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就如同寒冰乍解,來得猝不及防。


    她前一刻還在數珠串上冰裂紋的數目,下一瞬抬起頭,黑暗裏就開出門洞來。


    門外有人喚:“阿謝。”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


    關於等待的對話致敬太宰治《奔跑吧,梅勒斯》,原句:“是等待的人更痛苦呢,還是讓人等待的人更痛苦呢。無論怎樣,我已無需等待了,這才是最痛苦的事。”


    雖然隻有一千字,但這就是結局啦。我覺得這是個很美好的留白^▼^


    先別急著打我或者出門寄刀片……還有你們想看的甜蜜後續。


    開西幻新文了,不來看一看嘛~


    作者想在後記說的話很多,所以就把對對總體和每個單元故事的分析扔在這裏了,有興趣的可以看看。


    【總體】


    最初我隻是想寫一個談戀愛的故事,但秉承一貫腦洞神展開的傳統,再加上習慣性致敬我的某位偶像的第四話(章)效應,這篇文的走向一開始就背離了初衷。


    第一次嚐試單元故事結構,能夠快速關上腦洞並且不負全責的感覺非常爽快(喂)每個小故事都是關於人心的陰暗麵,最初主題也是按照七宗罪來的,但結局卻都意外地積極向上。這多少表現了我之前都沒發覺的消極樂觀的人生態度……


    但是寫到中段,我就開始感覺有點不順暢了。究其原因,還是因為這個故事本身想要表達的主軸並不明確,小故事與主線並沒有很好地緊密結合。掙紮了一番之後,《冥府》想要表達的主旨終於確定下來:


    好的戀情能使人成長。


    這是我很喜歡的一部漫畫裏出現過的台詞。這也讓我終於能夠比較順利地處理男女主角的情感過度。伏晏和阿謝都是缺點很多的人,但遇見彼此讓伏晏學會坦誠、容讓和感情,也讓阿謝學會了放下過去,所以容我不要臉地說一句:“這真是個溫暖人心的成長故事啊!”


    就這一點而言,我對這篇文是很滿意的。


    如果再寫一次,我會把故事的開頭移到兩人在屋簷下初遇,應該也會對虎頭蛇尾的副本結局作出修正。畢竟人生閱曆不足嘛,隻能戳穿問題,卻還不知道怎麽提出修補的方案。


    【單元】


    女郎怨(懶惰):最初代號“棄兒”。原本是想表達“人會成為最討厭的父母樣子”這種消極的家庭遺傳觀……但是把它作為一個副本,沒有處理好,更深層的東西沒有觸及隻是淺淺滑過。當然作為表現伏晏行事作風的入門舞台,還是勉強合格吧。


    郎中骨(貪婪):最初代號“替罪羊”。想寫的是反擊的故事,結果似乎變成了嘴炮的故事。點擊掉得非常慘烈的一個副本,我自己寫得非常開心爽快,但是似乎沒有戳中大家的g點。伏晏嘴炮麻醉師的那段我真的很喜歡啊……杜縝也是非常喜歡的一個角色,一定程度上這種冷靜獨立的自我主義者是理想型(?)


    女君別(妒忌):想寫一下男人的嫉妒心。齊北山和趙柔止的性別如果轉換一下,其實就是普通的才高失寵的世家女與被子嗣壓力逼迫的皇帝……歸根結底子嗣這事、和以這為基礎建起的後宮製度都是壓迫人性的東西,不論上位者是男是女,都會帶來痛苦。


    帳中香(傲慢):原本想寫一個騙子的故事。最後的成果雖然南轅北轍,我倒是意外地滿足,應該是結局的衝擊力滿足了惡趣味。遺憾的是對於孟弗生的釋懷沒交代好……


    溯世行(暴怒):原本側重點應該在猗蘇的過去,結果筆墨花在伏晏身上多。具體留在角色分析裏說。


    半麵妝(暴食):這是預計外的一個故事,起源於上的gender and women studies的課程而有的感悟。這貨幹脆後來居上成為所有副本裏我最喜歡的一個。這個故事最貼近現實,所以寫起來也最讓人痛苦,卻也很爽快。


    消費文化主宰的時代每個人都希望無限靠近不可能達成的“美”,並不是說想讓自己變得更美、喜歡美麗的東西是不對或膚淺的,但過了度就……即便變美並非為了讓異性欣賞而是悅己,但隻有通過消費、迎合了大眾眼中的“美”才能悅己,也是細思恐極。


    極惡歌:光顧著給感情線和結局收尾了,許尋真沒刻畫好。我不想看見它。


    ☆、尾聲


    謝猗蘇醒得很早。睜開眼,她看了片刻晦暗光線裏床幔上藤蘿的花紋,仍舊有些緩不不過神。


    怔忡片刻,她有些好笑地提醒自己,這裏是梁父宮後殿。


    昨日她從九魘出來後的事流水似地在腦海裏趟過:怎麽到的上裏,她沒怎麽在意,好像一路隻顧著整理與伏晏相見的喜悅和不安。


    然後要做些什麽自然沒有第二個答案,區別不過是地點、數目和程度罷了。


    就結果而言,猗蘇現在懶洋洋躺著完全不想動彈。卻不知某些人究竟是有意折騰,還是真的索求不足。


    她翻了個身麵朝伏晏,發覺對方也早醒了,與她對上眼神便是微微一笑。


    和他對視著,她也不自禁綻開笑容。


    僅僅是在纏綿過後的清晨兩兩對看,似乎就足以消磨掉大把大把的時光。


    猗蘇仔細用目光撫過伏晏的臉容,在心裏就歎了口氣:百餘年未見,伏晏是有變化的。眉眼比記憶裏要清臒,那出鞘利刃似的鋒銳氣質也已被更妥帖地藏起來;光華內斂,沉在眼底的氣韻未減,隻在不意間的一瞥間凜凜生輝,更添了韻味,反而愈加清貴迷人了些。


    她心情便稍稍複雜:高興仍是高興的,但又有些不是滋味;她害怕自己被他落在了後頭,毫無長進。


    心念搖撼間,猗蘇垂了眼簾,咬唇的動作與其說是稚氣,不如以婉媚來形容更妥帖。伏晏看著她的眼神便稍稍起了波動。


    謝猗蘇也並非毫無變化。


    大約是不見日光的關係,她的膚色比原來更淡,倒襯得人單薄得像要隨時如沾水的宣紙一樣化去。但她的神態又是安然而懶散的,像是對自己外表的纖弱毫不掛心,看得出來,她性子裏的躁,已經收斂得很幹淨。她身上這幾近冷淡的從容卻總在與伏晏對視的時候悄然化開來,盈盈的溫存又親近,讓人的一顆心不由自主就被拴住了動彈不得。


    猗蘇湊近了,攀著伏晏的脖頸悄聲說:“在想什麽?”


    伏晏聞言便垂了眼,目光微轉,聲音因為壓低了有些啞,吐字像留了一圈毛邊,拂在人心頭癢癢的:“在想我是不是在做夢。”


    猗蘇就有些歉然,伸手撫平他的眉:“那時候……”


    道歉的詞句還沒出口,她已經被他抱緊了,他以吻封緘,輕輕一印後道:“該道歉的不是你。是我無能。”


    “還是要道歉的,”猗蘇卻沒將話題這麽摞下,“答應了在九魘呆著,最後卻那樣嚇你,我……”她默了片刻,“我也很難過。”


    她一直不敢去想自己離開後,伏晏是怎麽過來的。


    伏晏的眼光便有些幽沉,看得猗蘇心裏一跳。


    他無言地磨蹭她的頸窩,片刻後才開口,聲音很淡:“都過去了。”說著他抬起頭,笑笑地道:“歡迎迴來。”


    猗蘇輕輕應了聲:“嗯,我迴來了。”


    一陣窸窣的摩挲。


    猗蘇喘了口氣,略顯羞赧地別開臉,聲調軟綿綿的:“大清早的……”


    對方卻顯然不準備就這麽算了,附耳和她喁喁:“可是我很想你。”


    伏晏都這麽說了,猗蘇還能怎麽辦?隻能由著他去了。


    耳鬢廝磨到日頭漸起,猗蘇趴在伏晏胸口問:“我不在的時候,有什麽動向?”


    伏晏認真地思考了片刻,居然真的一件件數過來:


    兇神貳負最終被斬殺,天帝駕崩,太子即位,三界也恢複寧定;夜遊在前兩年接受了升遷的調撥,如今是九重天的細作頭子了,混得如魚得水;自酌館等鬼城的老店重開,東西兩市也恢複了熱鬧;楊彬也如願等到了杜縝轉生;齊北山的采薇書館吸引了不少有才的鬼魂駐留,已成為三界文采風流的佳處;蘭馥的一雙兒女已經可以上街打醬油了,奈何日遊這個爹仍舊能不出門就不出門,蘭馥也毫無辦法……


    猗蘇沒想到伏晏能說出這麽多細枝末節的事來,愣了片刻,才噗嗤笑了:“你就不說你改製的事?”


    伏晏迴答得輕描淡寫:“很順利,再過個百年我就可以退位了。”


    他停頓一瞬,從眼睫底下笑笑地撩她一眼:“之後四海八荒,要去哪,隨你。”


    “這從長計議無妨,”猗蘇抿唇笑了,“但到那時候,你就隻是伏晏啦。”她好像有點得意:“不再是所有人的冥君,隻是我一人的。”


    伏晏被她這跋扈又占有欲強烈的一句弄得哭笑不得,便撫著她的鬢發輕輕應:“嗯。”他的動作忽地停了,猗蘇不解地抬眼看他;他有些艱澀地垂下眼睫:


    “如意在許尋真的事後失心瘋了,已經自請消去記憶。母親到現在……”他唿了口氣,“阿謝,她未必能接受你。”


    猗蘇愣了愣才明白伏晏是在掛懷明媒正娶的事,不由彎彎唇:“我不在乎。不過是個名分,能吃嗎?”


    “我知道,”伏晏的眉頭一緊,“但在不在乎,和能不能拿到手是兩迴事。”他的指腹輕輕擦過她的唇,語聲徐緩:“即便我不再是冥君,別人眼裏我仍是伏家人,我不想因為這種無聊的事給你添堵。”


    猗蘇看得很開:“都說了是無聊的事了,我還會耿耿於懷?”


    伏晏對她的豁達好像有點不滿,輕輕在她腰間擰了一記:“名分和頭銜擺到麵前,你看不上眼,可以不要。但甚至無法奉到你麵前,就是我的無能。”


    “那你想要如何?”猗蘇雖然不說出口,對名分也真的並不執著,但內心到底還是因為對方的細心而歡喜的。


    伏晏的迴答卻簡截了當:“不管她。”


    猗蘇就被他這神來之筆噎住了:所以這廝到底在糾結什麽啊!


    伏晏瞧著卻已有了全盤的計劃,一副神在在的模樣,和她碰了碰鼻尖:“也該起來了。


    這話是正理,猗蘇便也跟著起身,整理好衣袍,一轉頭看見伏晏頭發仍舊散著,便笑眯眯地道:“我來幫你束發。”


    伏晏撩她一眼,算是默認了。


    猗蘇還在白雲窟的時候,隨侍師父身側,好歹也做過服侍人的活計。雖然太久沒溫習不免手生,但猗蘇搗鼓了一會兒也弄出了個像樣的發髻,她左右四顧正找發冠,卻被伏晏一拉坐到了腿上。


    這是個比擁抱更為親昵曖昧的姿態。


    伏晏順手將猗蘇方才擱下的犀角梳重新拿起,輕且細致地為她梳起長發。他顯然並不慣於這種活計,手勢小心翼翼的就怕弄疼了她。


    猗蘇沒說話,唇角卻綻開甜甜的笑。


    等伏晏將發絲捋順,猗蘇迴手止住了他的動作,抿唇哂道:“就不勞煩你幫我束發了。”她的眼神裏揶揄的意思很明顯:君上肯定梳不來女子發式,還是自己動手作數。


    伏晏沒反駁,任她自己鬆鬆挽了頭發,自顧自在衣袖裏摸了一會,竟然就摸出罐口脂,以玉簪頭挑了些出來,作勢要向猗蘇唇上點去。


    猗蘇不知為何就生出些貨真價實的羞怯,含糊嚅囁了什麽便要躲開,。


    伏晏卻一手將她下巴勾住,將山茶色的紅色在她唇上緩緩抹開。


    他微垂了頭認真地為她塗抹唇色,近得像要親吻上的距離,他卻一臉專注的神情,宛如雕琢玉石的工匠,她是他掌中至寶,千金萬金都不換。


    等伏晏終於鬆開手,猗蘇覺得自己都快要喘不過氣。


    方才的眼神太熱又太沉,有萬鈞的愛意在裏麵,讓她有一瞬,動搖得不能自己。她不知自己該怎樣迴應他,她隻覺得無以為報。


    伏晏將裝口脂的玉罐往她掌心一推:“借你的,”他刻意停頓片刻,露出微笑,“每天還我一點。”


    用以點絳唇的東西,要怎麽還?不言自喻。


    ※


    伏氏的獨苗,冥府君上,突然就成親了。


    是的,就是那個之前拒婚拒得四海八荒小娘子們心碎的伏晏。


    三界眾人一度以為伏晏受叔父影響,準備一路獨到底,也習慣了九帝姬派去的媒人三天兩頭哭喪著臉迴來。可事實證明,上古神明的裔孫就是任性,也不管之前姿態放得多高,說變臉就變臉,要改製就改製,想結婚就結婚了。


    而且成親的對象,還是個仙籍都無的……姑娘。


    第九重天鹹天神仙療養院的眾仙人爭了半日,也沒能給這姑娘定性。不是人,也不是鬼,卻也不是妖魔,未入仙籍。隻能說九重天著名問題兒童伏晏找的對象,也真是不負問題兒童之名,讓人頭疼。


    頭疼歸頭疼,眾人也樂得看熱鬧:不知九帝姬會作何反應?要是姬靈衣甩臉色幹脆不去觀禮,謝姑娘的君後身份可就是未被認可的擺設。


    伏晏卻好像玩弄群眾感情上癮,宣布成親後次日又篤篤定定地放話:


    承襲上古遺風,婚事一切從簡,已請叔父伏昇證婚,不設筵席,不宴賓客。


    這一招無賴又著實瀟灑:別說給不給麵子觀禮了,新郎官根本沒準備讓人來;眾人對此還隻能讚不絕口,誇冥君真是不忘族風,行事樸素……


    在內心再歎服:伏家這小子還練得好一手打臉神功,啪啪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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