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昕給嫡額娘請安。”六歲的弘昕依然帶著嬰兒肥,故作嚴肅的臉上滿是稚氣,他長得並不像他親生額娘,反而和耿氏有幾分相似。


    “弘昕今日休沐?”瑾薇對他招了招手,看他走到自己跟前,樂嗬嗬的摸了摸他的半月頭,“怎到嫡額娘這來了,你額娘近日有些不適,怕是念你念的。”


    因弘昕身體的關係,他寫字比常人要困難了很多,所以進學的時間也推遲了些,耿氏擔憂他的身體,又怕他受了其他人的欺負,沒過幾日便病倒了。


    “弘昕去看了額娘,額娘好了很多,她讓弘昕來謝謝嫡額娘。”弘昕端著小臉,努力使自己看得像大人一些,彎腰道,“弘昕謝過嫡額娘。”


    “好了好了,一家子人,什麽謝不謝的。”瑾薇捏了捏他的小臉,“你額娘就是太過多禮了些。”想到這,瑾薇不禁歎了口氣,也就是耿氏的知禮,她才放心的將弘昕交給了她。


    “嫡額娘,二妹三妹呢?”弘昕大大的杏眼流露出疑問,眼巴巴的盯著瑾薇。


    “你兩位妹妹正上著課呢,她們今日可不休沐。”瑾薇好笑的點了點弘昕的額頭,可能是身體的緣故,弘昕喜靜,就連生性靦腆的弘晟都比他活潑好動,幾個小子中和姊妹關係最好的怕就是他了。


    “額娘,額娘!”弘晅蹦蹦跳跳的從外麵進來,一頭紮進了瑾薇的懷裏撒嬌,站在旁邊的弘昕想攔都沒攔住,隻好氣鼓鼓的瞪著弘晅。


    “四弟,嫡額娘還懷著小弟弟,你實在是太不小心了。”弘昕鼓著胖乎乎的小臉說道。


    “啊!對不起,額娘,小弟弟沒事吧?”弘晅聽到自家三哥的話後,立馬起身,摸了摸瑾薇並不明顯的肚子,小臉上滿是歉意。


    “額娘沒事,去和三哥說我錯了。”對於孩子間的相處,瑾薇並未幹涉他們什麽,也沒教授他們嫡庶之別。但這並不代表著弘昕不知道,相反,別人家的庶子過什麽日子,他一清二楚。相比之下,這更讓他覺得自己的嫡額娘是個難得的。他也並未想和自己的兄長爭什麽,他自己的身體他知道,能在兄長的庇護下,平平安安過一輩子他就很滿足了。


    “是。”弘晅乖乖的站在弘昕的麵前,束手說道,“對不起三哥,弘晅知道錯了。”


    “沒關係,上次嫡額娘送的西洋小船,你不是很喜歡嗎?三哥送給你。”弘昕摸了摸弘晅的半光頭安慰道。


    “真的?”弘晅抬頭瞪著眼睛,那艘小船他眼饞很久了,可惜額娘嫌他破壞力太強,加之三哥又過於安靜,所以將西洋船送給了他三哥。


    “什麽真的?”弘曜帶著微笑走進屋子,看到弘晅撒嬌的模樣,眼裏不自覺閃過笑意,“可是弘晅又看上了三弟什麽東西?”


    “大哥!”倆小和自家哥哥問好,隻不過一個忍著笑意,一個帶著嬌嗔。


    弘曜理理自己的衣袖,好似驚訝的說道:“還真被我說準了?”


    弘晅瞧見弘曜眼裏的促狹,轉身抱著瑾薇的胳膊撒嬌道:“額娘,你瞧大哥,他欺負人!”


    瑾薇樂嗬嗬的看著弘曜打趣弟弟,伸手將弘曜喚至跟前:“都該娶媳婦了,還這麽愛鬧。看哪家的姑娘敢嫁給你!”


    這話一說完,弘曜的臉上就染上了幾許紅霞,右手握拳放置嘴邊,清咳了一聲說道:“額娘,弟弟們都在呢。”


    “啊,你這麽一說額娘就想起了。”瑾薇不懷好意的對倆小說道,“你們喜歡什麽樣的大嫂啊?”


    “額娘!!”弘曜惱羞成怒了。


    屋子內一片祥和歡樂,而皇宮裏卻是陰雲密布。


    砰——!!


    康熙憤怒的砸碎了手中的杯子,對下首跪倒的人怒斥道:“看看,看看!這就是朕的好兒子!!”


    接到暗衛調查的資料時,康熙簡直不敢相信,年小蝶在宴席當晚被宮女發現躺在了弘皙的床上,沒過多久傳來那名宮女自盡的消息,查問過與其接觸的宮女太監後,發現她曾在承乾宮當差,卻是佟佳皇後名下的包衣,曾在上月出宮的時候接觸過一名小廝,經證實,那小廝是弘曜身邊伺候的小太監,審問過那小太監後,他承認是弘曜指使他陷害弘皙,原因是弘皙在康熙跟前更加受寵,且多次挑釁辱罵弘曜。當然,這些都是明麵上的資料。實際上,那宮女雖是佟佳氏一族包衣,但早些年受過德妃恩惠,是德妃放在暗地裏的棋子。那小太監有個對食的宮女,而那宮女正是十四的人。


    “好個老十四,真當朕是瞎的嗎?!”康熙眼前發黑,身體微微發抖,他製止了李德全上前,用力拍了下桌子。他當然知道這事是十四的謀劃,但其中老八他們扮演了什麽角色他也能猜個*不離十。最讓他沒想到的是,弘曆也參與了其中,將弘皙弘曜牽扯進來,就是他的想法,本就對弘曆身世有幾分不滿的康熙,愈發的看不起他了。


    “皇上息怒。”跪在地上的隆科多此刻是進退不得,他被康熙傳召進宮,看到了那份調查結果,雖然有對十四阿哥的憤怒,但更多的是畏懼和提心吊膽。康熙將這件事告知他,其中也有著警告的含義,佟家出了一個皇太後,一個皇後和一個貴妃,隱隱有傳來“佟半朝”的說法,看來是康熙不滿了。


    “隆科多啊,你說這些孩子就不能讓朕省點心嗎?”康熙的情緒慢慢的平靜了下來,黝黑的眼裏沒有半點漣漪,“還是老四像那麽迴事。”


    “稟皇上,要奴才說,做阿瑪的總是要替孩子操心的。”隆科多滿臉無奈的看向康熙,裝作沒聽懂康熙的話,“奴才的兒子頑劣不堪,有時候氣得奴才恨不得將他給塞迴他額娘的肚子裏去!”


    “哦?這是怎麽說?”康熙看著敲打得不錯,也就順著隆科多的話轉移了話題。


    “重新再生一個聽話的出來!”隆科多迴答得理直氣壯。


    “哈哈哈……”康熙聽著新鮮,忍不住問道:“這話說得有意思,你還真能將嶽興阿塞迴去啊?”


    “有時候想著,若那孩子還是小時候那樣該多好。”隆科多忍不住歎了口氣,他因寵愛侍妾四兒,冷落嫡妻,害得嶽興阿的額娘死得淒慘,導致嶽興阿一直對他不親近,就連次子和三子也是如此。


    康熙聽了隆科多的話語,也是輕聲歎氣,不再言語。好半響後,康熙才開口道:“李德全,去宣太醫,傳朕旨意,宣誠親王,雍親王,恆親王,淳郡王,敦郡王,九貝勒,十四貝勒進宮侍疾。”說完後,他又想了想,複又喚住李德全道:“還有雍親王福晉,也喚她入宮侍疾。”


    “紅雯,去將側福晉,格格們請過來。”瑾薇定了定心神,留給她的時間不多,傳她進宮的小太監還在外候著,她得盡快將府中事宜安排穩妥,耿氏便是極好的人選。


    “綠袖,你隨我進宮。”康熙病重,府中隻有孩子們,瑾薇不得不多留些人在府裏。雖說那些阿哥們視線更多地集中在宮中,但福晉中唯有她奉旨侍疾,這幾乎是將雍親王府放在火上烤,想到這她心裏難免多了幾分怨懟。


    “額娘放心,府中的事宜有耿側福晉,而且,兒子也在府中,您多注意身子,莫要太過勞累。”弘曜眉頭皺起,康熙病得太不是時候,也太過巧合了。


    瑾薇摸了摸弘曜的半月頭沒有吭聲,康熙打得什麽算盤她並不清楚,不過她相信胤禛會保護好她和孩子們。不過,胤禩和十三心中怕是不好受了,所有阿哥中,唯有他們沒有被康熙宣召。


    胤禛接到康熙的旨意時正在戶部辦公,自從年前胤禩在戶部出了差錯後,胤禛就奉旨接手了戶部,工部那他雖然也管著,但事情並不多,而且水泥帶來的利益巨大,康熙便也沒將工部的差事交給別人。


    “福晉身邊可有伺候的人?”胤禛收拾好東西,隨著小太監前往乾清宮,對著隨侍的高無庸問道。


    “迴主子,綠袖姑娘隨著福晉入宮。”高無庸低聲迴道。


    胤禛聽後不再言語,他眼睛微垂,心中想著康熙的用意。十四的行為肯定被康熙所知,而牽扯出佟佳一族也是在他的謀算之內。“佟半朝”的說法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隆科多深受康熙的信任和寵愛,想起上一世,隆科多寵愛四兒,四兒行事驕縱囂張,就連那些不受寵的皇子福晉都得讓著她,他尊稱隆科多舅舅也是為了拉攏佟佳一族。隻是這輩子他妻族強大,若還和佟佳一族有牽扯,以康熙的疑心,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和他的二哥一般境地了。


    十四的這次謀算胤禛還真得感謝他,隆科多還是由康熙親自動手會比較合適,他隻需要繼續保持和佟佳一族的距離即可。


    “雍親王吉祥,皇上正由太醫問診,還請雍親王稍後。”李德全站在門口打了個千,隨後靜靜的站在一旁不再吭聲。


    朱紅的門口外,皇子們靜站一旁,臉上帶著或焦急或擔憂的神情,而在屋內的康熙,正品著香茗,與隆科多下棋取樂。


    “隆科多,朕一直在想,朕做了這麽多年的皇帝了,或許是這麽多朝代以來,繼位最長的皇帝了吧。”康熙想到這不由得感歎,“《尚書》裏曾說世上有’五福’:一是高壽;二是富裕;三是健康;四是好德;五是善終。五福當中,最後一個恐怕是最難的。大臣們奏請朕設立儲君,無非是怕朕那天突然就死了。”


    聽康熙說到這,隆科多不由得渾身冒汗,他立刻跪下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也不用緊張,生死本是常事,不是你們多喊幾句萬歲朕就不用死的。”康熙笑著扶起隆科多,“朕知道你們的擔心,朕也不會留著這一堆爛攤子,讓他們自相殘殺。”


    隆科多低垂著頭,不敢看向康熙的眼睛,他心裏清楚,經過這麽多事情,康熙怕是已經下定了決心,立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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