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庵對慶豐軍頗具貢獻,是跟隨郝仁最早的文人之一,先出鎮廬州,後有出鎮安慶,縷縷建立功勳。


    人都有兩麵性,施耐庵也不能免俗,他也有十足的毛病。


    貪杯這一毛病,在險些導致廬州失守的情況下,大有改觀,出鎮安慶也頗為得力,唯獨身上散發出十足的坯子氣,郝仁早就發現,不過一直沒有加以製止。


    當初施耐庵剛剛歸順慶豐軍,郝仁設宴款待一應文武大臣,徒單鈞看其不順眼,在酒席上與施耐庵塞力氣,施耐庵用江湖手段將醉酒的徒單鈞撲倒,這本是新歸附這自我表現和立威的機會,但是把徒單鈞按在地上打耳光,這事情就有些說不下去,就算是江湖俠客也不恥。


    當時徒單鈞也是新近歸附,又是女真人,帶著一身傲氣,郝仁以自己醉酒為由任其事件發生,用的也是互相打壓之手法。


    不曾想,施耐庵一個手段就把徒單鈞收拾妥當,大大殺了徒單鈞的傲氣,因此郝仁才看清徒單鈞的弱點,將徒單鈞牢牢的控製在自己的手下,自然再未提及酒席打耳光一事。


    當初,慶豐軍是在群雄的夾縫中生存,施耐庵醉酒鞭打手下,導致手下叛迎朱重八,施耐庵向郝仁索要叛徒。


    郝仁當時也明知道施耐庵的手段殘忍,卻裝作不知情而把叛徒交給施耐庵處理,施耐庵生生的將叛徒活活剝皮,還將叛徒的人皮送給朱重八,倒讓朱重八學到剝皮實草的手段。


    施耐庵活剝人皮雖非郝仁授意,表麵上看郝仁一點也不知情,實際上,對企圖叛投強鄰的將領們,具有很大的震懾作用,事情過後,郝仁也一直裝作不知情,依舊保持著一副寬以治下的麵孔。


    而今郝仁已經勢力強大,廣開言路,在郝仁未曾飲酒的情況下,施耐庵當著郝仁的麵子痛打羅文素,雖然有利於打擊不支持郝仁稱帝的一派,郝仁再裝作什麽事情也沒有,郝仁的虛偽將會徹底被暴漏,大大影響郝仁的高大上的形象。


    “這個施耐庵,也太過分了!一點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份,倘若不是看他給隨我日子久,又是一把年紀,非要讓侍衛們脫下打上幾十板子,為羅文素大人出口氣!”


    郝仁善於與手下近臣唱雙簧,慣用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的手段,如今施耐庵已經打出老拳傷了羅文素,郝仁隻能負責給羅文素送甜棗。


    “嘶……哎呦!”羅文素摸著發腫的眼眶,滿肚子怨氣,卻不敢在郝仁憤怒之下再火上澆油,隻能打落牙齒肚子裏藏,抱怨道:“這老匹夫下手也太重了,若不是我在行伍中行走幾年,恐怕一拳已經將我打的一命嗚唿!哎呦!”


    劉伯溫眯著眼睛,緊搖了兩下羽扇,突然頓住羽扇,寬慰道:“這個施耐庵,仗著跟隨主公日久,為人向來跋扈,總是欺淩新進之人,我也久看不慣他!”


    劉伯溫突然說出這樣的話,連郝仁都以為他和施耐庵有過節,以為是劉伯溫想趁機在郝仁麵前踩施耐庵,而羅本聽聞老師受了別人的背後捅刀,便想出班為自己的師父開脫。


    正在此時,劉伯溫話鋒一轉,道:“不過施耐庵已經老邁,再跋扈還能跋扈幾時?羅文素大人正值年富力強,雖然新進歸附主公,倘若立有大功,日後地位並不在施耐庵之下,看他還能奈何羅大人何?有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這句話包涵了好個深層次的含義。劉伯溫乃是聰明之人,點到為止,並未把事情全部說透,目的是要告訴羅文素,跟著郝仁好好幹,引誘羅文素與施耐庵爭鬥,好將他牢牢的綁在慶豐軍的戰車上。


    你羅文素不過四十多歲,而施耐庵已經六十多了,施耐庵活不過你,你剛進慶豐軍,沒有功勳而被施耐庵看輕視正常的,而你眼下就有立大功的機會——幫慶豐軍搞定在嶺北的二十萬兵馬,而不是再次聒噪複立韓林兒稱帝。


    羅文素此時正在氣頭上,受劉伯溫的挑唆,不蒸饅頭,隻求爭口氣,堅定道:“此次嶺北之行,我必然不辱使命,憑借我的三催不爛之舌,說動關鐸全軍歸附大帥,看那老匹夫日後還有何話說。”


    “嗬嗬!小可竊以為,羅大人一定能把事情做好!”劉伯溫笑道:“剛剛你說的圖讖是怎麽迴事?”


    羅文素自然一五一十,將明教遺留的聖物《推背圖》,被郝仁識破之事一一說明。


    “哈哈!”劉伯溫搖著羽扇,揚天哈哈大笑道:“你真當這個韓林兒乃是天下共主?”


    羅文素不知道劉伯溫為何發笑,惶惑的問道:“此乃大元帥所解,難道還能有錯?”


    “伯溫自負通曉陰陽,區區推圖,有何難解?不過當初主公處於弱勢,出於自保而信口胡說罷,卻並非推圖正解!”劉伯溫道。


    郝仁此時正愁當年歪解那個迷信的推圖,而無法自圓其說,眼看著劉伯溫已經給自己搭了下坡的台階,趕忙道:


    “當初本帥護送‘家徒’(套近乎)母子前往潁州,杜遵道與劉福通正因爭權真的厲害,本帥與十幾個兄弟被‘囚禁’(誇張)在幽巷之中不能自保,故而杜遵道召本帥去解推圖,本帥順著他們的意思說罷,本帥一介布衣,哪懂什麽推圖之解,若不是本帥機智,騙過杜遵道,本帥哪有脫身的機會,恐怕早死於劉福通、杜遵道的猜忌!”


    郝仁真想說那些封建迷信,是出自陰謀家給自己造勢的說辭,不過郝仁此時全盤否定推圖,從道理上說不通,從情理上也不會得到信服。


    “難道劉先生有推圖正解?”羅文素驚訝道。


    “那是自然!”劉伯溫笑道:“樹上掛曲尺,乃是‘廣木’也,並非杜遵道所言的‘床’,主公在這一點說的對,‘廣木’確實是林兒!”


    “那不還是韓林兒當主中原嗎?”羅文素道。


    “非也!非也!”劉伯溫故弄玄虛道:“木上麵的日月,爾等皆把他看做明教,此乃大錯特錯,林上之日月,乃天在林之上也!試問何為人之天?父母尊長乃人之天也!林兒之父親已經早亡,母親楊氏已經削發出家,其視為天者何人也?乃其師父也!主公三次救援龍鳳於危難之中,此恩重於父母也,等同於長生之天,此圖讖所言,乃正是坐在你我麵前的主公,當為天下共主!”


    郝仁正愁自己想當皇帝,又無法解釋通自己當初對推圖的歪解。


    算卦先生本就是說的是兩頭堵的事情,而今,劉伯溫一副算卦先生表情娓娓道來,雖然說的有些牽強,卻也並非全無道理,郝仁真想偷偷的給劉伯溫點三十六個讚,就是不知道羅文素是否就坡下驢了。


    “此乃迷信,推圖乃陰謀家托偽之作,這東西豈能信?”郝仁打斷劉伯溫的話,趕緊去否認推圖,急於將自己置身事外。


    “可是……”羅文素還有很多疑問想去反駁,卻見餘闕捏著拳頭對他怒目而視。


    羅文素知道,施耐庵充其量不過是會些江湖野路子的武術罷了,而這個這個餘闕確實昔日正兒八經的統軍元帥,素有驍勇之名,倘若餘闕一拳打來,恐怕羅文素就要成為雙眼青的熊貓了。


    “正解!正解!主公上應圖讖,下應民意,應該早登九五之位!”羅文素似乎在慶豐軍的群臣中間,猛然變得成熟起來,反正那些玄而又玄的東西,心中想象成什麽樣,便是什麽模樣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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