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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意濃陪了一段時候,過不多久,她母親就過來了。賀妃又說了很多寬慰的話,“太後放心,朝中有王爺在,保準萬無一失的。”


    太後點頭,“就有勞肅晉王了。”


    錦繡宮中,肅晉王、賀妃等人已散。徐疏桐迴來後,依然應對諸人,悉心服侍薛輕衣,並沒把太後威脅她的事提出來。


    隻是一段日子後,薛輕衣的身子卻越來越不行,而存惜又為她不值得,找了個徐疏桐休息的時間,在薛輕衣的床榻前跪了下來。


    薛輕衣道:“你這是做什麽?”


    存惜磕了一個頭,方才道:“請皇上憐惜我家娘娘。”


    “怎麽迴事?”他皺了眉頭。


    存惜將徐疏桐去太後宮中的事,又告訴了薛輕衣太後的意思。“皇上,我家娘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怕死,隻是要真到了那個田地,皇上您舍得嗎?”


    薛輕衣意外在他不曉得的時候,發生了這樣的事,而且徐疏桐知道了這樣的結果,卻還是一如從前一樣的照顧他,心中還是感慨,“存惜你起來說話。”


    存惜自然不能逼著皇上如何。


    薛輕衣道:“這事你做的很好,疏桐怎麽不跟朕說,要是她真的怎麽樣了,朕就算到了地府,又於心何忍。”他讓存惜取過筆墨來,將赦免徐疏桐一死,保她無虞的話寫了,又蓋上國璽,對存惜道:“你把聖旨放在身邊,要是朕沒事,就算了。如果朕有什麽,太後要處置疏桐的話,你就拿出來。”


    存惜再三謝恩,將東西收好。因為皇上說不必讓徐疏桐知道,隻是徐疏桐進來時,發現薛輕衣看她的目光似乎跟往日不大一樣,問道:“皇上您是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薛輕衣的睫毛上沾了一點淚珠,隻是想到以後要天人永隔,心裏難免難過。“疏桐,你過來朕的身邊。”


    “是。”


    徐疏桐坐在床沿,就見薛輕衣握了她的手道:“朕,真的很喜歡你!”這樣的話,他曾經說過無數遍,徐疏桐隻是迎合的點點頭,“隻是你不知道,朕是多麽的害怕,害怕有一天你離開朕,朕知道,論英明神武,論高大英俊,朕連皇兄的一半都沒有,可是你還是願意待在朕的身邊,你可知道,朕是多麽的感激,感激你為朕所做的一切……”


    薛輕衣句句肺腑,牽動了徐疏桐。


    “皇上,您很好,不必自謙。”


    薛輕衣搖頭,“朕知道的,要是朕哪一天出了好歹,你可以離開皇宮,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他知道她心中有期盼,隻是她從未說出口過,他也不敢去問。


    知道多了,未必是件幸福事。


    徐疏桐不知道為何薛輕衣會說這些話,但她還是說道:“臣妾哪裏也不去,皇上在這裏,臣妾就在這裏。”她扶著他躺下來,讓他休息。自己在屋外走了走,看著月明星稀的夜晚。有些絲絲涼意的晚風吹拂著她的衣角。


    她想起三年前,與皇長子薛輕裘的長別。那個晚上,似乎也像今日一樣,清輝冷月,星星很少。他到底還是狠心的把她留在了皇宮。


    這事,還要從九年前說起。


    那是她第一次遇見薛輕裘,他騎在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上,穿著月白色的袞服,身後跟了許多的士兵,而她不過是暈倒在路邊,饑餓而肮髒的逃犯之女。


    她用著微弱的聲音喊著‘救命’,覺得那月白色離她近了,耳邊也有他的詢問,卻怎麽也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醒來的時候,是在王府的床榻上。她肮髒的小臉早被擦得幹幹淨淨,衣服早已換過,身上也清洗過了。


    王府裏的侍女,笑問道:“你叫什麽?”


    她不敢答自己的名字。怕別人知道她是逃犯之女,然後把她抓迴去殺頭,親爹因為得罪了言官,被他們無中生有的參了一本,沒想到皇上會震怒,株連九族,顯然,她是逃犯。


    她還有一個妹妹,跟她一起逃的,後來在逃跑的路途中失散了。


    薛輕裘進門來時,帶來了門外的冷氣,天似乎變得越來越冷了,而他看著床榻上的小姑娘,愣愣的看著自己,不由得展顏一笑。


    徐疏桐心想:“他真好看。”


    “你叫什麽?我叫薛輕裘,是當今的皇長子,我現在負責鎮守這裏,你盡管放心,若是心中有什麽委屈,盡管跟我說,我一定會替你辦到。”他的話撫慰著一顆一直逃亡不安的心,徐疏桐記得自己當時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肝腸寸斷。


    她記得他從袖內掏出來的帕子,輕輕的撫過她的臉,有一種她終身難忘的味道。


    她放下戒心,信了這個人。隻因他在自己最難的時候,救了自己,向他說出自己的清白與委屈,他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頭,說要替她報仇,替她伸冤。


    這事不過過了一年,徐家的事翻案了。


    她對薛輕裘的信賴日深,在長時間的相處中,她滋生出了一種對他難以言語的感情,叫喜歡。她道:“王爺,我還有一個妹妹,您能不能幫我找到她呢?”


    薛輕裘笑道:“隻要是疏桐的事,本王就算做不到,也會努力的去做到,你妹妹的事,包在本王的身上了。可是你要拿什麽報答本王呢?”


    她想都沒有想,“我什麽都可以,哪怕我的命!”


    薛輕裘搖了搖頭,“本王怎麽能要疏桐的命,本王舍不得,疏桐你要學唱歌,你要學跳舞嗎?你要不要做一個萬萬人之上的人呢?”


    徐疏桐望著他,一直深深的望到他的眼裏去,她知道,隻要是他想要的,她會努力的去做!她道:“隻要王爺希望,疏桐就做。”


    薛輕裘笑道:“好,依你的意思。”


    她開始學習了唱歌,學習了跳舞,學習了女工,學習了詩詞歌賦……她實在太聰明了,她的天資,她的一日勝似一日愛戀的心情,都促使著她做的更好,她幾乎無所不會,她幾乎是無所不能的,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妖孽。


    六年,足以使得一個小姑娘,成為妙齡少女。


    她十八歲了,薛輕裘送給她的禮物是:疏桐,本王要讓你成為萬萬人之上,本王要把你送進宮去。徐疏桐從薛輕裘的眼睛裏看到了些別的東西,那是一種憎恨,一種勢在必得!


    那是什麽?還有什麽比她還重要!


    徐疏桐很快就明白了,那叫權利,叫皇位。薛輕裘心中想要的東西,是整個天下,等他得到了天下,他還會要她嗎?


    薛輕裘道:“那時候我們才能安安穩穩的在一起,想要做的事都可以做到,沒有任何人來打擾我們,你的妹妹也能找到……”


    六年了,她的妹妹仍然毫無音訊。


    她想念,她等待。


    徐疏桐跟著他進了宮,心裏到底是失望了。在那高高的孔雀台上,她一舞就動了薛輕衣的心,連她都覺得自己似乎飛了起來。


    徐疏桐收迴了思緒,正感慨間,存惜已經拿了披風過來,給她裹上,問道:“娘娘,您在想什麽?”


    她道:“沒事,不過走走。”


    她還要讓人給薛輕裘傳信,一切都到了了結的時候,皇上快不行了,來吧,到這個皇宮裏來吧!隻是她望著天,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隻是來到這裏後,她又憑什麽再和他一起。


    她早已不清白,早已殘花敗柳。以後有的是更好的女子來服侍他,他還會想起這個為他付出一切的自己嗎?


    她想起今日的那一身月牙白,多像她當年看到的那一種,那麽的溫暖宜人。隻是溫暖對她終究是短暫的!


    數天後,恭敬王薛輕裘收到了宮裏的來信,嘴角微微的勾起了笑意,這些年,他隱忍潛伏,這一天終於要來了。


    當今皇上一死,他這位長子也該得到屬於自己的一切了。薛輕裘目光篤定,當年看那孩子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他隻好勉為其難的收留了,要不是看著她有一副好模子,他才懶得費心思。


    隻是白白的便宜了薛輕衣,哼!


    女子麽,天底下美麗的女人多得是。失去了,得到了皇位,什麽樣的女子找不到,隻怕如過江之鯽,一堆兒的往他身邊擁。


    所以,他雖然不舍得,到底還是給了出去。


    薛輕裘開始派人出去,他要點兵入京。


    京城裏隻怕還有些頑固的家夥,他可要做好準備,還有肅晉王那個老東西。


    一個月後,薛輕衣駕崩,帶著他的戀戀不舍,他的溫柔踏上了黃泉路。徐疏桐看著他,也忍不住掉了幾滴淚,到底陪伴了三年,這個男人她談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到底一起過了三年日子,對她寵愛有加。


    女人總是念情的。


    皇宮裏,太監、侍女們叫嚷著皇上駕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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