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富貴之鄉


    春分停了停,繼續道:“後來金老爺就娶了如今的太太盧氏。盧氏不如之前的夫人出自官宦世家,與老爺是打小的情誼,隻是個破落的商戶,嫁過來時已經二十歲了,自沒什麽底氣,隻一心想生個兒子撐腰。說來也怪了,又是三年無出。不過金老爺對她可沒怎麽客氣,也正趕上南方發大水,不少人逃難,金老爺大發善心,就……”


    “我知道,我知道!”立冬蹦了過來,快言快語道:“金老爺收容難民,一口氣納了十一房小妾,按順序取名二月、三月、四月、五月……”


    立冬笑得不行,眨著大眼問阮玉:“姑娘知道老爺背地裏管太太叫什麽?”


    不顧春分瞪眼,爆笑:“叫‘正月’!”


    縱然阮玉再如何鬱鬱,也忍不住要笑了。


    這個金老爺,還真是……


    “就你門兒清!”春分作勢要打,立冬急忙跑開。


    “所以,頭年就得了二爺,次年又得了三爺。太太也算好命,五年上得了四爺……”


    重要人物終於出場,氣氛倒安靜了。


    過了一會,春分才道:“太太身子受損,是幾迴迴的驚險,十幾年前,就要不行了,於是趕緊給大爺娶親衝喜。當時大爺才十三,還沒議親,隻臨時在鄉下找了個丫頭,就是薑氏。說來也怪,自從薑氏進門,太太就再沒發病,隻是身子不大爽利,倒也見好了。薑氏沒才沒貌也沒錢,雖為長嫂,可是大爺那個身份……也就不被看重,自是不能理家,可是太太覺得她給自己帶來了福氣,對她一直很不錯。所以李氏雖霸道,倒也沒有太過分,薑氏表現的也挺本分。”


    “隻是這人,又怎能一眼看到底呢?”歎息:“所以這兩年,李氏和薑氏別扭得很。”


    “再有就是五爺了,是在四爺後頭生的。被老爺送出求學,這迴若不是與咱們府聯姻,金家的命運怕就得指望五爺了……”


    春分還要說什麽,立冬突然接過話:“姑娘,你知道金家這五位爺都叫什麽嗎?”


    春分剛要瞪眼,立冬立馬小嘴叭叭:“金木水火土……”


    金四叫金玦焱,莫非……


    不僅五行俱全,還多上了兩層保險,這位金老爺可真是……不過就憑著他總惦記什麽“金玉滿堂”,倒也不難理解。


    “其實金老爺本是打算生個‘十三太保’,隻可惜……”


    立冬嬉笑著逃開春分的巴掌。


    看著阮玉的茫然,春分暗歎,姑娘始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知道金家開著“金玉滿堂”,對其他的事一無所知,心裏就隻有一個……


    隻是怎麽可能呢?季桐雖然瀟灑飄逸,有仙人之姿,卻太過不食人間煙火,大人是不會把姑娘嫁給他的。


    但是春分也很不解,就算季桐不事生產,大人也不是沒有銀子,為什麽……


    唉,大人的心,身為奴婢怎能知曉?她的任務,就是跟著姑娘,守著姑娘,關鍵時刻替姑娘拿主意,做決斷,即便將來嫁了人,也是姑娘的人。


    “金家還有一女,名喚玦琳。因隻這一個女兒,分外疼愛,也便難免嬌縱了些,但是身子不大好,平日很少出門,姑娘怕也見不了她幾次。而且她明年就要及笄,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


    不能不說,春分的敘述詳略得當,點評中肯,可見此前做足了功課,否則怎會這般如數家珍?


    春分見主子神色肅然的看著自己,不覺莞爾一笑:“姑娘也別聽奴婢危言聳聽,其實金家老爺是很看重姑娘的,為了給四爺求娶姑娘,都快把丞相府的門檻踩斷了……”


    拚著命的要給自己的敗家子娶大家閨秀,這老頭安的是什麽心?為了個皇商,就要犧牲人家閨女的終身幸福?再說丞相大人,明明知道對方居心不良,還把姑娘嫁了去,虧得那些人還說他對女兒視若掌珠,他就是這般疼愛的?


    “所以,千說萬說,老爺才是一家之主,隻要老爺喜歡姑娘,這府裏啊……”


    “噫,這話可不能亂說!”阮玉突然虎起臉。


    春分一驚,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


    阮玉當然有防範……若是一個老頭子太過鍾愛兒媳婦,豈不成了賈珍和秦可卿?聽春分的意思,整個院子的女人怕是都虎視眈眈的等著吃她呢,她的戰鬥力本就不強,否則前世也不能被人陷害,又怎能授人以柄,將初來乍到一無所知身處劣勢的自己陷入危險之地?


    春分盯著主子嚴肅的神色,兀自迷糊,站在門口的夏至卻忽的噗嗤一笑,給阮玉整理鳳冠的霜降也隨即掩了唇。立冬懵懵懂懂,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


    春分又皺眉想了一會,冷靜的臉猛的一紅:“姑娘,我,我……”


    剛剛的伶牙俐齒半點使不出。


    丁嬤嬤掃了忍俊不禁的眾人一眼,清清嗓子,威嚴道:“總之,姑娘以後要好好過日子,奴婢們就跟著享福了。”


    好好過日子麽……


    透雕窗外,天色越來越暗,那暗色滲過琉璃窗格,爬下紅木條案,再流到阮玉腳邊,慢慢遊上去,在她的眼底布下幽幽暗暗的一片。


    ——————————


    這注定是個沒有規矩的婚禮,所以阮玉決定也不守規矩了。


    原本她應該待在洞房中,等待新郎來挑蓋頭,但是新郎遲遲不至,時不時有那麽三言兩語的飄進院中,言是金四依舊處於失蹤狀態。聯想此前李氏的表現,阮玉有點懷疑,大約是有人故意放話,目的就是讓二人打一開始就夫妻不和。


    夫妻?


    阮玉仰頭,老天,你給我安排的什麽活啊?


    她又走了幾步,迴頭,但見春分領著立冬就綴在不遠處,見她望來,急忙調轉目光,倒是立冬,好奇的打量四周。


    既然金四還沒迴來……


    也不知能不能迴來!


    阮玉惡意的想,既然老天不待見她,一穿越就成親,未見麵就遭棄,沒準下一瞬就直接讓她做了寡婦。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可憐她了。


    於是她就在院子裏四處閑逛。


    其實是她的心實在很亂,雖然注定要接受現實,可是突然麵對一大群陌生人與毫無把握的未來,她相信沒有一個人處於自己這個位置還能夠保持淡定。


    春分等人則以為她是在生氣,畢竟成親當日金玦焱就鬧失蹤,李氏又蓄意挑事,擱誰都得受不了,更何況一向嬌生慣養的姑娘?再說,姑娘是被抓迴來的,還是被強迫接受丞相大人為她做的選擇,卻是這樣一個結果,姑娘能好過嗎?


    所以姑娘方一提出要出去走走,她們麵麵相覷片刻,倒也應了。


    當然,也不乏存有報複的心理……既然你們金府不拿咱們姑娘當迴事,也休怪咱們不客氣了,難道一個小小的商戶還想將丞相大人踩在腳下?


    說什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們也得瞧瞧娶的是什麽人!


    但是鑒於姑娘早有離意,早上捕捉的時候又分外困難,她們也不敢掉以輕心,可又不想挨近了惹她心煩,成為被她出氣的目標,隻好不遠不近的跟著。


    阮玉知道她們是怕自己逃走。她倒是想逃了,不過這個時空對她而言實在太過陌生,她覺得與其投身於不可知的危險,還不如躲在這安全點,畢竟借了原主的光,這裏還有幾個關心她的人,而一旦流落在外,她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當然,若是她將來熟悉了這一切……


    歎氣,環顧四周。


    不愧是金業世家,瞧瞧這規模,這布置,唯有二字可以概括……奢華,若覺不足,還可補二字……俗氣。


    單看挨著院牆那一溜柳樹,雖然時值深秋,依舊“枝繁葉茂”。憑什麽?因為那枝條上綁著一葉一葉比紙還薄的金葉子,將樹枝壓得低低的,風一吹,那聲音宛如仙樂,弄得見慣了大場麵的春分等人都瞠目結舌,直讚富貴。


    阮玉也目瞪口呆的看了一會,隻覺那在紅燈下搖曳狂閃的金色晃得她眼睛生痛,心裏卻打起了算盤……待得喜日過後,也不知這滿樹的金子都歸了誰?若是……


    阮玉發現,她每打量完一棵金樹,逃跑的心思就淡上一分,真是沒出息!而待她看到花池正中擺著的怒放牡丹,那一朵朵或盛開或含苞或垂露的七彩花竟是拿翡翠雕就時,她真恨不能就此葬在花下。


    當真是富貴鄉,英雄塚啊。


    阮玉好容易把視線從那些金銀玉翠上拔出來,開始張皇尋找……門呢?我要拒絕腐化墮落!


    可是到處閃亮,到處誘惑,這簡直是在考驗她的心誌。


    她有些跌跌撞撞的走著,冷不防聽到一個聲音:“不,不要嘛……”


    她迴頭看看春分,發現立冬正沒出息的去摸金柳葉,春分則看似阻攔,實際悄悄咬了片金葉子以試真假,然後睇向她,那目光是在說……姑娘,你有福了!


    阮玉鄙夷的調轉目光,偏偏那聲音再次傳來:“不,不要……”


    ☆、005大鬧翻天1


    按說,這院裏目前應隻有自己與春分等四人,丁嬤嬤和夏至則帶著其餘陪嫁人員整理她的嫁妝去了,金家的人因為前院開宴以及搜尋金玦焱,暫時還沒有人分到這邊,那麽這個人,是誰?


    而且這聲音……似乎有些耳熟,隻不過在原有的柔亮之上,更添了一層軟靡。


    思量間,腳步已經向聲音的來源開動了。


    院子可真大,阮玉覺得自己已經走了很久,可就是無法接近那個聲音。


    她忽然停住腳步,迴了頭。


    此刻,她處於一片太湖石堆就的假山外,那聲音已經更加清晰的傳入耳中,而春分和立冬就跟在身後五步處,但恍若無覺。


    風,冷颼颼的劃過鬢角,卻有汗珠,細細滲出。


    她發現有什麽不對了。


    白日裏,她坐在轎中,外麵嘈雜,可是那幾個人的議論就一字不漏的落在她的耳中。縱然轎行再緩,可外麵是丞相府的護衛,他們豈能容人胡說八道,攻擊主子,肆意妄為,非議朝政?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們都無動於衷?難道那些話,隻單單說給她聽?難道……


    “這也不要,那也不要,難道你勾了我來,就是為了讓我心急火燎?”欲拒還迎的軟靡裏,突然多了個男聲。


    阮玉嚇了一跳,不覺往後退了一步。


    “誰知你到底為何而來?”女聲嬌嗔一句,似有不滿:“莫不是聽說你那四弟妹貌若天仙,卻是個獨守空房的命,所以……”


    “說什麽呢?”男人嗔怪。


    他的聲音很好聽,如輕擊鍾乳石,空空作響,再加上這種寵溺的語氣,便如醇酒醉人。


    女人還要反駁,卻被堵住了嘴,然後便是一陣衣物窸窣的曖昧。


    “那等青澀,怎如你珠圓玉潤,含露欲滴?”


    “我呸!”女人氣喘籲籲:“前日,你還說你屋裏那個枯燥無趣,可昨晚還不是鬧了半宿?”


    “吃醋了?”男人輕笑:“她是我的妻,再如何也不能太冷落,否則又有人要說話了……”


    “哼,我還不知道你?”


    “知道我就不能說這沒影的話!”


    又是一陣衣物窸窣,女人突然嚶嚀一聲。


    男人微帶喘息:“我就喜歡你這樣。這大喜的日子,老四還沒洞房,你倒把我弄到這來了……”


    女人克製著,但不可避免的溢出呻吟:“老四至今未歸,這院可是沒人敢進,最危險的地方……嗯,往往……最安全……”


    男人的喘息開始加重:“你就是一天見不到我,心就慌……”


    “呸!我給你的那筆……錢,怎樣了?”


    “……我跟你說那事……”男人的聲音愈發低啞:“拿公中的,我保你,賺一大筆!”


    “你就是……”


    “姑娘,快迴來,姑爺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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