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經過風浪的小姑娘,就算是心機再深,遇上這樣的事情還是覺得很丟人。


    又羞又惱,鬱結於心,這也是常有的事。


    年常在的性子溫馨估摸著是個能抗事兒的,但是也沒想到這事兒對她的打擊這麽大。


    而且,病情如何是長春宮那邊傳出來的,溫馨這邊沒有親眼看到,總不能說是真是假,讓柳承顯走一趟也是試探深淺的意思。


    柳承顯去得快,迴來的也快。


    “年常在的確是病了,心病當頭也是有的。”柳承顯低頭迴稟道。


    溫馨琢磨著這話就是還有別的意思,“你繼續說。”


    “微臣診過脈之後,發現年常在體內似有些異樣。”


    溫馨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異樣?此話何解?”


    柳承顯抿抿唇,這才低聲說道:“娘娘當知道我們柳家世代行醫,不僅與正統醫學上有所涉獵,其他的偏門醫術也是多有研究。”


    溫馨點頭,這一點她倒是聽皇上提過一迴,但是沒怎麽上心。


    但是聽著柳承顯這話,明顯就是這事情不太一樣,神色也鄭重起來,就道:“柳太醫有話直說,這麽多年本宮自然相信你的忠心,無需拐彎抹角。”


    柳承顯點頭,“是,如果是心有顧忌,微臣也不敢說這話了,隻會埋在心裏。”


    溫馨看著他,沒有再說什麽,靜聽他下語。


    柳承顯定定神,捋了一下思路,這才徐徐開口,“娘娘前段日子夜晚多夢,白日無神,微臣開了保胎藥給您喝,可還記得?”


    當然記得,溫馨眉心就皺了起來,“當然。”


    “其實並不是娘娘的胎像出了問題,微臣開的是保胎的方子,但是抓的藥卻不是保胎藥。”


    溫馨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捏著帕子的手一緊,“此言何意?”


    “微臣當時沒有證據,隻能含糊著摸索。若是直白說出來,皇上問奴才要結果,奴才給不出來就是欺君。”


    皇上待她一向著緊,溫馨知道柳承顯說的是對的,怒極之下遷怒也是有的。


    “你接著說。”溫馨就明白了柳承顯的意思,這事兒他還沒有稟給皇上,而且聽著他的意思有了別的發現,但是怕是依舊沒有證據,所以隻能口述給她聽。


    “今日微臣給年常在請脈,發現年常在體中有跟娘娘一樣的跡象。”柳承顯說完輕輕地鬆口氣。


    “你的意思是年常在的鬱結於心是真的,隻怕也跟本宮一樣夜晚多夢優思,這才臥床不起?”溫馨問道。


    “是,而且年常在體中的分量明顯要比娘娘多,症狀也比娘娘嚴重,所以才病得厲害。”柳承顯迴道,“以微臣看來,這件事情並不是巧合,心中惶恐,又不得證據,若是不告知娘娘,又恐娘娘得了暗算,但是跟娘娘說明又無證據,實在是為難。”


    “也就是說我們中了別人的暗算,你能查的出來,但是卻沒有辦法找出證據?”


    “是。”柳承顯探口氣,頗有些頭疼的說道:“這症狀熏香而生,香滅消散,便是探查香灰時辰過後也無甚用。這種藥微臣在家中的偏僻藥譜上偶然一觀過,但是並不能確定是不是對症。配齊這種熏香的藥材就要上百種,多是生在南方深山僻嶺之處,所以此藥極難配製。”


    “這種藥有沒有什麽要害之處?”


    “對身體損害不大,但是會讓人夜晚多夢,精神漸漸萎靡,長此以往,耗盡心神……”柳承顯沒有說下去。


    溫馨就知道了,長此以往耗盡心神,人也就油盡燈枯。


    這種害人的手段,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溫馨也隻覺得自己嗜睡,又覺得夜晚多夢,夢到的多是前世之事,還以為是自己的緣故,一點都沒想到別處去。


    就連她這樣謹慎的人都沒發現異樣,就知道這香的厲害。


    無聲無息取人性命,這樣的手段,溫馨的臉色豈能好得起來。


    腦子裏轉過許多念頭,過了好一會兒,才看著柳承顯說道:“你既然說年常在那邊的症狀與本宮相仿,所以你的意思是?”


    “微臣隻是發現了事情實話實話,實在是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溫馨輕輕一笑,看著柳承顯,這真是個聰明人。


    不摻和後宮的爭鬥,發現了事情找到了線索,就到她跟前講明,就算是皇上知道了怪罪他也不會盛怒。


    但是柳承顯隻是一個太醫,隻負責發現事情不對之處,卻沒有查案的職責。


    他把事情講清楚,接下來怎麽辦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這人不僅聰明,而且懂得分寸。


    “此事還要多謝柳太醫,本宮明白了。”溫馨說道。


    柳承顯輕輕地鬆口氣,神色也緩和幾分,“多謝娘娘高抬貴手。”


    溫馨低聲笑了,“我還想問一句,這香不會對胎兒有害吧?”


    “幸好娘娘夜晚多夢的時日不長,而且身體調養的好,現在看來並無大礙。若是並未察覺此事,一直到娘娘生產就不好說了。”柳承顯道。


    “本宮知道了。”說著看向窗台的香爐,半眯著眸子說道:“半月前本宮總覺得這宮裏的味道有些怪怪的,就讓人請教了你點了香熏屋子。”


    “是,那香是微臣親手調製的,孕婦可用。”柳承顯頷首。


    “太醫院出的熏香,上了出賬的冊子,結果在這上頭出了事情。”溫馨說著就笑了,“看來那人也想把柳太醫拖下水。”


    柳承顯的臉色不太好看,就是因為察覺這一點,這段日子他一直在暗中查,但是可惜並沒有查到什麽。


    年常在診脈的發現可謂是意外之喜,這給了他機會洗清楚自己的清白。


    “娘娘說的是。”


    “這可就有意思了。”


    溫馨冷笑一聲,“既然這樣,柳太醫在長春宮那邊可曾提及此事?”


    “自然是沒有的。”


    “那是最好。”溫馨輕聲說道,“不知道柳太醫可有法子診治這種病症?”


    柳承顯想了想,這才說道:“娘娘的意思是從年常在那邊下手?”


    果然是個聰明人。


    “自然,別人既然給了這處破綻,自然是想釣魚的,本宮怎麽能讓她失望呢?”溫馨自己都沒察覺,這話出口帶著的赫赫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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