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我起初對你們客氣,便有義務一直如此?別忘了,是你們找上我的。”


    “那我們不戰也不問了,這樣可以走麽?!”初小藥揚聲問。


    虹隙緩慢地搖下頭,指揮箭毒木發起新一輪的猛攻。


    這一次,箭毒木不僅僅是使用樹根攻擊,並且抖動樹幹,隻見樹葉如鵝毛大雪一般灑落,葉片鋒利似刀刃,片片襲來!


    祁虎揮刀砍擋,他的屬性為金係,任何武器到了他的手中便會大幅度地增加攻擊力!樹葉在他的抵禦中破碎,但是架不住數目龐大,並非他一人之力可以控製的局麵。


    斐狐看向奄奄一息的大灰,憤恨地攥緊拳頭!這些樹木雖說也是傀儡,不過與僵屍軍團相較,從身型上他們便明顯吃了大虧,何況這些樹還可以分泌致命的毒液,該如何靠近?!


    正焦慮,他耳邊傳來兵刃相撞的摩擦聲……


    對了,鐵鏈,用鐵鏈絆倒箭毒木怎樣?


    思及此,他命霸翎翎暫時退出戰鬥,去銅像那裏運些鐵鏈過來。


    霸翎翎立即增大水雲的麵積,剛欲前往,箭毒木如城牆般擋住去路!


    虹隙懸在她的正前方,正色道,“我不打算給你們餘留反擊的機會,這一戰,要麽我敗,要麽你們死,沒有情麵可講。”


    初小藥舉起石頭砍向他,“幹嘛啊你?!多大仇多大怨?!”


    “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就是看你們不順眼,不可以?”


    初小藥竟是無言以對,虹隙有一句話說得沒錯,正因為最初的他性情溫和,所以此刻的兇狠顯得格外猙獰。


    不經意間,龍鼎爐閃耀一輪金光,預示著,丹藥已經煉製完成。


    初小藥匆匆從爐中取出丹藥,她看向紅綠相間的藥丸,不由眼前一亮,暗自打個響指,將藥丸塞入大灰的口中。


    “快吃了!”


    大灰的吞咽功能已然很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吞下藥丸。


    俄頃,唿吸順暢了?!


    大灰坐起身,伸伸胳膊腿,嘿!似乎沒事了?


    “小藥,你是怎麽做到的?!”


    不待她迴應,虹隙解了惑,“紅背竹竿草,箭毒木唯一的解藥。”


    “哼!沒錯,謝謝你方才提醒了我,既然你說任何事都是相對的,那麽有毒藥也一定會有解藥!謝謝你全家!”


    萬物相依相搏,人們知曉箭毒木乃毒中之王,殊不知解藥就生長在樹木的四周。紅背竹竿草,葉片呈紅綠色,因為形狀與小草極為相似,所以幾乎無法辨別。虹隙早已看出她在尋找此草,然,並未引起他的提防,隻因臨陣磨槍為遲已晚,隻是沒想到,她竟然擁有淬煉丹丸的罕見法器?如此一來,讓原本一件徒勞的事,變成扭轉戰局的利器。


    大灰手捧藥丸分給同伴們,隨之加入戰鬥,看這些毒物還怎麽耀武揚威!


    士氣大振,又是將近一個時辰的鏖戰,大夥合力攻破幾棵箭毒木,雖說消耗掉大量的真氣,幸好初見成效!


    “初小藥,你果然不簡單,在你第一次見到我時,我就應該注意到你的與眾不同。”虹隙幽幽一歎,當其他妖獸對他畢恭畢敬地下跪時,隻有初小藥繼續耍寶,由此說明她在骨子裏,並未真正的懼怕誰人。


    初小藥撿起木棍朝他揮舞,“走開!你離我遠點!別想偷襲我!”


    “我的雙手不會沾染鮮血,你們的命交給它們來索。”


    她一怔,“你的意思是,隻要這裏的樹都被打敗了,你就算敗了?!”


    “嗯,此處不多不少整五千棵,已被你們擊毀六棵,且看你們熬到幾時。”


    “你非要拚個你死我活嗎?!”


    “抱歉,我不能讓你們活著離開這裏。”他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讓三界再太平五千年罷了。


    憑借認知以及對古書的鑽研,虹隙得出這樣一個結論——蛟龍,亦魔龍,從死亡到重生,需要五千年作為一個進程。已逝魔龍一旦重生,將以翻倍之力掀起巨浪,更有甚者,轉化為來自上古的無界戰神。


    這或許便是魔帝將全部精力押在她一個人身上的緣故吧?


    初小藥環視四周,箭毒木漫山遍野,且棵棵為參天大樹,再看同伴們,不僅汗流浹背精疲力竭,傷口已是遍布全身。實話實話,內心產生濃濃的絕望感。


    而她,隻能當個擺設嗎?為何就這般沒用?!


    ☆、第192章 蜉蚍撼樹


    325、虹隙始祖(十三)


    妖獸們從清晨戰到黃昏,真氣已然所剩無幾,力氣也消耗殆盡,然而,箭毒木仍是以雷霆萬鈞之勢步步圍剿。


    祁虎的真氣最先耗盡,唯有揮刀抵禦,可惜這如同螳臂擋車一般的戰局,終究是一場徒勞的較量。


    斐狐彎身氣喘籲籲,狠狠地拭去嘴角的血跡,這種打法實在是愚蠢,卻想不到切實有效的對戰方針!


    顯然,以一當十,甚至擋百都可以,但是眼前是幾千棵龐然大物。僅僅是被堅硬的樹皮抽在身上就夠他們受的,還提什麽反擊,這一次,他真的是束手無策!


    初小藥提著竹籃,竹籃裏裝有一些水果,此刻也隻能做一些後方補給的工作。


    霸翎翎發出一聲悶哼,被樹杆重重地撞倒在地,驚見樹木企圖從她的身軀碾過,初小藥火速奔去,拽住她的胳膊向側麵托拽!


    她的力量能有多大?箭毒木乘勝追擊,抬起粗壯的樹根,踩向二人!


    “大灰快過來救翎翎啊!”


    大灰也被箭毒木擊傷,頂著滿臉淤青,立即化作飛行龜,從她們頭頂上方掠過的同時,將兩名女子拎到高處閃避。


    “這樣不行,怎麽打都打不贏。”霸翎翎按住腫脹痛楚的膝蓋,蹙了蹙眉,吃力地說道,“我的腿……好像斷了。”


    不待初小藥幫她固定斷腿,翔音也被箭毒木打飛,鮮血在空中飆過一道紅線,可見箭毒木的速度與戰鬥力是多麽的強悍!


    “斐狐!翎翎和翔音都不行了啊!”初小藥急紅了眼眶。


    “讓她們先調整,我們三個男子來戰!”斐狐當然知曉他們三個也並非箭毒木的對手,可是這些該死的家夥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留,疲勞輪戰豈能吃得消?!


    翔音癱倒在地,鮮血撲簌簌地溢出嘴角,初小藥啜著泣,手忙腳亂地從包中取出止血丸,現在也管不了這些藥丸裏是否含有黃泉草,先保命要緊。


    “虹隙!你個大混蛋!看看你幹得好事!”初小藥快要氣炸了。


    虹隙坐在樹枝上,雖然並未幸災樂禍,但也對眼前的一切視若無睹。


    初小藥跪地懇求,“我求你,請讓這些樹停止攻擊!哪怕停止半刻鍾也好啊!”


    “讓你們歇息多久都沒用,你們攻不下這片樹林。你自己迴頭看看……”


    她猛地迴頭,發現方才被擊中命門的樹木,緩緩地直立起身,居然複活了?!


    虹隙又道,“除非你們有本事將箭毒木劈成兩瓣,否則位於主杆的心門可以進行修複。”他望向傷痕累累的霸翎翎與翔音,無奈一聲,撇開視線。


    初小藥癱坐在地,一臉頹然。


    “為何要阻止我們的蛻變之路?為何要與魔界一樣殘害我們?!我們升仙不是為了自己啊,難道你心中就沒有一絲一毫對凡人的憐憫嗎?!”


    “初小藥,我直截了當地告訴你,無界神心中確實沒有正邪之分,隻要不影響我的使命,任何事都不關心。”


    “你的使命不就是創造樹木嗎?!我們礙著你了?!”


    “沒錯,你們其中有一人,足以破壞無界領域。”


    “誰?!”


    “我可以告訴你她是誰,但在迴答你之前,你先迴答我一個問題,是不是我說了,你們便選擇明哲保身,爽快地交出這個人?”


    初小藥毫不猶豫地答道,“拋棄同伴苟活之人,也配當辟邪?!”


    “哦,這般有情有義呢,那也沒必要多說了。”虹隙沒力氣也沒義務向妖獸們闡述來龍去脈,何況在初小藥未成魔之前,他們為何要相信自己這個外人?所以最簡單的方法,無論無不無辜,全體葬身於此罷了。


    霸翎翎撿起枯樹枝支撐身體,“有功夫與他浪費唇舌,還不如扶我起來。”


    初小藥抹掉眼淚應了聲,一邊攙扶,一邊看向翎翎波瀾不驚的神態,忍不住問,“你對虹隙的所作所為不感到憤怒嗎?”


    “嗬,何來憤怒?沒人逼你們把虹隙當成善人,許多時候,越是感到美好,摔得越疼,我更願意選擇避而遠之。”她就是這樣一個除了家人,對誰都設防的女子,所以可以走進她心裏的,一定是不可取代的。譬如非冥,譬如……


    她望向前方,三名男性同伴雖是負隅頑抗,但基本是在無力地揮動兵器,預示著,這場戰鬥即將畫上全軍覆沒的句號。


    隻能等死了吧?霸翎翎的鬥誌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臨死之前,她想把心裏話告知初小藥。


    “我這一生所犯下的最錯誤的決定,就是把你納入我心裏。雖然我總是罵你蠢,又時常表現出對你的反感,但是,隻有我自己知曉,早就當你是親妹子,不管如何警告自己遠離你這個麻煩的跟屁蟲,依舊是……舍不得與你恩斷義絕。”


    她終於承認了,承認初小藥已成為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初小藥激動得摟住好友,強忍著淚,顫聲鼓舞道,“幹嘛急著把這麽好消息告訴我?我們沒那麽容易死。”


    翎翎頗為感慨地笑了,道,“嗯,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卻在陰溝裏翻了船,說實話,真不甘心。不過,有你陪著我,黃泉路上也算有個伴兒。”


    她從不懼生死,隻是想到非冥,悲傷又煎熬。


    此時,同伴們全部倒下,他們像破布一般被箭毒木踢飛,接下來,百棵箭毒木大軍逼近,一片黑暗急速籠罩於她們的全身,像極了索命的厲鬼。


    初小藥以微薄之力護在好友身前,淚水卻不自覺地流淌下來,她不想讓任何人死,當然也包括她自己……還未聽到皮皮親口喚她一聲娘親,還未報答師父的知遇之恩。


    也還未,親口告訴師父,徒兒不想再自欺欺人,我喜歡你,並非師徒間的喜歡。


    “看來我們是逃不掉了,不認命也不行。”霸翎翎試圖壓下她大展的雙臂,淡然道,“別白費力氣了,把眼睛閉上吧,這樣即是我們被踩成稀巴爛也看不見。”


    那畫麵實在是太恐怖了!初小藥感覺渾身都在顫栗,她繃緊雙臂,慌亂地搖著頭,“師父,皮皮,還有肥肥……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啊!——”


    話音未落,霸翎翎頓感指尖發麻,她悠悠地看向初小藥,驚見一輪紫藍色的電光在她的身軀上縈繞?!


    刹那間,電光在初小藥身上打出劈裏啪啦的電光,讓她看上去宛若一顆照亮黑暗的夜明珠!


    同時,虹隙眸中閃過一絲驚異……這便是那堪與雷電媲美的電光?!


    初小藥怒視著一排排逼近的箭毒木,倏地握緊雙拳,隻見電光瞬間在她身上擰成兩股電流,電流猶如蟒蛇一般纏繞雙臂!


    箭毒木收到虹隙的命令,從緩慢行駛轉為疾步,決不能讓她得勢!


    山唿海嘯般的林木軍團洶湧撲來——


    初小藥揮起雙臂,雙掌直對來勢洶洶的敵軍,猝不及防間!兩掌噴出電流,電流在徑直疾行的途中,自動分裂成百餘條,每一條電光對準一顆箭毒木的主杆,繼而以兔起鳧舉之勢,化作鋒利無比的冰錐,快而準地刺穿箭毒木之心門!


    電光刺入樹杆,毫不留情地迫害其內部結構,導致這些受到攻擊的樹木瞬間成了焦炭的顏色。


    山響一般的轟鳴聲驟然四起,伴隨樹木七零八落地倒塌,頃刻將地麵震出一道道深淺不一的裂痕!


    “翎翎,護送同伴躲起來,我怕電光傷到他們。”


    霸翎翎完全處於驚呆狀態……記得在對戰邪神烽火之時,她危在旦夕,所以並未親眼目睹萬丈電光之勢,這一迴,真的要對初小藥刮目相看了!


    她急忙迴過神兒,與翔音一同奔去廢墟救人,所幸搖醒了大灰,三人架起昏厥的斐狐與祁虎,匆匆躲進山洞。


    待確定同伴安全,初小藥轉身看向虹隙,她的眼角依然掛著淚珠,揚起溢滿電光的紫藍色眼眸,朝虹隙勾了勾手指,道,“你,認輸嗎?”


    虹隙的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不……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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