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彥波曆險記第一部搞笑水滸第六十章

    侃談強悍必須莫霸道 二武鬆蠻橫醉打孔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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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一個人,一個民族,一個國家都必須強悍,讓人們看作是一隻虎,一頭雄獅,一條鱷魚,這樣就無人敢對你虎視眈眈。然而強悍莫霸道,霸道了就將群起而攻之,或者自取滅亡。群狼可以殺虎,群狗可以殺獅,群馬可以踩死鱷魚。契丹強悍,成為曆史煙雲。波斯強悍,四分五裂。趙匡胤強悍,死於弟弟之手。秦始皇強悍,被劉邦取代。董卓強悍,死於王允。關羽強悍,死魚東吳。張飛強悍,死於部下。魏延強悍,死於馬岱。呂布強悍,死於曹操。武鬆強悍,敗於黃狗。蔣忠強悍,死於武鬆。晁蓋強悍,死於暗箭。宋江強悍,死於毒酒。大元強悍,死於和尚。大明強悍,死於滿族。這些強悍者的結局都慘,其原因就是霸道。

    強悍可以,不能霸道。霸道了就會樹敵。無論在社會,還是在家庭,都要知道強悍一定時期,就會有強弩之末時候。狗掉牙的時候,連雞都敢啄它。有的婦女強悍,罵丈夫罵公婆,到後來成為兒媳婦的奴隸。所以既然保持強悍風格,又要有仁慈之心善待周邊的人,周邊的民族,周邊的國家,否則後果十分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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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篇《強悍必須莫霸道》提過,再說武鬆行了十數日,但遇村坊道店,市鎮鄉城,果然都有榜文張掛在彼處,捕獲武鬆。到處雖有榜文,武鬆已自做了行者,於路卻沒人盤詰他。時遇十一月間,天色好生嚴寒。當日武行者一路上買酒買肉吃,隻是敵不過寒威。上得一條土岡,早望見前麵有一座高山,生得十分險峻。武行者下土岡子來,走得三五裏路,早見一個酒店。門前一道清溪,屋後都是顛石亂山。看那酒店時,卻是個村落小酒肆。

    武行者過得那土岡子來,徑奔入那村酒店裏坐下,便叫道:“店主人家,先打兩角酒來。肉便買些來吃。”

    店主人應道:“實不瞞師父說:酒卻有些茅柴白酒,肉卻都賣沒了。”

    武行者道:“且把酒來擋寒。”

    店主人便去打兩角酒,大碗價篩來,教武行者吃,將一碟熟菜,與他過口。片時間,吃盡了兩角酒,又叫再打兩角酒來,店主人又打了兩角酒,大碗篩來。武行者隻顧吃。比及過岡子時,先有三五分酒了;一發吃過這四角酒,又被朔風一吹,酒卻湧上。武鬆卻大唿小叫道:“主人家,你真個沒東西賣?你便自家吃的肉食,也迴些與我吃了,一發還你銀子。”

    店主人笑道:“也不曾見這個出家人,酒和肉隻顧要吃,卻哪裏去取?師父,你也隻好罷休。”

    武行者道:“我又不白吃你的,如何不賣與我?”

    店主人道:“我和你說過,隻有這些白酒,哪得別的東西賣?”

    正在店裏論口,隻見外麵走入一條大漢,引著三四個人入店裏來。

    那條大漢引著眾人入進店裏,主人笑容可掬迎接道:“大郎請坐。”

    那漢道:“我分付你的,安排也未?”

    店主人答道:“雞與肉,都已煮熟了,隻等大郎來。”

    那漢道:“我那青花甕酒在那裏?”

    店主人道:“有在這裏。”

    那漢引了眾人,便向武行者對席上頭坐了;那同來的三四人,卻坐在肩下。店主人卻捧出一樽青花甕酒來,開了泥頭,傾在一個大白盆裏。武行者偷眼看時,卻是一甕窨下的好酒,被風吹過酒的香味來。武行者聞了那酒香味,喉嚨癢將起來,恨不得鑽過來搶吃。隻見店主人又去廚下,把盤子托出一對熟雞、一大盤精肉來,放在那漢麵前,便擺了菜蔬,用杓子舀酒去燙。武行者看了自己麵前,隻是一碟兒熟菜,不由的不氣。正是眼飽肚中饑,武行者酒又發作,恨不得一拳打碎了那桌子,大叫道:“主人家,你來!你這廝好欺負客人!”

    店主人連忙來問道:“師父,休要焦躁。要酒便好說。”

    武行者睜著雙眼喝道:“你這廝好不曉道理!這青花甕酒和雞肉之類,如何不賣與我?我也一般還你銀子。”

    店主人道:“青花甕酒和雞肉,都是那大郎家裏自將來的,隻借我店裏坐地吃酒。”

    武行者心中要吃,哪裏聽他分說,一片聲喝道:“放屁!放屁!”

    店主人道:“也不曾見你這個出家人,恁地蠻法!”

    武行者喝道:“怎地是老爺蠻法?我白吃你的!”

    那店主人道:“我倒不曾見出家人自稱老爺。”

    武行者聽了,跳起身來,叉開五指望店主人臉上隻一掌,把那店主人打個踉蹌,直撞過那邊去。

    那對席的大漢,見了大怒。看那店主人時,打得半邊臉都腫了,半日掙紮不起。那大漢跳起身來,指定武鬆道:“你這個鳥頭陀,好不依本分!卻怎地便動手動腳!卻不道是:‘出家人勿起嗔心’!”

    武行者道:“我自打他,幹你甚事!”

    那大漢怒道:“我好意勸你,你這鳥頭陀,敢把言語傷我!”

    武行者聽得大怒,便把桌子推開,走出來喝道:“你那廝說誰!”

    那大漢笑道:“你這鳥頭陀,要和我廝打,正是來太歲頭上動土!”那大漢便點手叫道:“你這賊行者,出來和你說話!”

    武行者喝道:“你道我怕你,不敢打你!”

    一搶搶到門邊,那大漢便閃出門外去。武行者趕到門外,那大漢見武鬆長壯,哪裏敢輕敵,便做個門戶等著他。武行者搶入去,接住那漢手。那大漢卻待用力跌武鬆,怎禁得他千百斤神力,就手一扯,扯入懷來,隻一撥,撥將去,恰似放翻小孩子的一般,哪裏做得半分手腳。那三四個村漢看了,手顫腳麻,哪裏敢上前來。武行者踏住那大漢,提起拳頭來,隻打實落處。打了二三十拳,就地下提起來,望門外溪裏隻一丟。那三四個村漢叫聲苦,不知高低,都下溪裏來救起那大漢,自攙扶著投南去了。這店主人吃了這一掌,打得麻了,動彈不得,自入屋後去躲避了。

    武行者道:“好呀!你們都去了,老爺卻吃酒肉!”

    把個碗去白盆內舀那酒來,隻顧吃。桌子上那對雞,一盤子肉,都未曾吃動。武行者且不用箸,雙手扯來任意吃。沒半個時辰,把這酒肉和雞都吃個八分。武行者醉飽了,把直裰袖結在背上,便出店門,沿溪而走。卻被那北風卷將起來,武行者捉腳不住,一路上搶將來。離那酒店,走不得四五裏路,旁邊土牆裏,走出一隻黃狗,看著武鬆叫。武行者看時,一隻大黃狗趕著吠。武行者大醉,正要尋事,恨那隻狗趕著他隻管吠,便將左手鞘裏掣出一口戒刀來,大踏步趕。那隻黃狗繞著溪岸叫。武行者一刀斫將去,卻斫個空,使得力猛,頭重腳輕,翻筋鬥倒撞下溪裏去,卻起不來。冬月天道,溪水正涸,雖是隻有一二尺深淺的水,卻寒冷的當不得。爬起來,淋淋的一身水,卻見那口戒刀,浸在溪裏。武行者便低頭去撈那刀時,撲地又落下去了,隻在那溪水裏滾。

    岸上側首牆邊,轉出一夥人來,當先一個大漢,頭戴氈笠子,身穿鵝黃絲衲襖,手裏拿著一條哨棒,背後十數個人跟著,都拿木杷白棍。數內一個指道:“這溪裏的賊行者,便是打了小哥哥的。如今小哥哥尋不見大哥哥,自引了二三十個莊客,徑奔酒店裏捉他去了。他卻來到這裏。”

    說猶未了,隻見遠遠地那個吃打的漢子,換了一身衣服,手裏提著一條樸刀,背後引著三二十個莊客,都是有名的漢子。這一二十個盡是為頭的莊客,餘者皆是村中搗子,都拖槍拽棒,跟著那個大漢,吹風胡哨來尋武鬆。趕到牆邊,見了,指著武鬆,對那穿鵝黃襖子的大漢道:“這個賊頭陀,正是打兄弟的。”

    那個大漢道:“且捉這廝,去莊裏細細拷打。”

    那漢喝聲下手!三四十人一發上。可憐武鬆醉了,掙紮不得,急要爬起來,被眾人一齊下手,橫拖倒拽,捉上溪來。轉過側首牆邊一所大莊院,兩下都是高牆粉壁,垂柳喬鬆,圍繞著牆院。眾人把武鬆推搶入去,剝了衣裳,奪了戒刀、包裹,揪過來綁在大柳樹上,教取一束藤條來,細細的打那廝。

    卻才打得三五下,隻見莊裏走出一個人來問道:“你兄弟兩個,又打甚麽人?”

    隻見這兩個大漢叉手道:“師父聽稟:兄弟今日和鄰莊三四個相識,去前麵小路店裏吃三杯酒,叵耐這個賊行者倒來尋鬧,把兄弟痛打了一頓,又將來攛在水裏,頭臉都磕破了,險些凍死,卻得相識救了迴來。歸家換了衣服,帶了人,再去尋他。那廝把我酒肉都吃了,卻大醉倒在門前溪裏;因此捉拿在這裏,細細的拷打。看起這賊頭陀來,也不是出家人,臉上現刺著兩個金印,這賊卻把頭發披下來遮了,必是個避罪在逃的囚徒。問出那廝根原,解送官司理論。”

    這個吃打傷的大漢道:“問他做甚麽!這禿賊打得我一身傷損,不著一兩個月,將息不起。不如把這禿賊一頓打死了,一把火燒了罷,才與我消得這口恨氣。”

    說罷,拿起藤條,恰待又打,隻見出來的那人說道:“賢弟,且休打,待我看他一看,這人也像是一個好漢。”

    此時武行者心中已自酒醒了,理會得,隻把眼來閉了,由他打,隻不做聲。那個人先去背上看了杖瘡,便道:“作怪,這模樣想是決斷不多時的疤痕。”

    轉過麵前看了,便將手把武鬆頭發揪起來,定睛看了,叫道:“這個不是我兄弟武二郎!”

    武行者方才閃開雙眼,看了那人道:“你不是我哥哥!”

    那人喝叫:“快與我解下來,這是我的兄弟。”

    那穿鵝黃襖子的並吃打的盡皆吃驚,連忙問道:“這個行者,如何卻是師父的兄弟?”

    那人便道:“他便是我時常和你們說的那景陽岡上打虎的武鬆。我也不知他如今怎地做了行者。”

    那弟兄兩個聽了,慌忙解下武鬆來,便討幾件幹衣服,與他穿了,便扶入草堂裏來。武鬆便要下拜,那個人驚喜相半,扶住武鬆道兄弟酒還未醒,且坐一坐說話。武鬆見了那人,歡喜上來,酒早醒了五分。討些湯水洗漱了,吃些醒酒之物,便來拜了那人,相敘舊話。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宋江。武行者道:“隻想哥哥在柴大官人莊上,卻如何來在這裏?兄弟莫不是和哥哥夢中相會麽?”

    宋江道:“我自從和你在柴大官人莊上分別之後,我卻在那裏住得半年。不知家中如何,恐父親煩惱,先發付兄弟宋清歸去。後卻收拾得家中書信說道:‘官司一事,全得朱、雷二都頭氣力,已自家中無事,隻要緝捕正身。因此已動了個海捕文書,各處追獲。’這事已自慢了。卻有這裏孔太公,屢次使人去莊上問信。後見宋清迴家,說道宋江在柴大官人莊上。因此,特地使人直來柴大官人莊上,取我在這裏。此間便是白虎山。這莊便是孔太公莊上。恰才和兄弟相打的,便是孔太公小兒子,因他性急,好與人廝鬧,到處叫他做獨火星孔亮。這個穿鵝黃襖子的,便是孔太公大兒子,人都叫他做毛頭星孔明。因他兩個好習槍棒,卻是我點撥他些個,以此叫我做師父。我在此間住半年了。我如今正欲要上清風寨走一遭,這兩日方欲起身。我在柴大官人莊上時,隻聽得人傳說道兄弟在景陽岡上打了大蟲,又聽知你在陽穀縣做了都頭,又聞鬥殺了西門慶。向後不知你配到何處去。兄弟如何做了行者?”

    武鬆答道:“小弟自從柴大官人莊上別了哥哥,去到得景陽岡上打了大蟲,送去陽穀縣,知縣就抬舉我做了都頭。後因嫂嫂不仁,與西門慶通奸,藥死了我先兄武大。被武鬆把兩個都殺了,自首告到本縣,轉發東平府。後得陳府尹一力救濟,斷配孟州。”至十字坡,怎生遇見張青、孫二娘;到孟州,怎地會施恩,怎地打了蔣門神,如何殺了張都監一十五口,又逃在張青家;母夜叉孫二娘教我做了頭陀行者的緣故;過蜈蚣嶺試刀,殺了王道人;至村店吃酒,醉打了孔兄。把自家的事,從頭備細告訴了宋江一遍。

    孔明、孔亮兩個聽了大驚,撲翻身便拜。武鬆慌忙答禮道:“卻才甚是衝撞,休怪,休怪!”

    孔明、孔亮道:“我弟兄兩個‘有眼不識泰山’,萬望恕罪!”

    武行者道:“既然二位相覷武鬆時,卻是與我烘焙度牒、書信,並行李衣服,不可失落了那兩口戒刀,這串數珠。”

    孔明道:“這個不須足下掛心,小弟已自著人收拾去了,整頓端正拜還。”

    武行者拜謝了。宋江請出孔太公,都相見了。孔太公置酒設席管待,不在話下。

    當晚宋江邀武鬆同榻,敘說一年有餘的事,宋江心內喜悅。武鬆次日天明起來,都洗漱罷,出到中堂相會,吃早飯。孔明自在那裏相陪。孔亮捱著痛疼,也來管待。孔太公便叫殺羊宰豬,安排筵宴。是日,村中有幾家街坊親戚,都來相探。又有幾個門下人,亦來謁見。宋江心中大喜。當日筵宴散了,宋江問武鬆道:“二哥,今欲往何處安身?”

    武鬆道:“昨夜已對哥哥說了:菜園子張青寫書與我,著兄弟投二龍山寶珠寺花和尚魯智深那裏入夥。他也隨後便上山來。”

    宋江道:“也好。我不瞞你說:我家近日有書來,說道清風寨知寨小李廣花榮,他知道我殺了閻婆惜,每每寄書來與我,千萬教我去寨裏住幾時。此間又離清風寨不遠,我這兩日正待要起身去;因見天氣陰晴不定,未曾起程。早晚要去那裏走一遭,不若和你同往如何?”

    武鬆道:“哥哥,怕不是好情分,帶攜兄弟投那裏去住幾時!隻是武鬆做下的罪犯至重,遇赦不宥,因此發心,隻是投二龍山落草避難。亦且我又做了頭陀,難以和哥哥同往。路上被人設疑,倘或有些決撒了,須連累了哥哥。便是哥哥與兄弟同死同生,也須累及了花榮山寨不好。隻是由兄弟投二龍山去了罷。天可憐見,異日不死,受了招安,那時卻來尋訪哥哥未遲。”

    宋江道:“兄弟既有此心歸順朝廷,皇天必。若如此行,不敢苦勸,你隻相陪我住幾日了去。”

    這是我聽到的第一句招安的話,是從武鬆嘴裏說出來的。就是說武鬆還是希望得到朝廷的重用,他並不想背叛朝廷。

    自此,兩個在孔太公莊上,一住過了十日之上,宋江與武鬆要行,孔太公父子那裏肯放?又留住了三五日,宋江堅執要行,孔太公隻得安排筵席送行。管待一日了,次日,將出新做的一套行者衣服,皂布直裰,並帶來的度牒、書信、界箍、數珠、戒刀、金銀之類,交還武鬆;又各送銀五十兩,權為路費。宋江推卻不受,孔太公父子哪裏肯,隻顧將來拴縛在包裹裏。宋江整頓了衣服器械,武鬆依前穿了行者的衣裳,帶上鐵界箍,掛了人頂骨數珠,跨了兩口戒刀,收拾了包裹,拴在腰裏。宋江提了樸刀,懸口腰刀,帶上氈笠子,辭別了孔太公。孔明、孔亮叫莊客背了行李,弟兄二人直送了二十餘裏路,拜辭了宋江、武行者兩個。宋江自把包裹背了,說道不須莊客遠送,我自和武兄弟去。孔明、孔亮相別,自和莊客歸家,不在話下。

    隻說宋江和武鬆兩個走了很長一段路分手,分手前宋江叮囑武鬆:“兄弟,你隻顧自己前程萬裏,早早的到了彼處。入夥之後,少戒酒性。如得朝廷招安,你便可攛掇魯智深、楊誌投降了。日後但是去邊上,一刀一槍,博得個封妻蔭子,久後青史上留一個好名,也不枉了為人一世。我自百無一能,雖有忠心,不能得進步。兄弟,你如此英雄,決定做得大事業,可以記心。聽愚兄之言,圖個日後相見。”

    武行者下了四拜。宋江灑淚,不忍分別,又分付武鬆道:“兄弟,休忘了我的言語,少戒酒性。保重,保重!”

    武行者自投西去了。看官牢記話頭,武行者自來二龍山投魯智深、楊誌入夥了,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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