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給出去那點子銀錢也算不得多少,小廖氏也不至於放印子錢補貼家用。


    還是因當年仇伯爺被留在京中,開始被重用之後。


    仇伯爺尚未被重用之時,與京中官員之間的人情來往並不多,小廖氏素來愁的便隻有仇伯爺在軍中升遷,為生死跟隨自己的兄弟家屬撫慰所用銀錢。


    等仇伯爺留在京中且漸漸為先帝提拔之後,仇府的往來更加頻繁起來,所用銀錢自然也就多了起來。


    仇伯爺被重用了,不等於仇府就有了銀錢,便是有人上門前來巴結,也得要仇伯爺會接受。


    仇伯爺的性子,對前程的看重,為在帝王麵前的形象,自然是不會那一套的。


    因此小廖氏最後竟逐漸開始典當嫁妝,畢竟也沒哪家隨意將別人送來的禮轉手典賣的,更別說許多禮物十分珍貴,收進了庫房就是要留給子孫後代。


    恰那時太夫人過世,將張氏的嫁妝轉交在仇氏手中,其中尚有不曾挪用的七千兩白銀。


    因此在嫁妝典當完之後,為了伯府的門麵,與仇伯爺的前程,小廖氏便隻能想到了印子錢。


    有溫府太夫人挪用張氏壓箱銀在前,拿張氏的銀子放印子錢。便是以後被人發現,因放貸銀子來於張府,打的又是溫府名頭,隻要賬目做得好一些,與仇府並無妨礙。


    如今仇伯爺要那一筆印子錢,小廖氏無法,便隻能將當年所用銀子往來處的簿子拿了出來,又將剩下的銀票裝在一個盒子中,等著第二日交與仇伯爺。


    便如仇伯爺所想,小廖氏並不敢迴娘家去,若真被仇伯爺送迴廖家,恐怕廖家等著她的便是逐出家門。


    這也是因長房有了子嗣之故,若長房梅氏沒有產子,便是為了自己兒子的顏麵,小廖氏也是不擔心仇伯爺會因印子錢送她迴廖家的。


    可梅氏有了子嗣,以後仇府的爵位不曾穩定,若她被休迴娘家,她的兒子該怎麽辦?恐怕有些人便會以她為筏子,將她的兒子從世子之位上拉下來。


    仇伯爺不是當家的料子,每日忙於外麵的大事,又因小廖氏素來打理產業得力,從未關心過自家銀錢進出。


    因此並不知自己府中這些年的人情往來花費有多少,隻匆匆拿了小廖氏給出來的那七百畝良田地契著人帶著往溫府裏去。


    渾然不知自己府中,小廖氏待第二日拿給自己的東西,會將自己的臉麵打得稀爛。


    張家伯爺與溫家老爺等到仇府伯爺,也並未多說,隻將那七百畝良田交割完畢,各自簽字畫押。


    張家伯爺拿迴那七百畝良田,便隻拱了拱手便前去清點張氏嫁妝,書房中便僅剩溫家老爺與仇伯爺。


    因仇氏之死,仇伯爺對張、溫兩府不存半分好感,隻與溫家老爺道:“我那三位外孫,若是貴府不喜,今日便也由我待迴仇府罷。”


    今日張老伯爺來溫府,便為溫宥娘姐弟與清點張氏嫁妝一事,如今仇伯爺也鬧著要將大房其他三子帶走。


    先不說如今溫府名聲在京中已經是爛透,若大房五個子嗣全部離開溫府,恐怕明日溫府名聲便要更臭上兩分。


    到底不管是溫家大爺還是仇氏,如今算來都是溫府的人,而稚子無辜。


    溫老爺子便道:“仇伯爺今日也是來落井下石的?”


    仇伯爺一聽溫老爺子這話,便知溫宥娘姐弟今日也要離溫府而去了,想帶走溫長明兄妹三人的心思便淡了一些。


    他之前想要帶溫長明兄妹迴仇府,防的便是溫宥娘姐弟,隻恐他們姐弟為報母仇將這筆恩怨又落在了溫長明兄妹身上。


    畢竟溫宥娘姐弟並不是好對付的,要他們姐弟真對付起溫長明兄妹起來,恐怕如今溫府中無人相護,溫長明兄妹也隻能生生受了。


    相比其仇府、溫府的女人們,同為男人的仇家伯爺卻是要更為深刻的了解溫家老爺這等勢力的人。


    心思淡了,也並不代表仇伯爺不會堅持,隻聽他道:“如今長明兄弟二人五代內不得科舉,還不如隨我迴仇府,效命軍中,尚還有出路。”


    溫長明兄弟五代內不得科舉,便是溫長慧之後嫁人,亦算在五代內,誰讓此時律法,尚將嫁出女算作抄家滅族中的一族。


    因此,不論是溫長明兄弟的前程,還是溫長慧未來的嫁娶,若繼續在溫府,便也要毀上五代。


    但借著仇府的勢,讓溫長明兄弟從軍卻是另外一條路了。


    自古兒郎從軍鮮少迴,一將功成萬骨枯,因此在軍士身份上,並不像文官這般限製。


    便是被充軍的戴罪之身,隻要能立功,便能為自己洗去低賤身份,甚至能封官拜爵,為自己重謀一條出路。


    溫長明兄弟若是在邊關能立下功勞,自然也能得到升遷,因兄弟有了官位,溫長慧在婚事上便能有起色起來。


    溫府雖是書香門第,然有溫家大爺與仇氏相繼犯案,禍及子孫。如今子孫能另謀出路,便是從軍,溫家老爺也是巴不得的。


    隻要子孫輩能出息,以溫府如今的地位,從文還是從武,也並無差別了。


    隻可惜的是,溫家老爺道:“長明雖在我溫府養了十餘年,然始終為顯家子嗣,如今顯家尋來,恐也是要改姓歸宗的。”


    溫長明的秉性並不算好,但也叫了自己十年的外祖父,仇伯爺也當他是親外孫疼愛過的,如今一聽顯家要將人要迴去,心中也甚為堵心,便道:“我若沒有記錯,那顯家後來續娶了一房,如今已是二子一女了罷?”


    溫長明如今便是被認祖歸宗,在顯家的地位卻是尷尬的。


    先不說他本因是顯家那一房的嫡長子,可他母親產他之時並不在家中,便無人為證。即便是今日官府斷定他為顯家婦人所出,然隻要族中有人懷疑他的血脈,便能讓他在顯家抬不起頭來。


    況且還有顯家那房如今繼室所出便有二子,又如何看得慣突如其然冒出一子來搶奪自己兒子的嫡長名分與再平分一分家產?


    溫家老爺自也將鳳顯兩族查了個清楚,也頷首道:“是有二子一女,長子今年業已九歲。”


    仇伯爺道:“既如此,他顯家也不差那一個兒子。”


    “然鳳氏卻差人拜祭香火,便是顯家同意了,鳳家恐怕也不會同意。”溫家老爺自然也是希望溫長明要能投軍,也是留在溫家的好。


    仇伯爺念及此處,心中已隱約有了想法,隻道:“這便老夫之事了。今日溫公便說一句肯或是不肯罷。”


    溫家老爺道:“溫長明兄妹也是我溫府之人,便是有今日之事,溫府上下也絕無虧待之意。然從軍亦是一條出路,溫某自無阻攔之意。”


    這是想占盡仇府的便宜了,仇伯爺譏諷一笑,正打算嘲諷溫家老爺兩句,卻又聽溫家老爺說。


    “便是從國禮法與大隆律例上看,也沒有母親犯錯,其子女不得歸父宗的說法。”


    當然宗族也有權利將溫長明兄妹逐出宗族,於家譜上抹掉名字。


    然便是從溫家所剩不多的名聲著想,溫家老爺也不會將溫長明姐弟逐出溫府,畢竟父母之錯,與幼兒何幹。


    便是皇帝要抄家滅族,也有五歲下男丁免罪的說法。


    撇開身份本是顯家人的溫長明,溫長瀚亦不過才十歲,溫長慧更為年幼,不過堪堪七歲。便是超過了五歲,與眾人而言,亦還隻是孩子。


    仇伯爺自然也明白溫家老爺之意,如今仇氏已與兒媳結仇,便是他真將人從溫府帶迴仇府去,讓溫長明兄妹去跟其他三房裏爭,恐怕他也難以處處護住。


    如今聽聞溫宥娘姐弟要與溫府斷絕關係,他也放心下來,對溫長明兄妹留在溫府中也放心不少。


    此時溫家老爺不過五品,然他尚是二品,也不怕溫家老爺敢讓人害了溫長明兄妹去。


    不過溫長明,亦不知今後是留在溫府還是迴顯家。


    此事也不是一時便成的,仇伯爺得到想要得答案,便起身離去。


    留下溫家老爺也為溫長明的出路犯愁時,溫府的管家前來與溫家老爺在偏廳道:“老爺,張府的嫁妝清點完畢了。”


    ☆、第067章 改姓並不易


    “可是有遺漏?”溫家老爺問。


    管家搖頭,“並無遺漏,如今隻差老爺一封斷親書了。”


    溫家老爺的神情十分難看,隻道:“雖溫府家廟中亦有族譜,然餘卿亦是上了祖地族譜的。若是要改姓,也得先前往祖地。”


    管家聞言,麵色頗為有異,道:“大娘子說,此事毋須太過麻煩,隻消老爺您寫一封信遣人送去祖地便行。且還有先頭大夫人遷墳之事,也可一道辦了。”


    溫宥娘這是鐵了心要與溫府撇開關係了,便是張氏死於溫府婦人之手,溫家老爺亦覺得自己這麽多年對溫宥娘姐弟並不差,卻不知溫宥娘為何這般絕情與狼心狗肺。


    這些年若沒有他暗中護著,不然他們姐弟尚能活到今日。


    溫宥娘與張老伯爺一道來尋溫家老爺拿斷親書,聽溫家老爺之言,不由得心中冷笑。


    這些年,若不是她防範得緊,溫家老爺那點所謂的相互又算得了什麽?唯一無非是在吃食上不允下人苛刻罷。


    然他們姐弟便是靠著張氏的嫁妝,也讓人苛刻不了。


    還有一件為他們姐弟做過的便是將老夫人的院子獨立出來,與外院獨立掛賬罷了。


    但溫家老爺這麽做,也不過是當年她先翻了溫府的皮,老夫人又與仇氏實在合不來,才逼得他不等不為溫府的和睦退了這麽一步。


    “狼心狗肺這四個字,宥娘並不敢受。”


    溫宥娘抬眼盯向溫家老爺,“當日謝氏清輝兩此下帖子與孫女,所為何事,祖父並非不知。然祖父可有做過什麽?”


    第一次,溫家老爺讓她避而不見,在府中裝病。第二次因紅姨娘之故,溫家老爺卻是毫不猶豫的讓她去見了‘來曆不明’的謝氏清輝。


    隻為弄清楚清輝意圖,竟好不關心她是否危險,隻不輕不重的給了一句派人在外守著,竟是連派人隨她進番館都不肯。


    雖其中有和大隆重臣與南寧太子避嫌之意,然他若能口中安排一二女婢跟隨,溫宥娘也不至於心冷至如今這般模樣。


    溫家老爺被溫宥娘一句話問得啞口無言,到如今溫家老爺才發現自己從未真正看透過自己這個孫女。


    好似突然有一天,自己的孫女在京中女眷之中便聲名鵲起,又是突然之間他就發現孫女秉性比溫府男子更勝一籌,竟無法將她當作一般小娘子看待。


    因此,因溫宥娘的通透放心,就對她的關懷也不多。


    又哪知,溫宥娘到底是小娘子心性,雖是通透,心中亦有埋怨。


    “祖父也不過是以為你不需要罷了。”溫家老爺呐呐道。


    通透且冷靜,從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且但凡做事,必麵麵俱到。毋須人擔心,自不會有撫慰之語。


    溫宥娘聞言隻扯了扯嘴角,對溫家老爺的辯解並不在意,他對自己從無真心關懷,也不過是在他心目中,自己不過是個識時務且有用之人罷了。


    “那當年我母親被仇氏所陷害之事,祖父可又於我們姐弟一個說法?”溫宥娘又問道。


    當年之事,或許隻差溫家老爺一句話,溫家太夫人就不敢謀害張氏。可溫家老爺的冷眼旁觀,便將張氏送上了絕路。


    之後她從謝氏清輝手中拿到當年張氏讓人送往謝氏祖地給謝氏明珠的信件,其中直言謝氏明珠與張氏當年被誣陷與溫家大爺有染為仇氏所為。


    且不說張氏在信中所言真假,然溫家老爺看到信之後,卻在隻問謝氏明輝當如何,半句不提張氏之事。


    退一步說,便是她如他所想那般能幹,在得到張氏當年所書信件時,為何不與她商議,反而不與她說一字?


    這便是沒把她當作是自己人罷了,不論她能幹與否。


    與其說是不與她當溫府人看,不若說是因那信中內容,將她防著了。


    以為張府無勢可依,便不能將他溫府如何。


    所以便是溫宥娘本在番館中與清輝結盟,絕不插手此事,在將信給溫老爺子看之前,心中尚有一分遲疑。


    若是溫家老爺願意給她姐弟一個交待,將仇氏休出溫府,替張氏出一口惡氣,以告慰張氏在天之靈。


    今日溫家大爺謀害原配張氏之事,便不會存在。


    隻可惜溫家老爺並未將他們姐弟放在眼中,隻以為他們姐弟除了溫府無勢可依,竟是連半點安慰之語或是解釋之言皆無。


    因此謝氏清輝針對仇氏,先拉溫家大爺下水,溫宥娘便隻能旁觀了。


    沒得別人順帶替他們姐弟報仇,她在一邊還要替人扯後腿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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