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繡本來看他長的俊秀,就生出些旖念來,這第一迴跟他單獨說話就不被待見,心裏頗不是滋味。


    她不甘心的看了張銘兩眼,也沒得到迴應,最後低下頭默默的出去了。


    說來,阿繡也算譚夫人的遠親,她家處境不好,譚夫人一貫知曉,她父親一早就有賣女兒的打算,又怕找不到和善人家,就讓譚夫人幫著留心。


    張銘和琳娘剛到這家來時,她就生了些想法,隻不過擔心他們是少年夫妻,中間加不進人,結果琳娘不知哪根筋搭錯,跟她說要尋個年輕貌美的丫鬟幫著照顧張銘,這下正和她意,不過幾日,就促成了事情。


    這下聽阿繡說張銘不待見她,她心裏雖不舒服,但也猜得到大概,就安慰道:“你現在不過是個丫鬟,要守本分,他家女主人年紀小缺心眼兒,也不及你漂亮,往後有的是機會。”


    譚夫人笑了笑:“男人啊,都是要順著來的,日子久了,就會覺出你的好了。”


    阿繡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


    琳娘坐在車裏頭,越想越不是滋味兒,她也有自己的小心眼兒,哪裏會真的蠢到想要和別人分享丈夫,一來,她不過是想試試張銘,可是心裏又隱約知道不用試探他,他的眼神清澈,在想什麽,她再清楚不過了,二來,她是真的怕自己以後生不出孩子,對不起張銘,想要找個人照顧他的同時,也覺得或許能提前找個人,慢慢的跟張銘生了感情,將來好幫他生孩子。


    她想了又想,敲了敲車窗,車夫停了韁繩,向內問道:“夫人何事?”


    琳娘將一封信遞給他,又捏了一粒碎銀子:“勞你幫我找個人將這封信送迴我相公那,越快越好。”


    車夫看信封上是用飯團粒子碾碎了黏住的,不過剛剛才幹,心想或許這夫人有什麽急事,就笑道:“這附近窮鄉僻壤,沒什麽人煙,馬匹腳程快,我送夫人迴去吧,我明天仍舊有空,再來送你們迴清河縣。”他又多嘴加了句:“有些話用信說不清,還是當麵說的好。”他自己先前在外,因為妻子不識字,給她寫信都是畫畫,往往雞同鴨講,深受其害。


    琳娘聽他一勸,就按捺不住了,“好,多謝你了!”


    青青坐在車廂內,她少見琳娘如此激動,就上前安慰道:“我悄悄看了看外麵,咱們才走了不足十裏,迴去快的很。”


    琳娘雖知她不是取笑自己,也暗暗熱了臉皮。


    下午,張銘吃了中飯,正打了水坐在井邊洗衣服,邊搓邊淌汗。聽到前門一陣動靜,他心裏一動,跑去一看,琳娘和青青提了包袱站在了門前,他一愣:“怎麽又迴來了。”


    “……”琳娘說不出口。


    “姐姐說有急事忘了和你說。車夫大叔就送我們迴來了。”


    張銘即驚且喜,上前拉過琳娘的手:“咱們進去說。”


    一旁的譚夫人帶著阿繡,看到這情景,不由暗暗腹誹琳娘能折騰。她衝阿繡使了個眼色:“勤快些。”


    阿繡得了指令,急匆匆的就往井邊去,替張銘洗那洗到一半的衣服。


    進了屋子,琳娘將門關上,合了窗戶,轉過身就撲到了張銘身上。


    張銘抱著她笑道:“玎玎,剛走就想我了麽?”


    “嗯。”琳娘悶悶的應了句。


    她抬起頭說道:“我迴來就一句要跟你說……”


    “嗯?”


    “我明天還是得迴家去,不過,你別喜歡阿繡。”


    ☆、第61章 傾覆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攢了好久,一口氣看了三集星星,總算完結了,瞬間空虛……最近忙的像狗一樣,可能po上來的質量欠佳,可是看到收藏掉了心像滴血一樣【滾


    =w=以後評論會在周末一起迴,不然好怕啊ttutt真的


    張銘啞然笑了,“嗯,不會喜歡她。”


    琳娘這樣快的說出這話,出乎他意料,不過,也在情理之中。不知不覺,她也大了些了。


    ………………………………………………………………………………………………


    立秋之後,秋老虎卻依舊熱的驚人。


    這時節早蘋果陸陸續續的上市,個小味酸,清河縣縣民皆買了迴去做果汁子喝。自金顯被收押之後,原先的霸王金四爺也悄無聲息起來,日子好過了許多。


    大金府裏卻一派死寂。


    自金顯被收押之後,金夫人連日連夜的睡不著覺,她在後院一向有權威,幾句話就輕飄飄的將那十幾房姨太太遣散了,至於生了小兒子的那位,她自然會好吃好喝的供著。


    眼下,她家正廳,來的正是位不速之客。


    “嬸嬸,你這的金絲烏龍確實好喝,連蜜漬的櫻桃果兒都比我家的甜些。”


    金四腆著臉,手裏彈著張紙,一派要笑不笑的樣子。


    金夫人眼睛盯著那張紙,嘴角邊浮起一絲冷笑,她招唿了一聲身邊的丫鬟,“去,把東西拿來給四爺瞧瞧。”


    丫鬟默默的點了點頭,邁著小碎步出去了。


    金四等這一天許久了,他一早就打算好了,金大少有暗疾的事兒大夥兒心知肚明,金顯這一進去,多半是出不來了,眼下他家正是孤兒寡母。他一開始也著慌,結果並沒人來收拾自己,也就樂得輕鬆。他惦記金顯家這份家業時日也不是一兩天了,沈氏這歪嘴婦人,恁的精明,要想從她這裏套出錢來,非是動些手段便極難。


    不過,他安在這府裏的樁子一早說了,沈氏連夜做噩夢,又在不停的變賣家產,大概是要湊錢給金顯買刑。如今國庫空虛,即便犯了死罪的,行刑前一次性交足十萬兩就能買三年,有那大富的人家,買上十年二十年,熬到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一條命就撈迴來了。金顯這樣的,尋常人不敢下手撈,但繳個七八萬兩,也能迴家。


    他也唏噓,金顯前前後後納了這麽多姬妾,前年還領迴來一個小兒子,沈氏卻這樣盡心盡力,真是難為這歪嘴婦人了。


    私下裏,金顯從不積口德,前些年他們關係尚可的時候,他每每喝高,就摟著美妾怒罵沈氏“歪嘴婆娘”,沈氏長的尚可,稱得上是端莊,不過嘴略微彎了些。


    金四一隻手裏撚著佛珠,另一隻手摩挲著那張薄薄的紙片,雙目低垂,暗自盤算。


    沈氏用餘光瞥了他兩眼,心裏暗道,金顯啊金顯,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都預備讓你下地獄了,你親手養的這條惡狗又怎麽會放過你呢?


    丫鬟舉著個托盤就進來了,她將蒙著絨布的盤子遞給金四,他伸手接過,還不忘捏了一把丫鬟滑膩的素手,露出個笑,也不在意眼前的沈氏,將絨布一掀,裏麵整整齊齊的排著一盤子黃金。這下,他眼裏都閃出金光了,拮據了多時,這麽多黃金,夠花用一陣了。


    他拿出個布袋子就想將黃金全部裝起來,卻被沈氏攔住了。


    “且慢,好侄兒,你先稱稱重量,可有哪裏短了你的。”


    她一抬眼,就有人奉上了一杆小秤,金四樂得如此,接過秤就稱了起來,明明秤杆高高的,他睜著眼睛說瞎話,“嬸嬸你看,短了些。”


    沈氏噗嗤一笑,將個手帕往他頭上一撣,從腰帶裏拿出一粒龍眼大的珠子放在他手心裏。“這可不是尋常的珠子,是夜明珠,便宜你了。”


    她手帕上帶著香風,金四被熏的五迷三道,接過那觸手還溫的珠子,看了沈氏一眼,猶是芙麵丹唇,真是風韻猶存呐。他這人有個齷齪愛好,喜歡玩弄深宅裏的良家婦,不過沈氏這樣的貴婦人,卻從未有機會沾過,若是……。


    他一個激靈驚醒,被自己生出的旖思嚇出一身冷汗,這等不露聲色打殺了金顯好幾個孩子的婦人,哪裏是那麽容易能上手的。


    金四就要告辭,沈氏又將他攔下,委屈道:“好侄兒,咱們還是立個字據吧,不是我不信你,隻是將來你叔叔出來,家裏憑空少了許多錢,要怪我治家不力哩。”


    “哪裏哪裏,叔叔必然懂的,我拿些錢也不過是去幫他打點罷了。”他看沈氏一臉寂寥,心一軟,“那便立一個吧。”


    沈氏綻出個笑,“那好啊。”


    金四迷迷糊糊的出了大金府。


    沈氏一拍桌子,恨道:“什麽破玩意兒?竟敢肖想我?”


    一旁的丫鬟連忙湊上去勸道:“奶奶,暫且忍得一時吧。”


    沈氏看她一臉擔憂,抬手摸到她臉上:“還是你最乖了,我已經給你和裕兒挑好了宅子,往後等我老了,你就是金家大奶奶了。”她將手移到丫鬟的小腹上,“今日委屈你了,被那條惡狗占了便宜,往後隻消好好將養著,替裕兒好好養下這點子血脈,咱們一家人就圓滿了。”


    丫鬟一向視沈氏為母,這下聽了她的真心話,將頭挨到她膝上,“是,奶奶。”


    金裕走進家門,尋到沈氏,吞吞吐吐道:“那金四又來找娘要錢了?”


    自金顯入獄之後,他便成熟了許多,初時還對秦遊頗有怨懟,不過被沈氏幾句話一勸,就轉圜了心思,反正金顯死不了。當初金顯將小兒子領迴家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失望透頂了,這才脾氣變的越發古怪。


    沈氏苦笑道:“是啊,這些時日家裏花錢如流水,你爹半點消息都尋不到,真是愁殺人。”


    金裕心一動,“那人對咱們母子不仁不義,母親還管他作甚?”他眼神不由自主的瞥向西跨院,便是一橫。


    沈氏作出苦情狀:“他雖對我不好,至少是你的父親,不過……今日……今日,真是傷透我的心了。”


    眼看著她就要厥過去,金裕連忙上前一扶,“出了什麽事!”


    沈氏連忙對身邊丫鬟使個眼色,她忙將一封已經拆開的信遞給金裕,金裕看了她一眼,想要和她說話,又怕沈氏生擾,就接過信看了起來。


    他翻到一半,將信紙丟到地上,“真是欺人太甚 !我要去找那女人算賬!”


    沈氏忙道:“別,若不是你父親給她的膽子,她哪裏敢這樣做?”也不是她想騙自己兒子,隻是他天資不佳,脾氣暴躁易怒,難成大器,又優柔寡斷,不下這樣的猛藥,他還難醒。


    果然,金裕氣的胸前起起伏伏,最後長歎一聲,低沉道:“母親,咱們別籌錢給他買刑了,收拾了以後就去錦州吧,至於那兩位,留在這裏看家便是了。”


    沈氏心裏暗歎他還是心軟,便道:“看家也行,宅子這麽大他們也看不來,你爹當初養他們的外宅就留給他們吧。”


    金裕垂下眼睛:“就這樣吧。”


    沈氏將金四的送來的那張紙和所立的字據交到金裕手裏,“你將這個送去秦縣令那,咱們走之前,要先將那個東西給除了。”


    金裕粗略掃了一眼紙上內容,驚駭道:“那爹?!”


    沈氏攥緊了手裏的帕子,“咱們孤兒寡母,要想平平安安的走,隻能如此了。”


    “我知道了。”


    張銘入考場之前,聽說了秦遊接到了金裕大義滅親的舉報,手握了重要證據,連同金四勒索沈氏的字據都一清二楚,他連夜抄了金四的家,又找出許多金顯連同金四逼`奸良家婦女的證據,一時間眾人退牆倒,許多人將曾受金四欺淩的舊事翻了出來,其中有個叫孫琢的小少年,還站出來將金四那一窩爪牙指的清清楚楚,秦遊驚堂木一拍,就將金四等諸位押進了大牢,他管轄力有限,此等大案無權審理,就將案件卷宗八百裏加急送至遠在燕京的兩道巡撫手裏。


    至於金家的剩餘家眷,沈氏和金裕帶著幾位心腹低調的乘了馬車往北走了,不再管金顯的事情,他們還留下一位金顯的平妻,一個幾歲的稚口小兒在清河縣。


    至於那座金碧輝煌的大金府,自然被摘了牌子,貼了封條。


    就此,在諸多意外和人為的推動之下,清河縣這位“鐵打的縣丞”時代落幕了。


    張銘不由暗歎,秦遊成長之快,果然是因為智商吧?他到六月就沒再管過金家的事情,專心備考,之前也不過是對秦遊說了聲可多從金裕和沈氏入手,他倒手腳麻利,打通了關節,順利的拿下了。


    不過,這事能成,多虧了太子之死,將火提前引燃了。張銘隱隱的有些感覺,自己和秦遊等人,不過是下一場震蕩中的蝦兵蟹將,微末之流,到時候還要小心翼翼,混夠了急流勇退才是。


    進了考場,張銘拆開卷子,先看了末頁的策論題目,《羨魚》,他想起數個月前自己所作的《臨淵》,笑了起來。


    孫家村,琳娘和青青一邊化著紙錢,一邊給兩位老人的墓磕頭,“爹,娘,這是青青,相公和我自作主張,將她替你們認下了做女兒,這下也算兒女雙全了,相公現下在試場上,過幾日便會迴來。你們在天有靈,就請保佑他這迴能一舉成功吧。”


    她端了酒水倒了兩杯在墓碑前,撚起一點兒濕土,塗在青青和自己額上,又虔誠的跪了下去。


    ☆、第62章 歸家


    張銘考試用了三天功夫,這日下午,終於出了試場。最近天氣轉涼,天空下起了一層薄雨,他未帶帽子,就用袖子遮擋,匆匆的迴去。


    雖然時候已經不早,但他已經訂好了馬車,預備著連夜迴清河縣去。


    待他迴到譚家院子裏,一應箱籠都還未整理好。好在琳娘走時將大部分東西帶迴去了,隻餘下幾件衣服和他那一箱子書。


    這幾日阿繡隻跟著譚夫人忙前忙後,她上迴被自己勸退後,安分了許多,他的房間連半步都不敢走近。


    張銘仔細想了想,這人被琳娘買迴來,確實是個燙手山芋,她生的也算美貌,若是他有坐享齊人之福的想法,那麽自然再好不過,不過,他卻並不想要。張銘這人看著溫溫的,實際上感情就那麽點,還是用一點少一點,難以提起興致來。


    他與人交往不愛深刻,與劉盛孫琢交好,是因為他們與自己有親戚關係,劉盛庶務專精,為人熱忱,自然讓人願意趨近;孫琢是琳娘的弟弟,他也算乖巧懂事,自己做的那些事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與常春,乃是喝酒喝出來的交情,如今亦不過偶爾通信,互報近況;至於這大半年來與自己最為密切的秦遊,亦是互相利用互攀交情,他們兩人說起來性格有些像,不過秦遊更為嬌貴,張銘嘛就馬馬虎虎了。


    其他的學館同學、孫炳那的便宜同窗,他都一一記了名字,飄飄忽忽的在中間混個臉熟,走個中庸的路子,就溜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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