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與願違,小姑娘哭得更兇了,抽泣道:“你殺了我吧,殺了我,所有的巫術就會消失,一切就都可以結束了!”


    陳默突然像瘋了一樣,從大石上一躍而下,衝進花叢之中,將他視線所及的每一朵彼岸花全部踩爛。


    小姑娘呆呆的看著陳默,直到他將洞中所有的彼岸花全都毀掉之後,才輕聲說道:“沒用的,這些花雖然被毀了,可中了巫術的人還存在於這個世上,隻要我活著,他們就不會消失。”


    小姑娘說完,抱住膝蓋,將頭深深埋在裏麵,看不見表情。


    在洞中大鬧一番的陳默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凝視著大石上的小姑娘,唿吸平複下來之後,緩緩走了過去,柔聲道:“沒關係的,我陪你。”


    小姑娘猛地將頭抬起,望向那個笑著望向他的少年,如遭雷擊一般,呆滯了許久,繼而大聲哭喊道:“你不要傻了!我已經告訴過你,你見到我的所有反應,都是因為彼岸花的香氣,那些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陳默重新跳上大石坐了下來,將小姑娘的手臂輕輕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柔聲道:“很疼吧?不過不要緊的,過了今天,就再也不會疼了。”


    小姑娘哭得歇斯底裏,聲音顫抖道:“為什麽!你為什麽這麽做,為什麽要陪著我一起死啊!”


    陳默迴敬了一個燦爛笑容,說道:“因為我很清楚,我的心跳,不是因為彼岸花的香氣,而是因為你。”


    小姑娘將頭埋在陳默胸口,泣不成聲,兩隻手卻緊緊抓住陳默的肩頭,再也不放開。


    麵帶笑容的少年瞬間白頭,體內暗藏的驚天之力在這一刻突然覺醒,然而這一次,他沒有失去心智,相反,他此時的心智,比任何時刻都要堅定。


    他伸出一手,按在大石上,大石瞬間產生無數道裂痕。


    裂痕順著大石迅速傳遍整個地麵,繼而又波及到四周的石壁上,整座山洞開始劇烈的搖晃,頭頂上也開始出現了落石。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陳默輕輕將小姑娘擁在懷裏,語調輕柔。


    “我叫苑兒,紫苑兒。”在劇烈的搖晃中,小姑娘破涕為笑,笑容勝過嬌豔欲滴的紫色花朵,更勝王庭的十裏花海。


    滿頭白發的少年,抬起頭對洞外高聲喊道:“法捷大哥,你聽見了麽!她叫紫苑兒,我答應過她,要陪在她身邊的!”


    紫苑兒將臉貼在陳默的胸口,感受著這個注定要葬在一起的男人的心跳,她笑得很開心,不是因為男人的心跳由於她這份小小的舉動而再次加快,而是男人剛剛說過的那句話裏,沒提到過永遠這個字眼。


    南疆有句古話,能陪你到永遠的男人,從不將這兩個字掛在嘴邊。


    洞頂石門外,剛剛結果掉最後一名南疆侍衛的法捷聽著陳默這聲直達天聽的呐喊,呆若木雞。


    眼前,整座石洞正在坍塌,他再沒有機會將陳默和那個名叫紫苑兒的姑娘救出來。


    劇烈的晃動,已經開始波及整座山洞,法捷扼腕長歎一聲,轉身而去。


    地底深處,兩個深情相擁的人注視著彼此的雙眼,仿佛總也看不夠,唯一煞風景的,是白發少年總是要擺動手臂,將頭頂的落下的巨石逐一擊碎。


    一聲巨響傳來,山洞隨之坍塌。


    兩人誰也沒有抬頭去看,白發少年收迴手臂,笑容欣慰,因為他終於可以用雙臂一起將小姑娘懷抱在懷中。


    從始至終,兩人都是相視無言,沒有任何的甜言蜜語,卻有著世間最幸福的笑容,哪怕下一刻,就將深埋地底,長眠於此。


    整座山洞倒塌,深陷地底,被夷為了平地。


    廢墟中,綠色的幼芽從石塊的縫隙中頑強的鑽了出來,在破土而出的那一刻,瞬間開枝散葉。


    一朵嬌豔欲滴的紫色花朵,在風中搖曳,生生不息,亦如用鮮血灌注滋養它的小姑娘,和那個曾在路邊為它駐足停留的天真少年。


    少年的愛是那麽純粹,如果非要讓他在最燦爛的花期將花兒摘下,那麽他的選擇隻有一個,那就是陪著她。


    直到永遠。


    戰場上的柳誌和陳家老祖宗同時停止了攻擊,很有默契一起後撤幾步,駐足而立。


    陳家老祖宗遠眺山洞倒塌的方向,神色淒涼。


    許久之後,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問道:“你還有多久?”


    “最多一個時辰,”柳誌一臉平靜,“如果你想,我可以和你放手一戰。”


    陳家老祖宗走到一塊石頭旁邊坐了下來,擺了擺手,說道:“不打了,累了。”


    柳誌想了想,沉聲道:“繼續打下去,我也贏不了你,你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


    陳家老祖宗笑了笑,可是笑容中看不出任何的喜悅,聲音沙啞道:“所謂的天下第一,不過是坐在一張看不見的椅子上,等著有一天別人把你從椅子上拉下來罷了。等不到時覺得無趣,等到了又心有不甘,無論是哪種結果,都不會活的開心,沒意思。”


    柳誌朝山洞倒塌的方向望了幾眼,說道:“跟我打完這場吧,就算是幫你我都了去一樁心願。”


    陳家老祖宗低著頭,沉默許久之後,苦笑一聲,自顧自輕聲念道:“想成全我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柳誌看了看拂袖而去的陳家老祖宗,問道:“當真不打了?”


    “不打了,”陳家老祖宗停下腳步,卻沒有迴頭,遙望遠方,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我該去接孫子迴家了。”


    柳誌沒再做聲,背手而立,閉上了雙眼。


    陳家老祖宗想了想,終於還是迴過頭來,問道:“你呢?作何打算?”


    “就在這等死,”柳誌閉著眼說道,“如果可以,還想再看我女兒一眼,但不強求。”


    陳家老祖宗最了解他這個老對手的脾氣,和他相比簡直就是兩個極端,一個像冰,一個像火,然而就是這個向來對人冷言冷語冷麵的家夥,竟然幹了一件名揚天下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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