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各就各位


    春分雖不明所以,但她們現在對阮玉唯命是從,於是立即搬來四張小桌,各就各位。


    因為丁嬤嬤的木頭臉,即便不說話,也沒人敢紮刺,於是老老實實按部就班的排上來,除了嚶嚶嗡嗡的稟報聲,一切安靜得要命。


    待阮玉換過三盞茶,內容已經錄好了。


    阮玉接過紙,一一看去,很快分作幾摞,然後開始唱名。


    每個前來行禮的人,阮玉都仔細打量一番,然後讓對方在屬於自己的那張記錄上按個手印,並命春分等人安排她站在指定的位置。


    一忽工夫,屋裏站了十堆人,分別掌管屋內灑掃、院內灑掃、小廚房、花園、守門、巡邏、針線、存放嫁妝的西跨院,而另一堆沒分配的,則是負責陪嫁莊子和鋪子的人。


    阮玉拿金邊雪瓷盅蓋撥了撥茶水,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清聲道:“你們都是我陪嫁過來的人,你們的臉麵就是我的臉麵,而你們若是砸了自己的臉麵,便是與我為難,我不管你們是什麽來頭,老子娘兄弟姐妹是如何的三代忠良,兢兢業業,你又是如何的可憐,逼不得已,皆照罰不誤!”


    見眾人變了臉色,她略略放緩語氣:“既然你們隨我來到這,那麽自打跨入金家的門檻,過去便一筆勾銷,是功,是過,皆拋在腦後。不要妄想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也不必為著過去的錯誤耿耿於懷。一切,都從現在開始!”


    語畢,但見有人麵露喜色,有人麵麵相覷,有人則躍躍欲試。僅這般一掃,一些人過去的表現便可了然於心。


    阮玉垂了眸,再啜一口茶:“不過無論什麽時候,都要功過分開。你們如今的位分,還比從前,月例也照舊。但是就目前的規製,屋裏缺大丫鬟一名,二等丫鬟少一個,三等丫鬟多兩個……”


    話音未落,已經有人現出激動之色,就連春分等人,都交換了下眼色。


    “所以,做得好,可提可賞。做得不好,隻需一次,便自動讓位吧,若是想再提上來,得看你的表現。”


    有人開始目光閃爍,阮玉加了句:“做事,憑的是良心,是實力。若是有人想要上位而謀算他人,不要以為自己會做得有多高明,終會露出馬腳,到時……”


    她沒有說下去,但是方才暗湧的騷動已漸漸平息下去。


    見火候拿捏得差不多了,就給每堆人按照資曆排了個領頭的,其中的確有更換活計的,也滿足了他們的要求,但規定了試用期——三個月。三個月後,原有的位子可能已經被人頂上,所以,無論前進還是後退,都是一項考驗。


    而競爭,永遠是叮在馬屁股上的牛虻,可以激勵馬不斷的奔跑。


    “不隻是她們,每個人在位子上都不是固定的,包括各位管事。下邊的人犯錯,上麵的人同樣要領罰,而且出了事我隻找你。所以到底該怎麽幹好自己的活計,你們迴去要仔細商量。我不看過程,隻看結果。”


    “另外,”環視四周:“咱們這些人,隻管咱們院子裏的事,若是閑了,就嗑嗑瓜子,不要到旁的院裏閑走遊逛。別到時找你卻不見人影,別處出了麻煩倒把你拿了。我告訴你們,若被人得了把柄,你就自己想法子證明清白。因為我話已說在前麵,你亮出尾巴,就不能擔保沒人能夠踩得上!”


    語氣一頓,話鋒一轉:“當然,大家都在一個府裏,平日裏抬頭不見低頭見,誰都有個急有個難,若是擺著臉色,拿腔作調,會讓人以為咱們丞相府出來的人有多清高,亦不好看。但是什麽不該說,什麽該說,該怎麽說;什麽不該做,什麽該做,該怎麽做……有句話說得好,三思而後行。大家都是府裏的老人兒,有些事,當是比我清楚。不清楚的,就好生學著點!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僅是你們,就連我,都想看看這三把火會燒在誰身上!”


    阮玉敲打完畢,意味深長的彎彎唇角,隨後又把屋裏的活計分了。


    春分自是領頭的,監管月錢的發放以及內外灑掃的人事,將來若再提上一個一等丫鬟,就把她後麵的工作接過去。


    夏至則負責掌管另一部分人事並監督,權力很大,她有些激動,又有些忐忑。


    霜降照舊負責她的首飾、衣裳,不過此番又加了看管陪嫁的任務,她鄭重的接了。


    立冬……


    阮玉有些頭痛。


    立冬還是個孩子,雖然底下站著的有不少丫頭跟她同齡,但都比她穩重,她真不知道丞相大人弄了這麽個小天真來當一等丫鬟是什麽意思,莫非她日後的工作就是照管如花?


    春分偷眼看了看主子,嘴動了動,沒說話。


    霜降想了想:“奶奶,不若讓她負責看著小廚房吧。這丫頭,最是好吃!”


    阮玉猶豫片刻,點頭,但不忘強調:“人是你推薦的,若是她做得不好,我可找你算賬。”


    霜降一向謹慎的表情便是一裂。


    阮玉忍住好笑,將臉再次一繃:“你們幾個也是一樣的,既在我身邊伺候,更要仔細,要知道,這些人可都以你們馬首是瞻,若是出了岔子,更需嚴懲!”


    幾人齊齊應是,表情嚴肅。


    阮玉不由想起前世的自己剛剛參加工作時,也是這般緊張而情緒高漲,心神頓時有些恍惚。


    她不知今天的事該算作什麽,其實她是不想暴露實力的,因為她也沒有什麽實力,可若是按照原主的做派,她沒法預料事情會如何發展,她也學不來,而眼下迫在眉睫的是,她必須跟金玦焱劃清界限並建立自己的根據地。


    如花不是說這就是她該操心的事了嗎?那就本著她的意思來,利用她所能利用的,比如相府千金的身份,比如金家人對這一身份的忌憚、觀望,能做到什麽程度就做到什麽程度。況且,節氣們非但能給她的怪異舉動找到理由更是覺得這般一來很是揚眉吐氣呢。


    如今,她成功的邁出第一步,事情也算完成大半,阮玉鬆了口氣,神色亦隨之輕鬆:“不過這兩日,大家雖無分工卻也按部就班,出了不少力,院子很是規整,所以……皆賞。每人二錢銀子!”


    眾人就要歡唿,阮玉笑道:“日後做得好了,賞是不會少的……”


    “謝主子……”


    “謝奶奶……”


    揮舞一頓大棒再給個甜棗,眾人皆喜不自勝,卻是沒留意,主子將活兒都分配下去,她今後隻需負責賞罰,成了最清閑的人物。


    當然,主子本就應該是享福的。


    於是春分這個新上任的散財童子便捧了螺鈿黑漆木匣子,將銀子一一散發下去。得了眾人的道謝,心裏湧起一股說不出的喜悅滋味,腰板也不由更挺直了些。


    阮玉任由他們在一邊忙活,又招來了專管莊子的莊頭和以及鋪子的管事。


    賞錢是要發的,但是她已經“獨立”了,想來金家除了每個月給她的五十兩月例和一年四季每季四套衣服及年節的賞賜並不十分夠用,別的開銷都需自給自足。


    嫁妝是有限的,她也不能隨意開了鎖賞人,如花是不會同意的,所以能生財的隻能是莊子和鋪子。


    而當她看到那幾本賬冊時,忽然有了個想法。


    她畢竟不能以阮玉的身份永遠的糊弄下去,那麽將來,當她成為另一個人時,她也是需要有錢傍身的。雖然如花說不會虧待她,然而她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握,又何來把握他人?


    她一向信奉的,是凡事都要靠自己,隻有自己才不會虧待自己,欺騙自己,隻有自己賺來的東西,才用得心安理得。


    所以她想借助這兩樣不動產生財,到時,她拿了那多出來的盈利,就可以去過自己的日子了。


    隻不過莊子很大程度靠的是天養,若是風調雨順,每年的收入都比較固定,好在有丞相做靠山,不用納稅,所以要想讓它增加收入,還需再做思量。


    於是阮玉隻是詢問了莊子主要種了什麽作物,都有哪些出產,就讓幾個莊頭迴去了,但是約定,每季向她報備一次,年底清算收入,而且她還會不定期巡視。


    另外,她還有意無意的指出了賬目上的幾處錯漏。雖做得隱蔽,但依她的專業眼光,簡直一目了然,很明顯的就是有人中飽私囊。


    但她此前也說了,過去種種不會追究,可是以後……


    於是幾個莊頭誠惶誠恐的去了。


    剩下的就是幾個鋪麵的掌櫃。


    別說,阮洵果真疼愛這個獨女,僅從鋪子的類型就可以看出,衣食住行,無不關懷備至,單一個“衣”,就有綢緞莊、繡莊、成衣坊、皮草四項。


    不能不說,麵對金錢的巨大誘惑,阮玉是很心動的,有那麽一瞬,竟有將如花製造個自然死亡的念頭。


    但她不過是適當的想象了一番,就對著她手下的幾個鋪麵開始絞盡腦汁的研究如何能壓榨剩餘價值。


    ☆、022欺人太甚


    這一研究,就到了傍晚。


    而那幾個掌櫃早就被她敲打一番後遣走了,隻她對著賬冊、名冊皺眉,又拿了眉筆在一張紙上劃拉。


    春分等人看不懂她在寫什麽,隻知道她們的主子正在發生著日新月異的變化,這等變化讓她們心驚、目不暇接,又充滿期待。


    還是丞相大人說得對,別看在家如何嬌貴,待成了人家的媳婦,就長大成人了。


    於是也不打擾她,行走做事都輕手輕腳。


    於是金玦焱迴來的時候隻覺得院子秩序井然,氣氛安寧。


    大紅燈籠在簷下成串排開,有一種悠閑安逸的感覺。


    他發了會呆,仿佛這種情形似曾相識,又想不起在哪見過,然而一縷暖流自心底緩緩升起,漸漸驅散深秋的涼寒與奔波了一日的疲憊。


    他有些不由自主的,要向主屋開動。


    卻忽然發現有什麽不對勁了,至於哪不對勁,又說不出來。


    院子還是他的院子,可是安寧中透著詭異,似乎有一股暗流在平靜中醞釀,並漸露猙獰。


    他陡的想起了什麽,急忙退迴到院門。


    清風小築……


    是了,方才他無意識的掃了一眼,因為勞累也沒有注意,結果這會……


    是誰?誰竟敢改他院子的名字?經過他允許了嗎?這是什麽意思?


    疲累、沮喪以及剛剛冒出來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統統不翼而飛,他簡直是氣衝牛鬥,攥著拳頭就衝進了主屋。


    屋內,燭光盈盈,銀鎏金獸首香爐噴吐的寇芷幽香尚未徹底驅散晚飯的香氣,再加上融融的暖意,他不由自主的深吸了口氣,肚子開始叫起來。


    直接邁進裏屋……


    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不在!


    氣勢洶洶的甩了銀紅撒花綾麵門簾,目光一掃,直接落到斜倚在臨窗大炕上的阮玉身上。


    不同於這兩日他所見到的豔麗繁華,此刻隻一身豆青色繡連雲紋的襖裙,盤著慵懶的墮馬髻,沐在柔暖的燭光中,就好像一幅意境悠遠恬淡靜謐的古畫。


    白瓷般的皮膚於燈焰下似塗了層胭脂,更襯得眉如遠山黛,目似秋波橫,凝視者若是一個不小心,就會陷入那眉眼盈盈處。


    而且因為剛剛用過晚膳,平白生出一股倦意,就那麽歪在黑漆鈉縲花鳥炕桌旁,微帶迷蒙的斜睇著他。


    他忽然沒了脾氣,然而一想到他怒衝衝的進來,這個女人就在身後不聲不響的看他,然後他衝出來,她依然在默不作語的看他,就好像他有多麽可笑,而她有多高深似的。


    火氣又上來了。


    “你……”手一伸,也不知該指哪,最後往門外一指:“這是怎麽迴事?”


    阮玉姿勢不變,靜靜的看著他,那仔細寧和的表情就好像在研究他是什麽構造似的,激得他額角青筋直跳。


    終於將他看得那兩道劍眉就要變成小刀片飛出來了,阮玉才合上冊子:“四爺是剛迴來?”


    這不廢話嗎?


    “還沒吃飯吧?”


    你覺得呢?


    “去見過老爺太太了嗎?”


    什麽意思?


    阮玉終於坐直了身子,目視他,無比認真:“我今天跟太太請示了一下,太太已經同意我們各管各的……”


    什麽……意思?


    “正如四爺早上說的,要給身邊人做主。妾身就想,若要做主,就要把人都放身邊親自管理才叫做主。所以我就跟太太提了一下,太太覺得如此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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