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勾勾唇角,這其中的異數,大約就是自己了。


    錦鯉看出迎春心情不大好,絞盡腦汁想要補救,笑嘻嘻說起自己徒弟賈璉偷腥的事情。


    卻是正月初八那日,賈璉乘著鳳姐進宮之機,在春風樓擺宴做東,宴請同僚於世交紈絝。其中有一人乃大同人氏,榮府世交之子,生得虎背熊腰,一臉兇狠,卻對賈璉十分巴結奉承。


    最後錦鯉提起這人姓孫,現在兵部候缺,家裏生意做得海大,想要請托賈璉走門路,願意花費五萬銀子,在並不謀個實缺。


    再有,這個姓孫的武將有意跟榮府結親,隻是賈府沒有適齡女兒,孫家又對賈氏旁係女子無意思這才作罷。


    迎春起初沒在意,聽到後來,不由眼皮子一陣亂跳:“速速打聽此人一切信息,姓名,年齡,家世,迴報給我知道!”


    這一次,錦鯉去了很久,傍晚方歸。


    打聽清楚,這人名教孫紹祖,大同人士,他父親老邁,把一個雲騎衛武職給他襲了,他與去年三月到京,運氣不大好,剛到京都,太妃薨逝,管家不許吃酒擺宴,他想要走門路根本訊不著機會。


    他父親倒是給賈赦寫了推薦信,卻是賈赦自己成了白癡,孫紹祖上門投信,那裏有人睬他。賈璉心裏父親賈璉的舊識多事敗類老紈絝,賈母就更不消說的,提起賈赦就頭疼,莫說他那些狐朋狗黨,不叫人打出去已經是很客氣了。


    孫紹祖卻也是個人物,做官無望,又不想坐吃山空,遂在大同與京都之間販賣毛皮賺取差價,因為賈璉開生藥鋪子,他順手夾帶藥材廉價賣給賈璉,因此才跟賈璉搭上關係,慢慢熟識起來。


    眼下而論,賈璉瞧不上孫紹祖,兩人來往是孫紹祖上趕著捧著賈璉玩兒。


    孫紹祖眼下正在滿世界打聽,想要跟豪門結親,以便借助嶽家實力謀個一官半職,並揚言,他願意拿出五萬銀子,隻求謀求一個六品以上實缺。


    迎春聞聽這話,稍稍安心。


    旋即,迎春皺眉之間心生一計,吩咐錦鯉道:“你尋找一個孫紹祖跟榮國候都在場將會,告訴榮國候,就說你會相麵,這個孫紹祖腦後生了反骨,終究一日要反噬恩人,讓榮國候遠離此等小人。再有,你設法子提點孫紹祖,叫他去投靠徐國公,就說徐國公已經是內定的軍前襄辦,投靠他就是投靠皇後,他日必定前程無量。再有,你告訴他,徐國公剛剛迴家捐贈,是個大大功臣,皇上十分看重老臣!”


    錦鯉不懂得人間的玩玩繞,卻看動了迎春眼神:“主人,孫家人得罪您了?”


    迎春笑:“沒有!”


    錦鯉蹙眉:“沒有?那您何故害人家,皇帝明明恨不得徐家去死,徐家明明倒台在即,您卻糊弄他去依附徐家,這不是送他去死麽?”


    迎春一笑:“如果我說,我就是不喜歡孫紹祖這三個字兒,你信不信?”


    錦鯉嬌笑:“信,我當然信啊?像是屬下,我最不愛聽天師這兩個字兒,聽見這兩字兒,我就恨不得撕裂了他!”旋即,錦鯉做恍然狀:“屬下知道了,估計是這個孫紹祖前世的罪過主人,所以,這一世,或者下一世,下下世,主人都會在骨子裏厭惡他,不死不休!”


    迎春細想一下,自己的確因為孫紹祖曾經害死過迎春而厭惡孫紹祖這三個字兒,聽著就反胃惡心,恨其不死,若說別的人,迎春或許會遲疑,但是若是對上孫紹祖,隻有有機會將之誅滅,迎春必定毫不猶豫。


    迎春額首笑道:“或許吧!”


    錦鯉很快傳迴消息,孫紹祖已經投到了徐家門下,成了徐家的門客,徐國公已經答應了要替孫紹祖謀取一個實職。


    隨後,迎春到了承乾宮,屏退眾人,姐妹密談,迎春直奔主題,言道:“大姐姐,我聽到一個消息,說是老公爺的時候有一個姓孫的門客,老公爺替他家謀了一個世襲武職,這個門客的兒子去年到了京都,在兵部候缺,因為大老爺病重不能理事,二哥哥瞧不起他五大三粗,沒有理會他,所以,這個人在京都胡言亂語,說什麽當初咱們老公爺是因為他父親驍勇善戰,故而主動俯就,為了占取孫家戰功。”


    元春聞言頓時柳眉倒豎:“豎子可惡!”


    元春最為得意仗恃就是老公爺的功勳,如今竟然有人出來汙蔑質疑,這還了得!頓時跟此人不死不休了!


    元春怒道:“他叫什麽名字,如今在哪裏?”


    迎春道:“我已經讓人乎弄他投靠了徐家,徐家馬上要為他去並不謀求實缺,隻是之前那些兵部吸血蟲要加太高,姓孫的一直沒有得逞。眼下朝堂之上不是正好缺個押糧官麽,姐姐設法讓這個姓孫去頂,這事兒要快,遲早生變!”


    前世,孫紹祖可是活得好好的,虐死了迎春,他還是狗熊一般壯實!


    元春聞言訝異不已,旋即笑了,伸手捏一捏迎春得手:“咱們家二姑娘有進步了,知道用計了!”


    迎春正色道:“老公爺是咱們姐妹的根本,現在有人來挖咱們祖宗,我就是泥人,也要糊他一身泥水呢!”


    元春笑得開懷;“說得好,放心吧,這事兒我必定辦成了,不過,要等徐家折子上去了,咱們才能辦,這樣子才能在他身上打上徐家烙印,否則,沒有真憑實據,被他滑過去了,咱們就替人做嫁衣了。”


    迎春額首:“這事兒我有門路,包在我身上!”


    元春額首,又道:“告訴璉兒,這個姓孫再敢進府,直管給我打出去,最好鬧得人盡皆知,這才顯得咱們跟他孫家已經分道揚鑣了!”


    迎春一想,自己私下不來往還真是缺憾,不如元春這樣子昭告天下來的徹底,忙著應了。


    當晚,迎春派遣錦鯉出宮,恰逢孫紹祖在寧府聚賭吃酒,喝得爛醉如泥,錦鯉一個幻術,孫邵族打了雞血一般,當眾出言挑釁榮國侯府,誣陷老榮國公賈代善當初搶占部下功勳,用部下的生命與鮮血換取蟒袍玉帶,不世功勳。


    一眾紈絝當眾嘩然。


    當晚,與賈璉寶玉交好的紈絝,暗暗送信榮國府。


    翌日,正月十一。怒發衝冠的價廉,點起家中仆從小廝三十餘人,在大街上把孫紹祖給堵了,雙方發生就在街麵上發生鬥毆,孫紹祖有一身蠻力,賈璉也有一身武功,雙方打得一塌糊塗。


    最終,孫紹祖跟賈璉雙雙倍請到京兆尹大堂之上。


    賈璉怒氣不息,當庭怒斥孫紹祖,讀聖賢書,行畜生事,侮人祖先,汙蔑功勳,罪不可恕。


    卻說錦鯉之言都是孫紹祖心中所想,錦鯉幫著他說出來而已卻沒這般說過,不過他眼下還沒有這份公然挑釁榮府的狗膽,雖然他投靠了徐國公,但是,卻也不敢得罪榮國府。如今的榮國府,捏死孫紹祖,還是綽綽有餘。


    因此,孫紹祖打死不認賬,雙方針鋒相對,不可開交。


    最後,賈璉提供了人證與物證。


    賈珍於當晚飲酒做樂的一幫人被帶上公堂,大家言之鑿鑿,孫紹祖辯無可辯!


    鐵證如山之下,饒是徐國公府出麵求情,孫紹祖還是被京兆尹打了三十大板,並判定孫紹祖軟禁三月。


    熟料,這邊賈璉剛剛離開,徐家大管家便手持徐國公拜帖上門交涉,最終,孫紹祖罰銀贖罪,躲進了徐國公府。


    第114章


    翌日,正月十二。


    賈璉聞訊,與京兆尹據理力爭,最終因為徐國公府的勢大,榮府以失敗告終。


    賈璉當堂氣得口吐鮮血,迴家便病倒著床,隨後,賈璉告病靜養,閉門謝客。


    往年熱之鬧之的榮國府,吃請請吃到十五方才罷席的榮國府,今年因為家主賈璉臥病而冷冷清清,就連賈母鳳姐也謝絕了一切應酬,家中奴才小廝,一律不許出門閑逛,進出隻需從口街邊門出入。


    一家子關門閉戶過日子。


    徐家仗勢欺淩榮國府,縱容門人肆意侮辱功勳世家的消息暗暗在京都親貴之中蔓延開去。


    雖然徐家勢大,無人敢與之爭鋒,卻有許多人家悄悄為賈府抱不平。


    隨後,一切按照迎春算計來了。


    徐家替孫紹祖寫了薦表,兵部抻著他想要多訛詐些銀子的時候,皇上忽然在朝堂上發話,卓兵部將後補武職人緣全部補給實缺,即刻押送糧草前往海疆。


    孫紹祖頓時欲哭無淚,貼了銀子,如今又要搭上性命啊!


    徐家卻安慰孫紹祖隻管前去,因為三月後,徐公子便會前往海疆督辦,到時候將孫紹祖要在自己跟前護衛,不叫他上前線送死。


    聖旨以下,有了徐家這分承諾,總比沒有承諾強些,孫紹祖也隻好勉為其難,披掛上陣,安排家事,因為兵部已經擬定出發日子,就在正月十六。


    直到正月十五,賈母跟鳳姐才大壯起來進宮朝賀,寶玉賈環賈琮幾個跟隨押轎。


    寶玉這一迴是特特進宮謝恩來的,一直跟著賈母到了寧壽宮。


    太後娘娘有意開恩,留下了元春跟迎春姐妹。


    寶玉拜過了太後娘娘,又在桂嬤嬤引導下給元春迎春姐妹行禮:“這是賢貴妃娘娘,這位是德妃娘娘!”


    寶玉行禮叩拜,聲音發顫,托著長長尾音:“微臣叩拜賢貴妃娘娘,娘娘萬福,叩拜德妃娘娘,娘娘康泰。”


    迎春還好些,她才不過一年不見寶玉。


    元春瞧見芝蘭玉樹一般寶玉,差點哭鼻子。


    姐妹兩個都發呆,盯著寶玉觀瞧,忘記了叫平身。


    寶玉就那麽撅著屁股跪著,想要偷看又不敢。


    最後,還是太後娘娘發話:“賈公子平身吧!”


    元春這才驚覺自己失態了,忙著伸手:“起來,起來,快起來!”


    太後娘娘很能理解元春失態,一揮手:“賈公子跟榮國候夫人就有你們姐妹替本宮招待吧,本宮跟榮公夫人說說話。”


    一時,姐們們道配殿,元春跟寶玉執手,哭得眼淚鼻涕一扒拉。


    迎春卻跟鳳姐交換著最新信息。


    孫紹祖在迎春心中是惡魔一般的存在,迎春擔憂賈璉被打壞了:“二哥哥怎麽樣?不是說了讓奴才動手麽,怎麽二哥哥親自上陣了?”


    鳳姐恨道:“老公爺在咱們府裏那是神聖一般的存在,你二哥哥一貫對老祖宗敬若神明,豈容得他人詆毀半句?如今你哥哥可不是從前了,孫紹祖那種雜碎,他不在眼裏呢,二爺說了,若非二妹妹交代不要把孫紹祖打殘廢了,留著還有用處,你二哥哥早把他退杆子打折了。


    “可恨的東西,咱們老祖宗說,當初孫家祖宗為了求咱們家老公爺提攜,恨不得跪下給咱們老公爺添腳丫子,如今倒來胡說八道,咱們老公爺戰功磊磊,功勳卓著,其容他個王八兒子龜孫子胡沁!”


    鳳姐說著恨得啐一口:“我是碰見,碰見了我大耳刮子抽死他!我已經給我叔父送了信了,就是這個孫紹祖到了海疆,也叫他有去無迴!”


    迎春忙著擺手:“萬萬不可,現在大敵當前,這是國家大義,萬萬不可做手腳,倘若叫人發覺,就是萬死難辭其咎了。那孫紹祖如今已經是套子裏的獵物,秋後的螞蚱,不長久了。可別髒了咱們的手,王家舅爺走到今日地步不容易,切莫叫小人拖累了。姐姐迴去後,速速派遣可靠之人追趕之前信使,將信箋銷毀。姐姐告訴二哥哥,他這一次做得很好,要他遠著徐家人,但是,不要跟徐家人正麵衝突,老死不往來就好!”


    鳳姐聞言十分動容:“妹妹慮的是,是我想的不周到,差點讓叔父被動。”


    迎春額首:“史家叔父已經壞了事了,如今尚在獄中,明年海疆戰事一旦穩定,必定會清算他們,所以,鳳姐姐迴去後,要把府中跟史家練習掐斷,告訴老祖宗,史家舒服在平安州涉及貪墨案件,千萬莫要貪便宜,接受史家財帛,寧願將來貼銀子幫助他們重新把日子過氣來,也不要自作聰明,戳了皇上的心窩子!”


    鳳姐聞言心驚肉跳,史家這些日子的卻進出賈府十分頻繁,隻怕就是打著讓榮府替他們藏匿東西吧。


    迎春為了警惕鳳姐,決定把徐家內幕告知鳳姐,遂道:“姐姐可知道為什麽徐家捐贈百萬銀錢聖上不理睬,二哥哥不過捐贈幾萬銀子,聖上卻十分看重麽?”


    鳳姐瞠目。


    迎春耳語一般告訴鳳姐兩個字兒:“鹽茶!”


    鳳姐十分聰明,挑眉驚問:“甄呢?”


    迎春微笑額首:“所以,府上而今正好借著跟徐家貔虎孫紹祖的事情,做出有怨無處申訴的姿態,從今往後,直到海疆戰事有了結果之前,咱們家要閉門謝客,每月的會親也取消了,告訴老祖宗,探春跟寶玉的小定要低調,婚事最好找個理由,定在年底,或者幹脆推到明天春天!”


    鳳姐挑眉。


    迎春馬上擺手:“別問為什麽,我就是覺得今年不合適,明年才是咱們好年景!”


    鳳姐馬上一笑,露齒一對潔白虎牙:“成,這事兒我隨不能做主,勸服老祖宗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迎春馬上想起賈珍的事情,忙道:“四妹妹還在家裏麽?”


    鳳姐立馬變了臉色:“珍大哥這迴可是傷了老祖宗心了,孫紹祖那畜牲侮辱咱們老公爺,珍大哥竟然一語不發,還是兩姓外人給咱們送的消息。四妹妹聽說了,迴去跟尤大嫂子鬧了一場,朝著要出家,可是,出家其實好出的,廟裏也不是幹淨地界,二妹妹還記不記得秦家親家公子?一家人都死在尼姑手裏了。如今廟裏的那些小姑子啊,在豪門清貴們眼裏,那就是暗娼一樣存在,自從秦家滅門,如今京都深宅大戶都不興讓尼姑進門了,怕禍害家裏的爺們!”


    迎春聞言嘴角直抽抽,沒想到秦家滅門都算在智能兒身上了。


    想起惜春,迎春隻有歎氣的份兒了,惜春最好的出路就是馬上找一戶善良人家嫁出去,到時候寧府出事,她是出嫁女,不會受到牽連,可是,如今的惜春才隻有十三歲,定親尚可,出嫁的話的年歲太小了,再者,寧府眼下還是將軍府,惜春這個三品大員的妹子不選秀不能自行婚配。


    思及此,迎春隻有歎氣的份兒了。所有姐妹,迎春都有法子替他們改變命運,唯有惜春的命運,似乎成了死局了。


    除非,如今就依了惜春,讓她出家修行,否則,洗出你逃不脫官賣的下場。


    雖然,榮府可以贖買她迴家,可是,她一個豪門齊納進成為罪奴,估計她自己也過不去心中那道坎兒。


    或者,讓她進宮選秀,也可以逃脫管買下下場,隻可惜,皇帝已經說要,選秀要延期三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紅樓之賈迎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香溪河畔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香溪河畔草並收藏紅樓之賈迎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