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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惜的話讓薛意濃的情緒高低起伏了許久,但她並未立馬站起身去找徐疏桐,她接著低著頭去閱奏折,讓存惜好一陣子琢磨不透,皇上到底是什麽心思,明白了,還是沒有。她不敢出聲打擾,安靜的站著薛意濃的身側,用餘光掃一掃她。


    薛意濃的麵容柔和,時不時用朱筆批閱,桌上的奏折,小山一樣多,聽說朝中還有大臣喜歡一天上幾本刷存在感的。


    存惜盯著薛意濃看了好久,然後可惜的搖了搖頭,她到底是不能打主意了,想來娘娘看上的人,是容不得他人染指的,然而皇上明白嗎?別人當然不會讓娘娘如願,這還沒開始呢!


    想到以後,存惜蹙了眉。


    就聽薛意濃的聲音響起,“存惜,很無聊吧。”


    存惜迴答道:“不無聊。”


    “你要是沒事,就去旁邊坐坐,休息一下。朕不需要人陪的,如果想喝茶,會喊你。”


    “謝皇上。”皇上的體貼,她感受的到。立馬跳到一邊休息去了,沒事就擺弄一下米字棋,這裏沒人可下,她就一人跟自己下。隻是到了下午,天氣突然冷起來,存惜搓了搓手,似乎怎麽也暖和不了的樣子,乾元宮還是太大了一點兒,要是皇上沒和娘娘鬧別扭,隻怕這會兒在錦繡宮裏暖爐子烤著,手邊放著點心,整個屋子暖融融的,大家說說笑笑多好。


    存惜放輕了腳步走到了門口,絲絲冷風,透門縫而入,她覷著小縫隙,往外看。門外,大雪紛飛,幾乎天地都被白色給包圍了,吃過午飯才多少時候,雪已從薄薄的一點兒,下到一尺來深。


    薛意濃似乎也被凍了,手裏的丹砂也像是暈不開似的,手指僵硬,她抬起頭來,向前一望,就見存惜站在門口,“存惜。”


    聽皇上喊話,存惜轉身應道:“是!皇上要做什麽?”說著已經走了過來,等著薛意濃吩咐。


    “外麵天氣如何了?”


    “又下雪了,還下得很大。皇上冷麽,要奴婢給您拿了狐裘過來裹著,要不多燒幾盆炭。”


    “不用了。”她已停了筆,喊任公公進門來,任公公弓著腰,聽候吩咐。“把折子搬到錦繡宮去。”


    “是。”任公公出去喊了幾個年輕的小太監過來收拾,將已批閱的,未批閱的分開來,已批閱中緊急的要立馬發下去,未批閱中要緊的也放在顯眼之處,整理妥當,一一抬出。


    門開時,外麵的寒氣直往裏頭竄。薛意濃看見那厚厚的雪,抿嘴不語,看來今年的災情,似乎非常的嚴重。


    她接過存惜遞過來的狐裘,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存惜問她,“皇上這是要馬上去錦繡宮?”


    “是。”


    存惜嘴邊露出笑意,看來皇上有要主動講和的意思,不管迴不迴應娘娘的感情,這都是好的一步。她忙先出了門,拿了傘過來,在門邊等著薛意濃出來,外麵雪太厚,轎輦是不適合的,宮人們已經忙著在掃雪了,隻是雪下得太急,掃了一層,又覆上一層。


    薛意濃出了門,存惜已將傘罩在她的頭頂。雪花落在傘麵上,發出沙沙聲,甚急。她走在厚雪之上,踩出深深淺淺的印子,宮人們雖然跟隨著,但個個的狀態都不是太好,東倒西歪,別有趣味。


    薛意濃看著不忍,道:“好了,你們就別跟著了,朕有存惜陪著就行。”大家如同大赦,謝過恩典,都跑去屋內烤火。薛意濃有存惜陪著,往錦繡宮來。


    宮外除了侍衛,宮人們早跑去躲避寒冷。看見那一襲月牙白的狐裘,上繡著金色的盤龍,都不敢大意,出來問候請安。


    “免了,你們都去做自己的事,別凍著。”


    “謝皇上恩典。”


    薛意濃進了屋內,在門口的毯子上跺了跺腳,把皮靴上沾到的雪花抖下來,進門四望,屋裏卻沒個人。她看了看存惜,“疏桐呢?”


    存惜午膳時已給了徐疏桐消息,徐疏桐做什麽去,她還真不知道。“也許去了什麽地方,奴婢去找找。”


    “不必,朕自己去。”當即喊了宮女過來問,說是看見徐疏桐抱著木盆洗衣服去了。徐疏桐在客中,當然不肯作威作福,而且她還要給薛意濃留個好印象,指使別人幹事,她可不敢,衣服除了自己洗,就是存惜幫著洗。


    今兒存惜做了功臣,這衣服當然是她洗了。盡管外麵下著雪,很冷的樣子,但井裏的水越到這個時候,就越暖和。


    薛意濃聽後,果斷的皺了眉頭。


    “這個天洗什麽衣服,她還真是把自己當成女金剛了。”


    存惜一時領悟不過‘女金剛’三字,懵懵的。但話裏的意思卻明白,皇上對娘娘洗衣服這事不滿。


    薛意濃道:“朕去找她,存惜你守屋子,她迴來了,就告訴她一聲。”


    存惜恭敬道:“是。”


    薛意濃踏雪而出,皮靴踩在雪上,發出沙沙聲,她一人一傘,很快便沒入雪中。


    存惜遠遠望著,一時著迷,畫麵太美,連她都沉浸在裏頭了。隻盼著皇上能和娘娘把話說清楚,從此郎情妾意,豈不好?她把門關上,轉身窩到炭盆前烤火,一邊等著好消息。


    薛意濃出去後,問了好幾個人才知道徐疏桐在哪裏的井邊洗東西,皇宮太大了,天氣太冷了,幾乎沒什麽人在外麵走動。她的心裏隱隱帶著怒氣還有深深的憐惜,她一時不到,徐疏桐竟變成這樣,非要用這種舉動折磨自己不成嗎?


    薛意濃發現,自己也不那麽淡定了。遇上徐疏桐的事,會讓她心軟,也不是今日才有的事。她不顧風雪,快速的找過去,卻在半路上遇見了徐疏桐,徐疏桐穿著棉襖,棉裙,手裏端著木盆,滿滿的一堆衣服,想來已經洗好了,兩隻握著木盆的手,一片通紅,臉上也是,看見她,嘴裏嗬出一團白氣,人卻站在那裏不動了。


    薛意濃快速的走到她麵前,看著她,一句話都沒有說。想生氣,可說出來的話,卻柔的一塌糊塗,“你冷不冷?怎麽不在屋裏洗呢,用熱水洗,要是著涼了,身體不適怎麽辦?”她連責備都是溫柔的,想到徐疏桐對自己的種種好,她再也狠不下一點心。這個人,被別人萬千寵愛的捧在手心裏,可是對自己,卻是那樣的卑微。不過是喜歡了一個人而已。薛意濃都替她不值了。


    “見過皇上。”徐疏桐的語氣十分疏離,想是要一輩子不見麵,不說話一樣,她不笑了。薛意濃頓時很失落,心裏空空的,她不要被好好的對待過,又被人推開。


    “朕……最近都在想……你的事,覺得你沒有做錯什麽。朕沒有歧義,隻是不知道與你如何相處,才能不傷你。”


    徐疏桐冷冷道:“那我要多謝皇上了,您這樣做,簡直就是拿刀子在戳人,算我高攀了,我現在懂了,有些事可能情不自禁,但是也要看對象的,謝謝皇上,不用再說了,我全明白了,好了,我還有事,就不和皇上說了。”她竟然從薛意濃的身邊擦身而過,把薛意濃撂在了雪地裏。


    留薛意濃一人在那‘我我我’的,十分氣餒,垂頭喪氣。


    說明?歉意?這些東西她徐疏桐才不要,不稀罕。那些微微流失的自信和驕傲也迴來了,徐疏桐端著木盆,慢慢的走著,雪很厚,走得有些困難。而且她還有另一個意思,就看某個人明不明白?


    薛意濃站在雪裏,發了一陣愣,想是沒想到徐疏桐會這樣對待自己。隨後醒悟過來,撐著傘追了過去,“疏桐,你等等。”她這迴可真有些氣了,竟然敢跟她這樣說話,這個女人的膽子越來越肥了。


    追人的舉動很瀟灑,但追的太急,不看腳下路,還是滑跤了。


    薛意濃手裏的傘飛了出去,整個人重重往前摔去,手指勾到了徐疏桐的裙角,她一跌,手裏還那麽一拉。兩人一前一後的撲在雪地上,傘也好,木盆也好,都落在地上,洗幹淨的衣服扣在雪地裏。


    薛意濃這一跤跌得不痛,有厚厚的雪墊著,但是整張臉都埋進了雪裏,很是難看,她一抬起頭,就往四處瞄一瞄,發現無人才鬆了一口氣。再往前一看,嗬嗬,前麵也臥著個人。


    徐疏桐被跌的火星直冒。怨恨的轉過頭,帶著滿臉的雪花看著薛意濃。發現薛意濃沾著雪花的傻德性,剛還很氣的,結果笑起來,她清脆而饒有趣味的笑意,似乎在寒冷裏開了一條暖道。


    薛意濃已經起了身,拍了身上的雪,很尷尬,笑容勉強。又上去將徐疏桐扶了起來,替她拍雪。“疏桐,你以後都打算不理朕了?”她有些後怕,好不容易得著個說話的人,一下子失去,讓她無所適從。


    “皇上覺得呢?”


    薛意濃低著頭不說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你喜歡朕,朕知道了,朕不能迴應你,可是我們難道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喜歡皇上?嗬嗬。”徐疏桐的話語裏帶出幾分冷笑,“難道不是皇上先招惹我在先嗎?我以為皇上喜歡我,我才酌情考慮的。”


    招惹?喜歡?她有嗎?薛意濃瞪大了眼睛,徐疏桐看著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道:“算了,算我理解錯誤,自作多情。”她彎下腰,把地上散落的衣服撿了起來,放進了木盆裏,好在隻是沾了點雪,不用重新洗,木盆已架在身側,這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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