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賈母偶感風寒,結果小王太醫一劑湯藥下去,不說痊愈,反而越性沉重了,反添了腹瀉的毛病。


    賈璉借機羞辱王祥雲,怒去衝衝去了太醫院,摔下一句話:“老王太醫治壞了人,如今,小王太醫又延誤我家老祖宗病情,我若追究,到說我榮府仗勢欺人,罷了,榮府從此不歡迎王祥雲,這人在若登門,別說連人帶藥箱子一起摔到大街上!”


    太醫院中人都知道,王祥雲之所以抖起來,卻是因為元春提攜,不想如今得罪了賈璉,罵人不帶髒字兒,卻把王祥雲差點臊死。


    賈璉行徑傳到宮中,遠處不免跟迎春念叨:“璉兒是不是太過了,傳將出去,被人還不說咱們富貴不仁?”


    迎春睨眼元春,輕笑:“瞧姐姐這話,二哥哥是超品侯爺,小王太醫不過從六品而已,縱然打了他,罵了他也算不得什麽。遑論事出有因,告到皇上麵前,也沒有責罵兒孫孝敬老祖宗呢。


    老祖宗輕微風寒而已,他給整治得成了要命的痢疾了,老祖宗如今已經拉的頭暈目眩,渾身癱軟下不得地了,他不該遭打罵呢?反是此等時候,二哥哥再不出聲,被一個小太醫壓製了,那才是搖手別人笑話了!”


    元春蹙眉:“醫家治病不治……”


    迎春一笑打斷了元春不祥之言:“七十三八十四,依我看,老祖宗樂善好施,憐貧惜弱,至少活到八十四沒問題。”


    元春抿抿唇瓣:“倒地他照顧我這些年了,沒的功勞有苦勞,莫說他盡心盡力府裏宮裏兩頭照應,直說泛泛之交,見麵也有三分情,妹妹得空傳言,讓璉兒收著些!”


    迎春盯著元春一字一頓:“大姐姐這話我不帶,在我心裏,老祖宗安危數第一,老祖宗也比外人親,我幹嘛要對傷害老祖宗之人客氣,哪怕他是無心誤診,那也是庸醫害人,榮國候所作,乃是為人兒孫之本能,做得對!”


    元春直皺眉;“妹妹這話是不錯,可是,人生在世,也要將心比心,王家實在不容易,咱們何苦再踏一隻腳?沒得叫人說咱們富貴不仁,刻薄寡恩!”


    “刻薄寡恩?”


    迎春忍不住一嗤:“我沒得姐廣博情懷,莫說他誤診老祖宗,沒有誤診也有老祖宗病症擺著,總歸老祖宗吃了虧,我就是幫是不幫親了!


    “身為一家之主,一族之長,就該擔負起親人之職責。不然,家家戶戶盼著生兒子幹什麽?大姐姐有指望寶兄弟中舉幹什麽?”


    看來冰肌雪膚膏把元春贅肉減了,連她腦汁子也苗條了。


    即便不知道小王太醫下麝香,老祖宗必定拉了三日臥床不起了。


    迎春忍不住怒火,拂袖而去:“我不認為榮國候有錯,也不會給賢貴妃帶口信兒。賢貴妃安歇吧,告辭!”


    第97章


    話說迎春因為元春偏幫小王太醫置祖母於不顧,迎春心寒之下第一次跟元春發貨甩了臉子。


    此後,元春幾次與乾元帝造訪承乾宮之際找迎春說話,都被迎春借口太後召見推脫了。


    三五次之後,元春也製了氣,她容易麽,偌大後宮,難得一個小王太醫事事替她操持,老太太不是已經痊愈了麽?


    元春覺得迎春太得理不饒人了!


    卻不知道,賈母這種年歲的老人家,有時候錯一丁點就是要命的事情,賈母之所以痊愈,乃是迎春讓錦鯉給賈母湯藥之添加了靈泉水,否則,賈母一個七老八十的老人家,連拉三天還有人樣麽!


    且元春並不生氣迎春寵信小王太醫,隻是不喜歡元春這種為了自己利益犧牲親人的做派,小王愛意會製作冰肌雪膚膏,就要犧牲榮府尊嚴,寧願讓賈璉被人嘲笑,也不能攪擾她的事情,哪怕隻是一瓶可有可無的死物兒雪膚膏!


    迎春因此對元春的姐妹情誼第一次產生了懷疑,若是遇見更大利益,隻怕自己這個妹子也可以被犧牲了。


    這才是迎春生氣的主要原因。


    九月之後,元春成為後宮風光無二之寵妃。


    內務府各種賞賜流水一般送進承乾宮,名譽上卻是賞賜給皇宮中僅有的兩名公主,縱然有人懷疑皇帝動機不純,卻也沒有人敢捋皇帝虎須。


    許多宮妃都在暗中等著看笑話,看元春偷腥懷孕的下場頭。


    迎春一直在暗中籌措,如何盡快滅掉王祥雲,打擊皇後,又不牽連榮府的法子。因為,皇後知道元春私自用藥延宕龍鳳胎產期之事,卻隱忍不發,必定是要在關鍵時刻祭出來,要麽替自己擋災,要麽給元春致命一擊。


    迎春害怕元春知道冰肌雪膚膏背後隱藏的玄機之後,會受不了打擊,再次發瘋,一旦她控製不了自己,跑去跟皇後拚命。那時候,皇後為了自保,必定要揭破元春私自用藥誤傷龍鳳胎之事,殘害龍脈之罪,莫說元春自己身陷囹圄,榮寵不再,就是榮府,也免不了要被牽連,陷入傾覆之絕境。


    迎春曾經想過叫錦鯉施法術抹去皇後記憶,錦鯉卻說皇後有紫氣護體,能夠自動阻擋一切妖魔鬼怪侵襲。錦鯉這種屬於妖修,無論真身神識都不能近身。


    若是強行接近,或許就會被她護體紫氣反噬,輕則重傷,重則打迴原形,甚至灰飛煙滅。


    迎春思前想後,要想救自己就元春就榮府,唯一辦法就是消滅王祥雲這個活證據。消滅王祥雲也有兩個法子,一個是利用錦鯉對之搜魂洗腦,這個法子卻有兩個害處,施法者會被反噬降低修為,其二,稍有不慎,被搜魂之人或許就會癡呆殘廢了。


    另一個法子,就是肉體消滅。


    迎春想過設計陷害王祥雲,可是,王祥雲是個醫者,他一旦出事,牽連的就是無辜生命,莫說迎春下不去手,即便錦鯉也不同意迎春冒此風險,因為殺人有傷陰騭,會折損福分,而迎春頭頂卻有紫氣縈繞,而且越老越濃烈,隱有成鳳之勢。


    正如修仙之人不能殘害無辜,一旦作惡傷及無辜生命,就會接受雷霆之怒,難以修成正果。


    迎春也是一般,作惡會折了她的福氣。


    迎春的命雲關係者錦鯉前程,錦鯉一口否決了迎春肉體消滅王祥雲之計。


    迎春猶猶豫豫之下,時間飛逝,轉眼就到了冬月,京都之內忽然湧進大批流民,隨之而來,一個驚天動地消息震驚朝野。冬日最後一批押往前線糧草路過平安州時被饑民哄搶,五百人的押糧官兵全部被殺。


    乾元帝震怒之下,迅速派遣北靜郡王前往馳援,奪迴糧草,殲滅義軍。


    熟料,三日後,北靜郡王傳迴消息,卻讓人悲憤難忍。


    卻是押糧隊伍經過平安州,遇見一群餓極了百姓搶奪糧食,押糧官若是驅散了饑民快速趕路,也就沒有這一場禍事了。


    熟料這些兵老爺們養尊處優久了,根本就不把百姓當人了,何況是一群形同乞丐一般饑民,活著就是多餘嗎,竟然搶劫軍糧,簡直就是找死。


    這些兵老爺竟然不走了,安營紮寨,聯合平安州駐軍對饑民進行鎮壓,他們不僅將所有饑民定為暴民,還要牽連家屬。


    平安州知府想得很美,把這些人關押起來,何所不得又能榨出他們最後錢財。


    不服者遭到官兵殘酷鎮壓,幾乎就是不審不問,手起刀落就砍了。


    百姓們原本已經卑微到極點,隻剩下一條賤命了,他們忍辱含垢出來討飯,不過為了活下去,如今官兵不問青紅皂白,亂殺無辜。他們連命也保住了,還有什麽可怕呢,忍無可忍,索性不再忍了。


    絕望的百姓們爆發了。


    這些卑微之人被親人們的鮮血激活了蟄居在心底怨恨戾氣,反正活不成了,不如拚一把,拚一個夠本,拚兩個賺一個。


    饑民們喊著‘民以食為天,我們要吃飯’的口號,很快的就吸引許多饑民,他們風聞而至。等到他們圍住押糧官兵寄居的驛站之時,參與暴動饑民人數已經從當初幾百人迅速發展成了五千餘人的浩大隊伍。


    他們首先衝擊兵營,圍攻那些屠殺饑民官兵,跟這些正在營帳中飲酒慶賀官兵展開了肉搏戰。


    饑民們完全是不要命的打發,他們十幾個人為圍著一二個官兵廝殺,其那麵之人不要命,以身體喂兵器,後麵之人則是踏著同伴屍體,轉塊石頭拳頭齊齊上陣。


    不過一個時辰,饑民從五千人減員到三千人,但是五百名的押送糧草官兵卻被憤怒的百姓們斬殺殆盡。


    然後,這些人武裝餓了自己,打出了新的口號:‘有飯一起吃,有命一起拚!’


    他們衝進可平安城,搶大戶,殺富商。短短幾日,竟然聚集了上萬饑民。


    乾元帝聞訊雷霆震怒,下命北靜郡王將平安州知州,兼兵部尚書保齡侯,平安州知府蘇子文一起下了大獄,命北靜郡王暫理平安州。


    乾元帝叫大起,商議再次籌措糧草之事。


    忠順王再次跳將出來,言語之間指責乾元帝屍位素餐,招致天怒人怨,平安州若非幹旱有戰爭雙重災禍,豈能發生如今政堂嘩變這一次,朝堂上沒有了北靜郡王,根本無人與之爭鋒,成了忠順王的一言堂。


    乾元帝能夠從眾兄弟中脫穎而出,卻不失草包軟蛋。


    忠順王指責乾元帝用人不當,乾元帝便道:“忠順王總說朕用人不當,自詡天縱英才,以為朕不用你,屈才了。這一次,朕給你這個機會,朕決定派遣你馳援平安州,一二月之內撲滅暴民,然後籌集糧草五千擔送往海疆前線,若是你做到了,海疆總督就是你了,海疆五萬兵馬歸你與西寧王共同節製,隻是,這之前,你的與朕立下軍令狀,用你世襲罔替之王爵作擔保,可否?”


    乾元帝話音落地,金鑾殿上一片抽冷之聲!


    乾元帝潛台詞很明白,成了便是實權王爺,敗了,就把世襲罔替的爵位交換朝廷,從此做一個閑散宗親。


    忠順王一般都是仗著乾元帝不肯放權,便肆無忌憚掐著乾元帝玩兒,他從來沒想過乾元帝敢來這一手。


    忠順王虎目圓瞪,一雙冷眸中閃爍的嗜血的戾氣。


    他沒想到,乾元帝為了殲滅的威風,竟然肯舍得一個總督,五萬兵馬。


    可是,如今乾元帝肯鬆手了,忠順王卻舍不得世襲王爵了。


    忠順王憤怒異常,世襲罔替的王爵是他祖宗那命所換,乾元帝怎麽敢提收迴去?


    簡直就是大言不慚,平庸無道的昏君,竟然敢這般對待柱國功臣!


    可是,叫他認輸,他卻不甘。


    乾元帝說的很對,忠順王一貫自詡才華過人,朝野之中,無人匹敵。


    如今,昏君肯退一步,未嚐不是自己君臨天下之機會。


    等到自己平定平安州,順手收拾了北靜郡王,然後再去海疆待上幾年,收複了海疆兵馬,一個迴馬槍,直接殺入皇宮,那時候,昏君不下台,也要做自己的傀儡兒皇帝了!


    “ 哈!”英親王這個時候跳了出來:“怎麽啦,不敢了?哎喲,王兄不是一貫吹噓自己文能治國,無能安邦,如今怎麽的拿下如此了?有膽量,你就寫下軍令狀,唉,到時候,往兄德勝凱旋,弟弟我親自迎春城外十五裏,為王兄你牽馬墜蹬,親自服侍您進城,如何?”


    忠順王一雙眼睛瞪的產點凸出來:“一言為定!”因為激動,他嘴角狠狠的抽粗幾下,伸手與伸手與英親王一擊掌,眼睛卻看著乾元帝:“皇上可知,君無戲言?”


    乾元帝凜然正坐,揮揮手。


    太監高福毫不猶豫執行了乾元帝指令,低著頭兒,將筆墨紙硯捧給忠順王。


    忠順王伸手接過去,正要揮毫,卻聽英親王一聲嗬斥:“王兄好大膽,皇上朱筆也是你一個臣子用得?”


    也是忠順王方才太激動了,竟然沒瞧見高福給他的竟然是皇帝朱砂禦筆,他已經提筆在手,白紙上也落下一點。


    擅動皇上禦用之物,乃是藐視皇權,是欺君,是大不敬!


    忠順王雖然囂張,卻是在宗教曆法之內遊曆,從來不肯授柄於人,不想今日一時得意,竟然忘形,犯了如此愚蠢錯誤。


    鐵證如山,眾目睽睽。忠順王再是驕橫,也不敢公然對抗君威,嚇得腿子一軟就跪下了:“微臣老眼昏花,一時不查,請聖上贖罪!”


    第98章


    忠順王憑借祖上榮光,享受禦前免跪之殊榮,今日一跪,乾元帝總算出了一口醃臢氣。這一跪,卻讓忠順王鬱悶致死,從此後,忠順王在朝堂之上還有什麽顏麵再挺直腰杆不拜君王?他必須一如芸芸眾生一般,匍匐在祈乾元帝腳下。


    憑什麽呢?


    天下事自己祖宗一手一腳打下來,本來應該皇帝輪流做。如今,自己僅有的殊榮也受了算計。


    豎子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至此,忠順王卻不想讓聖上風帆駛盡了,他必須為自己為家族掙迴昔日的榮光。


    乾元帝折服了忠順王,心裏舒坦了,再不想落得個逼人太甚名譽,因此一笑:“忠順王既然認錯,朕恕爾罪,下去吧,牢記太上皇訓教,好好體會,切勿姑父太上皇一番苦心!”


    忠順王起身,卻不退卻,抱拳躬身,慷慨陳詞:“皇上,君無戲言,臣願立軍令狀,押上身家性命,為社稷一戰!”


    乾元帝笑容尚未收迴,竟被忠順王這一反咬僵住了,半晌方道:“刀劍無眼,你年過半百,世子又在前線,朕。”


    乾元帝提起世子二字,無異戳了忠順王的心肝肺。


    驀地,忠順王咬破了手指,在一片抽冷聲中寫下軍令狀,願意王府爵祿以及滿府性命做抵押,領兵前往平安州。


    乾元帝至此,也隻有冷笑一聲,命人收下忠順王之軍令狀。


    忠順王也甚很毒,為了牽製皇帝,他迴府之後,竟然私下招募京都清貴子弟,一通天花亂墜吹噓,饑民不過烏合之眾,又不懂得排兵布陣謀略,拚的不過是性命,隻要朝廷兵馬一到,首先堅壁清野,不孝幾日,義軍避亂,那時出擊,砍腦袋一如砍瓜切菜。立功受賞不過轉眼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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