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錢?”綠袖黛眉一蹙,伸手就把她往外推,“真好意思……你我拿一樣的月錢,紅衣還要更少一些,她還沒找你借,你倒跟她開口?”


    “哎……綠袖姐姐你聽我說。”絲緞扒住門不走,哭喪著臉誠懇央求,“就這一迴!實在是靈韻香價格漲得太快,我再不趕緊買些,以後就真要買不起、沒得用了。”


    她說了理由,綠袖也不聽,仍一味地把她往外推,口中輕斥道:“誰讓你非要用這赫契的東西,咱大夏的香粉哪裏不好了?出去出去……”


    推推搡搡地把絲緞“轟”走了,綠袖關上門,紅衣忍不住地笑了起來:“你還真轟她走,香粉能花多少錢?借她就是了。”


    “你說得輕巧。”綠袖迴過身來一瞪她,“赫契的東西近幾日都什麽價了?從前的十倍!借她……我後半個月不過了?”


    ……通貨膨脹?!


    紅衣稍一愣,遂即又意識到並不是。隻是赫契的東西漲了價而已,沒有影響到別的。


    必定有點別的原因。


    紅衣尚未來得及細想,綠袖一拍額頭:“呀!忘了!”


    “什麽?”她問。


    綠袖蘊著笑,悠哉哉地踱到她麵前,半開玩笑地調侃:“方才應該告訴阿緞,今晚尋機會討好那聿鄲就是。莫說香粉,隻怕什麽赫契的稀罕物件都能從他那兒尋得。”


    “聿鄲?”紅衣一愣。覺得該是個人名,聽著又有點怪。


    “赫契一等一的大商賈啊!”綠袖坐下來,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捏腔拿調,“聽聞花了金銀無數打通長陽各方勢力,白費周折,就為見咱們公子一麵。公子點頭答應了,下午就到。”


    ……赫契的東西價格飛漲、赫契一等一的大商賈此時要來見席臨川?


    紅衣潛意識裏覺得這二者間有什麽關係,又想不透。


    “聽說還專程遞了帖子,要跟公子一較射藝高下呢。”綠袖說著,明眸裏透出幾分興奮來,“公子也答應了,說隨時奉陪。”


    .


    聽聞當日下午,那胡商聿鄲就到了席府,晚上自又是一場歌舞升平。


    紅衣幫著綠袖化完了妝,在綠袖與其他歌舞姬一起去了宴上時,她就無事可做了。


    席臨川那麽直截了當地告訴她不許她跳舞,狠厲的目光讓她一想便不禁悚然,哪還敢忤他的意。


    索性提前拿了掃帚去清掃迴廊,早些掃完便可早些休息。反正目下要緊的人都在正廳參宴,她去掃地也不會礙什麽事。


    於是,耳邊隱隱可聞宴上傳來的絲竹雅樂,麵前隻餘掃帚蹭地而過的沉悶“沙沙”聲,有點寂寥的意味,好在合著樂曲掃地掃得有了節奏,心情也逐漸明快了些。


    樂聲停時,她還沒有掃完。嘖了嘖嘴,抬頭望一望設宴的方向,悶頭接著清掃。


    過了一會兒,聽得交談聲傳來,似是有人在轉角那側的迴廊處,正往這邊走。


    紅衣心裏一緊,生怕再遇到席臨川,但一想今日自己並未跳舞、也未著水袖,又覺無甚可心虛的地方。


    躲也沒地方可躲,索性平心靜氣地退到側旁,讓出道來。


    那人轉過來時卻停了腳。


    看一看幾步外身材容貌皆姣好的佳人,又看看她身旁放著的掃帚,一句笑語中,語調有些奇怪:“臨川君還真是不負風流之名。”


    第3章 射殺


    紅衣淺怔,這話顯是意指席臨川府上連做雜役的婢子都生得貌美,算是讚了她一句,稍頷了首算作答謝。


    聿鄲複行幾步,走到了她麵前。仔仔細細端詳一番,他添了笑意,抬手自她鬢邊撩過,向後一探,順手取了支簪子下來。


    是支銀簪,質地做工皆普通得有些粗糙,聿鄲看得一哂,悠然道:“姑娘住在何處?”


    ……怎麽這麽問?


    紅衣黛眉一蹙,暗說這番邦真是“灑脫”,便是在二十一世紀,也鮮有剛見個麵就問住處的。


    她冷著臉未言,他又笑了一聲:“別誤會。我此番帶來大夏的貨物中有支銀釵不錯,與其苦等買家,不如贈給姑娘梳妝。”


    這樣有意套近乎的辭令,紅衣在現代時就聽過許多,手中有些權勢或人脈的人,貪圖她們這些急於謀得前程的女孩子的姿色,以價值不菲的禮品相贈也算是個常見的手段了。


    向後退開半步,紅衣的反應一如在現代時一般,毫無接受之意:“無功不受祿。”


    聿鄲稍一滯,旋即又笑道:“看姑娘麵善,莫名覺得投緣,沒有別的意思。”


    “投緣”這話說出來,越來越像搭訕的言辭了。她更覺得不可多留,麵色一白,匆匆一福:“告退了……”


    而後不待聿鄲再說什麽就轉身離去。薄唇緊抿著,對這樣結束交談多少有些怕——這畢竟不是在現代,她是府中仆婢,聿鄲是貴客,差著階層,難免害怕惹惱對方。


    好在,聿鄲並未多說什麽。隻在她走遠之前稍追了兩步,一伸手,將那釵子插迴了她發髻上——她不收他的禮則罷,他總不能反過來拿走她的東西。


    .


    秋風簌簌而過,又一陣落葉飄零,各處都是這樣。書房外草木多些,這一陣晚風後落下的樹葉便也更多,小廝入內稟話時,腳下踩出一片脆響。


    席臨川聽完稟話,原本隻因謹慎而生的疑心轉變為抑製不住的怒意。


    居然這麽早……


    “小的看到紅衣姑娘與那胡商在廊下交談了片刻。”來稟事的小廝如實說著方才所見,“小的沒敢跟得太緊,待她離開後前去查看,就撿到了這個。”


    席臨川睇了眼他呈上來的簪子,確是紅衣所喜的樣式。


    他壓製著驚怒闔了眼,握著簪子的手一緊:“知道了。”


    那小廝一欠身,繼而又道:“聿鄲那邊傳了話來,問比試箭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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