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那徐幕僚查的如何了?”徐疏影按捺住耐心的憤怒。


    “還在查。”


    “哼,隻怕是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門口‘當’的一聲,有碗碎裂的聲音,落雁已動作快的衝了出去,喝道:“什麽人在外麵,鬼鬼祟祟的。”


    徐慕然還沒有來得及走,就被落雁抓了個當場。地上落了一地的碎瓷片,還有幾塊雞肉也被摔爛了,倒在一片湯汁中,孤零零的。


    “疏影公主。”


    徐慕然歉意道:“我剛給姐姐做了雞湯,哪知道失手打翻了,沒有影響到你們吧。”


    “沒有。”


    “算了,我去讓人掃了。你忙。”


    落雁看著徐慕然走遠,才迴了屋,稟過薛意濃,“皇上剛才是疏影公主在外麵打翻了雞湯。”


    “哦。”


    徐疏影有些不高興,“不是來偷聽的嗎?也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


    而薛意濃的關注點顯然不同,“門口怎麽不派個人,都跑屋裏來幹什麽?”


    落雁、存惜隻好去門口把守,她們不過進來看看小公主。這不有個小萌物擺在這,總想進來鼓搗鼓搗。


    且說徐慕然去後,也是心驚一片。剛才在屋裏似乎有個陌生女人的聲音,是哪個?他們好像提到了自己哥哥的名字。


    她本還想聽下去,可是剛才聽的太入神,所以沒有注意手上的雞湯,結果打翻了,她得再去看看情況。


    徐慕然吩咐人去打掃碎片,又舀了一碗雞湯給徐疏桐送去。她一來,門口就站了兩個人。奇怪,他們一定在裏麵說什麽機密事。


    徐慕然一出現,落雁就高聲道:“疏影公主來了,您又給娘娘送雞湯了?”


    “嗯。”


    存惜轉身入內去通報,徐疏影早一躍上了橫梁,這裏橫梁寬,很好藏身。


    薛意濃道:“讓她進來吧。”


    徐慕然進來後,請了安,告了罪。“剛才手滑打翻了碗,沒有驚擾到姐姐休息吧。”


    “不會,麻煩你每日送過來,不累麽?這些事留給別人做就行了,你能來陪我說說話,我就很高興了。”


    “哪裏,姐姐坐月子是很重要的,我哪裏好假借人之手,怕她們做事不用心。姐姐不嫌棄,趁熱喝。”


    徐慕然遞過來,卻被存惜接了過去。


    “不用了,我剛吃過,塞的滿滿的一碗肉。雞湯等餓了再吃。”


    “哦。”


    徐慕然說話的時候,不忘四處掃一掃。屋裏到底藏著什麽人,但沒有找著。雞湯也送了,徐慕然又陪著說了話,怕耽誤徐疏桐休息,就先走了。


    走時,戀戀不舍,眼睛四處溜個不停。


    徐慕然前腳剛走,存惜就將雞湯倒進了一個小花盆裏,那花盆裏栽著一棵小草,草葉子有點兒打卷,邊兒有點泛黃。


    薛意濃見了,問道:“怎麽倒了?”


    “有毒。”


    “是嗎?她好大的膽子,不怕你知道嗎?”


    “不怕,這是慢性□□。這棵試毒草隻要碰見毒素就會起反應,我一時半會兒還不能怎樣。”


    薛意濃關心道:“放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太危險了。”


    “我知道,隻能提高警惕了。”


    兩人正說著話,存惜突然喊起來,“皇上,娘娘不好了,小公主不見了。”


    薛意濃霍然起身,去搖籃那看了,已然空空如也。“去找,到底是什麽人進來過?”竟然這般悄無聲息,存惜喊過很多宮女來幫忙,把錦繡宮內外尋了個遍,遍地不見。


    屋裏忙成一團。


    而橫梁上,二傻正乖乖的坐在徐疏影的身上,兩隻小手被她擺弄著,玩著小蟲蟲飛的小遊戲。


    薛意濃急的大上肝火,“到底什麽人敢偷二傻,不要讓朕知道,知道了非宰了他不可。”坐了會兒,歇足了火氣,見徐疏桐到現在沒半點兒反應,心想道:“不對呀!孩子丟了,疏桐怎麽一點反應沒有?難道她曉得孩子去了哪裏?”“疏桐,你是不是知道孩子在哪?”


    徐疏桐指指橫梁。


    薛意濃抬頭望著,就見一道布條慢慢的從橫梁上放了下來,裏麵裹著二傻,二傻乖乖的躺在搖籃裏。薛意濃忙過去抱起她,安撫‘受驚’的女兒,一麵十分不滿道:“小姨子你就算想跟二傻說話,也不能不聲不響的抱走她。”


    “您怎麽不說,您自己不經心。幸好我是自己人,不然我家二傻可就這樣丟了。”


    薛意濃承認她說的對,但是不跟她說一聲,就讓女兒消失,這也不是什麽好行為。薛意濃將搖籃車拉到床邊,盡量離徐疏桐近一點兒。


    大家夥忙了一陣,知道公主找到了,也就放心了。


    知秋苑。


    肖芳抱著肖公舉,將她裹的更溫暖一些。看著夜色漸漸變黑,她哄著肖公舉休息,口裏喃喃道:“公舉,你父皇今天不會來看你了。”


    以前薛意濃每天都要來這裏一趟,徐疏桐生了孩子後,很少來了,孩子每天都在盼,但她卻不見蹤影。


    既然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對她們好,為什麽要做出百般憐惜的樣子,讓她們都誤以為,這是終生依靠。她知道不該怨的,可是人心都是肉長的,薛意濃對她的孩子好,她不會沒有感覺。稍稍的對薛意濃也有了一些不同,肖芳長籲短歎,抱緊了肖公舉,輕拍著她的背。


    知更從外麵進來,報告道:“娘娘,皇上今天不來了。”


    “我知道。”


    看著她十分惆悵的樣子,知更道:“奴婢打聽過了,皇上最近在忙年關的事,所以抽不出時間來,就連那邊都很少去。”她指的當然是徐疏桐,這樣說不過是安慰肖芳。


    肖芳明白。她道:“我知道,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更加不敢奢望什麽,隻是公舉還小,又那樣黏他,我怕她會成天盼著,我看著也傷心。”


    知更不再言語,有些話,不過是用來自欺欺人。她何必說的太明白,娘娘自己也知道的,那些話隻好用來騙她自己罷了。


    門外,林紅蓮站著,聽見了她們主仆的對話,失落的轉身而去。待走的遠了,才跑起來,迴了自己的房間。


    她知道肖芳不喜歡她,可是心裏難免會有一些念頭,也許自己待人家好,人家會明白的,會感動,會相愛。但是,她錯了。有些人,你就算期待一萬遍,為她出生入死,她也不是你的。


    林紅蓮迴去後,靠著門,默默流淚。


    喜歡一個人,想要被喜歡,為什麽這麽難?她走到櫃子前,拿出一壇小藥酒,借酒澆愁,喝了半天,約有七八分醉,要如廁,推門出去找茅房,醉不擇路,早就走岔了道也不曉得,見四處黑漆漆,無人來往,解下褲子小解,嘴裏還不忘哭訴,“我怎麽就不好了,怎麽就不喜歡我,我不就是窮點兒,我一個女人,我在這樣的世道裏我容易麽,我不靠爹,我不靠媽,我靠我自己,是,你們都喜歡皇上,皇上長得好,有權有勢,可是天底下就隻有一個皇上,難道除了皇上,別人就不配被人喜歡了,有什麽了不起的,還不是跟我似的,都是女人,憑什麽她就高貴,我就低賤,我就要俯首稱臣……”


    小解完了,拉好褲子就要走,撞在一個人身上,黑黢黢的看不見麵貌,林紅蓮嚇的沒出息的趴下了。跪在地上念神念佛。


    餘時友隻覺得好笑,這個林太醫還真是膽小,可說她膽小,膽子又特別的肥,竟然好意思在梅花林裏偷偷的小解。


    隻是剛才有些話入了耳,有些不可置信。見林紅蓮這等模樣,又渾身酒氣,知道她喝醉了,胡言亂語,不過俗話說:酒後吐真言。剛才她說的莫不是真是?


    餘時友有心一試。假裝天上神佛,道:“你可是叫林紅蓮,在太醫院裏供職?”


    “是是。”


    “本座有話問你,你要是實說,饒你,不說實話,打入拔舌地獄。”


    林紅蓮早被嚇的魂不附體,還有什麽好想,腦袋裏也亂哄哄的,道:“神仙快說,民女不說假話。”


    “你說皇上是女子,這可當真?”


    “嗯,當真。”


    餘時友吸了一口氣,壓下內心的驚恐,這個秘密她竟然輕而易舉的知道了,若是傳揚出去,隻怕鬧的天下大亂,但有些事她也想問清楚,也許是出於好奇之心,“那她怎麽會和徐貴嬪在一起,而且她們還有個孩子。”


    “她們,相互喜歡唄,這有什麽難理解的。噓,這事千萬不能告訴別人,不然皇上會殺我滅口的。”


    餘時友緊緊握住了手心裏的帕子,天哪!皇上是女人就算了,還跟徐疏桐是這樣不倫不類的關係。她道:“你放心,出你之口,入我之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孩子呢?”


    “不知道。”


    “這樣做,不對吧,兩個女人怎麽可以……”


    說到關鍵處,林紅蓮反駁了,“為什麽不行,就因為是女人就不行了,憑什麽,你們這些神仙也夠道貌岸然的,什麽陰陽調和,就是人間大道,不和你們一樣,就說是歪門邪道,我不服氣,我喜歡我的,又沒有礙著你們什麽事,我就要小拇指蓋兒一樣大的幸福,你們就不願意,你們為什麽要對我這樣小氣,為什麽有的人什麽都有,而我總是要孤孤單單一個人,為什麽我的喜歡總是那麽的卑微……”林紅蓮心不平,她憤怒,她要吼出來,心裏才舒服。


    餘時友無法迴答她,道:“你喝醉了。”


    “我沒醉,我好的很。”


    “去我那喝點醒酒湯怎麽樣?”


    “不用,我沒醉。”她也不拜佛了,自己一個人跌跌撞撞的走了,醉倒在地上。啪的一下摔倒,沒有爬起來,餘時友過去用腳踢踢她,見她醉死,料今晚的事,她未必會記得。走到外圍喊了貼身女婢過來,讓人將林紅蓮扶起來,送坤園宮。


    胭脂道:“娘娘,這是誰呀?”


    “林太醫,她喝多了。睡在外麵,晚上溫度低,會凍傷的,這樣,你們扶著她迴宮,本宮折了梅花就迴去。”


    “是。”有兩個宮女架著林紅蓮的臂膀,又有許多人提燈籠照明,餘時友跟在眾人後麵,手裏握著梅花,鼻間有徹骨的香味,聞的人越發精神。就像今晚聽見的事,對她來說,都是震撼,她從前聞所未聞。


    林紅蓮被帶去了坤園宮,嘴裏說些胡言亂語,也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麽。胭脂問道:“皇後,為什麽不把她送迴去?這樣豈不是更省事。”


    “她喝多了,睡覺也不會老實,今晚就麻煩你們照顧一下,等明早煮碗醒酒湯給她喝。”


    胭脂答應了。


    餘時友將折了的紅梅插在花瓶裏,依稀記得去年,紅梅開的正好,薛漸離冒著雪去為她折梅花,凍的兩隻手跟紅蘿卜似的。


    她又在病中,勞煩薛漸離照顧了一段日子。隻是這次迴來後,兩人反而比過去生疏了許多,連話也不曾說的幾句。


    薛漸離又好好的要嫁人。


    今日又聞的說皇上是個女子,她以前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覺得皇上是個沒有長大的少年,而且美的有點兒過分,常常聽漸離牢騷說兄長‘娘們兒氣’,卻不料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而且她和徐疏桐又是那樣的關係,聽林紅蓮的口氣,好像這種關係,還不止一個兩個,不是一般的顛覆她的三觀,她從小到大就沒有聽說過這種事。


    這宮裏怪人真多。


    林紅蓮被安置在外榻上,醉酒之後,嘴裏含糊的說著什麽,誰有心思去聽。胭脂等人給她鋪了床,還燒了爐子取暖,走到餘時友麵前,說道:“皇後。”她迴頭看了一眼睡著的林紅蓮,“林太醫她……”


    “沒事,就讓她在這裏休息。你們去爐子上溫些水與她喝,好好看著,別怠慢了。”


    屋中自有人值夜,餘時友先有人服侍著去睡了。


    到了翌日,林紅蓮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有個丫頭正圍著爐子,手撐著腦袋打盹,身上裹著厚厚的狐裘,懷裏抱著湯婆子。


    她掙紮著起來,覺得腦袋格外沉重,略想起自己昨晚醉酒,可是怎麽到這裏來的,卻不曉得。甩了甩腦袋,掀被子起來了。


    旁邊睡著的宮女聽見動靜,睜開眼來,腦袋還糊裏糊塗的,想不清楚什麽事。問道:“林太醫醒了?”她一邊問,一邊脫下自己身上的狐裘,把湯婆子放到桌上,過來扶了林紅蓮。


    林紅蓮道:“我沒事,多謝姑娘。敢問姑娘,這是哪個宮?”


    “坤園宮,是皇後讓人把你帶迴來的。”


    “皇後?”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奇遇。


    胭脂笑笑,“是啊,皇後還說,等林太醫醒了,請您喝點醒酒湯對身體好,至少腦袋不會那麽痛了。”


    林紅蓮揉了揉太陽穴,“多謝皇後,多謝姑娘。”她料自己走出去也不大好,就隨便胭脂去弄了來,喝了下去,心裏好受多了,又打探皇後是否已經起來。


    “皇後今日起來的早,已去宮中跑步,冬日,正是鍛煉的時候。”


    “那就麻煩姑娘領我去皇後那邊,我也好致謝。”


    胭脂道:“皇後說過,不用。”


    林紅蓮也沒什麽事,既然人家都說不用了,她隻好走了。隻是想了半天也沒想起昨晚是怎麽迴事,她素來不是想過多的人,一想到‘小豬’昨晚不見她,該著急了,就覺得自己萬般該死。


    這個世上沒有惦記自己的人,可有惦記自己的狗。有狗萬事足。林紅蓮加快了腳步迴去,隻要想到某個小東西會快樂的奔向她,人間還有什麽煩惱呢?


    林紅蓮去後,胭脂向餘時友報了這事。餘時友也隻是簡單的說了句‘知道了’,就沒有再深究,繼續鍛煉流汗。


    上午的時候,薛意濃意外的來了坤園宮。宮女報說皇後沐浴去了,問她要不要通傳一聲,她說:“不用,朕等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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