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是城東的一座庵堂。”


    “庵堂?”


    我聽了,手裏的筷子微微一頓,抬起頭來看著那個侍女:“皇上去城東的庵堂,說幹什麽去了嗎?”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今天天還沒亮就有人去皇上那裏迴稟事情,然後皇上就匆匆的去了。”


    “……”


    一時間,我的唿吸也有些緊繃了起來。


    難道,是南宮離珠的消息?她真的要出家,裴元灝的人查到了,所以要去阻攔她?


    我問道:“皇上什麽時候出去的?”


    “倒已經出去了小半個時辰了。”


    “哦……”


    那看來,我是趕不上了。


    那也就隻能在府裏等消息——如果真的是南宮離珠就好了。


    那侍女見我沒什麽再要問的,行了個禮便退了出去,我想了一會兒,一抬頭,卻看見妙言慢慢的放下了手裏的碗筷,我剛剛夾給她的那一塊雞蛋也冷冷的躺在碗裏,動都沒動過。


    我問道:“怎麽了?怎麽又不吃東西了?”


    她盯著眼前那隻碗許久,好像要把碗底都盯出一個洞來,好一會兒才說道:“娘,父皇是不是又去找,找那個,南宮貴妃了。”


    “可能是吧。”


    我專注的看著她,看著她臉上顯得有些凝重,甚至茫然的神情,倒也不像是要任性發脾氣的樣子,便問道:“怎麽了?這件事,你不是在來之前就知道了的嗎?”


    “……”


    “難道,這件事情你還不能釋懷?娘不是已經跟你說清楚了嗎?”


    “……”


    她安靜了一會兒,才囁喏道:“我也沒說什麽。”


    我又夾了一點菜放到她碗裏,微笑著柔聲道:“妙言,你長大了,很多事情你需要慢慢的理解,而不能一味的讓大人來理解你,因為,我們真的有太多的事要去處理了,你需要比別的孩子,更快一點長大,更懂事一點。”


    她又伸手去捧著碗,半晌,輕輕的點了一下頭:“我知道。”


    吃過早飯之後,我讓她留在房間裏自己看會兒書,她倒也乖乖的答應了,我便去了輕寒那裏,他說道:“我聽說,皇帝一大早就出去了。”


    “嗯,去了城東的一座庵堂。”


    “難道,南宮貴妃——”


    “可能吧,”我說著,看了他一眼:“希望她就在那裏。”


    “若真的能知道她,那藥老就放心多了。”


    我輕輕的點點頭,捏著椅子扶手坐在那裏,輕寒看了看我的樣子,說道:“怎麽,看你的樣子,你打算今天又要出去?”


    “嗯,不過我想先等皇帝那邊的消息迴來再說。”


    “你又要去哪裏?”


    “當然是斯郎降措那裏。我想要再去打聽一下,是誰要問他買青礦。”


    輕寒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我勸你不要去。”


    “為什麽?”


    “你這麽頻繁的去找斯郎降措,難道你真的不怕他起疑心?你昨天不是說了嗎,他和小時候不同,謹慎多了。”


    我頓時皺起了眉頭。


    仔細想來,的確,我那一晚跟他巧遇的時候,態度是非常冷淡的,昨天去拜見他,可以說是為了生意,但現在生意已經談過了,再要找上門,誰都會覺得我有點熱情過度。


    輕寒倒了一杯茶放到我的手邊,道:“你不要給他一些錯誤的暗示。”


    我立刻說道:“我沒有。”


    “我知道你沒有,但你這樣,容易讓他誤會。”


    “……那,我該怎麽做,難道青礦的事,就這麽置之不理嗎?”


    “當然不能。”他走到另一邊的椅子前,扶著扶手慢慢的坐下來,想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這件事不能急在一時,而且,我覺得你的路走錯了。”


    “我的路?什麽意思?”


    “你想啊,斯郎降措昨天都不肯說,如果你暴露出了自己真實的目的,他肯定就更不會告訴你了。但我們真正的目標不是他,而是那個想要購買青礦的人,不是嗎?”


    “沒錯。”


    “所以,你再找斯郎降措已經沒有什麽用了。”


    “……”我沉默的想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去找青礦?因為買家的目的實際上是青礦,既然他們不能從斯郎降措那裏買,就會從別的地方去動手?”


    “……”


    “所以,我們應該去盯著別的有青礦的地方,比如——太和鐵礦?”


    輕寒想了想,又搖了一下頭:“也未必。”


    “為什麽?”


    “說實話,青礦雖然難找,但中原地大物博,要找一兩處也不是那麽難的事情;而且現在外麵兵荒馬亂的,礦產這種東西,很容易就成為各路豪強爭奪的目標,那個人既然能找到斯郎降措買青礦,那至少實力應該是不弱的,他要再找別的地方的青礦甚至買下來,想來也不難。”


    “那,我們的線索在哪裏?”


    “在鍛造。”


    “鍛造?”我愣了一下,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輕寒抬起頭來看著我:“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


    我的氣息在這個時候都沉了一下。


    我想起來,母親第一次出現在鐵玉山麵前的時候,就是讓他鍛造了一把匕首。


    如果,她讓鐵玉山鍛造的,真的是傅八岱送給太子念深的那把匕首,如果這件事不是一個巧合,那麽,就是一場先有預謀的——測試?


    會是這樣嗎?


    我一下子伸手去抓住了他的手腕:“鐵玉山——?!”


    輕寒被我抓得愣了一下,聽見我叫出鐵玉山的名字,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我壓低聲音道:“我想起一件事來。”


    “什麽?”


    “當初,我去他那裏取一件母親留下來的東西的時候,他曾經告訴我,在母親進入西川之後,我們家的人曾經去他那裏訂製過一輛車。”


    “車,什麽車?”


    “他說,是給了他一輛木車的模子,讓他做成鐵車,而且必須要非常的牢靠,要能承受幾千斤的衝擊,因為之前用的木車,都給衝得散架了。”


    輕寒也震了一下,愕然道:“什麽東西那麽大的衝擊力,幾千斤——連木車都能衝得散架?”


    我看著他,一時間氣息也有些緊:“你說,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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