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金四……”小圓眨眨眼:“怎麽說呢?反正他若是看上的,定然死心塌地的對人家好……”


    小圓本打算拿溫香舉例,想想還是算了:“他若是看不上的,說出大天來也不行。也不知你嫁了他……”


    是禍是福……這一句,小圓依舊沒說。


    頓了頓,歎氣:“早前我隻聽說你是個不愛搭理人的,可是今天見了你,倒覺你像極了一個人……”


    她逐一將今天到場的人介紹個遍,於是阮玉終於知道那對始終默然無語的夫婦叫做康顯與十三娘。京兆尹是十三娘未出五服的叔父,她是庶女,所以會嫁給做米糧生意的康家嫡次子康顯。


    “都說咱們做生意的身份低,不配與官宦人家交往。可是這般通婚,倒也沒有太多的講究了,隻要不官商勾結就成。若說這十三娘,也是個命苦的。她本有個同母姐姐十二娘,五年前病得快要死了。雖是庶女,但叔父是京兆尹,也不能不拿了重視,否則有礙京兆尹的官聲。於是死馬當作活馬醫,要找人衝喜。恰好丁穆然此前聽了賈經的慫恿,將家財全壓在船貨上,結果遇了風浪,血本無歸。正打算上吊呢,就被找上門來。”


    小圓呷了口茶:“話說丁穆然也是一表人才,此番算是委屈了,隻等著當鰥夫,好歹能得筆銀子,可以東山再起。怎成想,成親第二日,十二娘就好了。隻不過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誰都不認識了。要說丁穆然真是個好人,處處寵著她,時時照應著她,於是倆人漸漸好得跟一個人似的,第二年又生了一對大胖小子。”


    小圓歎了口氣,語氣忽而興奮:“若說十二娘,跟你是一樣的鬼主意多,咱們在一起的時候,別說多有趣了。她的話也多,咱們都插不上嘴,隻不過……”


    神色黯然:“前年,咱們去西山上玩,十二娘非要到林子裏轉悠,結果一去不歸。丁穆然尋了三天三夜,亦不見蹤影,迴來大病一場。大家好說歹說,他方相信十二娘不會迴來了。然後家裏又給他說了門親,如今正準備下個月成親,所以今天就沒來。否則咱們春日社九君子,少了誰也不成席啊。不過想來他也是怕觸景傷情,畢竟十二娘是……”


    歎氣,示意阮玉看向默不作語的十三娘:“十三娘自姐姐失蹤後也沒了精神,如今聽說姐夫要續娶,更是……”


    搖搖頭:“此番是我把她拉來的,讓她瞧瞧熱鬧也好,可不能把活著的人悶壞了。”


    想了想:“我聽維德說,前兒個他去看了丁穆然,瞧起來挺樂嗬的,這大概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也是,隻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隻可惜了一對孩子,平安和保險……”


    阮玉正聽得昏昏欲睡,忽然拾得這兩個詞……


    “你說那兩個孩子叫什麽?”


    “平安和保險……”


    阮玉的心轟隆轟隆亂跳:“怎麽取了這麽兩個名字?”


    “咱們也覺得奇怪,可是他家的事一向由十二娘做主,既是丁穆然不反對,咱們又怎能……”


    阮玉強壓激動,望向尹金……難道這個十二娘,亦是穿越同仁?還有可能是個保險推銷員?


    尹金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微微點了點頭。


    這麽細微的動作,落在金玦焱眼中,就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同樣心情不平靜的還有溫香。


    她攪著帕子,滿心滿眼的委屈,可是大家正對方才的合奏興致勃勃,根本沒人關注她,就連金玦焱……


    她垂了眸,眼底閃過一絲恨意。


    阮玉兀自激動。


    她幾乎要狂叫了,她被困在金家近半載,以為就要這麽老死其中了,卻不想,出來僅半日,就獲得了這麽重要的信息。


    而且她才認識幾個人?她的活動範圍才多大?可是就在這麽有限的空間,竟然讓她遇到了兩位穿越人士,這讓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對了,你說她……就是十二娘,在哪失蹤的?”


    “西山……”


    “再沒找到?”


    “沒有……”


    “屍骨無存?”


    小圓奇怪的瞅了她一眼……她還是頭迴遇到聽到這等悲慘消息竟然能興奮到如此地步的人。


    阮玉自覺失態,急忙擺出一副憂傷模樣:“我是覺得古怪,一個大活人,怎麽能說不見就不見了呢?能不能是遇了什麽,或者是,有預謀……”


    小圓跟裴若眉麵麵相覷。


    但女人的想象力總是無窮盡的,阮玉不過是略一點撥,二人就自動沿著那條線索發揮了無數個可能。


    阮玉盡量的參與了她們的討論,不時的以“嗯”、“啊”、“是這樣的嗎”,來調動她們的興趣,避免她們注意自己,而她的思緒卻在天馬行空,開始進行一個大膽的構想。


    西山……


    嗯,西山。


    十二娘會不會就是打那裏穿迴去了?否則無驚無險,好端端的人怎麽就憑空不見了?而且為什麽別人出入皆平安無恙卻單單在她身上發生這種怪事?偏偏她本身就是穿越者。


    若當真可以穿越迴去,她要不要試試呢?


    若是成功,什麽金玦焱,什麽如花,什麽出夫,都一並解決了,她還可以迴去找董貞算賬!


    思及此,不覺恨恨的盯了溫香一眼。


    結果對上金玦焱的目光,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兇什麽兇?老娘就要不賠你玩了!


    收迴視線,繼續琢磨。


    西山……


    嗯,西山。


    她要找個什麽理由去西山探一探呢?


    ——————————


    今天本打算捉弄一下金玦焱的,隻可惜自打阮玉得知這些驚天動地的消息,就再沒了心情。


    剩下的時間裏,她一心想要找個機會跟尹金聊聊,最好是單獨,她有太多好奇和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了。可是每每剛搭上線,金玦焱就出現了,好像就是在那預備著似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還陰陽怪氣,仿佛她就是那不顧一切廉恥要在眾人麵前紅杏出牆的花癡。


    她真懶得理他,而且亦失了這些日子的小心翼翼,與之針鋒相對。


    的確,她都要穿迴去了,還怕他做什麽?


    一時間,二人劍拔弩張,旁人都瞧出來了。


    有的暗諷阮玉水性楊花,其中以阿嫋為代表,而且因為金玦焱的緣故,她一直對溫香分外抵觸,而今卻走到一處,噓寒問暖,竟是生出幾許惺惺相惜之意。


    有的懷疑金玦焱翻了醋壇,以龐維德牽頭,不斷的勸誡他“大丈夫當能屈能伸”,還說什麽“有容乃大”。而且他們還納罕……金玦焱不是對溫香有意嗎?這會把人家晾在一邊,尾巴似的跟著阮玉是怎麽迴事?


    小圓跟裴若眉則是隻要看人好,便什麽都是好,雖覺阮玉的言行不妥,還是一力支持她,結果差點跟阿嫋吵起來。


    於是這場春宴由開始的愉快到最後不歡而散,臨別時,小圓還跟阮玉約好,哪日單聚,不帶某些沒事找事的人,惹得阿嫋又要撲過來。


    ☆、141來日方長


    男人們都各攜了妻子上車,阮玉遲遲不動,隻想著如何跟尹金互相留個聯係方式,結果落在金玦焱眼中,就是戀戀不舍,就是眉來眼去,氣得抓起她直接塞進了車裏。


    在車簾撂下的一刹那,阮玉見尹金淡淡一笑,對她做了個手勢。


    他是說,來日方長……


    阮玉放了心,扭過頭來,恰恰迎上金玦焱的怒目。


    她眨眨眼,嫣然一笑,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根肉骨頭,放到如花嘴邊:“如花一整天的待在車裏,哪也不去,真是乖,所以這根骨頭就獎你了!”


    如花嗚嗚了兩聲,說的是:“我堂堂一相府千金,怎能同那些滿身銅臭的家夥湊熱鬧?”


    然後按著骨頭開啃。


    咯嘣咯嘣。


    阮玉就笑眯眯的撫摸它的腦袋。


    金玦焱哼了一聲:“你今天得意了?”


    阮玉抬了眸。


    金玦焱發現,經了這一日,阮玉好像“活”過來了。


    其實這段時間,她不僅死氣沉沉,更對他退避三舍,甚至還揣了些小心翼翼,讓他很是無趣,於是分外懷念先前吵架的日子。而現在,那雙溪水般清澈的眸子如同被晚霞點亮,重新煥發出光彩,仿佛又迴到了初初成親的那段時光。隻不過……似乎還有什麽不同,仿佛多了幾分不屑,幾分無所謂,幾分天高雲淡,幾分……他也說不清道不明的無法把握的東西,好像她隨時可以將他棄如敝履,瀟灑轉身,而他再也不能看到她,不能再忍受或享受她的可惡。


    這種感覺他不喜歡,很不喜歡!


    而眼下,那雙充滿了複雜但光輝熠熠的眸子衝他彎了彎:“怎麽,因為我邀來了神仙共奏以至於無法讓溫二姑娘一枝獨秀所以你打算找我算賬了?”


    “你……”他眸光一閃。


    他幾乎忘了這件事,確切的講,他是忘了因為阮玉的出乎意料導致溫香受窘一事,他唯一記得的,不過是……


    他一把抓過她的腕子。


    阮玉一驚,急忙掙紮:“金四,你要惱羞成怒?你要喪心病狂?你……”


    然而金玦焱隻是將她的袖子擼下,把手露出來……


    纖纖的指,每根指尖都頂著血泡,以拇指最為嚴重,因為上麵的泡已經破了,肉皮兒翻卷,血跡模糊,乍一看去,很是驚人。


    他知道,這就是她反複折磨那根琴弦的結果。


    “你倒是不遺餘力!”他咬牙切齒,也不知氣從何來。


    阮玉一哼,抽迴手:“怎麽,心疼了?”


    這句心疼自不是為自己討的。


    阮玉將手指細心藏好,卻不小心碰到,頓時嘶了一聲。


    金玦焱就眼角一跳。


    其實阮玉也不知當時為何那麽賣力,直到琴弦崩斷,方有一口氣自心中透出,而這手,是過了好久後才發現傷得如此嚴重,當時一見,自己也嚇了一跳。


    金玦焱皺眉看著若無其事的阮玉,感覺她是真的變了。一開口就直言不諱的向他挑釁,句句直戳他的軟肋,還叫他“金四”,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難道是因為尹金……


    可是他今天看得緊,倆人也沒機會在一處。


    然則若非如此,她怎會如此囂張?


    尹金有什麽好?不過是有個好出身,不過是生得比他白了點,不過是早早考取了功名,不過是會吹兩聲笛子,不過是……


    可是怎麽人人都喜歡他?先是溫香,現在阮玉又……


    他想將她抓過來問個究竟,可是她已經靠著車廂閉目養神了,平靜的臉上微帶疲憊,手就那麽隨隨便便的放在身側……


    她是相府千金,一向嬌生慣養,怎麽會對自己的傷勢毫不在意?自始至終,她連說帶笑,竟是絲毫感覺不到痛的樣子。


    難道這也與尹金有關?


    然而女人若想吸引男人的注意,多是要假扮柔弱的吧?就像溫香……


    心忽的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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