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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大翰耳朵,矗立的金悵內,氣氛緊張。正襟危坐的鐵木真靜聽稟告,臉上陰晴不定,斜睨報信將領,人不動聲色。一旁的耶律楚材捋長須,一臉平靜琢磨。悵外,巡邏的怯薛軍將士川流不息,佇立的頭領偶爾側耳聆聽,但很快充耳不聞。軍報與周將軍無關,知道的越多越危險,不聽為好。


    鷹眼一樣的目光四處梭巡,最後停留在遠處的大片翰兒朵上,人幽幽歎氣。周將軍與仙兒公主相互傾心,雖看不懂傳遞的詩句,但能感覺到兩人關係不一般,如何做才能幫幫小弟?低頭暗暗著急,孔武有力的頭領一時彷徨無計,搓手,跺腳,急得團團轉。兩人也不挑明關係,自己作為一個局外人,真不知該咋樣做才好?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一縷微笑浮現,人暗自得意。


    “大汗,金國的抵抗非常激烈,太師國王正調集全部兵馬殺向河東重鎮太原。但西夏派出的五千騎兵陰奉陽違,故意拖延行軍速度,還消極怠戰。國王為此非常氣憤,欲斬其主將,但不敢擅自做主,特命末將親迴蒙古稟告大汗,此舉是否可行?”一口氣說完,幾乎累脫力的百戶長直翻白眼,低頭喘個不停。


    “朕既然已全權委托,一切由木華黎做主……”原以為愛將遇到大麻煩,沒曾想小事一樁,釋然的鐵木真哈哈大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木華黎出征,朕一百個放心。傳朕口諭,軍中所有事務,一律由木華黎獨斷專行,朕隻等滅亡金國的消息迴報,其他不必迴稟,退下!”


    “遵命!”叩拜退出,百戶長上馬沿來路飛奔而去。


    “楚材,你覺得金國難啃嗎?”扭頭微微一笑,鐵木真輕輕搖頭,“朕隻擔心西域戰事,至於西夏,等踏平花刺子模,迴頭收拾也不遲。”


    “迴大汗,金國不足為慮,金宣宗遷都南京,實屬小兒之舉……”考慮一會,儒者淡然輕笑,“金中都、東京和北京均已納入我大蒙古國的版圖,金朝實力進一步削弱,遲早會滅亡。西夏舉棋不定,怕我大軍滅金後迴師攻他,其反應也屬正常,他們當然懂唇亡齒寒的道理,但也隻能被迫接受事實……”


    分析一針見血,鐵木真不住頷首,“不錯,接著說!”


    歇口氣,耶律楚材繼續分析,“踏平西遼之戰應該最輕鬆,據臣推斷,最快明年春草蔓延之際,最遲也不會撐到秋風起,西遼必會臣服。理由很簡單,常勝千戶長哲別親自出征,其麾下的征西將軍周文龍也確實具備大將風度。據最新戰報稱,其人率領一萬高昌兵馬已拿下輪台和曲先,兵鋒直抵渾八升,距離喀什噶爾已經不遠。如能一舉擒獲不得人心的逆賊屈出律,所有城池均會望風歸降。”


    瞅瞅安靜傾聽的草原雄獅,儒者加重語氣,“臣為征服花刺子模而擔憂不已,隻因這個西域國家從未跟我蒙古騎兵打過交道,所有的威懾和恐嚇都會無效。血戰不可避免,大汗當傾盡全力,為使臣和商隊報血海深仇!”


    “嗯!”連連點頭,鐵木真一臉讚許,“你的分析非常到位,朕已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血洗花刺子模!”


    輕輕搖頭,但也不便勸諫,儒者沉默不語。伴君如伴虎,一個不慎,可能會帶來滅頂之災?唯有靠自己的綿薄之力,盡量勸阻少殺百姓,遊牧民族的劣根性怕永遠不會改變?隻求掠奪財富和奴隸,采取的均為焦土政策,絲毫不考慮駐兵讓百姓休養生息,這種鐵血政策如何能取信於天下?


    儒者叩拜退出,金悵恢複往日寧靜。鐵木真也卸去心底重負,安心躺下,很快進入金戈鐵馬的夢鄉。


    靜聽鼾聲,頭領悄悄離開,對副將貼耳叮囑,“你先值守,我去翰兒朵一趟!”上馬直奔夜幕中的帳篷群,一路碰上巡邏的兵將,也不多言,隻管埋頭緩行。找到仙兒公主居住的帳篷,左右觀望一番,低聲詢問在附近值守的將領,“孛兒帖皇後安寢沒有?仙兒公主迴帳篷了嗎?”


    “迴千戶長,皇後早已安寢,公主也已經安歇!”畢恭畢敬迴話,張張嘴,小頭領欲言又止。不該問的別問,千戶長肯定奉大汗諭令,不必多此一舉。


    瞅瞅朦朧的夜色,頭領皺緊眉頭。白天壓根不敢離金悵一步,隻有趁晚上溜出,可萬一引起誤會,自己怕也承擔不起嚴重後果?咬咬牙,低聲下令,“你帶上所有兵將去巡邏,這裏由我暫時負責,巡視一圈後馬上折迴,我去稟告大汗。”


    機靈的小頭領衝四周的軍士不停揮手,示意趕緊滾蛋,一幫人悄無聲息遠離帳篷。一直等到人影消失,左右窺望一會,頭領小步靠近公主居住的翰兒朵,輕聲唿喚,“公主?公主?末將乃怯薛軍頭領多勒忽翰格列,有事求見!”


    和衣躺下的仙兒正長籲短歎,小臉蛋上還掛著淚痕,眉宇緊鎖,一副鬱鬱寡歡的病西施模樣。聽出帳外的似曾熟悉嗓音,擦淚,翻身而起,人不怒而威,“夜已深,不知千戶長為何事而來?如果不急,請留待明日!”


    “公主,您隻需靠近帳篷,我們隔帳交談即可……”粗中有細的頭領咧嘴一笑,“末將有征西將軍的最新消息,白天抽不出時間,唯有晚上相告,請公主見諒!”


    身體一顫,大喜過望的仙兒心花怒放,三步並作兩步,奔近垂簾,急不可耐詢問,“將軍現在何處?有無受傷?是否送迴信物?”一連串的問話彰顯內心的急迫,病怏怏的模樣也變得神采飛揚,仿佛脫胎換骨一般。側耳聆聽,拚力忍住著急的詰問,話剛說出半句立即打住,“不知戰事……”


    恭恭敬敬迴答,頭領暗暗偷笑,“迴公主,將軍平安無恙,現已率一萬高昌騎兵攻下輪台和曲先,目前進抵渾八升。末將也隻是探聽到軍報才知曉這一切,所以並無信物傳迴。”


    欣喜中隱含失望,愁眉頓展的仙兒依然高興不已,“為將軍喝彩,短短的時間,已統領一萬騎兵,還所向披靡,真令人神往。將軍不愧為我南宋悍將,英雄無敵,縱橫西域,簡直太讓人興奮……”滔滔不絕的話語接二連三,絲毫不顧還跪在帳外的頭領,一個人變成自說神,“周將軍有勇有謀,為人坦誠,一身蓋世神功和氣吞山河的胸襟完全能折服所有人,我早一見傾……”


    意識到說漏嘴,連忙止住話語,傾聽一會,“千戶長,你還在嗎?”


    “末將在!”掩嘴竊笑,頭領迴頭窺探,壓低聲音,“公主,請恕末將無禮,周將軍與我早結拜為異性兄弟,末將雖愚鈍,但也能看出……看出周將軍對公主的一番真情真意……”冒著猜錯的巨大風險,繼續明言,“如果公主有意,末將願穿針引線,在大汗麵前進言撮合,不知公主覺得如何?”


    心思被猜穿,羞紅臉的仙兒被頭領的真誠打動,默想一會,咬咬牙,“千戶長,既然你已經跟周將軍結拜,也是仙兒的親人,我也不必遮掩。實話實說,我跟將軍郎情妾意,早暗定終身,但眼下顧忌身份,所以……所以一直拖著……”紅暈密布俊俏臉蛋,吐字也變得結結巴巴,“其實……其實皇後也……暗中支持……支持……”


    “行,公主不用再說,末將明白如何去辦。請公主努力,爭取說服皇後,讓皇後親自稟明大汗。末將身為周將軍的長兄,為之承辦婚事也順理成章……”興奮不已的頭領輕輕叩頭,“請公主安歇,末將明日即會在大汗麵前稟明一切,為周將軍提親,這樣安排不知是否妥當?”


    美夢即將成真,激動的人兒不知所雲,“但憑千戶長做主,仙兒永生不忘大恩大德,請受仙兒一拜!”提長裙,彎柳腰,膝點地,一頭跪下,“千戶長以後就是我仙兒的大恩人,此生一定全力迴報!”


    “萬萬不可!”被話語和聲響驚得目瞪口呆,誠惶誠恐的頭領低聲勸止,“公主千金之軀,如何能這般作為,這會折煞末將,請起,請起!”帳內帳外同時叩頭,搞笑的場景一直持續到遠處傳來蹄聲,警覺的千戶長被迫先起身,悄聲提醒,“公主,有人出現,末將先告辭,請安心休憩!”


    靜聽腳步聲遠去,亢奮的仙兒折迴床鋪,輕輕拿起情郎贈送的書信,在心底默默吟誦,“君裂胡狂,心定穹蒼,盡入金戈,歸也輝煌,卿姿英發,懷恩難忘,周文龍筆。周郎,你可知仙兒為你而不思茶水?想你為之斷腸?衣帶漸寬,為君憔悴,終不悔,隻為守得雲開見月明?”


    欣喜和埋怨並存,最終化為一滴滴相思淚,打濕手中的紙張。一團團小水跡迅速蔓延,宛如瞪大的一雙明眸,在思戀的夜裏獨守春閨。燭火搖曳,人慢慢睡去,紙張輕輕滑下小手,躺在枕旁默默陪主人守候,守候一個漫長的夢想。


    曲先府衙後院,年輕主帥差點把持不住,懷裏的美人如醉如癡,如何能忍心拒之於千裏之外?晃晃暈乎乎的腦袋,耳畔似乎飄出和詩,“我歌我徘徊,心欲撼東海,歸來兩相重,君恩絕塞外。願擎梨花槍,共赴望鄉台,白裙笑蒼生,頭向臨安埋,仙兒敬上――”


    轉眼醒神,咬牙推開還在傻傻等待的努伊兒,低聲提醒,“伊兒,我們有約在先,難道你又忘記了?”瞅瞅跌下雲端的落寞人兒,貼耳安慰,“不用著急,你努伊兒遲早會被我變成女人,到時候可……可別怕?嗯?”輕揪挺拔鼻梁,語氣曖昧,“以後不許誘惑,否則……否則我會一口一口吃掉你,聽話――”蜻蜓點水吻一口,“好好熬到那一天,我自會徹底降服你!”


    “伊兒永遠等候將軍的寵幸,此生絕不會看其他男人,唔――”冷不防親一口,沒等情郎反應過來,人躍出房外,銀鈴般的嬌笑飄出老遠,“咯咯咯……伊兒不怕……不怕……”


    安心休憩一夜,一大清早,所有兵將早準備妥當,萬戶長三人也恢複精神,在衙門外等候主將。提槍上馬,斜視英姿颯爽的努伊兒,眨眨左眼,長槍直指西門,“一路不得停歇,連番換馬,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渾八升,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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