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烏雲堆徹,其後一記響雷,電蛇乍現。


    遂有急雨從高空墜下,落在了黑色的瓦上,被彎曲的弧度所牽引,於簷邊交織匯聚成了垂落的簾幕。


    李澈以【龍象金剛】易骨,改換了麵貌,收斂了氣息。


    走在內城那被雨水清澈淋透的青石板路上,踩起迸濺的水花。


    這是一個適合殺人的天氣。


    李澈眼簾低垂,頭戴鬥笠,背著身後的大家夥,一步一步慢慢行走。


    體內有一團火逐漸燃起。


    雖然過了兩個多月,可是……這團火不僅未曾熄滅,反而愈發的濃烈。


    那一夜,雖然他殺了趙傳熊,殺了郭戰,殺了三位靈嬰教的換血高手……


    可李澈記得,司慕白可是要親自來抓曦曦……


    若非有強者攔阻,且重傷了他……


    李澈難以想象那一夜的危險。


    所以,他怎麽能忘?


    心中的火……如何能熄?!


    此刻,他所前往的方向,正是金煌閣,司慕白重傷之後,在司家窩了很久,像是徹底銷聲匿跡似的。


    可李澈一直在等,等他耐不住寂寞而出。


    大多數貴公子享受過了紙醉金迷,想要沉下心苦修,耐得住長時間的寂寞,很難。


    果不其然,李澈終於打聽到司慕白提前了半日定了金煌閣的華貴包廂,且定了金煌閣頭牌花魁陪酒……


    司慕白真的是耐不住寂寞?


    敢出司府,那說明他的傷勢定是有了好轉。


    但往壞了想……這般大張旗鼓,甚至提前預定包廂,是否太過高調,是否是司慕白的圈套?


    李澈不去想。


    司慕白要殺曦曦,要拿曦曦做靈童引子……如今受了傷,可能更加不會罷休。


    上次司家算計了徐家,使得徐家神性修士俱數調動迴了神修院,徐家有了警惕,司家再想故技重施就很難了。


    也就是說,繼續呆在安保力度極低的外城徐記大院內,危險性遠遠高於入神修院。


    神修院至少短時間內的安全性無憂。


    若是等靈嬰教徹底爆發,才會存在危險,那時候……李澈自是可尋機會將曦曦接走。


    這也是李澈送曦曦去神修院除了主動蘊養神性之外的另一個考量。


    而李澈也能因此騰出手來……


    哪怕是司慕白以身為餌設下的圈套……他也要來試一試。


    如果說司慕白設圈套……那李澈覺得,大抵不是給牛魔準備的,牛魔……應該還沒資格讓一位神性修士以身為餌設套。


    應該是給那位傷了司慕白的神性修士準備。


    若是那樣……更好,渾水摸魚,李澈最喜歡。


    不管如何,錯過了前段時間殺司慕白的機會,如今司慕白出府,卻是李澈唯一的機會。


    無論是否為故意給的機會,李澈都要試一試。


    ……


    ……


    金煌閣的安保比起上次殺雷春蘭的時候要鄭重的多,由淬骨武夫組成的巡邏護衛,腰間挎刀而行,氣血交織,宛若大網網羅。


    不過,李澈如今的“睡龍象”斂息能力更強了,整個人的存在感近乎完全消失,氣血收斂到宛若死人般毫無波動。


    以普通人的身份入了金煌閣,李澈在大堂上要了一個位置,點了酒與菜。


    金煌閣有三絕,分別是酒、菜與花魁。


    李澈如今口袋富裕,倒也舍得,酒與菜很快就上來了。


    司慕白應該還沒來,他提早潛入,也好安排布置。


    吃菜飲酒,李澈心平氣和。


    忽而,一陣清風徐來,一位灰袍老者坐在了李澈的對麵。


    “小兄弟,一個人飲酒多寂寞,陪老夫喝兩杯?”


    老人笑著說道。


    李澈眼瞼微抬,不由一怔。


    習武之後,李澈記憶力變得極強,這老者的麵容……隱約熟悉,曾經見過。


    他不由迴想起,當初剛獲得【無垢心】道果時候,在長街上被人窺視的感覺,那時候,他便見過這老者,身邊還跟著個綁著哪吒辮的大頭小男孩。


    嗯?大頭小男孩雖然不在,可這老人麵容李澈卻也依稀記起。


    那份窺伺,加今日的相遇……


    巧合?


    李澈捏著酒盞的手指,猛地用力。


    旋即麵色如常的與老人對飲。


    “老人家,吃菜。”李澈展手,溫聲道。


    “年輕人,老朽本該早點來見你,上次幫你攔了那【嗔哭鎮鬼】,不小心被盯上了,為了打死那盯上老夫之輩,跑了趟城外詭異廟……可惜沒打死,隻是打廢了,還順帶被蘇醒的廟神牽扯了段時間。”


    老人放下杯盞,齜了下嘴,夾了塊醋溜肉片,說道。


    詭異廟?廟神?


    專業名詞……李澈聽不懂。


    但不妨礙李澈心頭一緊。


    這老人……便是當日出手的神性高手?!


    “年輕人,老朽承認第一眼看錯了你……你那隱藏自身氣血修為的秘術,有點東西。”


    “不過不怪老夫看走眼,望性術看的是神性,不是氣血……”老者自顧自嘀咕著。


    忽而,他目光深邃的落在李澈身上。


    “斂息藏骨,出其不意的爆發,坑殺些無腦武夫,尚且可行,但要做大英雄,除盡城中的惡……卻遠遠不夠。”


    “退去吧,年輕人。”


    “今日的餌太大,淬骨大成的你把握不住,就算你爆發秘術有換血實力亦是一樣。”


    “事了之後,老夫會來尋你,給你一場機緣……至於這座城,即將崩潰,該清理的都得清理,該走的都得走了。”


    老人說完,便不再言語,靜靜飲酒。


    李澈心髒砰砰跳動,宛如鼓擂!


    “前輩,這司慕白欲要殺我之女兒,我……隻是想保護我的女兒。”


    李澈聲音沙啞,沉聲道。


    言外之意,想渾水摸魚,想弄死司慕白。


    老人聞言,眼簾一抬,笑了起來。


    “你可知被老朽打廢的……是誰?”


    李澈微微搖頭。


    老者哈哈一笑,飲了口酒,悄咪咪道:


    “司家那個鑄就神基的老東西……”


    “前輩勇猛,告辭。”


    “他日,晚輩掃塌靜候前輩。”


    李澈果斷起身,抱拳離去。


    老人看著李澈背著大黑布,絲毫不拖泥帶水離去的身影,捋須一笑。


    “孺子可教。”


    ……


    ……


    暴雨嘩啦啦的從天穹宣泄而下。


    內城長街巷弄之中。


    李澈筆挺的靜靜佇立,雨水如柱,像是萬箭齊發迸射人間,看著一輛刻著司家旗圖的華貴馬車,緩緩停在金煌閣門口。


    看著麵色蒼白的司慕白,被兩位氣血幾乎於體外凝成實質的通脈武夫攙扶入了閣內。


    李澈麵色冷寂。


    那神秘老者告訴李澈,他打廢了司家的神基,對於司家而言……


    天塌了!


    如今司慕白以身為餌……誘的是誰?


    大抵是那些想要吞了司家的勢力!


    簡而言之,神秘老者已經提醒過他,這一場釣魚與吃魚……已經不是他能摻和的。


    “打廢不是打死……也就是說,司慕白為餌,司家那神基可能在後,打算臨死前清理一波司家的麻煩?”


    “所以,很大的可能會有神基之戰?!”


    “神基之戰啊……的確惹不得。”


    “不過……我又不去戰神基。”


    “管那狂風暴雨,管那陰謀詭計……”


    “我隻中意那司慕白啊。”


    李澈輕聲喃喃起來。


    “那位神秘老者是誰?有沒有可能是靈嬰教強者?大抵不是……那就隻能是朝廷或者……神宗之人!”


    “不過,不管是哪一方強者……”


    “他說我修為才淬骨大成……說明他可能無法看透【龍象金剛】的斂息,既然如此……這個餌,我還是可以吃一吃的。”


    像那趙傳熊,他吃的多開心。


    “吃餌,牛魔是專業的。”


    李澈喃喃,就算吃不了……


    他也要看著司慕白死去才可以。


    轟!!!


    在他喃喃結束,猛地舉目望去……


    便見到金煌閣之內,磅礴的神性轟然爆發,無數粒子激蕩形成波瀾,使得漫天墜入金煌閣的雨珠,盡數倒掛迴了穹天!


    劈裏啪啦的在半空宛若炒豆子般蒸發開來。


    各種各樣的神性異狀轟然迸發,將整座金煌閣盡數籠罩!


    開始了……


    李澈幽幽看著。


    渾身氣息愈發的收斂,他貼在巷弄牆角,與黑暗相融,加上暴雨衝刷……


    仿佛從這個天地間消失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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