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萄愣愣地看著他,席煥迴看過去:“你去不去?”


    “嗚……”被席臨川箍在懷裏的紅衣還掙紮著,她急得完全沒工夫多想席臨川為什麽不讓她說話,席臨川捂她捂得十分辛苦。


    小萄腳下不挪,戰戰兢兢地打量了他一會兒,猶豫著說:“為什麽是……‘和離’?”


    紅衣倒為她這問題一怔:重要嗎?是和離還是休妻重要嗎?現在是咬文嚼字的時候嗎?!


    席煥抬了抬眼,忽地不忿地一吸冷氣:“不給麵子。”


    ……哈?!


    紅衣越聽越覺得他們夫妻間有些梗是自己不明白的,望向席煥,席煥頹喪道:“每次都是這樣,我若嚇唬她的時候露了一點破綻,立刻就聽出不對,而且一定直接問出來,多尷尬!”


    小萄雙頰紅到耳根,暗一瞪他,隻埋怨說:“怪你自己露的破綻太過才是——這會兒明明該是‘休妻’比‘和離’合理,也順口多了,你非要說‘和離’……”


    “怪我嗎?”


    “那怪我嗎!”一貫在紅衣和席臨川麵前隻有個謹慎形象的小萄突然抬起杠來,而且半點怯意沒有,倒像是已經習以為常了。


    “當然怪你了!”席煥見她瞪過來,努力將自己的眼睛瞪得更大,“你當我不知道‘休妻’比‘和離’順口?我不是怕你當真嗎!”


    “……”紅衣頓時覺得後槽牙一軟,伸手強把席臨川的手掰開,陰陽怪氣地道了句,“哎呦,好甜!”


    她說罷也不理他們的反應,拽著席臨川就往外去:“我們走我們走……不看他們打情罵俏了。”


    “也好。”席臨川銜笑頷首,端然一副溫潤公子的模樣,足下緩緩地往外踱著,悠悠然也道,“我們換個地方,也打情罵俏。”


    章節目錄 第170章 雙7事


    這事便得以逆轉了。席臨川一貫地以最簡單的方式解決事情,著人送了錢去給田家還債,順帶著添了一句“以後小萄是席家人。”


    ——這話說得沒到“撕破臉”的份上,其中的意思也明白極了,完全翻譯過來,就是:以後小萄是席家人,跟你們沒什麽關係了,再來找她的麻煩,你試試?


    若擱在幾天前,田家或許還敢不服。可現在,理虧到了極點又哪敢再說什麽。據迴來複命的下人說,她那幾位叔伯收了錢,一口大氣都不敢出,連連點頭應“是”。


    事態得以平靜之餘,席煥仰天大唿:“白挨了五十杖啊……”


    聽他抱怨這個,小萄也顧不得兄嫂皆在房中探望。蹲下身扒在榻邊,口氣十分嬌軟:“夫君別生氣嘛,你想吃什麽,我去做!”


    萌妹子的嬌羞盡顯,紅衣渾身一哆嗦。


    從前她和席臨川還一直擔心小萄忐忑太過,這些日子因為席煥病著,他們常來探望,才發現其實也不盡然……


    至少在他二人相處的時候,她常有他們不知道的一麵,抬杠吵嘴什麽的……常是以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嗆得席煥接不上話。


    眼下聽說她要下廚,席煥很是沉吟了一會兒,遂認真道:“不想吃什麽。但等我出征迴來,你跟我一起四處走走吧——聽說映陽冬時的雪景好得很,同去看看?”


    “好……”小萄剛應了這麽一個字,旋即反應過來,詫然看向席臨川,“兄長,他還是要出征麽?!”


    按理說這事查清楚了,應該就不必了啊!五十杖已然白挨了是沒辦法,但充軍的事理當是免了才對。


    席臨川卻點點頭:“是。”


    小萄愣了。看看席煥又看看席臨川,眉頭一皺:“為何?如是這樣……人是誰打死的都沒區別?”


    “有區別。”席臨川嘖嘖嘴,“出征的原因不同——原是被充軍,現下不是充軍了,是他自己請命去的。”


    “啊?!”小萄更一愕,怔怔地看向席煥,“夫君你……”


    “嗯,你們說個清楚吧。”席臨川微一笑,遞了個眼色示意紅衣一同離開,又將正打算迴到房中來的婢子也擋在外麵,把接下來的寧靜留給裏麵的一雙夫妻。


    這裏麵的原因,紅衣比小萄早了一些知道。畢竟是上戰場,她免不了為席煥擔心,卻又理解他在想什麽。


    人各有誌,她這在這個時空中處於弱勢的女子,都尚且堅定覺得自己有資格為夢想奮鬥、而不是嫁人便可了事,席煥這般年輕熱血的男人,自然更難安心於錦衣玉食。


    所以,在那件事理論清楚的第二日,席煥就同席臨川說明白了:“我不能總倚仗兄長的功名在長陽立足。充軍與否,這一戰我都要去。”


    席臨川本就是從戰場上拚殺下來的少年將軍,更懂他這心思。便半句阻攔都沒有,點頭答允。


    四月中旬愈漸和暖的天氣總讓人覺得舒服。紅衣和席臨川走在府中較為偏僻的羊腸小道上,聽著枝葉窸窣,生出了久違的“文藝”心……


    所謂“歲月靜好”大抵就是如此。看得見的地方有所愛之人相依相偎,看不見的地方,有數不清的人們為了這片土地的平安而無畏地奮鬥著;家中有丈夫孩子柴米油鹽,但踏出這道府門,也還有自己所癡迷的事業、有任由她徜徉的廣闊甜的。


    “席煥說要帶小萄去映陽看雪。”紅衣噙著笑望向席臨川,他稍一愣,便了然道:“你也想去?這個方便。”


    “……不要。”她卻是迴絕了,掰著指頭道,“我八月份生,到了有雪的時候這孩子也就三四個月。那麽冷的地方還是算了——我想說,彼時你若有空,咱們也出去走走好不好?挑個又美又暖和的地方,過個暖冬?”


    席臨川嘴角微扯:“這主意好,但又要被陛下數落了。”


    紅衣短暫一懵,立即明白了他在說什麽!


    去年的秋天,他麵臨那道可能奪去性命的詛咒,想帶她好好過最後幾個月,便去了珺山——皇帝讓他新年前迴來,他就一直到了除夕才迴到長陽!


    然後就被皇帝“數落”了,還是當著一眾皇子、王子的麵,別提有多尷尬。


    “……不好意思我忘了。”紅衣吐吐舌頭,一哂,“罷了罷了,在長陽也蠻好的。再說孩子那麽小,旅途顛簸我怕他受不了,若留在長陽交給旁人照顧我也不放心。姑且這麽著吧,遊玩的事我們‘來日方長’。”


    這話說得輕緩釋然,其實大是有點自我安慰的成分。便見席臨川垂眸沉吟了一會兒,笑看向她,說:“也許還有別的法子。”


    紅衣淺淺一怔。


    因為他言及的事情時常關乎許多政事,許多時候,她為了不徒增尷尬便自覺地不多加詢問。這一次她卻問了——幾經追問,但他仍是隻字不提,隻是伸手一扶她略有些鬆動的發釵,問她說:“謹淑翁主邀我們去小坐,你想去麽?”


    .


    晌午時金燦燦的一輪太陽逐漸化作橙紅,掛在淺藍的天邊,餘暉映照的大地。


    馬車在平康坊門口停下,車上的男子甫一下車,便見幾名美豔的女子迎上前來,帶著幾分驚喜,套著近乎說:“……驃騎將軍?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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