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翻身坐起,隱藏氣息,手中牽出三根魂絲,悄然無聲地向他爬去。


    他剛剛長篇大論的廢話裏,我留意到他說自己曾夢見我帶碎花布包子頭的情景,細細琢磨,覺得不對。那個碎花布包子頭隻在我很小的時候帶過兩年,他和師父雙生子心靈共通,夢見的東西也多半虛虛實實,不可能每天都夢到我,也不可能夢境和現實展現得一模一樣。


    當年我查探白琯的魂魄,發現三魂七魄損了兩魂,唯恐他知道實情擔心,並未將此事告訴任何人,想悄悄醫治,卻因凡間難尋藥材,一直耽誤了下去。可是期間,白琯表現如常人一般,並未出現缺魂少魄後常見的癡態,我便以為他隻是缺少魂魄記憶部分,沒放在心上。當宵朗現身後,明確得知他從未失憶,那麽,這受損的兩魂究竟是怎麽迴事?


    如今想起,我直覺裏麵有很大的古怪。


    我用魂絲在他身邊盤旋了一下,見沒有醒來的,便壯著膽子,漸漸往他體內爬去。


    即將侵入的瞬間,宵朗猛地睜開眼。


    被黑暗染成墨色的瞳子裏,是如水的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睡到十二點爬起來碼字……


    於是,就變成這樣了……


    橘子今天跑去看自己的舊文,發現自己把劇情給忘光了,就好像看新書似的,看得特樂嗬。


    潛伏


    這樣的眼神,曾在數千年歲月裏緊緊包圍在我身邊。


    師父死後,我以為自己沒有心了。


    可是這一刻,我的心開始複蘇,跳得很快,就好像要破除胸腔,一個幾乎不可能的猜測猛地灌入腦海,驅之不去。


    宵朗沒有說話,他飛快地抬頭窺了我一眼,不自然地挪開了視線。


    “你是?”我帶著戒備,爬下床,試探著朝他走去,帶著不自信的期待,猶豫地伸出手想碰碰他的肩膀,卻還是縮了迴去。


    宵朗熟練地教訓道:“正衣冠!”


    我這次發現自己在男人麵前穿著中衣,衣裳不整,肚兜都露出半截。作為一個有教養的天界仙女,這樣實在很不雅。可是宵朗那禽獸,平日不是恨不得讓我脫光了在他麵前跳舞嗎?


    宵朗再道:“快點!”


    熟悉的口氣讓我一個激靈,習慣性地飛快整理起衣服來,待整理完畢後,側下身子,想從他低垂的臉上,發現蛛絲馬跡,結果驚訝地發現他耳根有點紅。


    這個男人的行為舉止,不是宵朗,臉上的表情,倒是和我長大後不小心撲到在師傅懷裏,他不好意思的時候一樣。


    “師”我期望相信眼前的一切,又唯恐是宵朗的另一個騙局。


    他總算迴過頭來,檢查了一下我的穿著,鬆了口氣,隨手在腳邊拾起我忘了收迴的魂絲,慢悠悠地主動往體內引導,直接進入受損的魂魄中,魂絲小心翼翼地遊動,混亂的魂魄自動層層打開,仿佛解開封印般。


    一棟木屋,一顆梨樹,一片極小的識海出現在我麵前,漸漸由模糊變得清晰。裏麵彌漫的靈魂,雖然微弱,卻實實在在有師傅的氣息。


    無數光點在識海裏重組出師傅的身形,白袍寬袖,長發簡單束起,模樣和平時一模一樣。可是表情變了,他朝我走來,沉重的步伐裏不再是雲淡風輕的漠然,墨玉似的雙瞳裏含著無盡的擔憂和愧疚。


    他說:“阿瑤,對不起。”


    “師父,是你嗎?”我癡癡地看著他,竟想伸手觸摸沒有實體的靈魂,卻在空氣中穿了過去,“為為何?”


    我雖有魂絲異能,但魂術是師父傳授的。如今這種狀況,正如鳳煌星君俯身在我身上一般,是被打散或自動分離出的魂魄碎片,寄體在其他物件上。可是沒有魂絲輔助,這種寄生至少需要十天時間來磨合,否則會被宿主發現。


    宵朗與師傅一戰,法力多年才得以恢複,可見傷勢極其嚴重。師傅死前將部分魂魄碎片融入他體內,趁受傷養病期磨合,待傷好後,便完全潛伏進他體內。雖宿主清醒時,依附著的靈魂不能主宰身體,但跟著宵朗,可聽他所聽,見他所見,魔界情報,盡入囊中


    天下還有比這更好的探子嗎?


    莫非師父的死是他計劃的一部分?


    “當年,仙魔大戰之前,宵朗找過我,說想要你,並提出戰約”師父麵帶愧色,緩緩做出解答,“蒼瓊率虎狼之軍,又有宵朗坐鎮,並在天界安插了探子,天界損兵折將,早知不敵。我便於天帝商討除魔計,他加強天界封印,防止宵朗入侵解憂峰,我則借宵朗挑起的戰約,舍棄肉身,以魂入魔界,傳送魔界情報與天界,並候機除魔。因事關機密,唯二人知,不宜外傳,所以我不能告訴任何人,卻導致你傷心難過”


    “我明白,”我搖搖頭,拭去眼角欣喜的淚水,讚同道,“那時我在解憂峰,從未經曆過風浪,亦不懂掩飾心情,宵朗是個聰明人,剛接觸時發現絲毫不對,他便會起疑,隻有看到我真心實意為你傷心,他才會相信所有事情盡在掌控中。追根到底,是我自己笨,好端端沒事跑下解憂峰做什麽?”


    “不,”師父苦笑著說,“天下無人比我更了解宵朗的性子,我們有同樣的執著就算你不跑下解憂峰,他亦會設法將你騙下來


    我道:“至少他不會那麽容易得手。”


    “不,”師父的愧疚更盛,“就算宵朗不動手,天帝也會設法將你逼下來,讓他得手。”


    “為設麽?”我的臉白了。


    師父長長的歎了口氣:“你才是除魔大計裏最重要的角色。”


    我愣愣地問師父:“師父也算計玉瑤了嗎?”


    “無論是誰提出的,我都難辭其咎,”師父先是搖頭,最後無奈還是點點頭,他艱難地解釋,“原本計劃用宵朗的身子去靠近蒼瓊,將其暗殺。未料,這個女人連自己親弟弟都不信,出入帶多名將領隨行,寢宮布下封印,甚至在枕邊安置刀劍和機關,對任何靠近十丈內的人都加以誅殺。數次暗殺未果,眼看蒼瓊對三界步步緊逼,天帝便執行了安排好的第二套計劃。”


    我沉默了。


    “阿瑤,對不起。”師父再次挪開視線,黯然道:“我白白說了那麽多年疼你,卻無法為你遮風避雨,我明知你生性平和良善,卻害你步入險境,我眼睜睜看著你痛苦掙紮,卻無力援助,我知道宵朗會蹂躪你,卻受困靈識,沒辦法製止。甚至我還忍不住沒日沒夜的想你,這份思念沁入宵朗的夢境,將他逼得更加瘋狂。我沒有資格做你的師父,事到如今,我已不想祈求你原諒了。”


    我低低喚著他名字:“師父”


    師父道:“瑾瑜定當贖罪。”


    我問:“隻有我能除魔?”


    師父堅定地道“天下除蒼瓊者唯你一人耳。”


    我忽然笑了:“那麽多年相處下拉,阿瑤了解師父的心思,莫非師父不了解阿瑤?”


    師父愕然抬頭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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