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一大家子的人擠在大郎家吃飯,除了天孝在書院外,宋家全體成員都到齊了,一共十二人,那張大大的圓形桌子勉強坐得下。


    一家團聚,宋母看著高興,晚飯多吃了半碗。今晚二郎三兄弟的興致很高,大郎讓許氏將他珍藏的好酒拿了出來。


    湯圓小混蛋是個嘴挑的,此時跟著上了飯桌,羅雲初給他挾了他最愛吃的紅燒肉。


    小家夥呸的一聲,將嘴裏的紅燒肉吐了出來,皺著小臉委屈地看著羅雲初,“娘,肉肉好難吃哦。”


    “混小子,胡說什麽?”羅雲初輕拍了他的小屁屁一下。她的視線在許氏和宋大嫂臉上掃過,注意到宋大嫂的神色有點扭曲。心道,壞了,這頓飯難道是大嫂準備的?她不是一向不管事的嗎?


    羅雲初猜得沒錯,宋大嫂有意在三兄弟而且表現一下,想拿迴管家的權利。卻沒成想,她的廚藝八百年都沒個進步,煮什麽菜都習慣放些油放些鹽,頂多再加個醬油就行了。偏偏之前宋家沒一個人抱怨過,宋家人前頭是不挑,有得吃就行了,卻害得人家宋大嫂以為自己的廚藝很好。此時被湯圓點破,宋大嫂自然要變臉了。


    “娘欺負湯圓。”小家夥用手捂著小屁屁,控訴地看著羅雲初,“本來就難吃嘛,湯圓說的是實話,娘教過湯圓的,要做個誠實的孩子,不要說謊。”


    其實湯圓小家夥平時很好伺候的,隻要不讓他餓肚子,穿著也舒適,一切都好說。而他才陪著哥哥瘋了一個下午,正是餓著的時候,偏偏他娘又讓她吃這麽難吃的東西,小家夥覺得委屈極了。


    聽著湯圓的話,一幹人都努力憋著笑。


    哎喲喂,我的湯圓啊,娘知道你說的是實話,但咱們偶爾也可以撒個善意的謊言啊。羅雲初瞄了黑著臉的宋大嫂一眼,忍著笑問,“湯圓,紅燒肉不好吃,咱們吃別的肉好不好?”說話間,羅雲初給他挾了一小塊魚肉,還細心地剔了刺才放到他碗裏。


    小家夥氣唿唿地拿著小勺子將它填進嘴裏,呸,湯圓又吐了出來,這迴直接哭上了,“哇,娘,有泥巴,臭臭。嗚嗚,湯圓好餓。”


    見到金孫哭了,宋母心疼極了,忙伸出雙手想將湯圓抱過去,豈知湯圓一扭頭,朝羅雲初張開雙手,“娘,抱抱,嗚嗚...”


    羅雲初對宋母笑笑,將湯圓抱過來哄,這下他連眼淚都哭出來了,想必是餓得狠了。


    宋母訕訕地收迴手,臉色不是很好看。


    “別哭,別哭,娘吃吃看。”羅雲初挾了一塊魚,嚐了下,發現魚沒去腥,可能連薑和酒都沒放。她再用筷子一戳,發現大嫂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怎麽的,魚腮也沒去掉。


    二郎雖然也心疼小兒子,但他這樣鬧騰著兩家臉麵都不好看,忙拿出當爹的威嚴輕斥,“哭啥哭,趕緊吃飯!”


    二郎一向寵著這個兒子,從來都舍不得和他大小聲。湯圓哪裏受過這種待遇,頓時怔了一下後撲到羅雲初懷裏哭得更厲害,“不吃,這麽難吃,湯圓不吃,嗚嗚,羊咩咩吃的都比這個好吃!”


    自打買下嚴叔嚴嬸後,兩老感念羅雲初的恩典,做事很是賣力。加上和飯團湯圓相處久了,膝下荒蕪的兩老真心將兄弟倆人當孫子般疼愛。比之羅雲初有過之而無不及,有時湯圓調皮,她教訓得重了點,都要被兩個老人埋怨幾句。嚴嬸有一手好廚藝,每日變著花樣給兄弟兩人做吃食,難怪兩人的嘴要被養刁了。


    飯團在湯圓鬧騰將紅燒肉吐出來的時候就擱了筷子,其實他也沒吃幾口,飯團安慰地拍著弟弟的小背脊,“弟弟,莫哭,莫哭。”


    “湯圓別哭,來,吃一點,一會迴家娘給你做蛋羹,鮮鮮嫩嫩的哦。”羅雲初輕聲哄著。


    “真的?”湯圓抬起淚汪汪的眼睛,得到他娘肯定的點頭後,他伸出胖胖的兩隻手指頭,“那湯圓要兩碗。”


    “行,趕緊吃點飯。”羅雲初將他的碗拿過來,讓他自己舀著白飯吃。


    得了承諾的湯圓眼簾上還掛著淚珠,吸了吸小鼻子,乖巧地拿過勺子,一勺一勺地往嘴裏填飯,桌子上的菜他是一眼都懶得看。


    趁著吃飯的空檔,二郎不好意思地道,“大哥大嫂,你們莫要見怪,湯圓這孩子給我慣壞了。”


    “是啊大哥,湯圓這孩子嘴太挑了。”羅雲初也忙說道。


    “可不是嗎?也不知道二弟妹怎麽教的孩子,想必日日都是山珍海味吧?自然就吃不習慣咱們家的粗茶淡飯了。”對老二家的孩子如此落自己的臉麵,宋大嫂自然是生氣的。想起剛才她到二郎家拔蔥時見到的情景,她心裏更是不舒服,“看看咱們家過的都是些什麽日子啊,人家長工吃的都比我們家好!”


    羅雲初心裏明白宋大嫂說的是什麽,今天她見大夥幹活都賣力得緊,加上稻田養魚大獲豐收,有意好好犒勞一下長工。遂讓人買了十來斤豬肉和一些豬大骨,還殺了兩隻雞給他們當晚飯,想必大嫂見著了心裏不舒服吧?不過她這大嫂,管得也太寬了吧?


    大郎不高興地道,“說什麽呢,陰陽怪氣的。你若覺得長工的夥食好,盡管給人當長工去!”


    他轉過頭來對二郎和羅雲初說道,“別理她,成天抽瘋,現在不知道又在發什麽神經。”說完低下頭,悶悶地吃飯,心中有說不出的心煩。難得兩個弟弟迴來一趟,他這妻子怎麽就不能安生一迴呢,偏要在弟弟們麵前給他沒臉。


    “好了好了,一個個都給我閉嘴,難得大夥在一塊兒吃個飯,你們安生一點成不?”宋母板著臉訓道。


    羅雲初知道宋母是連她一塊兒稍帶進去了,當下抱緊兒子,埋頭吃飯降低存在感。


    這頓飯可以說得上是不歡而散的,吃了飯沒多久,眼看天色已晚,二郎讓車夫套好馬車準備迴縣裏。


    上車前,兩個神色不安的佃農叫住二郎,三人低低咕咕,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二郎迴來的時候神色不是很好。羅雲初問了,他也不隱瞞,將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


    原來剛才那兩個佃農告訴二郎,說有人找上他們,說想買稻田養魚的詳細法子,佃農們覺得不安,特意跑來問二郎的意思。他們還透露了,其中一人看著臉熟,似乎是他們宋家的遠房親戚什麽的。另一人似乎是周地主派來的。


    二郎聽了,冷笑不已,告訴佃農,稻田養魚的法子可以給他們,人家給多少銀子就讓他們全都收下,也不用上交了,就當自個兒撿到了。


    羅雲初聽後,挺無語的。今兒的事她是知道的,二郎在中午又賣了一千斤魚後,傍晚撈上的三四百斤,全拿來做了人情。兩百斤給了老三,讓他拿去做人情。兩百斤除了給幫忙的那些孩子一些外,和宋家交好的親戚朋友都各送了一些。卻不成想,才得了他們宋家的好處,轉過頭卻挖起親戚的牆角來了。對這種人,她也打心底裏看不上。


    本來稻田養魚這法子是準備在全縣推廣的,隻不過現在正是搶收稻穀的時候,二郎也顧不上和他們解說。加上這工作讓老三來做最好,到時他在旁邊做個示範就成。偏有一些人自作聰明,罷了,讓長工們和佃農們都發個橫財也好。


    111


    111、棉花增產 ...


    張大牛一手提著一簸箕的兔糞進了旁邊那間密封的矮泥房。沒一會便憋得滿臉通紅地出來了,“唿唿,憋死我了。”


    見到在院子裏劈柴的劉民,忍不住咕噥了幾句,“劉哥,這兔糞真是薰人,也不曉得東家留著這兔糞兔尿來做什麽,眼見著晚稻就要種了,地裏正缺肥呢。”


    想起裏頭的近二十個大缸,張大牛就直搖頭,他還真沒見過如此寶貝這些兔糞兔尿的,比藏大米還仔細。


    劉民瞥了他一眼,又專注起手上的活兒來了,“你管這麽多做啥?做好你手頭上的事就成了,你可別打這兔糞的主意,這兔糞東家看得緊呢。”


    可不是,前幾天迴來東家難得迴來一趟,還巴巴地把那屋子兔糞瞧上一眼才安心。算了算了,他也懶得想那麽多了。東家做事自然有深意,若他能猜得中,現在也不會隻是一名長工了。


    連續忙碌了三四天,總共把水田裏的稻子和魚都收完了,魚也賣完了,後麵兩天的價錢略降了點,比不得頭天的價。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四五千斤魚全傾銷在青河縣及其周邊的幾個縣裏,頭一天大家覺得新鮮,漸漸的就不稀罕了,價錢自然就上不去了。不過也能賣到八九文錢一斤,她知足了。


    她之前還愁著,若那些魚販子壓低價格,這麽多魚該如何處理呢。前世她是吃過不少魚製品,但她卻是一樣都不會的。最常見的就是把魚做成鹹魚幹了,但這裏鹽比魚還貴,她哪舍得用鹽來醃製魚幹?


    這兩個月賣魚一共賺了五十八兩,減去魚苗和肥料的成本大概淨賺四十八兩左右。因為搬家,買下人、給新家添購物品,處處都要銀子,這些全都是支出的,如今家裏好容易才有了進項,總算彌補了前頭的花用,還尚有盈餘。如今羅雲初的私房也不比家中的銀錢少。


    阿德確實有生意頭腦,也舍得下本錢來經營。開春的時候他又買了一頭奶山羊和一頭奶牛,正養在後院呢。羅氏食坊的生意是越來越紅火,羅雲初每個月拿到的分紅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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