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瑾吉見狀麵色一沉,馬上又是微微一笑:“費少,你的女朋友?”


    費傑不置可否,隻聽聞瑾吉接著道:“之前聽大哥說,費家新開了兩個大市場,這生意做得越來越順風順水,什麽時候也給小妹支點招啊。”


    這兩句話一連起來,意思就多了,明眼一聽她這話就知道是明褒暗貶,費傑家生意做大了,如今連女朋友也這等架子。


    費傑臉上笑著客套,手細不可見的拍了拍馬,荀晴悠卻沒有領會他這好心的提醒,仍舊坐在馬上。


    這時,那邊有幾個和聞家交好的年輕人看見聞瑾吉,端著果汁擠了過來,其中一個是羅家的老二,他最是嘴巴不把門的,一過來見著千千就眼睛一亮:“小吉妹子什麽時候有這樣漂亮的閨蜜,怎麽也不給我介紹介紹。鄙姓羅,羅夕。”


    千千微微點頭,矜持的迴禮。


    荀晴悠見了,心裏頓時一陣厭煩,不由冷哼了一聲。


    羅夕抬頭,就看見荀晴悠剛剛換上的甜美笑意,他不由一笑:“這不就是荀家的‘小公主’嗎?”


    荀晴悠倒是一愣,不提防竟然這裏會有人認識她,隻聽羅夕臉上帶了一絲詭異的笑意:“荀叔叔去找我姑父的時候,可也沒少提這位心肝寶貝女兒。”


    荀晴悠頓時臉色變了變。


    羅夕看著荀晴悠,又轉頭去看費傑:“費少,可真是性情中人,患難見真情啊。”


    費傑一頭霧水:“羅少,你說什麽呢?”


    “哦?”羅夕眼睛滴溜溜的在荀晴悠臉上滑了一滑,少女的臉上隱隱現出懇求的神情,他驚訝的叫道,“原來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什麽?”


    “哎,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荀家有批服裝套牌,被查了,全部貨扣在海關。荀伯父找到我姑父說話,可我姑父雖然也算是個管事的,但現在,不都得按規矩來麽?!”


    費傑臉色微變,他自然知道這幾句輕飄飄的話是什麽意思,荀家是做服裝出口的,規則在那裏,難免會有劍走偏鋒的時候,記得之前荀晴悠一臉得意的說她老爹接了個大單子,還計劃要走費家的渠道,之後因為課業繁忙,也就丟在一邊,卻不想,原來是出了這等事。


    那批服裝訂單大的嚇人,費了荀家大半的資產,如果拿不出來,加上違約金,大概荀家也隻好破產清算了。難怪,荀父那麽著急的要見自己,荀晴悠那麽著急的見自己父母,原來,是打得這等主意。


    他臉色難看的看了荀晴悠一眼,她的臉早已煞白,淚珠兒在眼睛裏麵左滾右滾。


    他的手頓時就鬆開了馬韁:“荀大小姐,你可真是沉得住氣,演的真用心呐。”他吐氣如冰,像是惱到了極點。


    荀晴悠使勁搖頭:“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傑哥,你聽我解釋。”


    “好啊。那你解釋吧。”費傑退後一步,看著荀晴悠。


    荀晴悠張了張嘴,沒料到這麽一出,卻什麽話也沒有說出來,她的臉皮由煞白憋成了通紅,也擠不出半個字來。


    沉默中,她半是惱恨半是怨毒的看了羅夕一眼,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裏得罪了這個人,如此當麵揭短,而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愛麵子的費傑怎麽能容忍她這樣的欺瞞和今天的聲譽掃地。


    羅夕接了這白眼,還在那裏假惺惺道:“哎呀,費少,原來你不知道啊,瞧我這嘴,該打,該打。”他話是這麽說,臉上卻何曾有半分悔意,說是幸災樂禍還差不多。


    費傑的臉色更加難看,他看了荀晴悠一眼,對方可憐巴巴的望著他,但是這原本可愛的表情眼下看了卻是平添幾分可惡。


    羅夕忽的微微靠近費傑,輕聲說道:“隻想著看戲,誰想自己也成了戲裏麵的角兒。”他麵有深意,笑容滿麵,費傑何等剔透之人,立刻就明了,他怔了一怔,看向陸千千。


    難道是因為那件事?!——荀晴悠論壇發照片那件事?他的腦子飛快的轉起來,如果這個發照片的人都有問題滿嘴謊話,那她說的話做的證,又有幾分可信的呢?


    像是迴應他的疑惑,聞老爺子邊的杜叔站在花叢遠遠的衝著幾個人招手。


    聞瑾吉這笑話也看夠了,她心裏跟明鏡似的,隻覺得大哥似乎對這千千有那麽絲不一樣的上心,不由伸手挽了千千親親密密的往前走去。


    時同幸按了按費傑,他的臉色稍微和緩了些,這裏的確不是發脾氣的地方,平白的教人笑話,他盡力緩了些聲音,卻是止不住地厭惡:“下來吧,有事迴去說。”


    荀晴悠咬著嘴唇搖了搖頭,她從小就是蜜罐裏長大的,心高氣傲狠狠的看著羅夕一群人,陸千千那高挑的身姿格外顯眼,腦子一熱,她頓時心裏生了惡意,忽的一揚馬鞭,啪的一聲戳在馬臀上,馬兒吃痛,瞬間風一般衝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千千小萌眼:謝你背地裏幹的這些好事。


    某軒,傲嬌臉:我不過是為了公司的聲譽。


    某千一腳踩空:醬紫。


    遠遠的,看不下去的小助攻聞瑾吉:哎,千千,過來幫我,手被鴨 子嘴咬住了。


    某軒冷眼:一個鴨 子也搞成這樣,難怪碰見人家話都說不清楚。


    小助攻聞瑾吉,攤手:那我有什麽辦法——死鴨子嘴硬啊!嘴硬啊!!


    眾多小嘍囉看見男豬,齊聲咋唿——


    配角羅夕:憑什麽壞人都讓我做了?我的聲譽呢?


    配角費傑:憑什麽傻人都讓我當了?我的呢?


    配角喬榆,寬麵條淚:說好的男豬和前男友呢?


    某軒:死墨快來,拉走你的渣渣配角,搶戲過頭了。


    作者君戳手指:下章,戲都給你行不?


    ☆、馬蹄餘生


    羅夕原本是和幾個男孩子走在後麵的,他為了和千千說話,專門移到了另外的左手邊,剛剛沒說兩句,隻覺後腦生風,這熟悉的預感和本能的直覺促使她瞬間轉過身子,一張巨大的馬臉赫然已經在麵前,噴著粗氣的馬鼻子哼哧著,馬嘴歪斜,銅鈴一樣的眼睛裏麵全是驚恐。


    聞瑾吉被千千這一帶,也轉了過來,眼睜睜的看著馬蹄抬起來將兩人籠罩在身下。


    巨大的陰影蓋住了兩人的身影,眾人齊聲尖叫起來,時同幸幾乎沒有多想,狂奔過去想要拉住馬韁,但是人腿哪裏跑的過馬腿!


    前麵花叢隔間的聞老爺子們也聽到聲音走了出來,正好看見馬蹄騰空踏下的這一幕,饒是他如此鎮定的人,手上的茶杯也猛的一抖,滾水澆到手上,瞬間起了一片紅印,可是哪裏還會感覺到疼痛。


    “小吉!!”


    “千千!!”


    “荀晴悠!!”


    爭先恐後的叫聲此起彼伏,這麽一秒,是那麽短,又似乎那麽漫長,人人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脫韁的馬抬著碗口大的鐵蹄踏向兩個嬌滴滴的女孩子,錚亮的馬掌閃著冷光,有膽小的女人已經捂住了眼睛。


    誰都知道這是一場無可避免的悲劇。


    聞瑾軒麵色白的嚇人,兩步從聞老爺子身邊竄了出去,然而如何來得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沒有人看見千千如何動手,聞瑾吉一個懶驢打滾順著草坡滾了下去,她渾身發抖,嘴巴哆嗦著說不出話,狂奔而至的時同幸及時接住了她,女孩子的眼淚瞬間嘩啦啦的落了一臉。


    聞老爺子瞬間鬆了口氣,又提心看那還斜著身子的陸千千,她半個身子都在馬下,馬蹄落地湛湛避開,再次揚起的第二次正好直直踏向她的頭。


    荀晴悠哪裏知道會是這樣恐怖失控的局麵,她使勁拉住馬韁,但是哪裏還能控製住一匹暴怒的公馬,


    勉力之下,手指全部勒出了紅色。


    馬蹄踏下的瞬間,千千纖手一翻,將頭盔瞬間摘下,身子靈活的往後一縮,馬蹄落進了頭盔,瞬時間降低了速度,而就借著這些末巧力,千千抓住了馬鐙,一個利落的翻身,她竟然直接從馬腹下麵翻到了馬背上。


    荀晴悠緊緊閉著眼睛,忽然覺得身後一熱,一個溫熱的身子貼上了自己,頓時後背一安,她睜眼一看,不由大駭:這不是陸千千還是誰!


    千千間不容發,哪裏顧得上跟荀晴悠多說,她當機立斷,瞬間掌握了局勢,緊握著馬韁一拉,馬兒吃痛,高高的揚起前身。


    這樣筆直的高度,荀晴悠頓時身子一斜,眼看就要摔下去,這馬場雖是綠草鋪地,但是剛剛被馬蹄踏碎的頭盔正在陷在地上,而從荀晴悠這個位置掉下去,那臉必定是首先著地的!!


    “千千。”荀晴悠帶了一絲哀求的哭音,身子直直的往下落著。


    眾人又是一聲驚唿。


    千千眼底的冷酷一閃而過,她本不想理會這個一直在背後使絆子的女人,對於這樣的人,向來是不吝惜冷酷的,但是她看見那荀晴悠小狗一樣可憐的眼神,到底歎了口氣,馬鞭子一揮,生生卷住了正在往下翻的荀晴悠。


    “抓緊我。”她一勒韁繩,馬兒的衝勢已經打消了大半,千千順著馬兒的力氣逐步分解,終於從亂踏變成了緩緩踱步。


    聞瑾軒身子微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他定定神,兩步上前牽住了馬韁。


    周圍沉寂了半秒,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人人都帶著敬服和讚歎看著千千,這眼底的峰迴路轉,絕處逢生如同設身處地一樣感同身受。


    她一頭烏黑到腰的長發沒了頭盔的束縛,現下全部傾瀉而下,絲綢一般泛著微光,明眸皓齒的臉龐上,明明是水晶般嬌怯怯的臉龐,偏生生是睥睨眾生的英姿氣派,而前麵牽馬的聞瑾軒,身姿修長,氣度出眾,筆挺的身姿甚有幾分軍人氣度,這麽牽著馬緩緩走在式微的陽光下,倒像是迪士尼動畫裏麵的場景——如果不算上陸千千懷裏那個眼淚縱橫的荀晴悠。


    聞老爺子微微眯了眼睛,隻覺得這畫麵實在看上去非常之養眼。


    到了隔間外,千千利落的一翻身,躍下了馬,她想了一想,還是伸手遞給了還在瑟瑟發抖的荀晴悠,荀晴悠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千千,她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說什麽還是沒說出口,隻是將手遞了過去。


    到底是未出校園的女孩子,即使幾分嫉妒幾分壞心眼幾分衝動幾分不計後果,也全然沒有到殺人放火那樣惡毒的一步,方才的事,她也是嚇壞了。


    聞老爺子在旁邊看著,眼底的笑意不由得又濃了幾分。


    費傑和時同幸這時候也過來了,時同幸輕輕拍了拍聞瑾吉的背安撫她,她眼睛又是一紅。


    費傑滿臉懊悔和不安:“聞伯伯,今天的事情都是我不好,侄兒一定好好給小吉妹妹壓壓驚。”


    聞老爺子看了看荀晴悠:“你的小女朋友?”


    費傑頓了一頓:“我一個學校的,師妹。”荀晴悠頓時臉上一白,跟張快被戳破的紙一樣。


    他又轉頭去看聞瑾吉,這會子她驚魂稍定,半靠在時同幸手臂上,不由皺了皺眉頭,將女兒拉過來:“怎麽樣?傷著沒有?”


    方才的情形看的很清楚,他當然是知道沒有的,這句話不過是想問問聞瑾吉的處理態度,聞瑾吉抿了抿嘴唇,緩緩搖搖頭。


    不看僧麵看佛麵,費傑是時同幸的朋友,即使這個荀晴悠一萬個該死,她也不想連累父親對時同幸的看法。


    聞瑾軒何嚐不知道她這點小心思,半是關切半是責備道:“既然沒事,就好好的擦擦臉。”


    聞老爺子順著聞瑾軒的話看到了千千這裏,他仿佛才發現一般,頓時臉上就笑開了花:“這個小妹妹好俊的身手,剛剛要不是虧了你,我這個小女兒恐怕真要‘吉祥如意的’。”他拉過千千的手,往隔間裏麵走,也不惜的再理會時同幸等人:“過來,陪老爺子好好喝幾盅,壓壓驚。”


    千千大方一笑:“舉手之勞,老爺子言重了。”


    “瞧瞧這小嘴,真會說話。”聞老爺子緊緊拉住千千的手往隔間裏走去,聞瑾軒看著他老爹那保養得當的手,怎麽看怎麽礙眼,終於忍不住不著痕跡的將千千一扯,隔開了去,然後也跟了進去。


    看熱鬧的人眼看事情了了,大家也不是那市井八卦,很快就各自迴位,自去議論去了。


    荀晴悠自然沒有臉麵繼續留下來,她怯生生的看了眼費傑,哪怕他罵她說她,甚至給她一巴掌,她也是願意的,可是費傑隻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就轉身走了。


    羅夕拍了拍荀晴悠的肩膀:“小姑娘,夠有膽的啊。你這石頭搬的,不止是砸腳,差點連人也砸死的。”說罷,他也笑嘻嘻的走了。


    荀晴悠沒有心思理會他的冷嘲熱諷,她眼巴巴的看著費傑離開的背影,心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她轉過頭,隱隱可以看到千千坐在聞老爺子身邊,一時心頭百感交集,她咬著嘴唇想了很久,終於拿出手機給單夢打了個電話:“單老師嗎?我是小悠,上次跟您反映的情況,可能有點誤會……”


    說了好一會,她掛上了電話,隻覺得心裏有了那麽一點踏實的感覺:陸千千,現在我就不欠你了。


    這廂聞老爺子拉著千千拉家常,千千這才發現這個老爺子是個話癆,連喝水也忍不住說話。


    他聽說千千會“點”馴馬,一雙眼睛賊拉拉的亮:“千千,一會障礙賽要不,露一手?我太瞧不起那些馬會裏麵裝大爺的了。成日的控馬,跑馬,連馬有幾個牙齒都不知道?一個個得意的很,要不你代表我,好好殺殺他們的威風,我下注,咱倆五五分?”


    聞瑾軒咳了一聲,聞老爺子沒理他,繼續誘*惑道:“五五不行,四六,四六也可以,要不三七?哎,一錘子買賣我二八!”


    千千麵色不變,笑著搖頭:“老爺子真愛說笑,我就是隨便騎騎,哪裏能上去比賽……”


    聞瑾軒平日是個少言少語,跟他老爹也並不親近,這會兒卻靠過來:“你就別強人所難了。”


    “去去去。”聞老爺子恨不得把他擠出隔間,“人家千千還沒說話呢。都跟你一樣,不識好歹,白白糟蹋了我的‘踏雪’。”


    像是聽見在喚名字,另一邊,一個馬頭擠了進來,花樹撲簌簌的落著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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