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後幾萬戶人家失去田地的場景,夏語澹不敢想象。溫家對太孫妃的寄予,夏語澹也不知道接不接的住。


    趙翊歆心情有點複雜,不過想到那些自然與他保持了距離的人,又釋然了道:“該把溫神念放在哪個位置好呢?”


    “我也不知道什麽位置是好,什麽位置是不好。”趙翊歆明顯是在問夏語澹意見,夏語澹老實迴答。夏語澹隻知道考中進士最好能授予庶吉士入翰林院,這條路可以直接成為皇上的近臣,是最好的前程。不過溫神念迴去辦了一場喪禮,已經錯過了入仕最好的時機。後麵怎麽選擇,是放在六部三司的角落裏,還是遠方外地為官,就不是夏語澹能衡量出好壞的。


    趙翊歆揚起他手裏的羊皮封道:“治國譬之於奕,知其用而置得其處者勝,不知其用而置非其處者敗。溫神念是位忠誠的臣子,我已知其用,會善待於他。”


    夏語澹抓住趙翊歆的衣袖,用目光詢問他。


    把人比作一顆棋子。或許在趙翊歆心裏,是君主對臣子的莫大恩賞,甚至溫家所求的也隻是如此,可是作為朋友,把朋友當棋子一樣擺弄,善奕者,舍一域而得一局,夏語澹總覺得不是滋味。


    趙翊歆順手握住夏語澹,忽然道:“除了這件事之外,在溫家就沒有再聊別的?”


    “還有什麽?”夏語澹不打算說起郭二姑娘。


    “比如郭家和溫家的過節。”趙翊歆道。


    “兩家沒有過節……”夏語澹話說一半,意識到趙翊歆可能知道得更多,甚至比甄氏知道的還多,就不得不起說了,不知覺的帶上一點酸溜溜:“別說郭家和溫家,說說溫家和你家。”


    “我家?”趙翊歆直覺很快:“我?怎麽扯到了我的頭上?”


    夏語澹饒舌道:“從魯王妃到武定侯家二夫人,到溫家的親家何夫人,幾位夫人都是莊重的人,都說郭氏女有意侍奉殿下呢。”


    趙翊歆在夏語澹麵前也不掩飾驚訝的表情,幾位夫人都是莊重的人,這話不錯,趙翊歆先做了自我反省,然後才解釋道:“幾天前魯王壽宴,郭二姑娘獨舞,得了皇爺爺一句稱讚:環姿媚占,婉容多教。”


    趙翊歆習慣出宮溜達的愛好估計是遺傳皇上。皇上也常常微服出巡。幾天前就便裝帶著趙翊歆到了魯王府,那天是魯王爺五十六歲的壽日,不是整數,可是魯王難得帶著闔家進京一次,趁著迴封地之前,接著這個由頭好好熱鬧了一番。


    席間郭二姑娘獻上一曲《邀月舞破》,一人獨舞,驚豔四座。


    難怪,秦之趙姬,漢之衛後,唐之楊妃,周之嫋女,皆以舞技而舞動君心。


    夏語澹隻說郭氏女,趙翊歆就知道意指‘郭二姑娘’。


    趙翊歆的態度尚在其次,重點是皇上。


    夏語澹拜見翁姑,皇上惜字如金,你很好,見了他人倒不乏溢美之詞,環姿媚占,婉容多教。夏語澹別過臉去,忍不住由酸泛苦,皇上當著皇太孫的麵給了郭家的女孩子如此高的評價,難怪甄氏那麽篤定,隻是當著夏語澹的麵不能啟口,才隻拿郭二姑娘說話罷了。


    福如心至,夏語澹悟了,再多個郭二姑娘,也不及皇上的分量。比起數不盡的女人,皇上才是夏語澹最大的‘情敵’。


    夏語澹因為自己驚奇的想法呆愣在了那裏。


    趙翊歆從背後抱住趙翊歆,意外的喜歡夏語澹冒酸的情緒,臉上漾起一些笑容:“你想差了,不是你想差了,是……”是有人想歪了,然後一路歪下去,趙翊歆也頗感無奈道:“怎見得皇爺爺讚賞過的女人,都要納入宮中。男女之情以外,皇爺爺也有別的感情,長輩對晚輩的憐惜之情。”


    夏語澹一動不動,道:“溫太太說,郭二姑娘和郭公子無姐弟麵緣。”


    趙翊歆比對郭步樓和郭二姑娘的相貌,所以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確實。血緣至親,確實不是名分可以掩飾。”


    夏語澹這才迴頭,重複一問:“郭二姑娘真不是郭家的孩子?”


    趙翊歆不喜歡夏語澹這句話,當然夏語澹這句話也是別人對郭二姑娘的理解,趙翊歆眼眸晦暗,有漸漸清晰道:“誰說郭二姑娘不是郭家的孩子,你道皇爺爺為什麽要在魯王府上說那麽一句。因為黔國公鍾愛這個女兒,所以皇爺爺才給黔國公府這個麵子。十五年撫養之情,還捂不熱一顆心嗎!”


    郭二姑娘確實不是黔國公夫婦親生的孩子,可是郭二姑娘一落地就抱給了黔國公夫婦,她姓郭名霓兒,同輩行二,生辰記在郭氏的族譜裏,十五年細心教導,如同親生,她已經是黔國公夫婦的孩子。甚至黔國公夫婦離京了,為了讓女兒在京城過得快樂,還請皇上看顧一二。


    郭二姑娘留在京城,其實她也不是非留在京城天子腳下,她不是已經坐船順河而下,隻是見到了溫持念才返還了。


    別把人想得太複雜,郭二姑娘不隨父母迴西南隻是想看看大梁的山川。郭二姑娘要在魯王的壽宴上跳舞,隻是她喜歡那曲《邀月舞破》。


    送某種意義上來說,郭二姑娘是極單純的人,當然被父母捧在手心,也是郭二姑娘得以如此單純的原因之一。


    夏語澹情不自禁的感歎,道:“是我著想了。父子母女之緣雖為天意,也是人定。若當父母的不疼愛孩子,是親生的也要被罵成野種;若當父母的根本不認,似袁家那樣的,又不是僅此一家;若當父母的疼愛孩子,不是親生也勝似親生。如郭二姑娘這般,我好生羨慕!”


    ☆、第一百七十二章 盛世


    好生羨慕!


    趙翊歆不防夏語澹說出這番話來,細細品味這四個字。


    “等等……”夏語澹已經瞬間換上了喜色,道:“既然是我想差了,郭二姑娘不是預備服侍殿下的,那麽溫家也想差了,那麽溫太太說,溫持念的心思,對郭二姑娘的心思……瞧著是溫家太過高攀了,可是這千裏姻緣一線牽。我也不瞎摻合,我隻去把這個誤會解除,再在旁邊看著,他倆兒是不是真有緣分,可好?”


    “他們家的事就讓你這樣上心嗎?”這迴趙翊歆醋上了,道:“剛才還在傷懷,一提到他們,你就笑得這般開心?”


    “看人成對不是開心的事嘛,不過能讓我現在這麽開心……”夏語澹黏在趙翊歆身上拉住那枚腰扣,用溫順的口吻道:“我不喜歡郭二姑娘和我一起服侍殿下,如果她盡快嫁為人婦,就沒有機會了吧,這才讓我現在如此開心。”


    夏語澹的話讓趙翊歆心口一陣滾熱,雖然溫暖,卻因為溫度太高而炙燙起來,所以隻盯著溫持念和郭二姑娘之事道:“溫家和郭家是瞧著不般配,不過高攀二字也別隻看現在。溫家和郭家還是有般配的地方。”


    “怎麽說呢?”夏語澹眨著眼睛問。


    趙翊歆背著手走向書案,道:“元興九年,信國公徹查沿海五省鹽務,從京城出發到福建這條路,經曆了大小不下十次的暗殺。斷人財路這種得罪人的活兒,管你是欽差,得先有保命的本事。”


    夏語澹靜靜聆聽。


    趙翊歆坐下,也讓夏語澹坐在自己的腿上道:“戶部年初奏報,至元興二十九年冬日,大梁天下有兩千一百八十三萬戶,九千四百九十二萬三千四百三十七人,燕京汴京,米一擔不滿一兩,布絹亦物美價廉,天下久安富庶,路行萬裏,不持寸兵,自秦皇漢武至今,無有盛於今日也!”


    “這是皇爺爺勤政三十年的政績!”


    趙翊歆鏗鏘有力的語速引得夏語澹也生出了自豪。大梁王朝在人口,物價,治安等各各方麵,已經全麵趕超了以往任何一個王朝。隨著戶部的奏報一出,群臣讚美皇上聖德的奏章像雪花一樣飛落。


    “元興盛世,盛世雖然是冠在帝王頭上最高的讚美,但皇爺爺還沒有被這樣一*的讚美衝昏頭。”趙翊歆的神情極有的凝重,道:“盛世之下,累世豪強們侵占土地,隱秘奴婢,蓄奴鬥富之風日盛,早晚會禍及天下。盛世急轉而下,史書上比比皆是,一個大周亡在眼前,未過百年。”


    夏語澹心口砰砰直跳,道:“你的意思是,朝廷要重新占量土地,清查人口?”


    占量土地,清查人口,這八個字看似簡單,卻艱難無比,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因為土地人口核實之後,就可以追查賦稅了。朝廷要在累世豪強們的手中,把利益奪迴來,這容易嗎?


    若奪得迴來,前朝大周就不會滅亡了。


    大周滅亡的根本原因,就是各地豪族把持了田地人口,政令不通朝廷失去了威信,威信一失賦稅收不上來,沒有賦稅朝廷上不能抵禦遼國的侵襲,下不能鎮壓百姓的起義,上下夾擊之下,改朝換代之後,在鐵血手腕的統治下,天下重新洗盤,才有了大梁。


    “是應該敲打敲打了!”趙翊歆冷冷道。這是王朝的痼疾,根本是解決不了,隻能敲打敲打。


    夏語澹心裏已經有了隱約的答案,問出口道:“這和溫家有什麽關係?”


    趙翊歆對著夏語澹轉過來的臉微微一笑道:“溫神念要當忠臣,我就給他一個盡忠的機會,當然他不會是一個人,我也不會立馬把他丟到荊棘叢中去。現在江南的那些人隻是探出了觸角,一有風吹草動就會縮迴去,且過一兩年,讓他們把手腳伸出來再砍,溫神念將來要辦的事比信國公危險數倍,如果溫家和郭家聯姻,以黔國公府做後盾,他會順利很多,也會平安一些。”


    黔國公府的勢力在西南,和江南無涉。揮起刀來也能鐵麵無私。溫神念要是領了那份差事,朝廷是會派兵保護,可是這遠遠不及自身的防衛能力。溫家和郭家聯姻之後,溫家也納在了郭家的羽翼之下。


    趙翊歆的眼界不止在改稻為桑的幾萬畝土地上,他撒出去一張大網,要那些人吃下了,再連本帶利的吐出來。


    趙翊歆能和夏語澹說的就是這麽多,重要的是一步一步的鋪排下去。不過夏語澹已然安心了,起身道:“國事就你們操心吧,我隻看見溫持念娶媳婦的事,我馬上去和溫太太說了一聲,郭二姑娘和殿下沒有關係。”


    趙翊歆一把拉住夏語澹,道:“聽風就是雨,還要你一天跑兩趟?”


    “可人家女孩子的事,讓下人傳了也不像話。”


    郭二姑娘不是黔國公夫婦的親生女兒,不過黔國公夫婦視為親生女兒一樣寵愛,這樣的話不能口傳,甚至不能訴之筆墨,隻能夏語澹和甄氏坐起來促膝深談。而且夏語澹也好奇溫持念的心思,今天早上夏語澹沒有留意,也沒有覺得溫持念心有所屬的樣子,不過感情深藏在心底,看又怎麽看得出來。


    “明天再去也不遲。”趙翊歆整了整他身上的衣服,係腰束發,一副出門的樣子,兩人準備晚飯出去吃。附近開了一個新的酒樓,夏語澹要去試試菜色。


    比起別人的事,還是現在出去吃晚飯要緊一些吧。


    趙翊歆和夏語澹走在街道上,傍晚的行人很多,三三兩兩,大多數人很悠閑,似乎是沒目的的,隻是出門散步一圈而已。


    忽然一個巷子口一前一後衝出來兩個人,這般突兀讓兩邊行人都後退了一步。之間後衝出來的一個縱身,把前一個人撲在地上,揮出拳頭。被撲倒的人也沒有輕易被製服,用手臂格擋了拳頭,大吼一聲,把壓在身上的人翻下去。被翻下去的人在翻下的時候提著對方的衣領一記直踢。沒有踢中,對方抱住他的腿企圖一拳打在他的大腿上,這一拳也沒有得逞,踢腿的人抱住他的下腰又把他摔在身下。


    別看是滾在地上扭打,兩人一記一記,出手都是重拳,出腿也直擊人的關節要害,轉瞬間攻守互換了幾次,隻是雙方勢均力敵,才纏在一起勝負未定。


    兩邊的人紛紛往後退,免得被他們誤傷,又好奇不已,佇足圍觀。


    夏語澹對後麵衝出來的人有點影響,卻一下子想不起來他是誰,潛意識放開趙翊歆的手要湊上去圍觀。趙翊歆本是不會關心這樣的市井毆鬥,但是夏語澹要去圍觀,趙翊歆也緊緊握住夏語澹的手,把她保護在身側。


    巷子口又衝出來一個婦女,這下夏語澹知道誰是誰了。


    那個婦女就是虞氏以前的一個丫鬟燈香,後麵衝出來的人就是她的丈夫,江笙。江笙的父母以前是喬家馬場做飯的,後來放了身契安家在鹹平府清安縣。夏語澹以前在喬家馬場住了大半年,江家來給老主人磕頭,江笙和燈香就對上眼了,那時候江家已經是良籍,虞氏承諾燈香成親後放還身契,這門親事就做定了。燈香在去年二月嫁去了清安縣。


    燈香沒有出聲製止丈夫和別人打架,好像還在摩拳擦掌要幫丈夫一把,可是兩個男人打成這樣,燈香也不知道該怎樣出手,就怕幫了倒忙。燈香挽著袖子上前,江笙抱住對方的腰把他摔在了地上,隻是江笙自己也下盤不穩,被對方貫在地上,兩人纏在一起向燈香的位置滾了三圈,逼得燈香連連後退。


    燈香的注意力全部在丈夫的身上,但也無意間瞥見了夏語澹的身影。燈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眯著眼睛看著夏語澹。有汗水劃過燈香的額頭,燈香隨便的舉袖子一擦,然後再見夏語澹,看見了夏語澹對自己點頭。


    那一刻燈香未及多想成為太孫妃的夏語澹為什麽會出在市井裏,先把一口鬱氣吐出來,大聲吼道:“笙哥,放他走!”


    “娘子?”兩個打架的男人停了下來,江笙明顯不想停手。


    “我們不是來打架的,誰幹的我早晚問出來。”燈香說話氣勢不減,她現在不讓丈夫打架不是怕了對方。


    江笙很不甘心的聽從了娘子的話。他確實不是特意找人打架的,隻是要向對方問明白一件事,可是對方嘴巴閉得像河蚌一樣緊,要說的不說,說出來的話甚至囂張,而且舉止也推搡起來。男人嘛,一旦動起手來,眼睛都瞪紅了,反正也說不通,就放開了手腳幹仗,打到現在已經純粹成了一場必須分出勝負的體力較量。突然喊停真的有點刹不住拳頭。


    打架的兩個人彼此怒視了幾眼,才稍微平複了已經燃燒起來的火氣同時放手。


    對方拍了拍身上一身的土,活動著身上的關節還是很囂張的警告道:“別吃飽了撐著多管閑事,否則別怪我不念兩家幾十年舊情。”


    江笙火氣又一下子飆高,捏著拳頭上前,被燈香拽住胳膊,燈香隻是冷笑以對。


    對方不知道燈香在剛才找到靠山了,隻以為燈香那表情是在挑釁自己,不以為然呸的一聲,在地上吐了一口濃痰迴敬,然後才大搖大擺的離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姑爺


    等對方的身影消失,看熱鬧的也撒了,燈香挽著她丈夫的手走到夏語澹麵前,稱她‘姑娘’,然後用恭敬的目光看一眼趙翊歆,帶著疑惑,忐忑,小心和敬畏就出口了道:“姑爺?!”


    一年多的時間,夏語澹相貌沒有多大的變化,可是在燈香的眼裏,夏語澹變化很大,整個人給人的感覺變了,以前的夏語澹在燈香心裏太過淡然甚至是淡漠,現在的夏語澹雍容矜貴,從容大氣。而夏語澹旁邊的人,燈香先看到他們牽在一起的手,瞧手的主人俊美飛揚,雙眸點漆,一身白衣下擺繪著濃豔的龍爪花,在銀色的日光照耀下,淡雅清靜,氣質尊貴。


    能牽著夏語澹的手,答案唿之欲出,不過燈香身為虞氏貼身丫鬟之一,在淇國公府當差十幾年,見過的貴人多了,世麵就見得多了,不至於手足無措,順著‘姑娘’,未思慮周詳就把趙翊歆稱唿為‘姑爺’。說出口自己都驚訝和驚恐了一下,慌亂的看夏語澹的反應。


    夏語澹倒是笑了,道:“這裏不方便說話,我們去……”夏語澹看向趙翊歆詢問意見,趙翊歆沒有表示,夏語澹就做主了,道:“你們還沒有吃飯吧,我請了。”


    燈香和她的丈夫江笙跟在趙翊歆和夏語澹身後。


    江笙沒有見過夏語澹,聽見娘子稱唿夏語澹‘姑娘’,以為夏語澹是喬氏本家的姑娘,燈香漸漸恢複了淡定,而且今天他們為了見人,午飯沒有吃,追了剛才的人好久,吵了一架,打了一架,真的很餓了。


    幾人被引著上樓,趙翊歆在夏語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就和夏語澹他們分開了。要他和陌生的人吃飯,趙翊歆覺得別扭,而且她們不是吃飯那麽簡單,趙翊歆坐著大家都別扭。


    夏語澹歉意的看著趙翊歆離開了,倒也能鬆快的和燈香吃個飯。


    雖然燈香和她的丈夫已經不是奴婢了,可是有些規矩改不了,夏語澹獨坐了一張桌子,燈香和江笙另給他們設了一張矮桌,點了酒樓的幾個招牌菜,紅燒肘子,油燜春筍,蠔油小菇,豆腐海帶味噌湯,兩份擺在兩張桌子上。


    夏語澹吃了一碗飯就飽了,看見燈香的丈夫七尺大的塊頭也隻吃了一碗飯就放下了筷子,夏語澹輕語道:“你們接著吃。”


    “謝謝姑娘了。”燈香衝夏語澹點頭,夾了一大塊肘子肉放在江笙碗裏,江笙才大方一些,添了滿滿一碗飯才算吃飽。


    燈香交代江笙道:“你先迴去,迴去之後不用理會旁人。”


    江笙明白妻子的意思,隻迴去等這位‘姑娘’是否會出手幫助的消息。


    江笙離開之後,夏語澹才欣慰的道:“看來你過得很好。”


    江家以前是馬場燒大鍋飯的,手藝雖然不及劉嬸兒家的那樣精細,在普通人家也能對付了,所以成了良籍之後當了做席師傅,清安縣一般人家婚喪嫁娶,自家置辦不出席麵來,又請不起酒樓師傅,就請向江家這樣的做席師傅了。江笙是典型的北方粗獷漢子,卻是粗中有細,待燈香體貼。剛才肘子端上來,江笙就戳開外皮夾出一塊爛熟的瘦肉放在燈香的碗裏。夏語澹記得燈香是最愛吃肘子皮下的一層瘦肉。


    “我是嫁對了丈夫。”燈香不吝嗇的敘述她的生活,笑道:“丈夫也好,公婆也好,年初八我生了一個女兒,家裏生意也好,逢年過節就沒個空兒。我還有個梳頭的手藝,縣裏的大戶人家也看的上我的手藝。”


    燈香簡單的說了她現在的生活,笑著卻滾下了眼淚道:“我是過得好,可是姑娘,淺碧過得不好,太不好了,可是她是個傻子,好不好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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