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跟在我身後的花竹雲山根本來不及反應,這個時候才急忙上前來,眼看著邪候奇的嘴巴和下巴已經被鼻血染紅,一臉猙獰,兇悍的瞪著我,盛怒之下又對著我一腳踢了過來。


    這一腳,我怕是連骨頭都要被踢碎了!


    我急忙閉上了眼睛,而疾步趕上來的雲山立刻過來伸腿架住了他那一腳,沉聲說道:“休得無禮!”


    邪侯奇並不是一個隻會發脾氣拿身份欺壓人的紈絝,他在勝京能被稱為草原之狐,也是有自己的實力的,他這千斤重的一腳被雲山硬生生的架住,交擊之間發出了一聲悶響,他自己也驚了一下,沒想到這麽年輕,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能架得住他這一下。


    而雲山架住他這一腳,自己也有些勉強,立刻咬住了下唇。


    一看她這樣,邪候奇呸的吐出了一大口血,但是自己的牙齒都已經被染紅了,惡狠狠的說道:“給我讓開,我要殺了她!”


    “你敢!”


    另一邊花竹也走了上來,雖然沒有動手,但怒目瞪視著邪侯奇,沉聲道:“客人還是不要太放肆得好!”


    “如果客人還要動手,我們就奉陪到底!”


    “你們——”


    邪侯奇也是怒火中燒,以他在草原上的身份和橫行霸道、陰鷙狠毒的脾性,根本不會把兩個少女放在眼裏,更不顧她們說的“奉陪到底”,惡狠狠的還要過來動手,但剛上前一步,卻像是想起了什麽,腳步一滯就停了下來,揮起的拳頭也僵在了空中。


    花竹雲山原本看到他那樣,兩個人都衝上去準備動手了,但對方一下子停了下來,她們也堪堪停住,有些緊張的看著對方。


    一時間,局麵僵持了下來。


    這個時候,我才發出一聲呻吟。


    花竹一聽,急忙反過頭來,看見我跌坐在地,非常狼狽的樣子,立刻蹲下身來扶著我:“顏小姐,你怎麽樣了?受傷了嗎?”


    我咬著牙沒有說話,而是抬頭看向了邪侯奇。


    這一迴,他像是冷靜了下來,雖然瞪著我的眼睛還有些發紅,但沒有更進一步,而是將高高揚起的拳頭慢慢的放了下來,又呸的一聲往旁邊吐了一口血,然後胡亂的用袖子一擦,才勉強將鼻子下麵狼狽的血跡擦去一些,但半張臉都染紅了。


    他的拳頭一放下來,我就知道,他不會再做什麽了。


    於是,我勉強支起身子來,對花竹說道:“花竹啊。”


    花竹立刻問道:“顏小姐,有什麽吩咐?是不是哪裏受傷了?”


    我搖了搖頭:“你,陪王子下去換一件衣裳,讓大夫給他止血,上藥。”


    “啊?”


    花竹一愣,下意識的迴頭看了邪侯奇一眼,他本人也皺起了眉頭,狠狠的瞪著我,我平靜的說道:“今天可是金陵府的大喜事,如果讓人看到勝京的王子一臉血的出去,怕是對王子的名聲會有不好的影響。”


    “……”


    “我,我自己倒不擔心什麽。”


    一聽我這麽說,邪侯奇的怒火又衝了上來,但這一迴他顯然要冷靜得多,又陰狠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顏輕盈,這件事沒這麽容易完!”


    我笑了笑:“隨時奉陪。”


    他轉身走了。


    花竹雖然還有些遲疑,但我已經吩咐了,而且事情正該這麽辦,畢竟我剛剛挨了一下,如果真的要把事情鬧大了,找裴元修和謝烽過來,她們倆難保不背上“保護不力”的罪責,所以隻能聽話的跟了上去。


    剩下雲山一直看到邪侯奇走遠了,這才立刻返迴到我身邊,扶著我的胳膊:“顏小姐,先起來吧。”


    我點了點頭,一隻手剛一撐住地麵,立刻痛得呻吟了起來:“啊!”


    雲山嚇了一跳,急忙道:“怎麽了?傷到了嗎?”


    我痛得眉頭都皺成了一個疙瘩,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道:“剛剛跌到了的時候,我用這隻手撐了一下,可能傷著了。”


    雲山嚇得臉都白了,急忙要伸手來碰我的手腕:“讓我看看,傷著骨頭了嗎?”


    我用手擋開了她的手,道:“沒事你別碰。”


    “顏小姐。”


    “應該沒有傷著骨頭,我還能動,就是很疼。”


    “那,那該怎麽辦?”


    “你去找個大夫過來,跟他說一下,帶藥來給我上一下。”


    “這件事,還是告訴一下裴公子,還有師傅吧?”


    我歎了口氣,說道:“今天可是裴公子的大喜日子,外麵賓客那麽多,難道你要告訴他們,我在金陵府裏跟勝京的王子打了一架嗎?”


    她一聽,也愣了一下。


    一男一女大打出手這樣的事,傳出去不僅是一件新聞,更是一件醜聞了,而且還是在人家成親的大好日子裏,看剛剛邪侯奇硬壓下了火,也是為了不把事情鬧大,她們顯然也沒有這個打算要鬧得人盡皆知。


    雲山到底年紀還小,遲疑的道:“那——”


    我說道:“今天外麵擺宴,肯定是用不著府裏的大夫的,你跟過去,等到那個大夫給邪侯奇上了藥,就馬上把他請過來,我這個傷,早一點上藥早一點好,拖下去恐怕才會影響到骨頭。”


    說著,我抓著她的胳膊,她也急忙扶著我,用了點力氣終於站起來,我說道:“你快去吧。”


    雲山還有些猶豫:“可是——,我先陪小姐迴去吧?”


    “我是手傷著了,沒傷著腳。”


    “……”


    “你再拖延,萬一那大夫又迴去了,你還得跑遠一點,那我的傷就真的耽擱了。”


    一聽我這麽說,雲山終於點點頭,又叮囑我馬上迴內院,這才轉身跑了。


    看見她走遠了,我多少鬆了口氣,但手腕上的痛楚還真不是假的,我用另一隻沒傷著的手擦了擦額頭上出的一片冷汗,又看了看周圍。


    沒什麽動靜。


    畢竟,連邪侯奇都從勝京來了,其他地方來的客人肯定就更多了,這算是這幾年金陵的第一大事,所有的侍從婢女一定都到前麵去服侍了,隻怕人手還不太夠。


    我轉身慢慢的往迴走,腳踝其實也扭到一點,但不太嚴重,隻是在登上小橋的時候稍微有一點吃力,進到內院,走上那條竹林間蜿蜒的小路,我的速度就更慢了下來。


    這時,從竹林深處傳來了一個很低沉的聲音——


    “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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