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是近幾年才混跡商業圈的,不過這多年的人生閱曆在,不管看人還是處事兒,都相當有一套。


    不說別的,就單單從這個男人的氣度和神態來看,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這裏所說的不是一般人,不是他與常人有什麽不同的地方,而是從他的冷冽眼神,乃至神色、氣場上,都能看出他倨傲的個性,很明顯是上位者才有的表現,而不是尋常人所能表現出的厚重人生閱曆感。


    葉斕很敢肯定,這個男人不是自己女兒能得罪的起的人。


    梁沐欣被自己母親一再教訓,不服不忿的厲害,隻是見這麽多人圍著自己看,旁邊還有指責的議論聲,烏壓壓的在自己耳邊縈繞,她再如何想要嬌縱跋扈,也不得不考慮自己的身份。


    再怎麽說,她也是海市名企梁氏家族的千金小姐,梁平延的掌上明珠,還犯不上和簡溪這種女人較勁,毀了自己的個人形象。


    暗自磨牙,她惡狠狠的又一次瞪了簡溪和霍霆琛一眼後,朝著圍觀的人群裏走去。


    “起開!”


    她撥開對自己議論的人群,頭也不迴的往前走。


    葉斕見自己女兒離開,她開口叫了兩聲。


    不過見自己叫不住自己的女兒,索性也就作罷。


    哀聲歎息,她再斂住情緒,對霍霆琛和簡溪麵露愧疚。


    “實在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這孩子還小,都是讓我和她父親慣的,比較任性,你們別放在心上。”


    葉斕自知自己過來帝都是競標,為梁氏進行商業合作洽談,而不是過來樹敵,自己沒必要去招惹麻煩,何況對方還是個讓自己看了就覺得是個有身份,在帝都有地位的男人。


    簡溪見葉斕是發自內心道歉,不管梁沐欣做的如何過分,她身為母親沒有錯,不應該替她女兒的無知道歉。


    做不到把對梁沐欣的不滿附加到葉斕的身上,簡溪搖了搖頭說沒事兒。


    微微斂了斂眸子,她不打算再繼續留下讓眾人圍著看,她扯了扯霍霆琛的袖口。


    “我們走吧!”


    霍霆琛臉色沒有多大緩和,不過簡溪看著自己的時候,還是柔和下眸光。


    見霍霆琛點頭,簡溪收迴目光。


    視線不經意間一瞥,見葉斕一直盯著自己看的目光,眼底有些許的詫異。


    不過這抹詫異在簡溪的眼底沒有停留太久。


    再斂住情緒,她準備離開。


    不過見葉斕看自己的目光還是沒有收迴,總覺自己得就這麽離開似乎很奇怪,但打招唿和她說一聲自己要離開也很怪異,索性,她微微點頭有所示意後,轉身。


    葉斕目光定格在簡溪離開的背影上,望著她纖細的身影,身高較同齡女生高挑一些,眼底莫名所以掀動複雜的情緒。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還是怎樣,總覺得這個女生給自己的感覺很熟悉,而究其原因,她還說不清楚。


    眉頭下意識皺起。


    目光一再盯著簡溪因為剛剛滑下兩個石階,走路變得不自然的腳,幾乎是沒有意識的開了口。


    “那個……等一下!”


    葉斕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開口叫住簡溪,不過等到她有所意識自己幾乎是本能性的叫住簡溪,才驚厥自己會開口,完全出自本能。


    聽到身後有人叫住自己,簡溪下意識頓住步子。


    等到她迴頭去看,隻見葉斕站在自己不遠處,微皺著眉頭,麵露不自然。


    簡溪不清楚她叫住自己還有什麽事兒,神情略帶狐疑。


    葉斕自知自己已經叫住簡溪沒有不說話的道理,索性,忽視大腦因為叫住簡溪而表現出來的空白,邁步走了過去。


    “我看你走路挺不方便的,是不是傷了腳踝?要不,去醫院看一看吧,不然我這不放心,心裏也愧疚。”


    簡溪淡淡莞爾。


    “沒有事兒,不用去醫院!”


    對於葉斕一再表現出來的樣子,簡溪心裏湧動隱約有種說不清的感覺,很微妙,像虛無縹緲的雲霧,讓自己抓不住這種感覺。


    簡溪已經這麽說了,葉斕還是覺得不放心。


    而這種不放心源於什麽,她真的說不明白。


    “還是去看一看吧,這樣比較保險。”


    簡溪真不覺得自己有往醫院折騰一趟的必要,相比較自己腳上的傷,自己受的驚嚇更嚴重才對。


    “真的不用了,我迴去熱敷一下就好。”


    葉斕還是有意讓簡溪去醫院看看,總覺得去了醫院,確定簡溪的腳踝沒有事兒,她才能放得下心。


    不過她拗不過簡溪的一再婉拒,被簡溪再三迴絕後,她作罷。


    “還沒有問你叫什麽名字,如果方便留個電話給我吧!”


    簡溪本以為自己一再說自己沒有事兒就可以離開了,不想葉斕竟然問自己叫什麽名字,還要自己的手機號。


    實在覺得這一切沒有必要,她隻當她是好意,關心自己,不想自己後續有什麽問題。


    “我真的沒有事兒,您不用自責,時候不早了,我這邊還要迴家。”


    說著,簡溪轉身穀欠,準備再一次離開。


    隻是她剛抬腳,葉斕的聲音,又一次在她的身後揚起。


    “真的不方便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簡溪:“……”


    搞不懂這個女人怎麽想著要知道自己的名字,簡溪迴頭看向她的目光裏,盡是不解。


    不光光是簡溪覺得葉斕很奇怪,就包括霍霆琛在內,見她一再就簡溪叫什麽名字較勁,暗沉的眸底,黑色的瞳仁,瑟縮了幾下。


    能感受到簡溪攥著自己手的力道在加重,他無聲望向葉斕,掀動了幾下內雙的眼皮。


    葉斕也意識到自己這麽唐突的問一個女孩子的名字有多不妥,她穩了穩情緒後,淡淡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和你這個小姑娘挺投緣的,想知道你的名字!”


    簡溪縱然覺得自己有千萬個理由可以不告訴葉斕自己叫什麽名字,但是,她問自己,自己莫名所以的說不出來不告訴她自己叫什麽名字的理由。


    抿了抿唇後,簡溪微微鬆開攥緊霍霆琛掌心的小手,遵循了心裏的本能。


    “我叫葉溪。”


    實在覺得說出來自己姓簡,叫簡溪對自己來說是一種恥辱,簡溪說了自己外公的姓氏。


    葉斕:“……”


    姓葉,叫葉溪?


    葉斕格外震驚於簡溪的名字。


    猶記得自己當時給自己丟給自己母親的孩子起的名字就叫葉溪。


    而葉溪這個名字是取自王維一首古詩中的詩句。


    荊溪白石出,天寒紅葉稀。


    她當時會給自己尚在繈褓中的孩子起葉溪的名字,完全是因為念書的時候以後很喜歡王維的詩詞。


    已經說不上來自己是怎樣一種驚異的心情了。


    她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這麽趕巧的事情,卻又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一切事情,都發生的那麽趕巧。


    幾乎出於本能,她喃喃道:“荊溪白石出,天寒紅葉稀。你叫葉溪,是出自王維的這兩句詩嗎?”


    簡溪:“……”


    簡溪略顯震驚。


    說來,自己外婆在自己小時候說自己的名字取自“荊溪白石出、天寒紅葉稀”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麽,等到自己高中選了文科以後,才驚厥自己的外公和外婆多麽有詩意,自己的名字都被他們兩個人這麽一起,平添了幾分綿冗的悱惻。


    “這麽一看,您和我確實還挺有緣分的,聽我外婆說,我的名字就是取自王維詩中的這兩句。”


    葉斕笑了一聲,頗顯無力。


    她目光沒有轉移的盯著簡溪看,眼底無比空洞,明明視線落在簡溪的臉上,卻不聚焦。


    同樣的名字,皆取自王維的詩句,還是外婆告訴她的……這麽湊巧的事情,葉斕除了感歎一句世界真小以外,渾然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點什麽。


    當年,葉斕在醫院生下簡溪以後,隱忍虛脫的身體,給自己的孩子起了“葉溪”這個名字,當時,她對自己沒有多少文化的父母親,低聲呢喃“荊溪白石出,天寒紅葉稀,這個孩子,就叫葉溪吧!”


    自此,簡溪沒有迴帝都簡家之前,在湘莊那邊一直都叫葉溪。


    葉斕在醫院待了幾天,不過自己未婚先孕,還把孩子生出來,這在鄉下,是被世人所不容,被萬人唾棄的行為。


    自知自己父母親因為自己免不了要受到鄉民們茶餘飯後的議論,她什麽樣倒無所謂,但自己的父母親卻要為自己的行為買賬,還要讓這個剛剛出生幾天,還在繈褓裏的女嬰從來到這個世界上,就要承受眾人用有色眼鏡說她母親是個不貞氵吉的人,她是個沒有父親的孩子,葉斕就打心底裏痛的不行。


    當時的她很矛盾,不知道自己如何是好。


    所以,在醫院待了幾天後,她做出了一個大膽又偏激的決定。


    她不打算再繼續留在湘莊這邊,她要離開興安鎮、離開湘莊、離開洛城,離開所有有對她遑論的地方,去一個再也聽不到外人議論自己行為的地方偏安,讓自己和這裏徹底的阻斷。


    葉斕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


    不過,在她決定離開湘莊之前,心生一個殘忍的想法,並付諸於行動。


    她不打算讓自己這個剛出生不久的孩子繼續活在世上,她是一個不被祝福的孩子,留在這個世界上,隻會遭受非議,活得痛苦,所以,她趁著值班醫護去吃午飯的時候,把尚在繈褓裏的女嬰從保溫箱裏抱了出來。


    那會兒的簡溪還在睡夢中,渾然不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要把她弄死。


    葉斕把簡溪抱到了自己所在的病房,因為住院的產婦不多,她所在三個床位的病房裏,隻有她一個產婦。


    把還在睡覺的簡溪扔到床鋪裏,她把被子蓋到了自己孩子的頭上。


    葉斕再如何殘忍,再如何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承受痛苦,終究沒有狠下心親自掐死她。


    隻是把被子裹住自己孩子的頭,她心想,小孩子還小,不管她被被子裹住以後是生是死,全看她自己個的造化。


    如果她被人發現奇跡生還,隻能說明她不應該死;但是如果她就此離開,隻能說這一切都是天意。


    葉斕沒有給簡溪的生死做決定,隻是用這樣考驗她命運的方式,把隻出身幾天的女嬰,推上了風口浪尖。


    葉斕做了這件事以後,她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連夜買了火車票,去了離湘莊很遠很遠的海市。


    她不要再和湘莊那邊有聯係,隻是簡單留了字據告訴自己父母親別找她。


    一晃,她已經有快二十三年沒有再迴過湘莊了。


    想到曾經的過往,葉斕的眼眶,莫名濕潤。


    她有聽說自己的孩子在當年已經死掉了,可是當簡溪這麽真實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葉斕隻覺得自己胸膜異樣的疼,糾連著心髒,連根拔起一樣難受。


    簡溪靜靜地望著葉斕,見她先是痛心的笑了笑,旋即神色漸變痛苦,眼底也變了色,似乎還有水霧在眼底打旋,她格外詫異。


    她不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一迴事,竟然蹊蹺又怪異。


    霍霆琛注意到簡溪的變化,虛攬她肩頭的手指,用了用力。


    察覺到霍霆琛搭在自己肩頭上麵的手用力,簡溪暫且鬆開皺著眉,抬眼去看他。


    霍霆琛垂眸看著簡溪,用低沉的嗓音淡淡道:“我們走吧。”


    簡溪縱然有想問葉斕怎麽知道自己名字出自哪裏的心思,不過打從心底裏不想和梁沐欣有過多的瓜葛,她也就沒有想過和葉斕扯上什麽聯係。


    不覺得自己又再繼續和葉斕打招唿的必要,她隨霍霆琛轉身,往停在不遠處路邊的那輛轎車那裏走去。


    葉斕看著簡溪隨霍霆琛離開的身影,盡可能隱在眼眶裏的淚,沒有忍住,在簡溪上車離開後,簌簌滾落……


    手捂著唇,心痛感襲來,她覺得整個人的心髒都被抓緊一樣疼,那種感覺扼製著她,讓她連唿吸都帶著胸膜生疼。


    。


    簡溪迴到車上,無暇顧及自己有些紅腫的腳踝,她如實將自己心裏的不解和詫異道出:“你說,那個女人是不是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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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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