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赫看了看天,不由得長歎一聲。


    身後的黑袍人冷冷道:“難道你還在惦記著法捷來救你?”


    渾身濕透的劉赫轉過身來,苦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道:“這雨下了三天了,而且又越下越大,我怕到了他墳前,你這個做師父的會怪罪我。”


    黑袍人的身形微微停滯了一下,盯著頭前帶路的那個背影看了許久,沒有做聲。


    等劉赫走到丁展墳前,迴過身來張望時,卻驚訝的發現黑袍人不知何時換了一張麵具,那抹血紅已經化為了如雪的純白色。


    劉赫記起肖玉兒曾經說過,她師父的三色麵具,劉赫也更加確定眼前之人就是丁展和肖玉兒的師父,可他卻吃不準,究竟是什麽讓黑袍人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轉變了心情。


    據肖玉兒所說,她師父有三張麵具,分別是黑、白、紅。


    黑色代表一切相安無事,隻要看到師父帶著黑色的麵具,他們兩個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都不會受到太嚴厲的懲罰。


    如果師父戴的是白色的麵具,那他們就要老實一點了,因為一旦觸怒了師父,最少也是十天的麵壁思過。


    而那張紅色的麵具,一直是肖玉兒從小到大最恐怖的記憶,因為一旦戴上那張紅色的麵具,就意味著師父不僅會變得喜怒無常,而且還會肆無忌憚的殺人。


    本來從出現開始,就一直帶著紅色麵具的黑袍人,突然將麵具換成了白色,這讓劉赫大為不解,但多少也能安心一些,至少那個武功卓絕的老怪物不會輕易的出手殺人了。


    或許是因為來到自己徒兒的墳前,所以不想再造殺孽吧,劉赫為這件事找了一個自認為還算合情合理的理由,同時退到了一邊,將最好的位置讓給了黑袍人。


    黑袍人走到墳前,盯著墓碑上的碑文看了很久,劉赫也在一旁安靜的站了很久,他沒有去向黑袍人解釋為何墓碑上沒有立碑人的名字,他也不覺得這種解釋有任何意義,萬一再因此觸怒了那個老怪物,那就得不償失了。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之後,黑袍人突然沒來由的說了一句,“找了這麽久,沒想到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


    劉赫將黑袍人這句話翻過來調過去的琢磨了好幾遍,也沒琢磨出什麽門道,更不敢開口問,索性繼續在一旁裝啞巴,任由黑袍人在自己徒弟墳前大發感慨。


    然而黑袍人似乎並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性子,也沒有劉赫那麽情感豐富,隻在丁展的墳前說了這一句話,之後便轉身而去。


    走出幾步,黑衣人轉過身來,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柔語調說道:“你跟我走,我帶你去見個人。”


    隻是這種不像之前那般帶有命令的口吻,甚至還帶有幾分善意,卻讓劉赫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當黑袍人迴頭的那一刻,劉赫清清楚楚的看到,對方臉上的麵具,又是那抹血紅色。


    益州山路的險峻程度,永遠會超出想象,跟著黑袍人翻過了幾座連山民都不會去輕易觸碰的險峰,劉赫終於明白走在自己前麵那個天下第一殺手頭子為何要將老巢設在益州這種遠離中原的西南之地。


    這種地方想要大規模的派兵圍剿是不可能了,能涉足這片險地的隻有真正意義上的高手,而這樣的高手恐怕天底下不會超過一百個,其中大多數也不會吃飽了撐的跑到這來跟一票殺人不眨眼的家夥作對,在江湖上惡名昭著的修羅堂至今仍能逍遙法外,除了手段殘忍令人望而卻步之外,占據這片易守難攻的地勢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之所以劉赫會認為這片藏在山穀間的小平原是修羅堂的老巢,是因為他在這裏竟然看到了一座類似於祠堂的建築,這是之前荒郊野嶺外的破廟那種藏身地根本不可能看到的,更何況他也想象不出來,有哪戶人家會在這種地方修建祠堂。


    唯一的解釋,眼前這座很像是祠堂的建築隻可能是出自那幫殺人不眨眼的家夥之手,可劉赫覺得這才是更讓人無法接受的地方。


    他可是曾經親眼見識過修羅堂殺手是如何對待同伴的,即便是同為修羅堂十二大殺手的幾人中,也沒見哪個會在生死關頭出手相救的,連同伴死在自己眼前都視而不見的修羅堂竟然會有祭奠死者的祠堂,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然而讓劉赫目瞪口呆的是,走進屋內,竟然真的擺著無數的靈位,而且上麵還有幾個看上去十分眼熟的名字,尤其是當初劉赫第一次品嚐到天降境界滋味時遇到的袁浪,他的名字也赫然出現在一塊牌位上。


    劉赫馬上意識到,這可能是出於幫會的傳統,聽說越是名聲不太好的幫會,越是在乎這些規矩,在劉赫看來,無外乎是用此等規矩來束縛那些不太講道義的幫中弟子。


    道義你可以不講,但報應你總得信吧?估計修羅堂主也是同樣的想法。


    黑袍人對劉赫的反應似乎並不如何介意,這個足以讓江湖上任何一位幫主掌門徹夜難寐的殺手頭子或許早就習慣了被人用這種眼光看待。


    他走到一塊牌位前,對劉赫說道:“這是我替丁展立的靈位,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在這裏上一炷香,之後我帶你去見個人。”


    劉赫神色一正,走到香爐旁,拿起三根香,點著之後在丁展靈位前莊重的拜了三拜,將香插入香爐,剛要轉身,想了想,又迴過頭去,如法炮製,在袁浪的靈位前也拜了三拜。


    黑袍人低聲問道:“你為何要拜他?”


    劉赫笑道:“丁展臨死前說過,這個袁浪是他師弟。既然看見了,就順便拜一下,而且當時我也覺得你派來的那幾個人中,就他看著還順眼點。”


    黑袍人看不清臉色,卻能明顯感覺出一絲不悅,沉聲道:“我根本沒派那麽多人去,一個普通的小吏也不值得我那麽去做,當時是有人假傳了我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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