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天池直言不諱道,“其一,我不想讓玉帝認出我;其二,我去魔界救你不能幻化真身,否則會引起不可預知的動亂。”


    “後者不理解,可是前者,不想見玉帝,是因為……”


    “對,正是因為夜悲音。”印天池緩緩情緒,“我不知曉你對整件事了解多少,也不想追問你從哪裏聽聞,不過我要說的是,大多是外界傳言……”


    “夜悲音離世前的一幕,我……看到了。”


    “看到?……何解?”


    初小藥不敢有所隱瞞,將昏迷時親眼目睹的事件,原原本本地闡述一遍。


    跟隨她的講述,印天池的思緒飛迴戰火連天的五千年之前。之所以相信夜悲音並非蓄謀已久,正是因為她坦然麵對死亡,以及在死亡前滑落眼底的那一滴淚。那滴淚掉在他的掌心,並非冰涼刺骨,而是滾燙炙熱。


    然而,除了他,沒人在意那滴淚,諸仙隻看到她企圖控製他的心智攻陷天界。


    再多的解釋在事實麵前無從立足,所以五千年來,他不解釋也不逃避,拿出全部耐心等待夜悲音重生。屆時,希望夜悲音可以親自給玉帝一個交代,可以給他們的感情,一個中肯的迴應。哪怕她說不曾愛過,他也死心眼兒地,希望由她親口道出真相。


    初小藥見師父頹然地席地而坐,又將表情藏在單掌之中……她不敢打擾,默默坐到他的身旁,靜悄悄地把玩著發辮,安靜得像空氣。


    良久,印天池輕聲苦笑,“她看上前就像個十惡不赦的魔女,是吧……”


    “她很美,很嫵媚,是我見過的最有氣質的女子。”她明顯感到師父在傷懷,猶豫片刻,緩緩伸出手,撫了撫師父的脊背,道,“不管怎樣,她與師父很配呢。”


    “很配嗎?你真這樣覺得?”他的神情就像一個不了解愛情的懵懂少年。


    初小藥捂嘴一笑,直言道,“當然啊,郎才女貌,不過我是女子,所以覺得師父更閃耀一點!”


    印天池不自然地捋了一下頭發,靦腆地笑了笑。


    他的一舉一動,簡直令初小藥跌破眼鏡,原來昔日一板一眼的師父,在談及情感之時會是這般羞澀啊!


    容易害羞的男人她反正是沒見過,不由萌生逗師父的衝動,於是她蹲跳到師父的正麵,笑眯眯地相望……


    “……”印天池試圖恢複常態,但是被她盯得更不自然,唯有看向皎潔的月光。


    “嘖嘖,師父對娘子和徒弟的態度反差不要太大好嗎?一個是天上九重天、一個地下三百丈!”初小藥環胸怒哼哼。


    “桃李可以滿天下,但是娘子隻有一個。”他不苟言笑地迴應道。


    哎呦還嚴肅起來了?初小藥把嘴翹得老高,“真是害人不淺的壞師父,你有沒有想過,我萬一我喜歡上擎軒怎辦?我是說男女間的喜歡!”


    印天池斂起嘴角,道,“所以,為師才會謊稱離開通天山。”


    初小藥欲言又止,好吧,原本就是她單方麵感情豐富,師父刻意疏離也無可厚非。


    “對了,謝謝師父幫我洗刷黃泉草的惡名,我方才聽到真正的落瑄仙子提及此事,心裏別提多踏實了。啊?……飛去哪?”


    經她這一提醒,印天池忽然想起仙童之事,又因為嫌她飛行速度太慢,所以直接撈住她的腰,飛行起來。


    初小藥緊緊摟住師父的脖子,偷瞄他完美的側臉和性感的薄唇,問道,“既然師父對娘子從一而終,為何還要輕薄徒兒?療傷加闖鬼門第三關,一共親了徒兒兩次,分明是嘴對嘴,師父竟然還強詞奪理地說,那不是吻。”


    “嘴唇碰嘴唇,本來就不算是真正的吻。還有,不準再強調輕薄二字,嘴唇比較敏感,容易觸動五感,所以為師會在你唇邊設下一道召喚符,觀測雷電與你的關係。要說起來,也算無心插柳柳成蔭,否則你在初次遇到常三爺時,已然一命嗚唿。闖鬼門關之情況你清清楚楚,還需要為師重複?”


    初小藥遙想往事,也就是變成獨角鹿那日,常三爺準備取了她的魂魄,但是又大發善心停止索命,原本她以為是賣可憐感動了常三爺,原來是雷電相助?


    “謝謝師父救命之恩,那師父查清我與雷電的關係了麽?我能作為己用嗎?!”


    初小藥不可能是雷神或者電神,因為初代雷、電之神尚存。她的成長可以逆天,但是三界的法則無人可逆,自然之神各司其職,且獨一無二。


    “還在查。”


    “那我問下一個問題好了,怎樣才算吻?”


    “……”印天池幹咳一聲,看向她,張了張嘴,又看向前方,啥都沒說。


    方才還侃侃而談的師父怎麽迴事?初小藥輕扯他衣領。


    “別胡鬧!未看見為師在尋找你的師兄弟?莫非你完全不顧及同伴的安危?”


    “……”不恥下問有錯麽?扣這麽大一頂帽子真的不太好!


    “徒兒再說最後一句就閉嘴。”她努著嘴,湊到他臉前,不以為意地說道,“好吧好吧,反正也不是吻,請師父再賜點兒電,以作防身之用,來嚒嚒。”


    “……”


    ☆、第105章 一零四試驗品


    226、采蘑菇的小妖獸(十三)


    初小藥撅著嘴還在等,印天池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俯瞰地麵,很快找到徒弟們。


    但是不知為何,幾人扭打成一團?


    一刻鍾前,經過一番艱苦作戰,由仙童幻化的祁虎,終於被幾人壓製在地。


    然而就在幾人討論誰去親仙童之時,仙童借助身體上的接觸,又化作霸翎翎的模樣!


    此刻,冒牌霸翎翎化作威武的雄鹿,伸出鋒利的鹿角,誰靠近頂誰!


    霸翎翎一氣之下也化作雄鹿,兩隻鹿對毆,再次傻傻分不清!


    鹿角經過第二層蛻變,已然變成吹毛斷發的武器。鹿角互相碰撞,發出“噌鈴鈴”的金屬摩擦之聲!


    “這小子碰不得,碰一下就被他吸走對方的本領!實在不行就砍斷他的雙手!”祁虎已然不耐煩。


    “萬萬不可!仙童乃是極為罕見的自然之靈!”落瑄仙子雙手大展,攔住高舉天玄怒殺刀的祁虎,勸慰道,“息怒,請少俠們息怒,蘑菇年幼無知下手還不知輕重,請相信我,有朝一日!蘑菇定會為今日的所做作為感到羞愧!”


    自然之靈為星辰所化,日月所創。自然之靈自降生之日起,便擁有五行屬性之一,或者罕見的冥係屬性,且具備天生神力。常家七兄弟和印天池皆為卓越的自然之靈的代表性人物。


    “即使他是自然之靈,也不能嬌慣成這樣吧?”斐狐一路都在看落瑄仙子鞠躬道歉,他憤懣道,“你負責照顧仙童的飲食起居,也算是他的半個娘親,可知慈母多敗兒的道理?”


    落瑄正不知該如何迴應,見印天池與初小藥返迴。


    初小藥驚見兩個翎翎在打架,趕忙從師父身上出溜兒迴地麵,加入戰鬥。


    她舉起石頭,看著一模一樣的兩隻鹿舉棋不定,“該打哪個啊?”


    “打她!”


    兩個霸翎翎異口同聲。


    “……”初小藥死魚眼相望,靈機一動,問,“立刻迴答!我幾歲時尿過床!”


    “從一歲尿到七歲!”又是同時且精準的迴答。


    “……”初小藥捂臉,完全不奏效耶。


    落瑄仙子來到印天池麵前,“印上仙,勞煩您出手吧……”


    印天池但笑不語,麵朝混戰的徒弟,引導道,“幾個時辰過去了,你們仍是對仙童無計可施,真的是因為技不如人嗎?”


    眾妖獸思緒一頓,沉默不語。


    “斐狐,你怎麽看?”印天池問。


    斐狐抱拳,迴道,“一來,我們怕傷到自己的同伴,二來,我們不能向對待真正的敵人那樣,使出渾身解數。”


    印天池滿意點頭,“所以是否可以反過來設想,仙童也知曉以上兩種情況,所以才敢肆無忌憚地胡鬧?”


    聽罷,眾人好似醒悟過來,猝然之間,舉起各自武器,毫不留情地攻向真假霸翎翎。


    “我隻守不攻,有種你也別攻!”霸翎翎終於冷靜下來,想到權宜之計。


    攻擊力明顯增強,不攻便是無休無止的拉鋸戰,仙童暗自一驚,哇呀呀,來真的?!


    他咬牙啟齒地瞪向印天池,印天池則是雙手環胸,一副看好戲的悠哉神態。


    哼!他突然調轉方向,伸出鹿角,徑直向印天池奔來。


    複製為龍,便無敵了!


    “師父小心!”大灰急喊。


    印天池不閃不躲,當鹿角即將刺向他的胸膛之際,他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抬起一手,隨後輕而易舉地攥住銳利的鹿角,緊接著,手腕向外一轉,隻見魁梧的雄鹿,“轟隆”一聲摔倒在地!


    落瑄仙子唯恐印天池繼續教訓仙童,念咒喚出白色紐帶,即刻將仙童五花大綁。


    鹿身被紐帶層層包裹,仿佛一隻白胖的蠶寶寶。仙童依舊不肯幻化真身,使用露在紐帶外的鹿頭,狂扭叫囂一番,“以大欺小算什麽本事!”


    “師父別管!放著我來!”


    初小藥單手背後,小跑步上前,蹲在仙童麵前,抖動肩膀滿眼壞笑。


    “你想幹嘛?離我,離我遠點!”仙童頓時事態不妙。


    她眯起獰笑,徒然從背後舉出一根蘆葦,然後瘋狂掃向他的鼻孔!


    “壞小子!叫你搬弄是非!叫你濫竽充數!癢死你癢死你!”


    “阿……住手……阿嚏!”


    謔!初小藥仰起頭躲閃,好大一個鼻涕泡兒!


    大灰搓搓手,“好似蠻好玩的。”撿起幾根蘆葦,對著鹿鼻孔左右開工,“兄弟姐妹們,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嘍!”


    接下來的畫麵,六隻妖獸蹲成半圓形,人手一根蘆葦,對仙童進行“慘絕人寰”瘙癢攻勢。


    “你們給我等著!等我長大了!阿嚏哈哈哈……哈哈哈阿嚏!”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嘭地一下,仙童顯出原形。


    隻見一個頂著蘑菇頭,虎頭虎腦的小男娃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白色紐帶依舊束縛著男娃的四肢與身體,不過此刻縮成很小的一團,男娃試圖掙脫,卻像個不倒翁一般,晃晃悠悠戳在地上。


    “呀!好可愛!”初小藥伸出手揉捏他粉嫩的臉蛋。


    “初小藥你也太無法無天了!竟然膽敢羞辱未來的戰神?!”說話的功夫,平順的蘑菇頭已經被初小藥糟蹋成雞窩頭。


    “趁你還不是戰神之時不羞辱,等待何時呀?”初小藥想到被這臭小子陷害之種種,立刻從挎包出取出炭筆,給他畫上兩個黑不溜秋的熊貓眼。


    “自然之靈乃主宰萬物之神,隻能用來尊敬不可褻玩焉!你會受到上蒼的懲罰!快住手,我真的真的沒有說笑!”他雖然很氣憤,但是還至於恨初小藥不死。


    天機道:自然之靈神聖不可侵犯,可殺不可辱。反之,天必譴。


    關於這天機,是他有一次複製成太上老君之時,從太上老君的記憶深處挖掘而來。他是天神,縱使再頑皮,也要秉承天機不可泄露的原則,所以就連最親近的月女神與落瑄仙子都不知曉此事。當然,這也是他時常胡作非為的“免死金牌”。無論怎樣胡鬧,玉帝也不會對他嚴懲不貸。


    初小藥遭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戲耍,才不會再相信的謊言,她非但沒罷手,甚至又在他臉上添加一整副山水畫。


    “小藥。”印天池見懲罰差不多了,暗示停手。


    “是……”初小藥拎起白色紐帶長出來的一端,像傳遞一兜爛煤球似的,將仙童遞到落瑄仙子手中,“拎好,莫讓他再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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