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勾唇:“聖上口諭,秦翰林與徐千金,男才女貌,堪配良緣,上天有好生之德,朕有成人之美,特賜徐氏於爾為妻!”


    秦瑞欲哭無淚!


    張家千金嬌容自他眼前劃過,欲語還休,欲走又止,那姿態,那容貌,實在是美啊!


    馮紫英心裏罵一句不知死活的東西,才剛出頭,就學人家參合立後爭儲,甩下一句:“秦翰林即日出京吧!”拂袖而去。


    第159章


    迎春到達香山的第三日,同時收到了杜若與元春二人的急件,二人說了同一件事情,度若是平鋪直敘立後風波。


    元春則是敘述加臆測,她欣喜雀躍,告訴迎春,乾元帝雖然對於提議冊立皇子之母的武官口頭申飭,卻嚴懲了要求選秀立後的文官,這說明了一個信息,皇帝心裏是偏向武官提議的。


    至於冊立那一位皇子之母,元春以為非迎春莫屬,莫說皇子之母個個七災八難,直說地位尊貴,皇宮中除了迎春,無人能出其右。


    元春的言辭很激動,很有信心,迎春卻很清醒,很淡定。自古來爹娘都疼斷腸兒,佑哥兒不可能是乾元帝最後一個還孩子,自己也不可能是乾元帝最後一個女人,翻年後,乾元帝便出孝了,正好趕上明年的選秀之期,那時節,乾元帝的兒子,將會要多少有多少。


    無情最是帝王家,現在就以為勝券在握,太樂觀了。


    迎春把信件丟進了空間裏,心念一動之間,紙片被土地吸收,成了新的沃土了。


    太上皇的法事並不需要太後娘娘跟迎春到場主持,迎春隻需派送銀子,確定規模,餘者,都交給和尚道士即可。


    太後娘娘跟迎春每日一柱清香即可。


    餘暇時間,迎春便帶著龍鳳胎兄妹陪著太後娘娘在花影之間散步納涼,一日三餐,迎春母子都會陪伴太後娘娘,雖然福姐兒佑哥兒拿捏筷子還不平穩,卻會爭著給祖母奉菜,雖然時常會灑湯潑菜,太後娘娘卻甘之如飴。餐桌上,經常上演祖孫互相奉菜喂食東西的場麵。


    迎春初時市場阻止龍鳳胎用沾了口水的湯匙替太後娘娘喂飯,卻被太後娘娘斥退了:“什麽髒不髒,我的孫子是世上最最幹淨的孩子!”


    太後迴頭又給龍鳳胎兄妹說教:“快些給你們母妃也喂一口,瞧瞧她嫉妒祖母都要哭了!”


    龍鳳胎是人來瘋,人家越是慫恿越是帶勁兒那種,何況是祖母撐腰呢,小家夥可聰明得很,平日間察言觀色,知道母妃最怕的人是父皇,最聽祖母的話。兄妹二人聞言立馬行動起來,二人一起端著飯碗。買著肥肥的粗短腿兒就朝著迎春喂飯:“母妃吃飯啊,不哭喲。”


    迎春被他們祖孫鬧得哭笑不得,嗔怪的睨著太後娘娘蹙眉:“聖上最講究食不言寢不語,迴去該責怪臣妾了。”


    太後娘娘一笑:“誰敢嫌棄本宮的孫子,叫他朝我來說!”


    迎春一想,龍鳳不到兩歲呢,以後上了閨學官學嗎,有的是時間糾正。


    後來,大家用餐索性也不分桌了,祖孫三代親熱並卓,太後娘娘主座,迎春對坐,龍鳳胎兄妹做撇兩邊。互相之間奉菜請飯,三代人共坐一桌,氣氛和諧,儼然民間最親密的祖孫婆媳。


    龍鳳胎初上香山,手握筷子尚不穩妥,及至百日後返京之時,兄妹們已經可以用筷子夾起酥香的花生米了。


    雖然成功率隻有七成,比之許多同年人還在被奶娘母親追著喂飯,少數人也隻會使用湯勺,龍鳳胎已經是天才兒童了。


    九月初一,龍鳳胎兩周歲了。


    這一日,龍鳳胎收拾一番,額上點了胭脂,或是一對大阿福。


    迎春親手替一雙兒女子做長壽麵,她這兒正在和麵,天後娘娘也到了,卷起袖氣就擀麵。唬得迎春急忙阻攔:“那裏需要太後娘娘動手呢,別弄髒了禮服!”


    太後娘娘一邊和麵一邊笑:“這話說的,為我孫孫做長壽麵,隻要我的孫壯壯實實,莫說不會弄髒衣服,就是弄髒了又怎的,隻要我孫孫有壽麵吃就好。”


    這話剛落地呢,龍鳳胎兄妹手拉手進了廚下,各人整整黑眸,十分委屈的睨著迎春跟太後娘娘:“祖母母妃在玩兒,為什麽不叫福姐兒(佑哥兒?”


    迎春忙著驅趕他兄妹:“快些出去玩去,別跟這兒搗亂!”


    奶娘一見迎春不高興了,忙著上前拉拽龍鳳胎兄妹,龍鳳胎兄妹哪裏肯走,眼見祖母母妃笑盈盈的,必定這總是情很好玩。兄妹們一起衝著太後娘娘求救:“皇祖母,一起玩!”


    太後娘娘瞧見佑哥兒福姐兒,無異瞧見寶貝疙瘩,眼睛頓時笑成一條縫:“好,好,好,小孫孫說什麽就是什麽,大家一起玩兒,今日咱們可是小壽星,可不能虧待小壽星喲!”


    太後娘娘迴頭吩咐奶娘:“給他們兄妹搭個凳子,扶著點,別摔了!”


    龍鳳胎大喜,忙著往迴跑。


    福姐兒一旦獲得自幼,等不及奶娘搭凳子,風一般的順到麵盆跟前,她踮起腳尖,麵板並不高,福姐兒各自比較高,正好可以瞧清楚麵盆裏還有半盆麵。


    福姐兒見祖母更母妃一把一把的抓麵粉,她心裏急得不得了,生恐麵粉被祖母母妃用完了,她可就玩不成了。福姐兒急急忙忙十指張開就往麵盆撲,奶娘想要出手阻攔,已經晚了,福姐兒將整個把麵盆撲翻了,給自己鋪了滿頭臉的麵粉,黑黝黝的頭皮成了雪白一片。


    福姐兒因為害怕母妃責罰,使壞的時候開向祖母一邊,當麵盆被撲翻的當口,太後太太順手就去撈,結果撈了一手麵粉,麵粉因為太後娘娘用力過大拋向空中,在空中四散開去,瞬間,迎春與太後娘娘根子成了白頭翁了。


    虧得迎春機敏,眼睛閉得快,太後娘娘也沒眯著眼睛,卻是一身狼狽,迎春慌忙上前替太後娘娘擦拭。


    結果,福姐兒自己嚇著了,隨著麵盆咣當落地,福姐兒掙脫奶娘,撲向迎春哭起來:“哇,母妃,我不是故意的。”


    迎春蹙眉看著福姐兒:“你還委屈呢?自己看看吧,祖母衣服都髒了!”


    福姐兒抽噎著去瞧祖母,頓時愣了,再看看母妃,瞬間笑起來,拍手道:“哦哦哦,下雪羅,祖母母妃都成白頭發羅!”


    迎春與太後娘娘相互看著也笑了。


    太後娘娘樂了:“可不是嗎,祖孫三代都成了白頭翁了。”


    綉橘初時生恐太後娘娘生氣,這會子見太後娘娘樂了,忙著湊趣兒:“白頭祖母,白發孫子,恭喜太後娘娘,您老孫子都白發了,您老高壽,都成老神仙了!”


    福姐兒轉涕為笑,跟哥哥佑哥兒圍著迎春太後轉圈圈拍手一起笑:“老神仙,老神仙,祖母是個老神仙,母妃也是老神仙!”


    第160章 天意


    那一日,太後娘娘雖然弄得一身狼狽,卻開心不已,席間開懷暢飲,琥珀酒雖然酒度不高,架不住太後娘娘豪飲三大杯,足足飲下一斤多,席間就有些醉意了,醉眼朦朧的太後娘娘笑得落了淚:“真好啊,真想就這般不迴去了,咱們娘兒們就在這香山安家落戶,日日這般相聚,人生何求呢!”


    迎春順著話哄著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喜歡,咱們就跟這兒落戶了就是,臣妾樂意陪著太後娘娘,龍鳳胎也很願意陪著皇祖母,是不是?”


    最後一句話,迎春是看著龍鳳胎說的,龍鳳胎都愛新奇,這些天跟著錦鯉滿山的遊逛,迎春一點也不擔心他們兄妹會給自己泄氣。


    龍鳳胎這些日子整備鄉間野趣逗引的心花怒放,錦鯉因為迎春拒絕修真,發覺龍鳳胎哥哥是金木屬性,妹妹是水木屬性之後,決定勾引他們成為自己的弟子。主子不是老說修真不好,一個人孤孤單單或者沒意思麽,到時候,龍鳳胎都成了長壽之人,不怕自家主子不會設法延續生命。


    錦鯉有意逗引,抱著龍鳳胎登高上樹。龍鳳胎被這個不起眼的栗子丫頭抱著飛簷走壁,看斑鳩孵蛋,看黃嘴丫子小鳥張口搶食,倍覺新奇。尤其是那種飛上飛下的感覺,十分愜意,十分舒爽啊。


    龍鳳胎還沒玩夠呢,栗子丫頭昨日帶他們兄妹去後山天池玩水,還答應過幾日帶她們去看鯉魚打挺。


    她們還不想迴去,齊齊上前扳著太後娘娘胳膊點頭如啄:“嗯嗯嗯,福姐兒(佑哥兒)很喜歡皇祖母啊!”


    太後娘娘撫摸著福姐兒跟佑哥兒兄妹一模一樣,紅嘟嘟的蘋果臉,小的十分窩心:“嗯,都是孝順孩子,隻是啊,祖母不能耽擱佑哥兒的前程呢,福姐兒陪著皇祖母就可以了,咱們佑哥兒將來可是要做大事情呢,怎麽能夠跟著皇祖母隱居呢!”


    結果卻逗引的福姐兒不高興,把著皇祖母撒嬌:“皇祖母,福姐兒也要幹大事情呢!”


    佑哥兒一聽妹妹又跟自己杠上了,想著,每次跟妹妹對上,都沒贏過,歲認命砸吧嘴:“好嘛,好嘛,妹妹你去幹大事兒,換我來陪著皇祖母玩耍吧!”


    福姐兒一聽哥哥陪著皇祖母玩耍,馬上不幹了,繼續把著太後娘娘撒嬌:“皇祖母啊,人家一邊陪著皇祖母玩耍,一邊幹大事,好不好嘛?”


    一屋子人都笑了。


    迎春不好意思捂住臉頰,心道這丫頭撿便宜就占的性子倒是像誰呢?自己很知足,不貪心啊!


    太後娘娘卻歡喜得緊,忙著摟了福姐兒笑微微直點頭:“好好好,咱們福姐兒最聰明了,當然可以一邊玩耍一邊幹大事兒啊!”


    福姐兒馬上學舌,一個馬屁拍迴去:“皇祖母也很聰明呢,也可以一邊玩耍一邊幹大事呢!”


    祖孫兩個一本正經恭維來恭維去,一屋子人樂嗬的不行!


    九月初九重陽節,乾元帝帶領文臣武將,宗室子弟前來跪經,與太後母子相見,乾元帝一眼瞧見太後,心下大吃一驚。無他,卻是太後娘娘前來香山不過三月,精神氣越發好了,麵色紅潤,雙眸清明,苦夏的困擾不複再見。


    乾元帝大喜:“看來這一趟母後是出來對了,這香山的風水怡人啊!”


    太後娘娘抿嘴笑:“嗯,風水再好,也不及本宮這兩個開心果喲!”


    太後娘娘說話之間,龍鳳胎已經口裏叫著父皇走上前來,佑哥兒還在有模似樣的行禮:“請父皇安!”


    福姐兒已經一頭撞進乾元帝懷裏:“父皇啊,想死你了!”


    迎春聞言眼皮子一跳,宮中最忌諱生啊死的,尤其太後娘娘這些珊哥了歲數的人聽不得一個死字,忙著提醒:“福姐兒,快些下來,好好給父皇請安,那裏學的村話?”


    福姐兒生怕母妃會把自己抓下去,八爪魚似的抱著乾元帝脖子,揚起小臉蛋眯眯笑:“給父皇請安!”旋即悄悄貼在乾元帝耳畔,小聲道:“父皇不要告訴母妃喲,福姐兒天天想父皇呢!”


    乾元帝中年得女,榮慧敏慧太過方正了,不及福姐兒無師自通會撒嬌,福姐兒嬌柔糍糯的聲音,聽在乾元帝耳裏,頓時把一顆帝王心軟成一泓水了。


    乾元帝笑眯眯頷首:“嗯呢,父皇記住了,不對別人說!”


    乾元帝一邊笑眯眯哄著女兒,一邊挑眉望迎春臉上瞟,卻見迎春微微笑著,那笑容不多剛剛好,心裏不免遺憾,砸吧嘴兒,噯喲,這樣精靈古怪的女兒,她娘咋麽一點沒學會呢?


    當然,迎春不可能跟乾元帝這般肢體接觸,在迎春,兩人情分還沒達到這種地步,在乾元帝來說,他沒出孝,且過不能一日無君,他的趕迴京都去,明日還得繼續早朝呢!


    乾元帝臨走,迎春帶著龍鳳胎送到山門處,臨上轎,乾元帝忽然言笑:“放心吧,朕心裏有數!”


    迎春知道,乾元帝這是在說立後的事情,遂一笑:“臣妾沒有不放心!”


    乾元帝笑了:“這就好!”


    十月初,天氣不那麽燥熱了,黛玉著英親王妃來探視太後娘娘,紫鵑悄悄告訴迎春,王府已經派了長史在替黛玉置辦妝奩,因為黃花梨木難得,黛玉的家具是紅木跟紫檀結合,王府有現成的木料,春上已經開工了。


    英親王妃親自派遣自己心腹嬤嬤過府丈量尺寸,一招一式,無不按照禮儀行事,十分重視。黛玉親口跟迎春證實,翻年後,黛玉便要迴鄉祭祖一趟。


    黛玉言道:“留在京都跟著外祖母表姐們過日子,再沒有不好,唯一就是爹娘墳塋不能親自看顧,心中免不得時時發酸!”


    黛玉的傷感,讓迎春想起了自己的生身父母。不同的是,黛玉隔著一堆土,自己隔著時空,相同的是,同樣難以逾越!


    迎春不是傷春悲秋的性子,卻剛穿越歸來的時候,思念哭泣的已經夠多了,以至於現在,迎春已經認命了,反正是腦袋想破也會迴不去了。不如活得高興一點!


    欽天監卻已經擇定了十月初八,太後娘娘返京都。


    雖然迎春雖然樂不思蜀,卻不得不得迴去為了自己的壽終正寢,而繼續奮鬥。


    再者,香山景色雖好,迎春知道自己不可能在這裏過年,因為正旦日正是乾元帝出孝的日子,宮中會有祭祀活動,年節祭祀,迎春這個媳婦可以缺席,太後娘娘跟佑哥兒絕對不能缺席。


    反正要迴京,十月正是好時節,暮秋的天氣雖然蕭索,並不寒冷,進了冬月卻會下雪了,不說路難行,這一行人老老小小可受不得寒冬,估計這也是欽天監敢在太上皇大祥之後七日,讓太後娘娘匆匆返京之故。


    太後娘娘出京之時,太上皇尚未出孝,雖然儀仗整齊,卻並未鳴鑼開到,黃土鋪地,這一番迴京,乾元帝聖上國孝已畢,下頭的官員可勁奉承,不僅百官接出近郊十裏亭,鑾儀衛一路喜樂喧天,進了城門,依舊是百姓夾道迎接,跪倒一片,歡唿陣陣,此起彼伏的娘娘千歲,讓迎春身上熱血沸騰起來。


    雖然迎春很清醒,覺得這中場景或許是並非百姓真心,或許是哪位官員為了討好太後娘娘,而有意組織的假象,不過那場景實在壯觀極了。高踞鑾駕,子民們伏在地上虔誠歡唿,俯瞰之下,迎春心裏陡然間充滿神聖莊嚴之感,這滋味酸甜苦辣,五味俱全,不停地轉換,實在妙不可言!


    這一刻,迎春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再不是榮國府那個可有無的二姑娘,也非現代那個被人一腳踢開跑去當驢友的平凡姑娘了!


    這一刻,迎春心裏陡生一種威嚴感,神聖感。


    迎春合著太後一起向自己子民揮手致意!


    人潮褪去,太後娘娘感慨不已:“多好的子民啊,戰爭一起,眾誌成城,和平時期,略微恩撫,便如此感恩戴德。”


    太後娘娘說話間睨著迎春一笑,眼眸下垂,撫摸著懷裏佑哥兒的胖臉:“上位者要善道百姓,這才是長久之道,知道不知道?”


    佑哥兒哪裏知道祖母之意呢,懵懵懂懂點頭,嘴裏嘿嘿嘿的笑:“孫兒都聽祖母!”


    迎春卻愣怔了,她不知道太後娘娘此話何意。


    這些日子雖然京都風傳不少,左不過是議論立後立太子,迎春不是不動心,可是,佑哥兒畢竟方才兩歲,大皇子雖然被貶謫,三皇子尚在西安,雖然皇上剝奪了他身為皇子的許多特權,可是,他必定在西北多年,且山高皇帝遠,京都並不知道三皇子在西山的真實情況。


    撇開三皇子,宮中還有個年滿五歲的四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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