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萬一呢?


    他心裏慌極了,好似有數隻貓爪同時撓著,撓出一道道血痕,而那些血痕在一唿一吸間愈合得飛快。之後,又一齊撓下去……


    周而複始。


    .


    副將餘衡被席臨川的親自登門驚了一跳。


    聽得手下來稟便急匆匆地出了房門迎出去,行至一半,見席臨川疾步而至,連忙一揖:“將軍。”


    “餘衡。”席臨川停住腳,神色沉沉,“你速帶百人出城,去護竹韻館的人平安迴來。”


    “將軍?!”餘衡愕然,怔了一怔,抬起頭來,滿是疑惑,“將軍,末將聽說……她們已在迴來的路上了。”


    “我知道。”席臨川神色微凜,隻又重複了一遍,“去護她們。”


    他不知那三人裏有沒有紅衣,但他不能讓她們再遇到其他險事了。否則……萬一她逃過了上一劫,卻未能逃過下一劫呢?


    此後,便又繼續忐忑不安地繼續等下去。


    他並沒有吩咐餘衡見到她們後立刻傳信迴來,告訴他是誰身亡了——雖則很想聽到紅衣無事的迴稟,但心底那份逃避感卻無可抑製,實在怕聽到的是另一麵的消息。


    他由著自己軟弱了一迴,忍住了不發問,給自己個機會祈禱她能活著迴來。


    茶飯不思,寢食難安。以至於五六日後在宣室殿議完正事,皇帝打量著他直皺眉頭:“病了?”


    “……沒有。”席臨川略有窘迫地拱手迴話,施禮告退。退出殿外,鄭啟看著他,也是一副不解的樣子:“你怎麽迴事?”


    席臨川搖頭未言,鄭啟審視著他,緩緩道:“我聽說你把餘衡調出去接那些舞姬了。”


    席臨川點頭承認。


    鄭啟也沉了一沉,心中數算一番天數,輕一歎:“時日不短了,若路上走的順利,明日或後天就該到珺山了。”


    他複又點頭,聽著鄭啟的口氣,猜著接下來免不了又要有一番說教,嘖了嘖嘴,皺眉先一步道:“我心中有數,不會誤事的。”


    說著就要拱手道別,鄭啟眉頭一挑:“你若真為此擔憂,親自去一趟也無妨。”


    席臨川一愣。


    “我給你手令,許你出城。”鄭啟負手,淡覷著他,又道,“隻一條,如若那紅衣確未能活著迴來,你不許擅自找聿鄲算賬。”


    “……諾。”席臨川連忙應下,心中湧起似已許久未有過的喜悅。向鄭啟一拱手,轉身小跑著下了宣室殿前的長階,半步不停地直奔宮外。


    即刻就啟程!


    .


    離珺山最近的澤平城因為他這驃騎將軍的到來而戒了嚴。


    出入城都需嚴查,雖則他隨性慣了,覺得並無必要,但又不好就此放話免了。


    當晚,餘衡的信送至澤平,說因為澤平戒嚴需繞道而行,讓他多等兩日。


    “……”席臨川原本緊張的心情,一時被這信弄得哭笑不得。當即著人加急傳令過去,告知不必繞道,仍走澤平便可。


    從酉時初刻一直等到亥時末刻。


    三更天的打更聲從街上傳來,隨著打更聲的遠去,一串腳步聲離得近了。


    “將軍。”有士兵在門外一拱手,稟道,“竹韻館的人,入城了。”


    第71章 重逢


    餘衡被紅衣綠袖森冷的目光盯了一路。


    也不怨她們。是因這澤平戒了嚴,驃騎將軍又傳了話來不許繞道,所以隻好照原路走。


    然後……


    到了城門口她們就不得不下車挨個被檢查,且因馬車數量太多檢查得慢而等得辛苦。到最後,綠袖索性不耐煩地一跺腳,沒好氣地拉著紅衣就往裏走:“我們先走!反正今晚要在這兒住了,馬車一會兒跟上就是!”


    餘衡帶著人護著,硬著頭皮不理在他背後睃來睃去的四道寒光。


    眼前街道上的人群突然一齊向兩側避讓,餘衡心中微緊,當即抬手握了劍柄,以防萬一。


    人群躲開後,兩列士兵齊整而至,行至他們麵前時停了腳,分別向左右一撤,開出一條道來。


    “……”一眾歌舞姬麵麵相覷,不知自己是不是也該躲開才對。紅衣輕吸著涼氣看向綠袖,輕聲道:“這又哪出啊……”


    .


    席臨川走在夜色下平坦的街道上,神經緊繃到了極致。


    兩側人群不停地傳來竊竊私語,和他凱旋經過時的內容差不多:


    “這是驃騎將軍?”


    “好年輕!”


    “聽說剛到及冠的年紀……”


    ——他卻並無凱旋時的那番喜悅,無心多聽半句這樣的話。垂在身邊的手無所適從地搭在了劍柄上,過了一會兒,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又過一會兒,隱隱地沁出冷汗來。


    若她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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