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席麵擺在清風小築,金家上下都震驚了,不知金玦焱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席間,阮玉隻出來晃了一圈,給季桐添了酒,說是感謝他往日的教導之恩,便進屋去了。


    季桐的現任弟子倒歡聚一堂,連主家金玦焱都成了配角。


    鍾憶柳恨嫁恨得嚴重,兩頭忙活,照春分的話說,就是累得跟狗一樣。阮玉便想象如花一會搖尾巴一會露肚皮的在季桐腳邊忙活,將季桐丟了無論什麽東西都收納腹中,然後再扒著季桐的腿,吐出舌頭,一副巴結模樣。


    然後順口問了句:“如花呢?”


    春分一愣,隨後答了句:“累得跟表姑娘一樣。”


    主仆對視,頓笑得上不來氣。


    外麵也在笑,笑聲還挺大,聽起來是金寶嬌跟金寶嬋,但是倆人年紀小,自是怎麽做都顯得活潑可愛。


    誰都沒想到一向靦腆的金寶娥也會來,心事重重的樣子,頭垂得極低,飯菜都沒吃上幾口,誰若跟她說上一句,她的臉就會更紅上一層。


    春分見了很是擔憂,不時的睇阮玉一眼。


    阮玉估計,她一定是在金寶娥身上看到了如花的當年。


    阮玉歎氣,金家這些未婚女性的表現遲早是個事,也遲早得怪在她頭上,所以趕緊跟金玦焱脫離關係乃當前要義。


    ☆、178就是不滾


    她又翻了一頁書,努力摒除外麵的歡聲笑語。


    匣子是尹金送來的,不僅有當朝律法方麵的書籍,還有一些人物軼事、史書跟遊記。


    當是知她急於了解這個時空又不知該跟誰商量生怕被人發現異樣的苦處吧。而他做得最周到的,是將那本律法書拿拚音翻譯過來了。


    初初打開時,阮玉嚇了一跳,還以為這個時空已經先進得都用英文寫書了,可是再一細看……


    想來是怕被金玦焱發現,故意弄成這副樣子。她不禁憶起金玦焱虎著臉跟立冬要書,若是見到這麽一串字母……


    想象他被雷劈了一樣的表情,又是一通狂笑。


    尹金不愧是律師,心思就是細密。


    她暗自讚歎,開始細細研讀律法。


    她隻看和離部分,雖然拚音不似繁體字那般難懂,可是沒一會,她亦是覺得頭暈眼花,而且心煩意亂。


    她估計這是因為自己一向對幹巴巴的律條不感興趣,就包括她以前應聘簽訂的合同,每一條她都要看上好幾遍,還覺得自己完全不懂上麵在說什麽,更何況現在,手邊還有幾本她早已向往多時的書在勾引她?


    於是她放下律法……反正這種東西還得細致研究。她安慰自己,然後心安理得的拿起了一本遊記。


    也不知是早就做好了標記還是隻是為了給她注解,尹金在許多段落都寫了眉批,其中不無自己的感想。在他覺得有些要表達的內容不大適合被這個時空的人看到時,就寫一句……你懂的。


    阮玉就忍不住笑。


    想不到尹金這個表麵上看起來雲淡風輕的家夥也有這麽調皮的一麵,她甚至可以想象他在寫這幾個字時,先是一本正經,然後覷四下無人,便像周星星一樣咧嘴狂笑的模樣,但不知他目前那位以嚴肅著稱的老爹若是見此情景會是如何感想。


    她舒服的靠著妝花緞大引枕,眯著眼,將書又翻了一頁。


    這一頁講的是發生在溯柳溪的一個故事。


    溯柳溪旁有塊大石頭,在某一天,上麵忽然多了一行字……到此一遊。也不知是拿什麽寫上去的,經曆了百年的風吹雨打,一直不肯消失,就像印上去的一般。


    尹金在旁注釋:我懷疑,這也是個……你懂的。而且若是你將這幾本書看完,會發現,有許多人都和我們……你懂的。隻不過他們僅在記錄裏留下個影子,作為一個特殊的存在,而且誰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來的,又是什麽時候消失的,時間段又特別分散。或許他們跟我們一樣,在努力隱藏著自己,同化著自己,終於成為……你懂的。有時我想,某個與我擦肩而過的,或者就生活在我身邊的,會不會就是這樣一個人?


    阮玉的思路不由自主的就移到了金玦焱身上……他會是這樣一個奇特的存在嗎?


    “當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阮玉仿佛看到尹金在寫到這裏時笑了笑:“自打遇到你,我就發現我經常會多想……”


    這最後一個“想”字的最後一筆似乎點得格外意味深長,而後又像掩飾般寫了一大串:“你慢慢看吧。你會發現,某段似乎被落下的曆史,正在這個時空選擇性的上演。譬如軍機處,譬如琺琅彩……這可是清朝才有的機構和物件。所以我想……”


    外麵的聲音忽然大起來。


    阮玉不耐煩的朝緊閉的窗子看了一眼,春分就慌慌張張的奔進來。


    阮玉急忙合上書:“怎麽了?”


    “奴婢也不知道怎麽了,季桐先生讓姑爺喝酒,姑爺不喝,就吵起來了。”


    阮玉皺眉。


    “姑爺說他已經戒酒多時,百順也出來作證,可是季桐先生不依不饒。說起來,還從未見過季桐先生這般不顧風度……”


    說到這,春分偷偷的瞅了阮玉一眼。


    阮玉已經坐起身。


    說什麽不喝酒?上迴還跟金玦垚一杯再一杯,結果……


    “其實姑爺也是的,若是不高興,當場迴絕了就是,幹嘛偏把人請迴來又不給麵子?如此倒是小家子氣!”


    在春分眼中,季桐是娘家人,而金玦焱自始至終的一係列表現她都不滿意,便不由自主的要偏幫季桐,而且最近,她心裏老在想,若是姑娘當初跟了季桐,該多好……


    這工夫,外麵乒裏乓啷一陣亂響,還有驚唿,金寶嬋已經哭起來。


    阮玉正要起身去看,春分按住她:“姑娘別動,讓奴婢出去瞅瞅……”


    阮玉對著門瞧了半天,重又拿起書。


    若是打起來了也好,正好有借口讓季桐離開,否則這麽下去,遲早要出亂子,這些未嫁的懷春少女呦……


    湘妃竹的門簾一響,阮玉頭也未抬:“怎麽樣了?”


    沒有迴聲。


    阮玉聽外麵的動靜也小了,有收拾碗碟的聲音,於是又問了句:“都走了?”


    還是沒有動靜。


    她不由斜了斜眸子,忽的坐起來:“你怎麽進來了?”


    金玦焱就站在距離她三尺的地方,搖曳的燭光將他的影子長長的鋪在牆上,顫顫的動。


    “我怎麽不能進來?”他語氣冰冷,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


    “我是說……”


    阮玉一想到他救了自己一命,底氣就有些不足,於是暗恨自己,知恩圖報的心也太強烈了些。


    “外麵還有客人……”


    “都走了。”


    “都走了?”


    “怎麽,舍不得?”他的語氣忽而淩厲。


    阮玉就有些動怒了。


    但想了想,還是忍了。


    “既是散席了,你怎麽還不迴去?”


    “你攆我?”他往前逼近一步。


    “你,你發什麽瘋?”阮玉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


    金玦焱冷冷一哼,目光下劃,落到她手裏的書上:“哪來的?”


    “問尹三公子借的。”阮玉覺得沒有必要瞞他。


    身正不怕影子斜。


    再說,她怕什麽?


    金玦焱閉了閉眼,捏緊了拳:“你想看什麽,大可以跟我說,為什麽要管別人去借?”


    “不過是偶然提起……”阮玉翻了一頁,頭也跟著偏了偏。


    說謊的時候她不習慣正麵麵對對方。


    “隻是‘偶然提起’他就巴巴的送了來?倒真上心呢!”


    阮玉啪的把書一撂:“金玦焱,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金玦焱捋胳膊挽袖子的就要上前。


    阮玉急忙抓起迎枕擋在身前:“金玦焱,你不要撒酒瘋!”


    想想不對:“你沒喝酒?!”


    提到酒,金玦焱眼神一黯,緊接著又露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依我看,借書是假,傳情是真吧?”


    “什麽‘傳情’?傳什麽情?金玦焱,你……”


    “信呢?”金玦焱目光四射。


    “什麽信?”


    “心虛了吧?自是夾在這書裏的信!”


    阮玉眨眨眼,頓時想起隨書而來的那封信。


    提起那封信她就生氣,當即將迎枕砸到床上:“燒了!”


    “燒了?你可舍得?”


    “有什麽舍不得?金玦焱,你不要沒事找事!”


    “我找什麽事?你跟人鴻雁傳書還有理了?”


    “我鴻雁傳書?”阮玉怒極反笑:“金玦焱,你管得也太寬了吧?我們早就說好……”


    “隻要你一天是金家人,我就得管!”金玦焱急忙堵住她後麵的話。


    “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偏要管!你能怎麽樣?還反了你了!”


    阮玉跳起身,抓起軟枕。


    金玦焱躲開一步,做出逃跑架勢,一手卻不甘的指著她:“你你你……你說過要報答我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之金玉滿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春淺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春淺淺並收藏穿越之金玉滿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