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縱橫認命的點頭,認下了。


    周天巧擺出難以接受的表情,轉而一屁股坐下了。“距離那次已有小半年的時間,她才懷上,豈不是說你們平日裏就偷偷……高管家,你好大的膽子!”


    “您說吧,小的怎樣做您才能放過我們。”高縱橫不是傻子,先前他為周庶妃辦了多少事兒,全因這個把柄。而今她幾次三番強調,無非還是有所要求。隻怕此事能早點解決,他以後能離這個惡毒女人遠點。


    “若說成全你們也不是不可以。”周天巧態度轉變很快,滿眼精明的算計。


    高縱橫扶起素雲,勸其先迴去歇息。他則一人留下來與周庶妃商量具體的解決辦法。


    素雲看眼周天巧,在周天巧的點頭示意之下,方敢低頭默默地退下。


    金氏也要跟著退下,卻被周天巧叫住了。


    “確有一事要麻煩高管家。這件事如果順利解決了,我周天巧願意拿自己的後半生起誓,絕不會再拿素雲的事兒威脅你,而且我還會成全你們,求王爺把素雲嫁給你。素雲也算是我身邊第一得用的人,有樣有貌,能歌善舞,還寫著一手的好字,而今她又懷了你的孩子。高管家能娶得她這樣的女子,可謂是前輩子修來的福分。”


    高縱橫料知周天巧所謂的‘這件事’必定不簡單,不過若是因此能擺脫這女人的威脅,留得住素雲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倒也算值得了。


    高縱橫隻思慮了半刻,便點頭幹脆答應了周天巧的要求。


    “這是金嬤嬤,你早識得了。以後,你一切便都聽她的吩咐,直到她辦成事兒為止。”周天巧吩咐道。


    金氏聽到自己得機會,雙眼發亮。興奮和痛恨兩種情緒交雜於她的眼中。


    高縱橫被金氏的表情嚇到了,他遲疑的看向周天巧,詢問她到底所謂何事。


    周天巧甩給他一個冷冷的眼神:“想活命,便不要多問。”


    高縱橫心中震了一下,多少有了些猜測,卻不敢再多想。他皺了皺眉,想到素雲肚子裏的孩子,到底點頭應承下了。


    高縱橫探望過素雲之後,便從慶南園離開,轉而直奔王府的後廚。


    素雲臥在榻上等到高縱橫離開的消息,方下地穿鞋,她本預備去見周庶妃,不想剛走到門口,跟周天巧撞了個正著。


    素雲驚了一下,忙給周天巧行禮。


    周天巧趕忙扶起她,滿麵帶笑,憐惜的拉著她迴床榻上坐著。


    “主子怎親自到奴婢住處,這裏醃臢的很,奴婢罪該萬死!”素雲還要行禮,又被周天巧擋了下來。


    “你知道的,在我心裏從沒把你當們奴婢看。你們都是我的知己,我的好姐妹。”周天巧笑著拉素雲的胳膊,令其坐在自己的身邊。周天巧特意抓住素雲的雙手,親自查看。“瞧,都紅了!迴頭我叫人給你送化瘀膏來。”


    素雲忙推辭。周天巧根本不容她拒絕,笑著握著素雲的手,滿臉堆笑致謝她。“多虧了你幫忙,不然我那可能這麽快收服了高管家。要謝也該我謝你才對。素雲,為了我,你受苦了,我這心裏真過意不去。”


    素雲被誇讚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頷首,瞧著嘴角跟周天巧推辭。


    “以後你就是我的好妹妹,比親妹妹還親。你放心,有朝一日我翻身了,一定會為你尋個極好地人家。若你願意,我們姐妹一起伺候王爺也可的。”周天巧大方許諾道。


    素雲忙起身道不敢,她黯然垂眸:“素雲已非完璧之身,別不它求,以後能度個安穩日子便成。”


    “那個人在,是不行。但若你助我成了大事,我說行便就是行了,你懂麽?”周天巧暗示她道。


    素雲心中燃起一絲希望,麵上卻不敢造次,隻安分的點點頭。


    周天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掃一眼素雲的肚子。“裝得像點,暫且不可讓他發現了。”


    素雲又點點頭。


    周天巧又囑咐了兩句,允諾素雲可以一直在房中修養,而後她方帶著人出門。周天巧想起剛才高管家那副在乎素雲的模樣,左手下意識的擋在自己的肚子上。


    “金嬤嬤,你說男人都那般在乎自己的孩子麽?”


    金氏案子瞟一眼周天巧,忽想起自己的兒子懷永才,心裏恨得直滴血。“虎毒不食子,哪有父母不在乎自己孩子的。何止在乎,甚至重過自己的性命。”


    周天巧聽此言,踟躕了一會兒,心裏嘀咕:“我若能懷個孩子便好了。”


    ……


    章嬤嬤把從慶南園打聽來的消息傳給江清月。“王妃,那個金嬤嬤平日少言寡語,一直近身伺候周庶妃,很老實本分。她不愛閑聊,也不喜跟外人多接觸,奴婢沒打聽到太多東西。倒是那個高管家,確實奇怪得很。今兒個他去了慶南園,周庶妃留著他和兩個親信在房內說了好一會子話。”


    “少言寡語,老實本分,換言之,是個極為謹慎的人。”江清月覺得這個金嬤嬤確實有些奇怪。邱老太君親自出馬,特意麻煩寧貴妃說情送來的,此人絕不會隻是個普通嬤嬤那樣簡單。先前鄭媽媽見她十分不打準這個金嬤嬤的身份,就該重新徹查她一番。至於那個高縱橫,江清月一早兒就看出他有問題。清月其實隨時都可以處置他,留他到現在就是為了將這撥人全部連根拔起。


    若是她能抓到周天巧犯錯的證據,便可以幹淨利索的處置了她,也不至於在太後那邊無法交代。如果可以借此堵住太後的嘴,便更是好上加好了。如果周庶妃鬧出醜聞,太後以後斷沒有臉再對晉陽王府的後宅指手畫腳。


    江清月覺得自己不能一直堅守“敵不動我不動”的道理。是時候出手探探風聲。至少這個金嬤嬤到底為何,她要親自見識一下。此人混過了鄭媽媽銳眼,逃過章嬤嬤的查探,想必極為不簡單。


    “吩咐下去,明日一早,令庶妃美人們悉數來此請安。周庶妃那兒,命其帶上金嬤嬤。”


    鄭媽媽應承下去,這就去打發小丫鬟去傳話。


    章嬤嬤奉茶上來,探究的問:“王妃還是擔心這位金嬤嬤?”


    清月擺手,示意問秋將那份金嬤嬤的賣身契拿來。她將紙張遞給章嬤嬤,令其仔細摸摸看。


    “不過是張紙罷了,奴婢看不懂這裏頭有什麽稀奇。”


    “嬤嬤合上眼,再仔細摸,觸感是否‘滑如春冰密如繭’?”清月囑咐道。


    章嬤嬤驚訝的張大眼,不好意思的笑道:“經您這麽一說,還真是如此,確實比平常用的好很多。”


    “以前常練描樣子,多少了解些紙質。這種紙叫綿連,乃是紙中貴族,非常人可用。王府中也有,多用在王爺的書房,或給郡主繪畫之用;無論如何,斷沒有留這種紙給下人們寫賣身契的道理。再說,寧家大太太是個繼室,家世並不顯赫,她娘家父親尚無可能用到這種紙,更別說金嬤嬤一個陪嫁下人了。”


    ☆、第86章


    章嬤嬤料知王妃肯定是懷疑這位金嬤嬤的身份了。確實如王妃所言,金嬤嬤的賣身契很有可疑。以後自己更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好好地盯住這個金嬤嬤。


    “不過,這賣身契若是假的,她若不是寧家大太太身邊的金嬤嬤,又是誰?邱老太君特意安排她進王府,又有何目的?”章嬤嬤實在想不明白這件事。若說送個漂亮的丫鬟進來,存著想把王爺留在慶南園的歪心思,還在情理之中。但這個金嬤嬤年紀四十多,已經是半老徐娘了,根本談不上什麽樣貌,聽說做事兒也不夠利索,甚至有些笨手笨腳。邱老太君現巴巴地送個這樣的老婆子進王府到底作何用?


    江清月搖搖頭,她此刻同章嬤嬤一樣疑惑。“待明日見一見再說。”


    天至黃昏,衛一從京外趕迴來捎消息,告知王妃:“王爺被雜事絆住了腳,最快要等明兒個一早能迴。”


    衛一告完話,還要迴去。


    江清月叫他帶上王爺的換洗衣服、一張薄毯,又備了些祁連修愛吃的點心,讓衛一一道帶迴去。


    丫鬟婆子們手腳都麻利,隻消半柱香的功夫便備齊全了,完全不耽誤衛一趕路。


    江清月這廂才打發走祁連修的侍衛,那邊宮裏就來了個小太監,代太子召喚祁連修進宮。


    江清月聞言心中一驚,忙將此太監叫到跟前。高德祿並未隨王爺出京,聽到風聲,急忙往這裏趕。江清月正跟小太監探口風,“王爺此刻不在府中,不知太子爺尋他可否是著急,本妃這便派人尋他迴來。”


    小太監想了下太子爺的交代,微微搖頭。“奴才也不知。不過瞧太子爺的神態,奴才鬥膽猜測,該不是什麽急事,等到明日也無礙的。具體如何,還要等奴才迴去稟報了才知。”


    高德祿目光漂移不定,嗬嗬笑著附和王妃的話。


    “不知王爺此番出京所謂何事?”小太監又問。


    江清月看眼高德祿。高德祿原本麵色就有些遲疑,聽聞小太監此問,臉色略顯慌張了。


    在江清月看來,高德祿的慌張倒並不是因為小太監的問話,而是因為有她在場的緣故。祁連修此番出京,似乎有什麽隱瞞,故意不想讓她知道。


    原來江清月以為祁連修此去辦事兒是為了太子爺,故沒有多問。而今見太子爺派人來尋人,也便說明了祁連修此番出京另有因由。不是太子交代的事,那會是什麽事?他不是一直說自己是閑王麽,平日裏有事也都是在為太子爺忙活……


    王爺臨走時,確實有過交代,一旦東宮來人找他該怎麽迴。


    高德祿偷偷瞄一眼王妃,心裏小小地掙紮了一下,到底狠下心來跟小太監交代,許是因為心虛的關係,高德祿說的聲兒下意識的變小了,好似說悄悄話一般。“王爺去廟裏了。”


    小太監不懂高公公的態度變化,愣了一下下,轉即他想到王爺大婚前有關他跟和尚的傳聞,臉蛋子不自覺的紅了,他尷尬的點點頭。小太監不敢抬眼看王妃,低著頭急忙說告辭。


    高德祿跟王妃拜了拜,借口送那個小太監出門,跟著出去。


    小太監頷首一路走到儀門外,才敢側身給高德祿下跪,解釋:“奴才該死,多嘴問話,求公公饒命。奴才本尋思迴頭若是太子爺問起來,小的也有話答。不曾想王爺是去……廟裏。”


    高德祿被小太監這一跪嚇了一跳,本是不解,忽聽他此話才明白對方誤會了。“真該打!”高德祿踹一腳那太監,拉其起身,“王爺隻是去廟裏祈福,知道麽?”


    小太監點頭如搗蒜,立即露出一臉會意的表情。“公公放心,奴才不會亂說,是祈福,祈福。”


    高德祿被氣得不輕,想想還有王妃那邊無法交代,也不解釋了,急忙打發走小太監。


    他一路慢慢吞吞地蹭到正院,人就守在院門口,不敢進了。


    章嬤嬤出門吩咐丫鬟舀水,正好見著高德祿,高喊他一聲,叫他進來。


    高德祿心一橫,耷拉個腦袋進門。


    江清月沉默地打量高德祿一遭,出言命其坐下。


    高德祿不敢,怕的直接跪地,主動交代:“奴才真不知王爺此番出京去做什麽。王爺臨走前隻交代奴才,若有太爺的人上門,隻管說他去廟裏便可。奴才隻是依命辦事。”怪就怪他精神頭不夠,讓王妃撞見了太子爺的人。


    江清月思慮了會兒,抬手示意高德祿可以退下了。


    她沒說話,微微蹙眉,喝著茶。


    章嬤嬤在一邊瞧不下去了,忍不住嘟囔兩句:“王爺可頭一迴這樣。辦事兒就辦事兒唄,也沒什麽好瞞的,為何瞞著主子又瞞著太子爺呢。”


    “皇家向來秘密多。走之前,他倒沒說是替太子爺辦事兒,隻說宮裏頭的人指派下的。細想想,倒是我們誤會了,宮裏的人多著呢!”江清月心中有數,料想此事必定和宮中幾位皇子有關聯。其中具體事宜,不好妄加猜測。她信任祁連修,既然他不說,那就必定有不說的理由。清月也不準備把此事放在心上。


    章嬤嬤見主子寬心,也高興。心想王爺給宮裏人辦事兒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也就不去操心是什麽了。


    “不過瞧高公公那架勢,他可是怕得很呢。”


    江清月淡笑道:“他素來如此,王爺交代他的活計他又給辦岔了,怕被罵唄。”


    章嬤嬤一想也是這個道理,笑個不停。迴頭等王爺迴來,高德祿一準兒又得挨罰了。“他們主仆倒有意思,不管王爺怎麽罰他,他都願意受著,往後還一日比一日地忠心去孝敬王爺,王爺也寵信他。滿京城離恐怕找不見第二對這樣的主仆了。”


    “這才是真正的主仆情深。”江清月半開玩笑一句,疲憊的打了個哈欠。“早點睡吧,明日好有精神應對。”


    章嬤嬤應承,立即帶人去鋪床。


    次日用早飯時,清月的胃口很好,荷葉粥連喝了三碗,還吃了兩個紅棗蒸糕。


    章嬤嬤見她胃口大好,忙吩咐廚房再準備兩盤新鮮的剛出鍋的芙蓉糕備著。王妃素來好這口,章嬤嬤覺得王妃一定喜歡這個。


    因今日要見那幾個禦賜的美人兒,江清月飯後又重新梳了發髻,更衣。章嬤嬤見她沒工夫用,便直接把點心端到堂上,等王妃見了那些人之後再吃也不遲。


    章嬤嬤帶人去的時候,廳堂內的美人們早已等候多時。章嬤嬤特意瞟了眼最前頭的周天巧,瞧見她身邊果然跟著個臉生的嬤嬤。圓盤臉,杏仁眼,模樣長還可以,穿著一身駝色配青花的素服,襯得她那張臉十分土黃蒼老。章嬤嬤隻看一眼,就覺得這婦人衣裳顏色選錯了。


    章嬤嬤迴去跟王妃稟告一二,便扶著她來到前廳。


    眾美人紛紛行禮、請安。


    清月坐下之後,便有些覺得反胃。她瞟一眼桌上的芙蓉糕,看向章嬤嬤。


    章嬤嬤忙解釋道:“剛做好的,王妃嚐一塊?”


    江清月右手肘拐在身側的桌上,手指微微掩住鼻子,蹙眉道:“快撤下去。”


    章嬤嬤愣了下,忙親自動手斷了下去。迴頭洗幹淨手,才敢再近身站在王妃身邊。這工夫江清月已經打發了多數美人,隻留下周天巧和姬紅、姬綠三人。


    江清月言語溫和,笑問姬紅姬綠在新住處可習慣。


    姬紅姬綠特意看眼周天巧,忙起身謝恩說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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