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靜背著書包去上學。


    她的書包是屈獵戶用花布給她做的,十裏八鄉的獨一份。尋常人家隻有閨女出嫁時才能穿在身上的花布,被屈獵戶做成了小布包給屈靜裝書。


    任誰看了都得說一聲,雖然屈靜這孩子生了怪病長不大,但是屈獵戶對孫女是真的沒話說。


    屈靜沒有直接去學校,而是去村長家找狗蛋。前幾年狗蛋還是個隻會對著紅薯流口水的小孩,這兩年已經長得和屈靜一般大了。


    狗蛋見屈靜來找自己很開心,抓著紅薯跑到門口問:“屈靜,你是來等我一起去學校的嗎?”


    當初被村長動員,交錢去學校讀書的孩子很多已經不讀了。有的是年紀太大,比如村長家的大丫,上學的時候就已經13歲了,讀完二年級認得幾個字會寫幾個字會算數,已經成為村民們眼中的文化人後就不讀嫁人了。


    更多的是舍不得學費,送小孩上學又要交錢又不能幫家裏幹活,有的人家是讀一年休一年。讀到現在,也就屈靜和狗蛋順順利利讀到了四年級馬上要去鎮上讀初中。


    “我今天不去上學,你幫我向李老師請假,我有事找村長爺爺。”屈靜說,從懷裏掏出雞蛋,“吃。”


    狗蛋欣喜若狂地接過雞蛋,扯著嗓子大喊:“爺爺,屈靜找你!”


    村長端著碗從屋裏出來:“靜靜,是不是老屈又要帶你去省城的醫院拿黃…看病,我跟你講我都打聽清楚了,縣裏有順路的貨車去省城。我幫你們打點,這坐車可快了,不用像之前那樣一來一迴大半個月!”


    屈靜搖頭:“不是我。”


    村長頓時緊張起來:“老屈?你爺爺他怎麽了?是不是掉陷阱裏把腿傷到了,我現在就去喊人!這可耽誤不得,當初老獵戶就是傷了腿在家躺了半個月死的,我現在就去找牛車,帶你爺爺去衛生所。”


    “不是。”屈靜連忙製止,“村長爺爺,我發現爺爺這幾個月的記性不太好。”


    村長連忙長舒一口氣:“記性不好呀,正常,都50多歲了,年紀大了都忘事。”


    “我也忘事,上次縣裏叫我過去開會我就給忘了。”


    屈靜搖搖頭:“不是這種,我發現爺爺好像有點記不得最近的事了。”


    村長沒太聽懂,但還是安慰:“靜靜我跟你講,你別看你爺平時看上去身強力壯的,這早些年在山上打獵受了不少傷。你看我,頭發也就是白了一點,你爺爺沒比我大幾歲,頭發都白了一大半。”


    “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平日裏你多照顧點你爺,少讓他往山上跑。真要打野豬村子裏會組織人一起打,他路熟帶路領路,到時候少不了你們家的。”


    屈靜問:“那這種去醫院能治嗎?”


    村長笑著說:“這又不是病,有什麽好治的。之前地主家的老太爺糊塗到人都不認得了,照樣活了70多,能吃能喝有人照顧就行。”


    屈靜沒有放棄,她已經讓狗蛋幫自己請了假,離開村長家後屈靜憑臉賒賬,坐牛車去了鎮上。


    衛生所的醫生也給不出任何有用的診斷結果,安慰屈靜人年紀大了都是會有點老糊塗的,很正常。考慮到屈靜的疑難雜症,醫生熟練地給屈靜開了一兩黃豆,讓屈靜迴去給屈獵戶煮黃豆吃補補。


    屈靜把黃豆給了趕車人抵車費,趕車人喜得把黃豆揣兜裏,感歎這十裏八鄉也就屈靜去醫院開黃豆容易。好多附近的人裝病去醫院開黃豆,醫生都不理。


    迴去後,屈靜開始更加密切地關注屈獵戶。隻要是屈獵戶上山的日子,屈靜就會讓狗蛋幫她向學校請假,她跟在屈獵戶後麵上山。


    屈獵戶確實是老了。


    四年前,屈獵戶在山上撿到屈靜的時候,屈靜隻是因為站在樹後維持一個姿勢時間太長沒有站穩多,往後邁了一步,屈獵戶就能聽到動靜敏銳找到屈靜藏身的樹。


    現在,屈靜像條小尾巴一樣跟在屈獵戶後麵上山,屈獵戶卻毫無察覺。


    屈獵戶的病症發展得很快。


    之前在雲中食堂的時候,王大爺懷疑自己有阿爾茨海默症曾經向屈靜諮詢過,屈靜為了寬王大爺的心進行過一次很係統的科普,秦淮當時也聽了一點。


    通常情況下,阿爾茨海默症從輕度到重度需要7~10年,病情發展比較快的可能會在5~8年內發展至重度。但是人不會按照教科書上所寫的樣子生病,屈靜知道的病程發展最快的病人,從擁有健忘的症狀到完全不認人隻過了一年時間。


    病人會最先遺忘近期的事情。


    當屈獵戶第三次提起王老師一個曾經的私塾先生從鎮上來村裏教書不容易,上課又很用心,讓屈靜把昨天新打的兔子帶給王老師的時候,屈靜沒有糾正,笑著點頭,提著兔子去學校給了後來的李老師。


    當屈獵戶第1次忘記他兩年前用花布給屈靜做了一個新書包,念叨著要給屈靜做個漂亮的書包的時候,屈靜默默把自己的書包收了起來,藏在櫃子裏。


    當屈獵戶忘記屈靜已經讀到四年級,以為屈靜剛上學讓屈靜和同學們處好關係的時候,屈靜默默把四年級的課本收了起來。


    到後麵,屈獵戶已經不記得村裏有小學了,以為是剛撿到屈靜的時候,一直在家裏找糕點店年輕人送給自己的糯米在哪裏,他要學做年糕。


    屈靜向學校請了長假,在家裏守著屈獵戶。


    村裏人人都知道屈獵戶老糊塗了,記不清事了,需要孫女在家照顧。很多人在家裏悄悄感歎,別看屈靜生了怪病長不大,但是這孫女沒白養,以後一定能給屈獵戶養老送終。


    屈獵戶的遺忘不是永久的。


    它是斷斷續續的。


    有的時候忘著忘著屈獵戶就想起來了,想起來之後很後悔、很懊惱、很自責,但卻又無法阻止自己的遺忘。


    秦淮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從夏到冬。他知道,總有一天屈獵戶會忘了屈靜,在屈獵戶50多年的人生中,撿到屈靜的4年隻不過是他時間長河中很短暫的一部分。


    冬天的清晨,屈靜早起在廚房煮玉米麵。屈獵戶有些疑惑,又有些警惕的靠近廚房,看著廚房裏熟練燒柴的屈靜,遲疑地開口:


    “女娃子,你怎麽在我家裏?”


    屈靜添柴的手一頓,抬頭,看著屈獵戶,擠出一個笑:“我是您孫女。”


    “孫女?”屈獵戶很是迷茫,他不記得自己有孫女,可是剛才醒來後看到的家中的布置確實有所改變,有一個額外的房間還有一張小床。


    “爺爺,您生病了記不清了,飯馬上就好了先吃飯,給您煮肉湯補充營養,吃完您沒準就想起來了。”屈靜道,“外麵冷,爺爺你去炕上休息吧。”


    屈獵戶還是不解,但是接受了屈靜的說法,嘟囔著自己什麽時候這麽富裕了,一大早上就吃肉,聽話走迴房間。


    秦淮也有些疑惑,昨天屈獵戶確實在陷阱裏撿到了野雞,但是屈靜早上根本沒有燉雞湯。如果現在開始燉的話,估計得到半上午才能吃。


    屈獵戶迴房後,屈靜把廚房門關上,取下掛在牆上的野雞,拔毛,剁下一隻雞腿,剔骨,把肉剁成肉糜。


    秦淮在邊上看著,猜測屈靜做菜的思路。


    可能是因為屈獵戶年紀大了牙口不好,吃肉咬不動,剁成肉糜煮著吃不費牙。


    剁成肉糜煮湯用時也短,熟得快。


    就在秦淮感歎力氣大就是好,剁肉糜都剁得格外漂亮的時候。屈靜脫下棉襖,擼起袖子,毫不猶豫的對著自己胳膊狠狠一刀。


    秦淮:!


    秦淮眼睜睜看著屈靜麵無表情地從自己胳膊上剜下一塊肉,血順著傷口往下流,滴在雞肉糜上。


    為了止血,屈靜直接從灶裏抽出一根柴按在傷口上,滋啦地聲音讓秦淮根本不敢看。


    做到這一步,屈靜也隻是皺著眉頭,咬緊牙關一聲不吭。見血止住了,才穿上衣服,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繼續剁肉。


    就好像,她已經為這一天準備很久了。


    豐盛的早飯被屈靜端上了桌。


    屈獵戶即使已經不認得屈靜了,見唯一的肉湯放在自己麵前,還是把肉湯往屈靜麵前推。


    “女娃子,你也吃肉。”


    屈靜笑著搖頭:“爺爺,這是專門給你補身體的,你吃。”


    屈獵戶這才端起碗,小心地舀一口湯,然後一口口吃肉。


    屈靜就坐在屈獵戶對麵靜靜地看著,屈獵戶一口接一口,眼看碗裏的肉湯要見底的時候,屈獵戶端碗的手一頓,像是想起了什麽,很是懊惱地放下了碗。


    “靜靜。”屈獵戶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對不起,爺爺老糊塗到把你都忘了。”


    “不是的爺爺。”屈靜笑著說,“你是生病了。”


    “我前兩天聽說了一個偏方,您這種健忘的毛病吃鶌鶋肉能好。”


    “鶌鶋肉?”


    “鶌鶋,一種山海經裏記載的鳥兒。頭是白色的,身上的毛是青色的,爪子是黃色的,叫起來聲音像鶌鶋,所以名字是鶌鶋。”


    “據說吃了它的肉就不餓,還可以治健忘症。”


    屈獵戶覺得自己就在聽故事:“《山海經》我知道,掃盲班講故事的時候講過,那都是編的書話本子,裏麵的都是神仙妖怪,哪有真的。”


    “所以是偏方呀。”屈靜笑著說,“現在是冬天,吃食少,做捕鳥的陷阱肯定能抓到很多小鳥。到時候我把這些鳥肉像今天做肉湯一樣,剁成肉泥給您煮湯喝,沒準您的病就好了。”


    屈獵戶歎了一口氣:“你這孩子……是爺爺的病耽誤了你呀。”


    吃完早飯後,屈靜迴房間找了一件不常穿的衣服,把衣服裁成布條,包紮傷口。


    冬天衣服穿的多,胳膊上裹了布條也看不出來。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屈獵戶都沒有犯病。


    屈靜真的做了捕鳥陷阱抓了一些小鳥,但沒有煮湯,而是用來和村裏的小孩換蘿卜和白菜。屈獵戶隻當屈靜是孩子心性想抓鳥玩,趁著自己這段時間狀態好沒有忘事兒多去了兩趟山裏,抓了不少野雞野兔迴來。


    第9天下午,最近背著背簍和村裏的小孩換完菜迴來,在家門口看到了正在處理皮子的屈獵戶。


    “女娃娃,這大冷的天往這邊跑做什麽?這裏離山近,危險,趕快迴家去。”屈獵戶提醒。


    他又把屈靜忘了。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怎麽總感覺自己胳膊不聽使喚,難道是昨天傷到了?”屈獵戶嘟囔道。


    屈靜沒有任何猶豫,放下背簍:“爺爺,我去給你做飯。”


    然後走進廚房,關上門。


    “誒,你這個女娃子,怎麽爺爺還能認錯。”屈獵戶想阻攔,但是見屈靜關門關得利索還是算了,小聲嘀咕,“這年頭的女娃娃去別人家找吃的,都直接叫爺爺了嗎?”


    說完,屈獵戶繼續處理皮子:“我要是真的有個這麽大的孫女就好嘍。”


    廚房裏,屈靜像上次一樣,手起刀落,又從自己胳膊上剜下一塊肉。


    一個多小時後,屈獵戶捧著湯碗,感歎自己真是清醒一陣糊塗一陣。


    接下來的日子,屈靜會定期給屈獵戶煮肉湯,9天一碗。屈靜剜肉的動作越來越熟練,左手胳膊上的肉不夠就腰腹,屈靜傷口愈合的速度很快,長肉的速度也很快,但是再快也不可能快過她割肉的速度。


    她不敢從右胳膊上剜肉,因為右手是常用手會被看出來,她也不敢在雙腿上剜肉,因為受傷走路會瘸。


    就連腰腹,屈靜也是能不剜就不剜。


    有的時候秦淮看到屈靜那條新傷迭舊傷的左手胳膊,都會幻視這一世的屈靜,同樣都是蜿蜒猙獰的疤痕,同樣都是讓人不忍目視。


    一整個冬天,屈獵戶都沒有再犯過病。


    開春了,天氣暖和,不用再像冬天那樣穿厚厚的襖子。屈靜剜肉的時候也要更加小心謹慎,生怕被屈獵戶看出端倪。


    眼看自己的病似乎真的好了,屈獵戶也很高興,在一個沒有肉湯的早餐對屈靜道:


    “靜靜,現在爺爺的病也好了,等學校開學你就迴去上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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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李老師說了,你成績好,讓我供你讀初中,以後去縣裏上高中,沒準還能考上大學。”


    “等到那時候,你就是咱們村裏第1個大學生了。”


    “你的病也不用擔心,爺爺現在病好了可以上山打獵,明年就能攢夠去北平治病的錢。到時候爺爺帶你去北平找大醫院找專家看,肯定能治好。”


    屈靜原本聽屈獵戶說讓他迴去上學的時候還點點頭,當聽到要去鎮上上初中後就遲疑了。


    “爺爺,也不用那麽急,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屈靜道。


    “這有什麽不放心的,你那個肉湯的偏方那麽管用,到時候你把煮湯的方子告訴爺爺,爺爺在家裏自己煮。”屈獵戶說。


    屈靜沒有說話。


    接下來的一兩天,屈靜都心事重重的。見屈靜有心事,屈獵戶也開始擔心,反思自己究竟是說錯了哪句話惹孫女不高興了,思來想去也想不出頭緒。


    很快就到了煮湯的日子。


    也是天公不作美,一大早就下起了暴雨。木屋很容易漏水,廚房更是漏水的重災區。


    屈靜沒有功夫管廚房漏水的地方,今天下雨屈獵戶不會外出,她得趁屈獵戶還沒有起先把肉湯煮好。現在不是冬天衣服穿的少,她怕傷口沒有處理好被屈獵戶聞到血腥味。


    仿佛電影劇情一樣。


    暴雨嘩啦啦地下,全世界都隻能聽到雨聲。屈靜熟練地在廚房裏剁肉糜,屈獵戶因為年紀大了覺少本就淺眠,被暴雨聲驚醒,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屈靜的房間有沒有漏水。


    發現屈靜不在房間,屈獵戶就知道她去做早餐了,往廚房走。


    “靜靜,廚房漏水了沒有?你小心點別淋著。”


    雨聲蓋住了屈獵戶的聲音。


    “靜靜!”屈獵戶越走越近,走到了廚房門口。


    推門,但是門是鎖著的。


    “這丫頭,做飯的時候總喜歡把門鎖上。”屈獵戶無奈地搖頭,正要迴屋,發現門被推開了一絲縫隙。


    “這門也該修了。”屈獵戶的手撫上門,想看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人也貼在了門上。


    順著縫隙,屈獵戶可以看到廚房裏的屈靜。


    屈獵戶看到了他永生難忘的場景。


    屈靜的左手淌著鮮血,胳膊上滿是猙獰的疤痕,坑坑窪窪,一塊鮮紅的肉掉在案板上,和肉糜混在一起。


    他看到他的孫女,熟練地用滾燙的木柴止血,包紮,放下袖子,繼續剁肉。


    屈獵戶睜大眼睛,淚水從他的眼眶中湧出,順著他滿是溝壑的皮膚淌下,他張著嘴,無聲的喃喃自語。


    秦淮從他的口型讀懂了他的話。


    ‘割肉救母,原來我的病是這麽好的。’


    ‘我真的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親克子,到老了,還要害我的孫女。’


    屈獵戶無聲地呢喃著,怔怔地走迴了屋,良久,摸了一把早就幹了的淚,若無其事的躺下。


    喝肉湯的時候,屈獵戶吞咽得格外艱難。


    “爺爺,你是不是著涼了嗓子不舒服?”屈靜問。


    “沒有。”屈獵戶擠出一個笑,聲音有些沙啞,“對了靜靜,爺爺是不是有段時間沒給你做年糕了?”


    “過年的時候吃了呀。”


    “那確實是有段時間沒做了。”屈獵戶點頭,“家裏的糯米不多,等雨停了你去鎮上的糧店和副食店看看有沒有糯米賣,爺爺給你做年糕吃。”


    “好呀。”屈靜開心地道。


    第二天天就晴了,屈獵戶昨天剛喝肉湯屈靜也不怕他犯病,一大早就做上了去鎮上的牛車,買糯米。


    糯米在這個年代絕對是稀罕物。


    屈靜運氣不好,沒買到。實際上屈獵戶這些年買糯米也不輕鬆,都是拿獵物和副食店或者供銷社的人換的。


    副食店的工作人員認識屈靜,讓屈靜下個月再來,有糯米他們會幫屈靜留著,老規矩拿獵物換。


    屈靜隻能空手而歸。


    迴家的時候木屋裏沒人,屈靜也沒太在意,開春後屈獵戶上山上得勤,昨天下暴雨上不了山,今天上山檢查陷阱也正常。


    屈靜開始打掃屋子。


    屈獵戶不怎麽打掃和整理屋子,這個活一般都是屈靜幹,家裏什麽東西放在哪裏屈靜比屈獵戶都清楚。


    在屈獵戶的房間裏,屈靜看到了掛在牆上的獵槍。


    屈靜頓感不妙。


    又急忙去廚房找,在原本掛獵物的牆上看到了弓和刀。


    哪有上山一點武器都不帶的。


    廚房的灶台邊,有一塊用濕布蓋著的年糕。


    年糕邊有一張紙,紙是從屈靜的作業本上撕下來的,上麵的字歪歪扭扭像畫出來的,一看就知道是初學者寫的。


    [靜靜,爺爺不想再害你了。


    你是個好孩子,爺爺很高興能當你的爺爺。爺爺不能陪你去北平看病了,這些年爺爺攢的錢都在櫃子裏的鐵皮盒裏,你把錢收好,去鎮上讀初中,讀高中,考大學。


    有事就去找村長,好好活著。]


    屈靜看著紙呆在原地。


    屋外傳來村長的喊叫聲:“靜靜,靜靜,你爺爺在不?”


    “剛剛我在狗蛋跟我說,你爺爺去學校找李老師問了好多字,還找狗蛋和好幾個學生問了字,說是要寫什麽東西。”


    “我家狗蛋說你爺爺問他活著怎麽寫,他在家不?他沒事吧?他不會是老糊塗的不想活了吧?”


    屈靜抓著紙條衝出家門,往山上跑,村長在後麵又喊又叫又追也追不上。


    屈靜這些年雖然沒有怎麽上山,但是對山裏的路很熟,尤其是進深山的路,不會再像當初那樣想進深山,但是走錯路在外麵繞。


    屈靜在山裏一直找到了晚上。


    什麽都沒有找到。


    第3天上午,屈靜失魂落魄的下山,發現村長和村長老婆在木屋等她。


    “你這孩子,直直地往山上跑多危險呐。這山裏有狼,有老虎,還有熊瞎子,你這要是出了意外,我們怎麽和老屈交代啊!”村長老婆見屈靜迴來了直接撲上去,檢查屈靜身上有沒有受傷。


    屈靜呆愣愣地沒有反抗,村長老婆在檢查的時候把屈靜的袖子挽了起來,看到屈靜左手胳膊上猙獰的傷口驚叫出聲。


    “我爺爺迴來了嗎?”屈靜問。


    村長搖搖頭,歎氣:“老屈…村裏有孩子看到他上山了。”


    “老獵人都知道熊瞎子的窩在哪。”


    其餘的話村長沒有再說。


    屈靜點了點頭,呆呆地走進木屋。


    秦淮知道,屈靜渡劫失敗了。


    秦淮離開了記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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