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房庶出,說不重要卻有個對孟氏有恩的太姨娘,說重要又隻是個庶出房,卻是正好被族中有心人拿來試探老公爺的棋子。


    孟世子聽得溫宥娘這般說,道:“既然是這樣,你還讓我去說。”


    溫宥娘在一邊搖頭,隻罵了一聲蠢,也懶得再理他了。


    ☆、第141章 一箭有幾雕?


    第二日一早,不管族人在外書房會鬧成什麽樣,孟世子也得帶溫宥娘前去宮中謝恩的。


    本要溫宥娘這般的庶族出身,能得中宮體麵,新婚第二日必上門投帖子求拜見,隻看皇後娘娘有沒有時間召見。


    然而氏族卻是不同,便是宮中有人賜下賞賜,因嫁娶的都是氏族,第一日大婚,第二日見族人,第三日歸寧,第四日方才會往後宮遞帖子。


    說來有些掃皇族的麵子,然而到底皇族不如氏族底蘊深,也奈何不得。何況皇帝也得關愛子民,又哪能因一己私利而打擾子民族人相聚與新娘子一輩子一次的歸寧這等大事?


    第四日便第四日,反倒還顯得皇帝更為有人情味,也是這時空上千年傳下來的規矩,換了朝代也不曾有人說過要改。


    孟世子坐在馬車裏,卻是說起昨夜裏想了大半夜的那些話,“不曾想,族中竟也是如此不太平。”


    溫宥娘並未迴答,隻一支都太平不起來,一族太平何其難。所以大族宗主並不好當,並非庶族那般官當得大在族中就有差不多絕對發言權那般簡單。各支各房祖上也並非沒有出過能人大官,要以爵位以官位以聖寵來彈壓族人,壓根兒就是妄想。說到底,還是得有讓眾人服眾的實力來。


    這麽一說起來,那個宗主位,以孟世子的心性,被散養到如今,的確是難以擔當的。


    “一家之內尚有爭鬥,何況一族。”溫宥娘輕聲道。


    對於這一句話,孟世子深有體會,與溫宥娘道:“其實離開了也好,等過兩月我承了國公位,他們愛怎麽的就怎麽!”


    溫宥娘卻是聽得笑了,世家子弟,真不理世事,又哪這般容易。就那些狂放士子,四海放蕩為家,又焉知沒有身負族中重任?


    孟世子見溫宥娘笑他,就不甘心道:“我可是說真的,拿到了國公位,我們就不管那攤子閑事了。”


    “三房也不對付了?”溫宥娘就問。


    孟世子道:“你不是說三房此迴已經翻不了身了?”


    溫宥娘迴道:“那麽那一支探子呢?”


    “就是那一支探子,當年我父親也沒能全部握在手裏過。”孟世子卻是突然說道。


    溫宥娘聽了眉頭動了動,“所以你不想爭了?等著庶出的把你踩在腳下?”


    孟世子不再說話,溫宥娘卻是道:“不與他們爭也好,總歸有本事的人,在哪都有本事。雖家族是助力,然而說到底還是看個人的能力。”


    這話逗得孟世子發笑,知道溫宥娘說的不是他,就隻得是她自己了,“這般大的口氣,也不知羞。”


    溫宥娘抬眼,“我可是實話實說,不信我以後自己瞧著。”


    孟世子點頭,“我信。”不信娶她作甚,自己傻?


    馬車中有片刻的安靜,溫宥娘卻是又說了話,“其實,這一次,國公位你未必拿得下來。”


    孟世子聽得溫宥娘這般說,就皺起了眉,道:“為何?”


    溫宥娘道:“祖父擔不起風險。”


    “風險?”孟世子不太明白。


    溫宥娘隻得與他分析道:“就算你有了國公位又如何?這兩日我們是斷了三房的指望。可到底還有一種可能。三房最終是得利的。”


    “你是說?”孟世子睜大了眼道。


    溫宥娘點頭,“三房如今瞧著沒繼承爵位的希望,可是以後呢?要四房也跟著我們大房死了,你覺得二房要繼宗主位,會允許爵位旁落在別支?”就算隻是個虛爵,卻也算踏入了京城的權勢中心,隻要是對宗主位有些想法的,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在京中有了點,能對一族未來有影響了,這才好真正的爭宗主位。


    不說以後的二房為了這一支的繼續強盛不會允許,就是現在的老公爺也不會允許。三房對大房幾次出手,最終被壓下來也未必沒有這個緣由。


    老公爺這一支承了兩百餘年的宗主位,怎會舍得被其他旁支奪去,因此各房隻要沒鬧大,都得死死的捂住。


    “祖父之前一直不肯你繼承爵位,是在保你的命。因為你要繼承了,三房定然會在你尚未長大前就出手,他舍不得三房也清楚自己不可能處處都護得了你。太子妃娘娘當初帶你進宮,許就是有這方麵的考量。以後依舊不肯,卻是在保四房的命。隻有國公爵一日不確定下,他才能一日正大光明繼續全盤管著事,盡量把每一房都護著!總歸都是他的血脈,他是要幾頭都要討好的。”溫宥娘垂著眼分析道。


    孟世子聽到這,捏緊了拳頭,咬牙道:“也因有那份恩情在!”沒有那個老姨娘當年對孟氏的恩情,哪來這麽多事兒。


    溫宥娘卻是道:“你錯了,老姨娘的恩情,在當年為妾時孟氏當就是還了。”


    孟世子聽得這話麵色頓時漲紅,嘴張了張卻是沒說出話來,到底不肯承認自己祖父對那個姨娘確實是有情的。


    溫宥娘隻拉過了他的手,道:“要隻是恩情,三番兩次對大房出手,又哪會這般輕而易舉的放下。庶子犯錯,被逐出門,或是暗中處置了,尋個正當的借口,又值得什麽?哪個世家沒這樣的?”


    “我祖母……乃是世家出身!”孟世子說出這句話時牙齒都咬得咯吱作響。


    世家出身的祖母,自然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打理家事,出門應酬,老公爺不在時更能守住門庭。


    有這樣的一個女子當妻子,老公爺對一個奴才探子出身的姨娘有真心?這是對誰的侮辱?


    這口氣,孟世子卻是覺得怎麽咽都咽不下去。就像是自己被侮辱了一番,又變了態度,“我跟他們,沒完。”


    溫宥娘在旁邊看得心裏直無語,心想就這點子心氣了,就道:“都老兩輩的事情,你在這生什麽氣?再喜歡,也總有消磨的一日。何況還有這兩日族人的相逼?你退了一步要離開讓祖父心中有愧,他就隻會把這股氣撒在該受的人身上。年老色衰,那點子情還算得什麽?”


    自古身後沒有勢力,然後年老色衰,恩寵不再的例子海多了去了,顯於表的恩寵都是浮雲。就三房那點子勢力,也是來自於老公爺。


    不然她哪來的膽子敢這麽迴敬三房,說起來還是看明白了老公爺,他可不是什麽情癡。宗主位與家族都要比一個女人及一個孩子重要。


    溫宥娘這般覺得,自他們前往宮中謝恩後躲在自己院子裏的四房裏的孟四爺也這般覺得。


    “且瞧著吧。還真以為父親對她有什麽愛意?也不過是得了個便宜生了個兒子,和養阿貓阿狗那點感情。”孟四爺嗤聲道。


    嚴氏卻是道:“可自母親過世,這些年父親身邊都沒其餘的人,也隻得她一個。也不怪狗仗人勢了!要多幾個,你瞧著她還敢不敢這般霸道?”


    孟四爺瞄了一眼嚴氏,“蠢。”


    被罵了嚴氏卻是習慣了一樣,隻笑著說:“我蠢,也是你孩子的娘,也是你老婆。好似你罵我蠢,自個兒就占便宜了一樣。”


    孟四爺聽了自個兒也笑了起來,也覺得自己挺好笑的,隨後不知想到什麽卻是收了笑,嚴肅著一張臉道:“我沒想到行景娶個庶族的媳婦兒,竟是這般厲害。”


    嚴氏這兩日並未和溫宥娘有多來往,畢竟溫宥娘自己也忙著,就問道:“宥娘幹什麽了?”


    孟四爺道:“行景自幼聰慧,也隻是不曾精心教養,說到底也是大房的娘娘見王氏靠不住,且大房勢弱,為了攏住二房才下了這般決定。可就成婚第二日做的這兩件事,背後是有人指點才對。能指點他的,除了新娶的媳婦兒還能有誰?”


    這兩日族人與老公爺拿著孟行景扯事兒的事,嚴氏也知曉,隻是不曾想裏麵有勾當,就問:“夫君說的,我怎的不太明白?”


    孟四爺道:“行景先是與族人訴苦,到底是宗主嫡出長房,自然勾得那些人心中有了想法,秉著看熱鬧的心態要替他做主,他卻是退了一步說是要帶著媳婦兒離京。三房對付他,說白了就是仗著勢,知道大房姐兒在東宮裏奈何不得他們,因此想謀劃個爵位。”


    “哼,太子能不能上位都是一個問題,他們又哪來的自信能得那個爵位?”孟四爺又哼了一聲,就叫苦道,“隻是大房的算計三房,卻是也將我們四房也給算計了!”


    嚴氏聽得有些不明白了,隻得問道:“大房逼我們怎的了?”她怎的不知曉?


    孟世子看著自己的妻子,也知道她心眼素來不多的,少不得解釋一番,“這明麵上她是在斷三房的指望,可卻是把我們四房推到了風尖上。三房對爵位勢在必得,會容得下我們四房有指望得那個爵位?我們夫妻跟孩子,可沒有九條命!”


    這話嚇得嚴氏老半天才迴過神來,“不對呀,夫君。這都多少年後的事情,現在連個影兒都沒有,三房這是瘋了吧?”


    嚴氏當然知道對大房出手的是三房,畢竟一個屋裏住著,老公爺又不是糊塗人,哪房人犯了事兒,總歸是瞞得住外人瞞不住自己人的。大房幾次出事,三房都有被罰,她要不明白就傻了。


    不過為了一個現在還不可能的爵位,就去害大房的哥兒,嚴氏覺得三房的腦子,肯定是有病,且還病得不輕。


    孟四爺也不多說三房的事兒,隻道:“三房容不下四房,要真出手,我們就隻能認了!”


    “認了?”嚴氏又瞪大了眼,“認什麽認?憑什麽呀?他們想害我們,我們就得等死?”


    “不等死也行啊,投靠大房。大房這是在逼我們表態呢!”孟四爺接話道。


    嚴氏已經完全不明白了,明明一件普通的事兒,怎的在自己夫君嘴裏就變得這麽複雜了。


    孟四爺也隻得搖頭,自己這個媳婦,就是太沒有城府。所以看不明白,大房設這一局,卻是把府上的所有人都給算計了進去。


    “三房要害我們,我們拿什麽自保?你別忘了三房手裏裏有什麽!”這也是孟四爺心中其實十分不滿老公爺及對三房有意見的地方。


    同樣是庶出,憑什麽三房手裏就能掌握探子,而四房就隻能被老公爺當賊防著,半點不放權?


    嚴氏自然知曉三房有什麽,一個拿著武器的瘋子,要說不怕那就是假話,最關鍵是四房不受寵,自己也是個庶女。要四房被害的事情真掩藏得好,連自己娘家都未必能知曉。更別說討公道這種鬼話了。


    “那怎麽辦?”嚴氏蒼白著臉道。


    孟四爺垂下了眼,“自然是投靠大房,大哥當年也當是給行景留下得有人手。自然也護得住我們一房。”


    當然,孟四爺沒說完的話是,投靠了大房,大房勢弱,少不得要重用他們這一房,終有一日,他也會如三房那般手握實權,甚至能比三房更出息。


    孟世子聽得溫宥娘細解前兩日讓他做的那般事的各個目的,隻差點驚唿起來,“四房投靠我們?然後把四房帶走?這是一箭幾雕了?”


    溫宥娘道:“該算都算進來了。”


    孟世子汗顏,從不知溫宥娘做一件事竟然同時達到多重目的,“你怎的不早說清楚?”


    溫宥娘嘲笑道:“我要一口氣給你說完了,你還不得暈頭?”


    天生就不是算計人的料子,哪能一下子明白那些彎彎繞繞呢,少不得要溫宥娘一點一點的慢慢來拆給他聽。


    孟世子就道:“四叔一家真的會投靠咱們?”


    溫宥娘道:“三房有個太姨娘給他們盤算著,四房有誰?不投靠大房,難道去二房?”


    “難道不是二房?”孟世子道。


    二房在府上勢力最重,兩個堂兄也出息,娶的兒媳婦也都是世家出身,世家、京城誰都知道二房勢重,四房投靠二房再正常不過。


    溫宥娘卻是搖頭,“你錯了。二房勢重,卻恰恰是四房不會投靠的緣由。”


    “為何?”孟世子疑惑道。


    “你以為二房會再弄出一個三房來?四房也不想踩在三房頭上?”溫宥娘挑眉道。


    二房勢重,四房靠著二房自然吃喝不愁,但二房卻不會如老公爺這般,養出一個野心勃勃的三房出來,所以二房會待四房再好卻是絕對不會真正提攜四房,讓四房有半點可能壓到二房的子嗣,畢竟二房在子嗣並不少,且並非積弱到要依靠庶出一房的兄弟。嫡庶遠一層,再下麵堂兄弟就更遠一層呐,心更不會齊了。


    但是四房因為是庶出,不敢與嫡出兩房的比,卻是要跟三房比一比的,同樣是庶出憑什麽四房比不得三房?


    老公爺沒把四房當迴事兒,二房不會真提攜四房,四房不可能去投三房,不投可能重用他們四房的大房,還能去投誰?難不成半點勢力也無的四房敢承擔風險去背族?


    “四房想要有作為,就得投我們大房,誰讓大房子嗣少,勢單力薄,要出息少不得要拉攏人。”溫宥娘輕飄飄的道。


    “沒別的了吧?”孟世子聽了後問。


    溫宥娘麵露遺憾道:“可惜了,還有。”


    孟世子嘴角一抽,“還有?”


    溫宥娘道:“府上不是還有兩房?不過不被承認?聽說與四房的關係不錯。”


    孟世子沒想到溫宥娘還打那兩個人的主意,就道:“他們乃歌姬舞姬所出,本要是祖父的骨血,倒也不是不能認,隻是……”


    世家大族裏養著的歌姬舞姬,雖然大多都是賣藝不賣身,可也攔不住人家自己對上眼了就渾不忌。老公爺睡過,也送別人睡過,偏偏兩人睡的時間相差不多,最後生了孩子下來,不好認也不好不認。然後就尷尬了。


    “其實都要比四叔要小一些,有個當娘的還在,就娶了個媳婦兒,連孩子都兩歲餘了。另外一個,當娘的死了,就一直不曾娶妻。你要用他們倒是無妨,隻是血脈之事,他們長相隨母,容不得混淆。”孟世子道。


    要長相隨父,倒也好了,不過是個庶子,也沒養不起的,認起來也幹脆。可長相隨了母,不知道是誰的血脈,又不能隨意當做是兒子來看,對待好一點亦怕別人笑話,也隻得一個月拿等同與仆人的銀錢養著。嫌銀錢不夠,也得自己在府上做工來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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