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強好久沒有和哥哥誌國在一起了。他對哥哥很敬重,也很信服。他很願意和哥哥在一起。他覺得在他那裏能夠學到很多在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哥倆小時候因家窮沒被蓋,在一個被窩摟著長大的,所以他們哥倆格外親。誌強有什麽困難,有什麽想不開的事,願意和哥哥說;哥哥不論什麽事,也總是想著弟弟。誌強下鄉以後,他們哥倆接觸的時間少了,談話的機會少了,今天可下迴到一起了,晚上躺在被窩裏這個嘮哇!嘮來嘮去,很自然地嘮到了璐璐姐的身上。璐璐那次受傷是搶救過來了,可落下了嚴重的後遺症,到今還沒有上班。

    “哥,璐璐姐如今到了這步田地,你打算怎麽辦呢?”

    “什麽怎麽辦?”

    “你們倆的婚事唄!”

    “就得等治好病再說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哥,可不是弟弟說你,咱們可不能喪良心啊!璐璐姐過去對你可不錯呀!”

    “我說等治好病沒有別的意思,你放心,哥哥不能做對不起人的事。何況璐璐的病不一定就治不好了。”

    “這就對了!你要是對璐璐姐有三心二意呀,當弟弟的都不答應!”

    “璐璐使用什麽手段把你給拉過去了?”

    “她能使用啥手段?你比我清楚。我就是覺得璐璐姐心眼特別好使,和誰都那麽和藹可親,說話辦事從不斤斤計較,真有個大姐的樣。咳!瞎了眼的壞蛋,你搶誰的不好,打誰不好,你讓這麽好的人遭這樣的罪幹什麽?!我就是不知道是誰幹的,要是知道哇,我豁出命來也非把他打殘廢了不可!哥,你說呢?”

    “誰說不是。要是知道的話,他不讓咱過好,咱也不能讓他好過嘍!非整他個半死,出出這口惡氣不可!”

    “別說了,明天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睡晚了該起不來了。”爸爸怕他們明天早上起不來,下命令製止他們嘮嗑。

    誌國和誌強蒙上被,小聲又說一陣子,才算睡了過去。

    誌強起慣了早,天剛蒙蒙亮,他就從被窩裏爬起來,偷偷地穿上衣服,夾著書包到道南的榆樹林子學習去了。看學習成績,現在誌強不這麽學也夠一些學習不好的學生攆一陣的了。別看這才是六年級,他可早就向大學使上勁了。並且他還雄心勃勃地想當作家、詩人。因此,他的學習勁頭十足,從不用人督促。

    道南的榆樹林是解放前一家財主的大院,四外是土牆,土牆裏邊長著一圈老榆樹。從這些樹的年輪上看,都得上百年了。樹都好幾丈高,樹杆上有的地方的樹皮已被淘氣的孩子剝光,露出了黃白堅實的身子,樹冠已不那麽豐滿,出現了枯枝和焦梢。這個院的主人不知哪兒去了,已經好長時間無人經管,成了孩子們玩耍的天然場所。打鳥、擼榆樹錢、打尕、打口袋、玩皮球、踢足球、踢毽子、踢馬掌釘、踢銅字、踢大錢、彈琉瑠、摳帕積、扯拉拉衣、打雪仗、堆雪人……幾乎老榆樹伴隨著孩子們的春夏秋冬,朝朝暮暮。孩子一天天的長高了,老榆樹越來越老了,有幾棵皮被剝得狠的老樹,漸漸死去了。土牆開始隻是有兩處豁子,後來成麵的倒塌,已不成院了,護不住這些老樹了。先死的那幾棵老樹給誌強留下的印象最深。你別看誌強聰明,學什麽都挺快,就是學不會爬樹。因為這幾棵樹的粗細比較適合,所以誌強選擇了它來練爬樹。不管小悶怎麽教,甚至他在上邊爬,讓他下邊學,而且用手拽著他往上爬,他還是學不會。有一次,小悶在上邊硬把誌強拽到了樹半腰,誌強堅持不住了,掉了下來,仗著是土地,也很僥幸,沒有摔壞。從此,誌強再也不肯學爬樹了。看起來他天生不會往上爬,要是硬爬,恐怕爬到半腰也得摔下來。一想起這件事,誌強還時時慶幸爬的矮哪!大鵬卻不然。他從沒讓人教過爬樹,卻很會爬,爬得很快。有次大鵬和小悶、水生、國生,搞爬樹比賽,從來沒見大鵬爬過樹的小夥伴們,誰也沒有把大鵬放在眼裏,不料,就小悶比他稍快了點,其餘的全都成了他的手下敗將。後來又試了幾次,都是這樣,水生他們才服了。

    這些老榆樹,深深紮根在孩子們童年的夢想裏。

    迴城後,每天早上,他還和過去一樣,把書包放在樹下,做做廣播體操,再沿著土牆邊跑上幾圈,然後,稍微休息休息,等身體進入最佳狀態時,他就開始學習了。他早上學習的內容主要是那些需要背誦記憶的課文、詞匯、定義什麽的。每天大約學習一個半小時左右,然後吃飯,上學。這是他已經養成的習慣,從未間斷過。

    期末考試,升學考試都臨近了,大鵬、金花哥倆學習最近也抓得很緊。在家不方便,這幾天也到大院來學。正巧,早上遇到了誌強。

    “剛搬完家,也不歇歇,就起這麽早來學習了?”

    “習慣了,不起來也睡不著。你們倆也天天起早學習嗎?”

    “最近才這麽做。”

    大鵬和誌強嘮嗑的當兒,金花就躲到一邊學習去了。

    “你這次轉學準備上哪個學校哇?”

    “怎麽,你不歡迎和我在一起嗎?”

    “怎麽不歡迎?我是怕你有什麽新的打算。”

    “是有一個打算,再好好向你們學習學習。”“老弟真沒白下鄉,還學會謙虛了。”

    說到這兒,兩個人都笑了。

    吃完早飯,誌強拿著轉學證和大鵬、金花一同來到母校。大鵬、金花怕把誌強分到別的班去,先領他去找的呂老師,由呂老師和教導主任一說,就把他又分給了呂老師帶的班。

    誌強走了一年多,在同學們的眼裏好像他長高了許多。同學們在誌強的眼裏,好像他們都有很大變化。他一眼就看見曾和他打過仗的小地主,小地主也用異樣的目光瞅著他。過去的事在他們中間好像不曾發生過,小地主和大家一樣用笑臉歡迎著他。人就是這樣,天長日久在一起可能會有一些矛盾,也可能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一旦分開之後,隨著時間的流逝可能一切都化作烏有了。或經過反思、自責,倒覺得自己也並不完全對,因而也會想起人家的好處來。尤其是天真的孩子就更是這樣。小地主就是這樣。謝誌強轉走後,他時常想起他。尤其是遇到什麽不會的難題,他就更想他。原來他們倆前後桌,小地主在前,誌強在後,不會,上自習的時候,他轉過頭就問,凡是會的,誌強都百分之百,毫無保留地告訴他。一遍聽不懂,講兩遍,兩遍聽不懂,講三遍,真可謂不厭其煩。就連趙大嘴在學習上也得到過誌強的幫助。那次起哄鬧了個沒味,不少同學都責怪他,事後他也挺後悔。可後悔藥是買不來的!今天誌強又迴來,他也和別的同學一樣,問這問那,顯得十分親熱。在這個時候,和過去還不一樣,馬上就要畢業了,有的可能一同升入中學繼續相處,有的可能走上社會,各奔東西;有的可能見麵的機會多一點;有的也可能三年五載,或十年八載,也可能再就見不到麵,地老天荒地死去。孩子的感情是純真的,一想到要分開,心裏就覺得有點難受,幻想永遠在一起才好!誰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可還這麽想。

    誌強這個時候迴來似乎更有味道,更能增添這個班級的色彩,同時也圓了他兒時的一場夢。

    這個班級有學校裏最好的學生,也有最差的學生;有歲數最大的,也有最小的(最多的差三歲),反差總是那麽大,那麽鮮明。歲數大的同學,思想就比較複雜一點,歲數小的就單純一點。大也好,小也好,都是很守本份,很守規矩的。即使有人想那種事,也是偷著藏在心裏的。要好的有。嚴格地說那叫友誼。在一些幼稚的孩子的眼裏,往往把這種友情誤解為愛情,鬧得人人自衛,男女同學不敢接觸,影響了男女同學關係的正常發展。比起其他同學,誌強、大鵬、金花這樣的學生就算比較進步,比較開放的同學了。

    這個時期,同學們除了緊張地學習,就是在做一些分別地準備;比較要好的同學之間,在相互贈送著書簽、日記本、鋼筆之類的小禮品,或在相互留贈言。贈言的內容大多是:祝你前程似錦,祝你走向輝煌,或者是願我們的友誼萬古長青,願我們永遠是好朋友……在這當中還有一種傾向,就是哪位同學字寫得好,同學就願意讓誰提詞。當然誌強的字在班級首屈一指,大鵬的字本來就夠好的了,在誌強的麵前也不得不自愧不如。誌強的鋼筆字在全校也是僥僥者,所以找他寫贈言的、提詞的也最多。大鵬對此雖然達不到忌妒的程度,可見到同學都圍著誌強提詞、寫贈言,心裏也覺得不太舒服。這一點,金花也看得出來。哥的脾氣不好,看出來金花也不敢直說。再說,此事關係到誌強,她就得更慎重了。這時金花拿了個筆記本,也湊熱鬧讓誌強給提詞。見此情景,不知大鵬在哪生了股氣,走過去,一把奪下金花的筆記本,十分嚴肅的說:“提什麽字?快迴去上自習!”

    “這你也管?真是的!”

    “管你怎麽的?”

    金花氣得跑進教室,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見妹妹哭了,大鵬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急忙也進了教室去勸妹妹:“誌強是咱們鄰居,什麽時候寫還不行?非湊熱鬧幹什麽?有這功夫學會兒習不好?”

    不管怎麽說,金花就是不服。看起來兄妹之間的這場纏鬥是不可避免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老三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冰天_@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冰天_@並收藏老三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