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所謂的‘相思’讓他微微有些動容。


    馬球賽她公然討要兒時承諾,他內心複雜,這樣執著的情感當真存在?


    他最後成全了陸樂瑤,準她入宮,許她高位,因為不知道除了位子他還能給她什麽。


    不知如何處理這份感情,他並沒有碰陸樂瑤,而是選擇了別人。


    直到看到陸樂瑤遞來的冊子,頁頁情深似海,句句深入骨髓,他想,就這樣吧,也許這個女人會是他命定的女人,也許。


    他沒有愛過人,亦不懂得愛人。


    隻是依著她,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天下女人愛的他都給她。她言語中透露出來他找別的妃嬪時的不高興,他就專寵於她,他想,如果喜愛一個人,大概就是讓她快樂吧。他沒有在意他毫無波動的心,也許他天生冷情。


    她文采不錯,舞姿動人,體貼入微,他想他可能會喜愛這個女人。


    星轉鬥移,日月如梭。


    她開始驕縱跋扈,頂撞高位妃嬪,欺壓低位嬪妾,似是換了一個人一般,戚白有些失望,因為他曾想過就是這個女人陪他度過後半生了,卻又有所預料會有這麽一天,就好像他一直都在等這一刻。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情和愛,在皇宮這種地方太過虛幻,太過飄渺。他沒有遠離她,仍是寵著護著,既然滿後宮都是如此,又何必太過強求。


    當陸樂瑤動手殺害花良媛的孩子時,他讀懂了陸樂瑤眼底的東西,那是對權力的渴望。


    他仍會到她宮裏,卻很少碰她,天下所有的女人大抵都是這般吧。


    對於陸樂瑤,他有動容,卻沒有動心。有感動,卻無心動。有感情,沒有愛情。有失望,沒有無望。


    那一夜與往常並無不同,他與陸樂瑤仍是相對無言,他拒絕了她的百翻引誘,他沉沉睡去。


    他夢到了影響他一生的女人,他求了一生,悔了一生,恨了一生,讓他嚐盡苦澀的女人。


    初夢到時,他並不在意,似是在看一本書,似是局外人在看一出戲。


    不過也隻是他以為的不在意,他深深的記住了她的名字—季念,真是好名字,讓他記了一生,念了一生,戀了一生。


    多麽神奇的一件事,整個夢境都是無聲的,但是他偏偏聽到了她的名字。


    夢裏的女人很美麗,他喜愛她的眼神,很暖,很鮮活,似是會說話。


    她不是宏羅朝的人,他也不知她來自哪裏,既然在夢裏,所以的不合理倒也說得過去。


    夢境的第一夜,他看到了這個女人在萬花叢中笑靨如花的樣子。他看到她過的很苦,挑水,洗衣,明明做的並不熟練,卻也不埋怨。他看到別的丫鬟會欺負她,她卻並不如她的長相般柔弱,眼裏含淚,卻沒有哭,別人怎麽欺負她她就怎麽欺負迴去,從不肯吃一丁點虧。他心裏無感,隻覺得這個女人還不算太蠢,懂得人善被人欺的道理,不過也不算聰明就是了。


    夢境裏的場景並不連貫,時而她在用簡陋的飯菜,時而她在清掃屋子的塵土,但是他卻看的很認真,他甚至有些可惜為何聽不到她的聲音。直到看到她脫去外衣,他竟有些羞澀的轉開視線。他在夢中不知疲憊,看著她的睡顏發呆,直到被陸樂瑤叫醒,他才知一夜過的如此之快。


    上朝時他的神思有些恍惚,他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一場夢而已,後來的一整日他再未想起她。


    深夜到來,他仍到了陸樂瑤宮裏,仍未多言,忽略陸樂瑤幽怨的臉,獨自睡去。


    夢境再次浮現,他唿吸一緊,這種劈柴的活兒怎麽可以交給她來幹。夢境很清晰,看的清楚她額頭的汗珠,看的清楚她累的微喘的氣息,看的清楚她起伏的豐盈,看的清楚她柔軟的腰肢…讓他驚異的是,她嫻熟的手法,斧頭一揮,木頭應聲而裂,似乎劈柴對她來說,不過爾爾。


    他的眼神追隨著眼前的女人,心想,明日醒來定要畫下來才好,他給自己找了理由,畢竟一個劈柴的妙齡少女,著實少見。仍是轉開視線不肯看她脫衣,隻是盯著她的睡顏看,哎,可惜聽不到她的聲音,不然肯定更有趣吧。


    低頭看著服侍他穿衣的陸樂瑤,戚白腦中卻都是夢境中的女人,為何與她在一起時他夢到的卻是別的女人,她和那個女人有什麽關係嗎?直到被陸樂瑤叫迴了心神,看到陸樂瑤眼裏滿含的羞意,他又發呆了?這一日,除了畫她砍柴時的樣子,他勒令自己,不許想她。


    第三夜,他並未到陸樂瑤的宮裏,他選擇在別的妃嬪那裏過夜,並未翻雲覆雨,獨自安睡。不過,這一夜,任他輾轉反側,任他讓小盛子點上安神香,他沒有夢到那個女人。


    這一日上朝時,他的情緒並不好,他告訴自己,不過是想看看那個蠢女人在幹什麽罷了。


    忙完國事,他來到了陸樂瑤宮裏,看到她言語透漏出的醋意,他並不在意。任她衣著暴露,他仍沒有碰她。他焦急入睡,他看見了那個女人,他自己都不曾察覺他鬆了口氣。


    這一夜,他看的胸口發悶,她竟被罰在水池裏打撈她主子掉在池裏的玉釵,池水不深,但都是泥汙。他看見她的白暫的手指被泡的腫脹,他看見她的臉頰被烈日曬的通紅,他看見她的衣衫被汗水浸透,他看見她始終淡然的表情,他看到天色漸晚,在她找到的那一刻,他甚至比她更早露出笑臉。她看見她說了什麽,雖有些納悶,為什麽她總是自言自語,不過應該是太過孤單了吧。他沒有在意心中湧現的心疼,他想,到底他也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吧。


    後來的每一夜,他都能夢見她,也隻有在陸樂瑤宮裏才能夢見她,所以他不再迴養心殿獨寢,他告訴自己,哪兒有看戲隻看一半的,他必須看下去,知道這個蠢女人是不是蠢死的。


    他時常盯著陸樂瑤看,猜想她有沒有夢到這個女人,猜想為何跟她在一起時就會夢到她。


    不到一個月,季念這個女人真的蠢死了…因為被誣陷偷了東西。他看的出來她的主子對她美貌的嫉恨,她被幾個丫鬟婆子壓在板子上,到死她都沒有哭,平靜的接受死亡。可他的心卻激烈的跳動,恨不得將這些人滿門抄斬…他嘲笑自己,看戲的人怎麽可以入戲,不過是夢,忘了就好。


    第二日,他到了別的女人宮裏,共赴*,他告訴自己,夢隻是夢,他不在意。看,他不喜歡她。


    可他醒來的時候,隻覺得無邊無際的空虛。早朝的時候,他仍有些出神,他警告自己,隻一夜不見而已,隻是夢中的女人死了而已…


    可當晚,他不受控製的又到了陸樂瑤宮裏,他閉上了眼睛,他知道他內心的期待。天可憐見,他再次夢到了她,卻是換了場景,不變的是她的容顏,不變的是她過的仍舊不好。改變的是在她換衣的時候他不想移開視線,改變的是他承認他心疼她,他似乎大概也許好像仿佛應該可能有一些心悅她,他自己不能確定。


    她笑,她蹙眉,他有時甜蜜,他有時悲傷,他有些自嘲,竟被一個夢中人影響至此,但他舍得不見她嗎?舍不得。


    看著她死去的時候,他的心抽痛的厲害,可他勸自己,明晚,他會再次見到她。


    就這樣,他夢見了她的第三世,也許一切都沒有變,變的隻有他一天比一天了解她,一天比一天更多的愛戀。


    他一天比一天更加難過,忐忑難安,因為隻有在夢裏才能見到她,因為她並不知道他。


    一次一次,她離開了,他看到她跌落穀底時心痛欲裂,他看到畫師對她動手腳時恨不得殺了所有人泄憤,她的每一世都死的異常痛苦,她明明那麽努力的想要活著,他無數次想請方丈來救贖他的女人,為何讓她受這麽多苦。可他不敢,如果打亂她的命數,他會不會就看不到她了?所以他仍舊心痛,心痛難忍,可仍舊不舍得對她一日不見。


    後宮的局勢他無心再管,陸樂瑤的手段與日俱增,後宮怨聲一片,他無心理會。那些後宮的女人,逝去,又逝去,未曾在他心上留下一絲痕跡。


    玉華寺時,他沒有想到陸樂瑤會為他擋箭,當時他心如擂鼓,恐懼無法掩飾…如果陸樂瑤有事,他能否還見的到她?


    他的心酸澀疼痛,竄至四肢百骸,他不禁自諷,枉你坐擁天下,你是多卑微的一個存在,喜歡一個夢中之人,喜歡一個並不喜歡你的人。


    他封陸樂瑤為妃,不為別的,不管陸樂瑤與她有何種聯係,他必須護著她。


    隻是她在他夢裏的時間越來越短,環境一變再變,可無論她是什麽模樣,他都喜歡。


    他在養心殿畫了無數的她,他畫完慌忙合上,甚至不敢多看一眼,不敢觸摸一下,害怕一手冰涼,害怕現實隻是一片虛無。


    敬畏他的臣子可知道,他們的帝王多麽可憐可悲可歎。什麽坐擁天下,他一無所有。


    她活著的時間越來越短,他夢裏的場景越來越少,他內心的恐懼越來越深,深到無處可逃,深到他想拿著她的畫像四處張貼,深到他開始害怕醒來,他一遍一遍暗歎“季念,季念,可否看我一眼...”


    付如雪有身孕四個多月的時候已無法隱藏,在後宮引起軒然大波。他第一次警告陸樂瑤,不準動她的孩子。因為他已經久不碰後宮,以後也不會再碰,這是他唯一的子嗣,不會再有。


    他沒有迴答陸樂瑤的問題,似是沒看到她的歇斯底裏。她痛苦,因為求而不得。他比陸樂瑤更痛苦,因為他每日都活在沒有夢的恐懼中。


    陸樂瑤害了晴貴嬪,他的情緒似乎連波動一下都是多餘。


    後來的夢境越來越模糊,他看到季念在殺一些怪物,夢境間斷的越來越厲害,甚至整夜隻閃過她吃一頓寒磣的食物,短暫的他閉著眼睛強迫入睡,卻仍是再也夢不到更多。


    他的絕望越來越深,他整日陷入恐慌,他不想放棄,夜夜在陸樂瑤宮裏入睡,卻隻是閉著眼睛到天亮。


    終於,他放棄了再夢到她,他不再踏足陸樂瑤的宮殿。


    他一拳一拳打在養心殿的牆上,看著血跡斑斑的牆壁,笑自己是比父皇還可悲的人。


    他預料陸樂瑤會在付如雪生子的時候動手,果然如此,他沒有得意亦沒有失望,隻是賜了她毒酒,吝嗇看她一眼,他們兩人都是可悲的人。


    不到一年的時間,他似是曆經幾世一般,他的麵容沒有老,可心已經蒼老的死去。


    他想他瘋了,他拿出他珍藏的畫像,掛滿了整個養心殿。老天可真愛開玩笑,小盛子告訴他,這個女人長的很像從前的季嬪娘娘,隻是像。


    他找到早已辭官的季嶺要他女兒的畫像,打開畫的那一刻,他笑了,多麽相似的兩人,可又不是同一個人,這麽近,那麽遠,他注定是孤家寡人。


    他一生隻有一子,他除了教導他以外,就是懷念她。


    有時候寂寞的厲害,他會對著她的畫像罵,朕恨你,不要讓朕再看到你。


    罵完又怕她生氣,慌忙哄她,朕愛你,你別生氣。


    有時候想抱抱她,又怕把畫弄皺了。


    有時候寂寞的厲害“季念,能聽到朕說話嗎?”


    他時常微服私巡,說不定能找到她。他到哪兒都帶著她的畫像,就像她一直在他身邊。他帶她走遍宏羅朝的每個角落,他想告訴她,他拿整個江山換她,求她再見他一麵好不好。


    他撐不下去了,他蒼老的太快。


    太子十歲的時候,他已奄奄一息。


    沒有關係,陸遠會輔佐太子,他放心了。


    沒有關係,他終於可以去找她了。


    他恨她,曾想過見到她一定要狠狠折磨她,她欠他太多。


    可他愛她,她已受了太多苦,他隻希望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認出她,愛她,寵她,讓她一生無憂,一世無苦,他願意拿他的一生功德換一次不錯過。


    民間有傳,太上皇崩於芳羽宮,滿床灑滿一女子的畫像,緊緊抱著無法分開,皇上遵其遺言,太上皇與畫共葬棺中,死同穴。


    是誰一往情深,是誰孤獨半生,不得知,尋不見,隻怪前世今生情深緣淺。


    可又有誰知,帝王的執念,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第92章 番外篇


    白駒過隙,光陰似箭,流年隻是眨眼間。


    如今的宏羅朝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皇帝專寵皇後,愛妻如命,平民百姓聚在一起總要說說這皇後娘娘是不是修了八輩子福修來的皇上,如此癡情的帝王可謂百年難遇。


    廢除選秀的旨意一出,朝堂上幾位禦史大臣慌忙站出來拿著祖宗家法,雨露均沾當理由勸諫一番。他們準備了這麽久,眼看到了重要關頭,皇上不選了...可皇上也是鐵了心了,廢除選秀直至太子大選。帝後相合乃宏羅朝大幸,何況後宮之事本就是皇上的家事,輪不到別人指手畫腳。


    幾個有眼力勁的大臣見皇上心意已決,加上新上任的可都是皇上一手提拔起來的,自然緊跟皇上的腳步。戚白順勢處置了幾個殺雞儆猴,整個朝堂頓時一片和諧。畢竟家族安危絕對比家族榮耀更重要。


    後宮說不上其樂融融,倒也算風平浪靜了三年,爭寵爭寵,前提是得有寵,可寵愛都在皇後那,正大光明,名正言順。爭不過是一迴事,沒的爭才是根本原因。想想凡是惹過皇後娘娘的,不是沒命了就是一輩子在冷宮,甭管她們心氣兒順不順,到底皇上的手段把她們整服帖了,沒膽子去試探帝後的底線。


    被當做惡毒皇後的季幽粉麵桃腮,氣喘籲籲,似水似花般被壓製在門板上,托著她的戚白身下動作不停“放鬆些,怎麽生了孩子還這麽…”


    話沒說完,被手堵住了唇,季幽一臉通紅。


    戚白看她紅了臉,更加來勁,身下動作越發兇猛“孩子都生兩個了,還害羞?”話音纏綿,細碎的吻落在她的肩頭。


    季幽不敢說話,害怕出口便是呻/吟。她想開口罵他流氓,讓他走開,可也得是個地方。


    季幽被撞的嬌喘出聲,剛把飯團哄睡了,還未轉身,便被人從身後抱起,夾在臂膀下出了內室。聞到熟悉的味道,她用手阻止輕唿聲,害怕吵醒孩子,卻是更加惹怒了身旁的男人。


    如今隻見季幽身上的衣裙被撕了個幹淨,戚白托住季幽兩條嬌嫩的腿,抵進她的雙腿之間,就在門上大動特動起來。想到門外站著人,季幽怎麽可能喊出聲,隻能忍著嬌吟不理他…越緊張身下越是放不開,勾的戚白熱血沸騰,門被撞的啪啪作響。


    “皇後娘娘還生氣呢?”戚白見季幽羞的眼睛似是滴出水來,嬌喘聲漸漸控製不住越來越大聲,還是不肯理他,心裏打鼓,極力控製自己馬上要投降的語氣。


    季幽看著臉埋在她胸前的戚白,用手指了指偏殿…


    戚白猶豫,把人弄到偏殿會不會直接跑了?可不依著她,事完之後不會更生氣了吧?這時候戚白倒是忘了他才是生氣的那個。


    季幽見他內心掙紮著身下動作倒不見緩急的眼淚都出來了,想到門外的許嬤嬤幾人,她以後可以不用見人了,她都是做母親的人了...


    戚白迴神一看把人惹哭了這還得了?眨眼就慫了,連忙抱著就往偏殿走“別哭,這就到偏殿去,嗯?”


    季幽像個孩子似的被抱在身上,時不時抽噎兩聲,委屈的厲害。


    “我進來的時候就吩咐外麵的人都在院中站著,門口沒人,誰也聽不見。乖,不擔心。”戚白剛開始就是想嚇唬嚇唬這個狠心不理他的女人,可不敢真惹著了…沒想到,給惹哭了,現在悔的恨不得給自己幾拳,叫你沒個輕重。


    話音剛落,就被季幽砸了幾拳泄憤,戚白心裏一甜,小拳頭連個力氣都不敢用,心疼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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