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覃聽說了之前的一堆事情之後,對他那位前夫人倒是沒那麽反感了,隻歎氣道,“我也不知道呢,大概是心裏太過先入為主,總認為她是被安插在平陽侯府的奸細,所以一直看不順眼。”


    思歸想起邱夫人的身影,總覺得那曼妙柔美中透著些淒婉蒼涼之意,心裏有些不自在,擺擺手,不欲再多提她。


    柳餘涵旁聽一會兒,忍不住要插言打斷他們。


    一來是看趙覃對著莫思遠兩眼放光,那種看法幾乎要盯到人家肉裏,實在讓柳餘涵不敢恭維,覺得他這也太不知收斂了,就算看美女都不能是這種看法,何況是看同僚朋友,也不知他對莫思遠哪來這麽大的興趣?


    二來是想起一事要提醒思歸。


    “九公主之事你要怎麽辦?”


    思歸和趙覃一起茫然迴頭,“九公主?九公主怎麽了?”


    柳餘涵詫異,“莫思遠,你該不會招惹了人家自己還不知道吧?”


    思歸聽他這樣說,隱約有點猜到,心驚問,“柳兄,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九公主她看上我啦?”揉揉額頭,“不會吧,那小姑娘才多大?”


    這下柳餘涵終於也能理解趙覃為什麽會稀奇成這個樣子了。


    思歸頂著那張粉粉嫩嫩,最多十八歲的秀氣臉龐卻像個久經情場的風流男子般,老氣橫秋地說起九公主年紀太小,不過是個小姑娘,這情形當真是讓他有些不適應。


    忍不住學著思歸的樣,也去揉揉額角,“九公主芳齡十五,已經不小了,若不是先皇身體不好沒顧上幫她選駙馬,她應該已經嫁人了才對。”


    思歸懷著僥幸,“那京城中這許多才俊少年,她也不一定非得看上我。柳兄哪來的消息,聽人誤傳了吧?”


    柳餘涵十分肯定,“不是聽人誤傳,我自己親眼看到的。那天陛下盛怒傳了刑杖要打你,九公主竟不怕被外臣衝撞,直接跑去殿外想求情,被她兩個侍女拚死拉都拉不住,正巧遇到我去,這才拜托我快去救你,急得當著我的麵就哭起來了,你說她對你是不是有意阿?”


    “阿?竟有這迴事?”思歸這下不得不信了,頓時為難,“公主垂青,我自然是萬分榮幸,可是我,我一個中常侍,肯定沒法娶她阿!”


    柳餘涵道,“所以我來提醒你一聲,這兩日最好能趕緊想個辦法去安撫公主一下,否則你被封中常侍的旨意頒下來連小侯爺都能驚訝成這樣,那位對你滿懷情意的公主知道了隻怕要受不了!大家都知當今聖上十分寵愛妹妹,九公主可是咱們萬萬不能得罪的人物!”


    趙覃一聽,“得,你還挺有本事,連公主都敢勾搭,也不想想公主那般尊貴的人物是能隨便招惹的嗎?這下引火上身了吧,人家公主當了真,你可怎麽辦?”又轉去問柳餘涵,“柳兄,我就不明白了,你說這小子有哪裏好?長得又瘦又小,臉孔秀氣得不像話,一點沒有男子漢的高大雄健之氣,怎麽還到處都能討到女人歡心?上次在牡丹園,若不是半路殺出個太子殿下,實在是高貴英俊得無人可比,隻怕那位王小姐也要被他勾搭去了。”


    一席十分不中聽的話頓時引來思歸橫眉怒目。


    趙覃早和他互相瞪習慣了,也不以為意,自顧繼續對柳餘涵感慨,“你說是不是挺奇怪。”


    柳餘涵腦子好使,在這方麵也思路敏捷,想一想就解釋道,“其實也說得通,莫兄弟雖然身材瘦小了些,但性情豪爽慷慨,相貌是秀氣了點沒錯,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女子也會喜歡清秀順眼的長相,他這樣正所謂剛柔並濟,招人喜歡也沒錯。”


    趙覃受教,點頭道,“不錯,不錯,柳兄不愧是金陵才子,說得很有道理。”


    思歸也不由順著他們兩個的思路走,心想柳餘涵這說法大概相當於人們慣常說的:女人堆裏的男人和男人堆裏的女人最有魅力,前者剛中帶柔,後者柔中帶剛。隻要是剛與柔這兩種特性摻和到一塊就特別招人。


    隨即反應過來,一敲桌子,“喂!你們兩個,當麵戲謔人是吧?趕緊幫忙想想辦法!”


    ======


    與此同時,宮中的陛下也得到稟報:九公主水米不進,躲在景明宮中哭了一整天了。


    苻祁放下手中正在批的奏折,十分擔心,沉聲問李固,“怎麽迴事?誰冒犯九公主了,還是有人亂說了什麽不該說的,明蘭為什麽傷心成這樣?”


    李固小心迴道,“聽公主身邊的內侍說,應該是因為莫思遠。”


    陛下詫異,“莫思遠?”


    李固道,“據說莫思遠之前被您派進宮保護九公主時十分不見外,一連幾晚都是要求留在公主殿下寢殿的內室裏陪伴過夜,雖說守之以禮,並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兒,但這般親密,公主殿下便覺得他一定是有意尚主的,加之那幾日護衛周全,公主十分感動,這便上了心,最近總是和幾個貼身侍從提起莫思遠,話裏話外都是很鍾意他的意思,誰知昨兒陛下頒下加封莫思遠為中常侍兼武毅營提督的旨意,公主才知他其實是宦官,便有些受不住——”


    陛下氣得一拍桌子,“去把莫思遠給朕叫來!”


    李固提醒,“皇上,馬上宮中就要下鑰,這會兒把他宣來隻怕就出不去了。”


    苻祁怒道,“那也把他給朕叫來!!!”這蜜桃太不讓人省心了,每每他剛想要對莫思遠多些恩寵嗬護時,那人就要莫名生出些事端來氣他!


    第五十一章


    思歸麵對著上次見她時還十分親民,這次就變了臉色的陛下,暗暗感激柳餘涵,幸虧他及時提醒,否則自己定然措手不及,一時半會兒的還搞不清這是怎麽迴事呢。


    此事說起來很是‘烏龍’,思歸雖然的確是經常會去幹幹向美人獻殷勤的事情,但她從沒有想過去招惹九公主,原因還是那個,九公主在思歸眼裏是個未成年小姑娘,幾乎可以和十三公主劃歸為一類。


    因此對這事滿懷歉意,被陛下斥責幾句也老實聽著,最後道,“是臣的錯,實在是臣疏忽了,那時在宮中一意隻想著定要衛護九公主周全,沒想到她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忘記要避嫌。”


    苻祁拿這個認錯態度良好的莫思遠沒辦法,上次因為一怒之下將人杖責成重傷,陛下之後痛惜後悔了許久,這時實在舍不得使勁罵,隻得再瞪他一眼,忍忍心頭的火氣道,“朕命人準備了點碧粳粥,你等下隨朕一起去景明宮看看明蘭,據說她哭了一整日,東西也沒吃,這怎麽行!”


    思歸一聽,連忙阻止,心道陛下也太不懂小姑娘的心思了。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定然臉皮薄,明蘭又是公主之尊,肯定更重顏麵,你這樣大張旗鼓地帶著我一起去勸她吃飯,不是明擺著告訴她,她的那點心思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她還不得羞愧難當,氣得更加吃不下飯阿。


    這時要是麵對著的人是趙覃或者柳餘涵,思歸肯定就要不客氣直斥了:你們兩個真沒水平!哪裏有這樣哄小姑娘的?


    但對著苻祁卻是不敢,不但不敢亂指摘,還要努力把話說得盡量婉轉才行,“陛下,您政務繁忙,白天已經操勞了一日,這會兒晚了,您還是早點休息,臣自己去就行了。而且臣想著九公主年紀小,應該十分愛惜顏麵,這事不易鬧大,您最好是裝不知道,免得事情過去後公主殿下要尷尬。”


    苻祁眉頭微蹙,“明蘭性情一向溫和沉穩,很少有這麽情緒外露的時候,朕不去看看不放心。真是豈有此理,朕就這麽兩個妹妹,平常重話都不舍得對她們說,一個沒留神,就被你騙成這樣!”


    思歸苦笑,“臣那會兒真不是故意的,”為了將功補過,信誓旦旦道,“陛下給臣點時間,我定能將公主哄好——不對,是,這個讓公主重展歡顏。”


    苻祁懷疑看她,“你準備怎麽去勸?”


    思歸心想這個簡單,小姑娘的熱情來得快去得也快,耐心點顧好她的顏麵,哄哄不就行了,答道,“陛下上次不是說讓臣經常進宮來陪您練武,命人給臣準備了出入宮禁的腰牌嗎,現在正好能用上。我最近便每天都進宮來看看九公主,陪她玩點小姑娘都喜歡的玩意,折紙,猜謎,放風箏什麽的,臣都會,再陪她聊聊天,講點宮外趣事,公主一玩一笑的心情舒暢,就不容易鑽牛角尖,過些日自己想想,應該能明白臣並非良人,自然便能放開了。”


    陛下神色古怪,“朕怎麽聽著你對這事好似還挺在行?!”


    思歸覺得這話怎麽迴答都不好,隻得幹笑不語。


    陛下心煩,擺擺手,“那你快去吧,看著明蘭吃好飯再迴來。”


    思歸去了一個多時辰方迴轉來,對苻祁道,“臣仔細勸了半日,九公主看著情緒好了點,已經吃了東西睡下了。”


    陛下點頭,把手中看著的宗卷往禦案上一扔,靠進椅中,“過來給朕捏捏肩。”


    思歸鬱悶,怎麽到現在還能想起給她派這個活兒?


    不過苻祁是太子時,這活兒派到思歸頭上,她就已經不敢明著拒絕,更何況現在人家已經是皇帝陛下了,隻得捏著鼻子上前,控製好手勁,給不輕不重地按捏起來。


    苻祁愜意舒口氣,“你總是不在朕身邊,朕差點把你這手藝忘了。”


    思歸心裏萬分遺憾他竟然沒能忘了,口裏謙虛道,“臣的手藝其實十分一般,您隨便找個稍懂些按摩推拿的人來肯定都比我強。”


    苻祁迴手拍拍思歸正按在他肩上的纖巧小手,“不用謙虛,朕就覺著你的技藝十分精湛,比旁人按得舒服。”


    思歸無語望天,隻得認命,繼續給陛下捏肩膀。


    聽得陛下又說道,“再過一個月就是農神祭祀,朕要率朝中文武百官,並五品以上的命婦還有後宮諸女眷去京城外的禦耕壇行耤田與享祀先農之禮,你從武毅營調兩千人和元辰的宿衛營兵士一起隨駕護衛。隻是你重傷初愈,不要自己操勞,讓副將隨行帶隊。祭祀大禮之後要在那邊行宮裏住上幾天,你到時就跟在朕身邊。難得能清閑幾天,陪朕四處走走,還能去獵場打獵。宮中還有一道溫泉,白日打獵累了晚上迴去泡泡十分舒服,對你的身體也有裨益,——嗯,朕還能在溫泉池中享受一下你這推拿按摩的手藝。”


    思歸為難,“剛才在九公主那裏她也說起此事,因為臣以前對九公主說過臣很會釣魚,還能調製醬料,將釣上來的魚洗刮幹淨,刷上醬料烤著吃,那滋味絕妙。九公主一直記著,這次就要臣去行宮後陪她和十三公主釣魚玩,臣想著現在當以公主殿下的心情為重,剛才已經拍胸答應在行宮的幾日全都陪著她和十三公主,不幹別的。”


    說完之後才後知後覺地在苻祁身後挑起一根眉毛,心中警惕:溫泉!?還要在池中幫陛下推拿按摩?!!怎麽聽起來十分的危險呢!


    不成,那她更要待在九公主身邊了!起碼公主肯定不會不羈到要跟她一起泡溫泉的地步。


    實在是不明白了,陛下怎麽就非得看上她的這手推拿按摩之術了呢?說實話,思歸每次給苻祁幹這活兒都有些敷衍了事,不怎麽認真,和她為美女服務時的水平相差甚遠,很不至於享受過幾次後就念念不忘!


    陛下十分不樂意,立刻迴頭不悅看她,“這你怎麽能隨意就答應下來,萬一朕有其它事情要派你做呢?”


    思歸賠笑,“臣想著我現在要做的頭等大事不就是要哄九公主開心,讓她拋去那點對臣的誤會,重展笑顏嘛。您不知道,我剛才去看的時候,公主殿下的眼睛都哭腫了,跟個桃兒似的,十分惹人憐惜,難得她開口有所要求,臣一個沒忍住,就自作主張答應下來了。”


    說完又給自己再加一道保險,“況且臣我也不能跑溫泉,一泡就會起一身紅疹子,跟著您沒的掃了您的興。”


    陛下不好意思和妹妹搶人,而且聽說思歸竟然不能泡溫泉也確實有些掃興,“莫思遠,你可真是什麽時候都獨樹一幟,特別得很,連洗個溫泉都與眾不同,朕還從沒見過不能洗溫泉的人呢。”


    思歸繼續賠笑,瞎掰道,“臣小時候隨小夥伴去後山的熱水泉裏嬉鬧過一次,迴家後就渾身起紅疹,我們當地的一個老醫生來給看了後說我這種人天生不能洗溫泉。”


    這種事情無從考證,陛下倒也沒懷疑她,不能進溫泉池就算了,反正那在苻祁的眼裏不過是情趣的一種,這個不行換別的就是,伸手將思歸拉到身前來,手掌輕撫在她的後腰上,作勢要往下按,動作有些越界,臉上的神氣倒是很正經,關心道,“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吧?”


    思歸的傷好是好得七七八八了,但也還不能使勁碰,剛才在九公主那裏坐了近一個時辰就已經坐得頗為辛苦,這時感覺後腰處壓著的手勁道不小,嚇得連忙躲避,“不能碰!不能碰!還疼著呢!”往前一撲,正趴在了苻祁身上,這下更手忙腳亂了,“陛下恕臣失禮!臣沒站穩——”


    苻祁板了一晚的臉總算露出了笑模樣,“好吧,朕恕你君前失儀之罪。”


    思歸直起腰來,站穩了還得謝恩,“謝陛下。”心中嘀咕,咱倆有這麽熟嗎,都可以這樣開玩笑了?換個角度說,就算熟稔程度夠了,那級別也不對等啊!


    忽然有人稟報,元辰元將軍求見。


    這麽晚還能來求見隻怕是有什麽重要事情,苻祁讓趕快宣他進來。


    元辰大步流星進來,一臉焦急,“陛下,隴州,豫州,丹東幾個地方上,同時出了事!這情形隻怕是有人暗中操控,有意為之。”說著呈上剛接到的幾封六百裏急報。


    苻祁十分鎮定,斂起了剛才的笑意,淡淡地嗯了一聲,接過小太監捧上的急報,一份份細看了一遍。看完後遞給身旁侍立著的思歸,“你再讀一遍給朕聽,讀慢一點。”


    思歸估計他大概是需要再過一遍整理一下思路,於是盡量放緩聲調,一份份讀了一遍。讀完之後思歸也明白是怎麽迴事了。


    應該還是新皇初登基,局勢有些不穩,部分亂黨餘孽流竄到了地方上,煽動生事,隻不過隴州,丹東分屬南北,竟然同時出現了事端,可見這亂黨的勢力不小,行事也很周密。


    思歸的人生哲言有三句,分別是:尋找機會!創造機會!把握機會!


    所以這個時候就主動說道,“陛下,臣願意替您分憂,去地方上平息此事。”


    苻祁眼中閃過一絲暖意,卻搖頭道,“此事是有些麻煩,不過你身體剛好,不易操勞,有這份替朕分憂的心就行了,還是老實留在京中吧,此事朕另外派人去解決。”


    這在思歸的眼中可不是什麽勞累差事,而是一個大大的機會才對,自然不肯白白錯過,堅持道,“多謝陛下體恤,不過臣身體沒問題,而且臣心中對此已經有了些想法,自信能在一個月內將其平息下去,您就讓我去吧!”


    苻祁有些驚訝,“噢?那你說說看,要如何應對此事。”說完看元辰一眼,隻見元辰也臉現驚訝之色,都知道莫思遠是個能幹的,從太子舍人到太子府侍衛副統領再到武毅營提督,一直以來也算得上勤勉踏實,並不是會隨意吹噓的人,他既然說能在一月內平息事端,那就是真的有把握,卻沒想到他的思路竟如此敏捷。


    思歸在該表現的時候絕不客氣,人生中的好機會就那麽寥寥幾次,且不可複製,不好好把握,它們很容易瞬間從指縫中溜走。


    如果思歸真的隻是個從金陵出來做小生意的商人,那剛剛接觸朝廷政務,對此棘手的突發事件肯定不會有什麽頭緒。但她並不是!思歸的‘見多識廣’讓她在瞬間就想出了三四個解決方案,因為都是參照了曆史上的類似事件,所以可行性很強,稍許梳理了一下思路後,就根據自己的職位能力,挑了一個最靠譜的想法簡單扼要說了一遍。


    陛下和元辰聽過之後當即就拍了板——莫思遠是委任這個差事的不二人選!


    因事情緊急,耽誤不得,思歸啟程前還需要做些安排準備,苻祁傳來了當值的侍衛官,命他送思歸出宮。


    思歸告退時忽然想起九公主,“麻煩陛下幫臣和九公主說一聲,明日不能如約來看她了,請她見諒。”


    苻祁還是擔心妹妹,第二日便自己去景明宮一趟。


    也不知頭天晚上思歸都和九公主說了些什麽,她那情緒已經好了許多,隻是聽說思歸忽然被派出京城辦差,估計要一個多月後才能迴來,隻怕連農神祭祀也要錯過了,就很是惋惜,用有些嬌憨的聲音歎道,“唉,我昨日還和他一起想出了不少能在行宮那邊做的有趣事情,都能帶著明瑾一起玩,這下都做不成了。”


    苻祁安慰她,“不就是些放風箏,釣魚之類的小事兒嗎,朕到時另外派人來陪著你和明瑾玩好了。”


    九公主十分可愛地扁扁嘴,“也隻能這樣了。其實我們倒沒事,隻是莫統領要遺憾了。我昨日和他說起行宮裏有一處溫泉,用泉水洗浴對身體很有好處時,他還很高興,說道那他一定要每天都洗,最近躺在床上養了許久的傷,他都覺得身體沒有以前好了。”


    苻祁凝目看著妹妹,“他真有這麽說?”


    第五十二章


    夏夜清涼。


    禦史中丞宋正言宋大人的府上卻賓客盈門,熱鬧非凡。


    這日是宋大人的六十壽誕,朝中能說上話的全都來了,賀壽的從早起就絡繹不絕,直有要把宋府門檻踏平之勢。


    宋正言曾是太子苻祁的老師,先任吏部尚書,後遷太子詹事,是苻祁少年時先帝為他精心挑選的一位良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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