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化妝,白皙的肌膚上有著一種不健康的蒼白,她眼神黯淡,眼眶下明顯的青黑色的痕跡昭示著這個女人的精神狀態。


    可即使是這樣,她依舊閃耀。


    幾乎所有出席者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一身黑色的她有了區別與以往的肅穆與莊嚴。沒有了原本柔弱,在這沉默的悲傷中,她挺直了背脊。


    她沒有撐傘,即使雨水嘩啦啦打在了她的身上,她也絲毫未動。


    那樣子,似疲憊,又似解脫。


    嗬,解脫……


    塞西為自己腦海中兀然冒出的詞發笑。


    隻有她知道,川上富江隻要活著,她便不會解脫,也不可能解脫。


    果不其然,當那個年輕的fbi撐著傘來到川上富江麵前時,她從她的眼中看出了拒絕和冷漠。


    年輕的fbi很快被身邊的人帶離開了,塞西從他不時的迴頭中,能看出那雙棕色眼眸中的歉意和擔憂。


    果然還是太嫩了。


    其實如果淺見右一不死,想來,這個fbi的確是川上富江身邊有力的競爭者。


    可惜了。


    塞西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可那笑意沒有達到眼底。她微微側身,在離她不遠處的一個樹蔭下,站著一個黑色的背影。


    這個背影她不陌生,那抹幾乎快到令人意想不到的殺意她也尤為熟悉。


    帶著諷刺的笑容,她撐著傘一步步走近了那個人。


    她並不怕他殺了她。她現在握有了他的把柄,而且,他們原本就有相同的目標不是麽。


    她相信不管是川上富江這個誘惑,還是組織這塊肥肉,他都會心動。


    離男人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塞西停住了腳步。


    她撩起那垂落在耳邊的頭發,而後將目光落到了遠處了那個麵無表情情緒卻幾乎快要奔潰的女人身上。


    “真的很美,不是麽?明明悲痛欲絕,卻又拚命壓抑著這種感情,痛恨著會產生這種感情的自己,想要求助,卻發現身邊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值得信任,絕望的矛盾。”塞西說完收迴了目光,將視線重新落到了黑衣男人的背部,那寬闊雄厚的後背一度給她帶來了安全感,可如今,卻又覺得陌生。


    在地中海酒店中,淺見右一不慎中槍,富江昏倒的畫麵曆曆在目,其中,最讓她印象深刻的,是阿瑟。


    他竟然會選擇在那個時候收手,沒有選擇以人質,而是冒著可能被殺的風險獨自離開了。


    想必,他在那一刻也明白了自己隻不過是這局中的一顆棋子罷。


    兀地,塞西察覺到一絲疑惑。


    的確,淺見右一的布局是很厲害,可他又為什麽能算到阿瑟的行動?


    除非……阿瑟的行動原本就是受他的指示……


    不,不可能。阿瑟和淺見右一是敵對關係,不說他們兩個同樣有意於川上富江,就單說組織就……


    組織,組織!!


    塞西的心怵然抖動了一下,一股寒風自腳底慢慢升起,逐漸蔓延自四肢百骸。


    她突然想到了某種可能性,也就是她一直沒有明白的組織和川上富江的聯係。


    如果,如果……淺見右一就是組織裏的一員,那麽,為何阿瑟能夠從禁閉室逃脫就有理由了。淺見右一以救阿瑟為代價讓他在地中海事件中出場,隨後,設計自己的死亡讓川上富江憎惡阿瑟和那個fbi。


    之所以阿瑟會選擇在地中海酒店召開全美研討會動手並不是他本人的主意,而是淺見右一的。他知道那一天全美所有的警務人員高管都會出席研討會,戒備森嚴,所以才會讓阿瑟去那裏殺人。


    不管他有沒有完成與淺見右一的約定,警方都不可能簡單放過他。


    而如今,一箭三雕。


    既讓阿瑟被警方追殺,掃除了川上富江身邊的所有潛在的情敵,也讓川上富江陷入了愧疚之中。


    即使利用這份愧疚,淺見右一也可以很輕鬆的進駐川上富江那個女人的心裏。


    真是好毒的計劃!


    “我知道了淺見右一的身份。”塞西冷靜下來後開口道:“你我都不是他的對手,但,我掌握著他的把柄,如果你要向他報仇,我可以幫你!”


    背對她的男人依舊沒有說話,反而隨意地靠在了樹幹上。


    見他有心聽下去,塞西繼續誘惑道:“淺見右一的軟肋想必你也相當清楚,要殺他,唯一的能掣肘他讓他分心的,就是那個女人。”


    “嗬,同樣也是你的不是麽?”塞西的臉上浮現出了曖昧的笑,眼中卻露出了嘲諷之意,“當然,這個女人現在很恨你,所以由你引誘的話,她肯定會上鉤。”


    “你幫我,為了什麽?”男人終於沉聲道。


    熟悉的聲音中帶著些沙啞,那種粗糙的放佛砂礫磨石般的聲感讓她有種異樣的感覺。


    頭再次痛了起來,鎮痛讓塞西忽略了心中的煩躁和逐漸湧現的恐懼。


    可越是恐慌,她的頭痛就越是劇烈。


    速戰速決,得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她如是想到。


    “算是還禁閉室裏救命之情。”


    男人輕笑了一聲,那聲音低沉,帶著些令人酥麻的蠱惑。


    “我可不記得我有做這樣的事。你想讓我做什麽不如直接說吧?親愛的塞西……”最後幾個字像是咬在了唇齒間,如同情人間的低喃。


    這不是阿瑟的聲音!


    他從來不會這樣和她說話!


    一瞬間,塞西驟然清醒,被咬破的舌尖鐵鏽的腥味彌漫,可饒是這樣,她的腳步也移動不了半分。


    腦海間驟然而至的疼痛如同海嘯,洶湧澎湃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在逃離組織之後,她已經在黑市裏不止一次就醫過,可沒有任何辦法能將那些帶有輻射的鋼釘取出。即使取出,她也活不過3個月。


    在使用藥物後和幾個階段的治療後,這種疼痛已經不怎麽明顯了。隻要沒有輻射源和去劇烈吵鬧的環境,她便不會發作。


    可現在,這種要命的疼痛排山倒海而來,腦殼似乎馬上就要被一劈為二爆裂開來。


    “你,你是……”誰?!……鬥大的汗珠從額前落下,塞西雙手捂頭,隨後無力地似要滾到在地上。


    強而有力的臂膀繞過她的腰肢,接住了她下落的身體。而在掉入男人懷抱的同時,她抬頭看見了一張令她驚恐的臉。


    深色的皮膚,凹陷的眼眶,和那橫跨了整張臉的褐色疤紋。這個人她做鬼也不會忘記,那是她小時候的噩夢。


    可,她不是已經殺了他?


    恐懼幾乎扼住了塞西的喉嚨,小時候被淩虐的記憶鋪天蓋地湧了出來,她睜大了眼睛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像是一隻被割破喉嚨放血的可憐的小雞仔。


    男人微微一笑,這讓他的整張臉更加猙獰。似乎是塞西的恐懼愉悅了他,他用空出來的一隻手慢條斯理的覆上了臉頰,而後撕開了那一層讓塞西驚恐的皮。


    漆黑的如同是深淵的眼眸沒有改變,除此之外,整張臉與之前截然不同。而重現出現的這張人臉卻也是塞西·維格爾的噩夢。


    一個活著的噩夢。


    “淺……淺見……”最後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塞西就永遠的閉上了嘴巴。劇烈的情緒起伏讓她的身體再也不受控製。


    血絲從眼球處出現,而後爆裂,最終,她在躊躇中迎來了死亡。


    男人微笑著將她抱了起來,在迴頭看了眼依舊站在人群中的那個赫然醒目的女人後,便頭也不迴的離開了原地。


    在經過某個路口時,將懷中已經徹底斷了氣的女人隨手扔進了垃圾桶,當然,他也沒忘將那個一直放在口袋裏的類似遙控器一樣的東西拿了出來。


    看來玩的太過了。


    還真是脆弱啊。


    男人毫無感情的想到。


    在將剩下的東西和一些資料一起扔進垃圾桶後,他直接轉身離開了遠處。


    書香門第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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