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雖是商人,但不能任人踐踏,予取予求!


    而且他一堂堂男子,竟護不住自己的女人……


    等等……他的,女人?


    他按下煩躁,一路跟隨,看著她進了仙都苑。


    風冷,雪寒,讓他的怒火漸漸趨於平息,有一線清明浮了出來。


    “七出”中,有一樁罪為“淫佚”。


    如果她今天……


    他可以有理有據的休了她,任誰也阻攔不得。


    他不否認,他曾經慢下腳步,甚至想轉身離去。可也不知為什麽,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啟帝從假山後繞出後,他就藏身在那。


    他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分辨她的心意是真是假。他不是沒有見過欲迎還拒,不是沒有見過前倨後恭,可是當她拔了碧玉簪對準自己的咽喉時,他仿佛看到那一夜,她背對著他,拿碎瓷一下又一下的切割自己的手臂。


    是了,一根小小的隨時可以折斷的碧玉簪,的確刺不透啟帝的銅牆鐵壁,她隻能傷害自己。


    那一刻,他幾乎要飛射出去,好在他事先遣人去尋的三皇子終於駕到,衝散了這一幕驚險。


    他長籲一口氣的同時,竟覺掌心盡是冷汗。


    然後,他很自然的立在她麵前,打量她的時候,亦不由去想,她如此決絕,究竟是不忍貞潔受辱,還是為了,那個人……


    也就在那一刻,他的心裏忽然起了不一樣的別扭。


    而他當時所能做的,是遮擋她淩亂的發,帶她出去。


    他知道,時間越短,供人猜想的機會越少,而他隻有陪著她,才能將這種猜想降到最低,甚至,消失。


    如是,突然格外討厭薑氏的試探。


    如是,隻恨不能將她護在懷裏,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於是,被緊緊握住的右手又動了動。


    ☆、106桃色事件


    然而,依舊攥在左掌中,兩手皆是青筋暴露。


    他又移目向她。


    淚水還在無聲滑落,似珠似雨,裙裾上的圓痕已經連成一片,暗色沉沉。


    他不由得恨自己,為什麽不能,為什麽不能……


    他左右掙紮,已經做好了即便她會推開她亦要給她以安慰的準備,可就在這時,車停了。


    他看到她抹了淚,罩上風帽,將帽邊壓得低低的,然後起了身。


    在這一瞬,他的心忽然一鬆……終於不用糾結了,可是瞬間便充滿懊惱,也不知在煩什麽,隻想尋到什麽痛痛快快的打一頓。


    見她就要打開車門,他連忙起身,趕在她前麵下了車,又轉身扶了她。


    她沒有推拒,而是史無前例的挨緊了他,這不由讓他生出一絲疑慮並竊喜,但是他很快明白,她隻是想借自己擋住別人探尋的目光。


    阮玉腳步匆匆,金玦焱竟是有點跟不上她。


    他們一路疾行,忽略了下人的請安,直奔清風小築。


    二人在烈焰居門口分了手,滿臉擔心的春分等人迎了上來,簇擁她進了主屋。


    自始至終,她沒有看他一眼。


    金玦焱直看到主屋的門關了,方迴了烈焰居。


    甫一進門,他就一拳擊到牆上。


    血,盈滿右手的指縫,又順著指縫滑下,落到地上。


    一滴,又一滴……


    像極了她落在裙裾上的淚痕。


    ——————————


    四奶奶病了。


    自打從宮裏迴來就病了,據說是著了風寒。


    已請了大夫,可是幾天過去了,病卻不見好。


    金玦焱卻知,之所以不見好,就是因為她不肯吃藥,那隻吉州窯花鳥瓶怕是要喝得飽飽的了吧?而真正不見好的原因,怕是她不想見任何人,她已經對金家人失望了。


    那麽,他呢?


    一想到這個問題,他就有些焦躁,有些坐臥不安。


    按理,他過去瞧瞧是理所當然,誰也說不出什麽。可是不知為什麽,他每每走到門口,都會突然止住腳步,然後轉迴,然後一拳砸在牆上或桌上,所以他右手的傷,也始終不見好。


    百順聽到動靜跑進來,見他的右手又開始冒血,不禁拍了大腿:“我的爺,就算有什麽事,您也不能總跟自己的手過不去啊?”


    百順就納悶了,自打從宮裏迴來,四爺的右手便總帶著傷,如今都包成粽子了,還能被他打得沁血,您說您倒是換一隻來虐待啊!


    四爺還不許他找大夫,他便隻好自己拿來繃帶,解開被砸得模糊的,再一圈圈的纏上新的。


    刺目的殷紅激得他心驚肉跳,便不由得紅了眼圈:“爺心裏要是煩悶,就打小的出氣,別再糟踐自己了……”


    煩悶?他能有什麽煩悶?


    金玦焱一聽就來了氣,揮開百順,將繃帶草草裹上,開始在屋子裏轉圈,於是那繃帶便鬆下來,尾巴似的跟在他後麵飄著。


    百順轉轉眼珠,湊上前:“爺若是覺得悶,不妨出去走走。小的聽說珍翠坊進了一批新貨,都是哥窯的,爺要不要去瞧瞧?”


    金玦焱眼睛一亮,便向門口開動,卻又腳步一頓。


    百順跟上來,笑得小眼眯成了兩條縫:“爺是不是擔心沒銀子?也是,爺的銀子可是都給了四奶奶……”


    阮玉?


    金玦焱神思一恍。


    不過百順說錯了,他手頭還有五百兩銀子,是那日他打算還給她,結果卻發現……


    目光不自主的移到那個跪著的泥人身上……


    忽的眸光一閃,一步便躥了過去。


    小小的托盤上,正捧著一層新綠。


    也沒有完全出土,有的頂著“黑帽”,有的則半弓著腰“掙紮”,然而打眼一看,就是一團毛茸茸。


    他忽然有點明白阮玉為什麽要弄這麽一個玩意。


    本想拿起來仔細觀賞,手已到了跟前又放下,揀了一旁的水壺,輕輕的澆了點水,綠意於是更顯青翠,還沾著“露珠”,分外喜人。


    又含了水,給泥人做了番“保養。”


    百順撇撇嘴。


    自打這泥人過來,便供得跟祖宗似的,連博古架上的寶貝都比不得了。還添了火盆,既不能離得遠了,也不能太過靠近。


    我說四爺,你是想把它烘幹還是怎的?若想烘幹,還噴什麽水?就算小四跟您長得忒像了些,也不至於這般伺候吧。


    這工夫,又對著小四左右端詳得愛不釋眼,不就是芝麻發芽長了一層“綠毛”嗎?


    呃,綠毛……綠帽……


    “百順,四奶奶在做什麽?”


    百順正自遐想,忽聽金玦焱發問,眼睛一翻,半晌方答了句:“爺不是讓小的少打聽那邊的事嗎?”


    金玦焱正自喜悅,聞聽這句,一口氣頓時堵在胸口。


    轉頭怒喝:“我什麽時候說的?”


    百順旋即癟了嘴:“爺,不是您說的……”


    但見金玦焱怒目,百順委屈的低了頭。


    是不是主子說的又怎樣?他承認,便是說了,不承認,你又能如何?左右,你不過是個做奴才的……


    百順想明白了,方小聲嘟囔:“小的跟那邊也不熟……”


    “哦,那叫千依進來吧……”


    千依跟立冬來往密切,看那樣子,怕是早就把立冬當媳婦了。


    百順憤憤。千依不過是個狗腿子,伺候主子的年頭也沒他長,怎麽就這麽得主子器重?還把管錢匣子的重任交給了他,若是他再跟主子匯報兩句,自己還有活路嗎?


    他也不出去,隻蹭著鞋幫,欲言又止,又故意被金玦焱看到。


    金玦焱見他還在磨蹭,不由皺了眉:“還有事嗎?”


    百順心頭一喜,卻做出愁眉苦臉的模樣:“小的倒聽說一件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講!”


    百順往前湊了湊,小眼興奮得放光:“是有關四奶奶的……”


    金玦焱正在給芝麻摘“帽子”的指一頓,徐徐轉過了眸子。


    百順湊得更近了,表情跟語氣皆帶著一股神秘:“小的聽說,四奶奶進了宮,趁機跟皇上……”


    擠擠眼,那後麵的意思不言而喻:“所以就‘病’了……”


    “誰說的?”


    金玦焱的眸色已經漸漸變冷,可是百順正在興奮,兀自不覺:“還誰說的,大家都在說啊,還說四奶奶不是病,是有了……”


    “啪!”


    金玦焱手邊的建窯鷓鴣斑盞被他狠狠砸到了百順的腳邊,茶水四濺。


    這可是宋時的古物,主子連這個都砸了?


    百順驚得跳起來:“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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