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臣別哭了,挺大個男子漢,哭鼻子丟人不?”郝十三安慰尚且痛哭的餘德臣。


    餘德臣隻有十六歲,白皙的麵龐,透著幾分青澀,一直學文,從來沒有離開母親的身邊,而且又是敵我兩個陣營,貌似他那老爹冷冰冰的,都不認他這個兒子了,怎能不讓他哭泣。


    “十三叔,我這是第一次離開我娘!”餘德臣抽泣道。


    郝十三也隻有二十一歲,被五歲的安安叫叔叔也就算了,哪成想,這個十六歲的小夥子,居然也跟著喊叔叔,都把他喊老了,那也沒辦法,誰叫他少年老成呢。


    “得臣,你要是舍不得家,不願意給我當參軍,等我出了安慶的地界,我派你三十一哥送你迴來,十三叔不是信不過你爹,隻是為了安全起起見。”郝十三又安慰道。


    “十三叔,我理解你,你能遠道送我娘和兄弟姐妹們迴家,我都明白,我也不是不想給你當參軍,我就是……我就是騎馬還沒和你好呢,嗚嗚——”餘德臣想說自己想娘,但是又不好說出口,隻好改口這般說,貌似他有多上進。


    猴子張三十一在一旁連連撇嘴,卻插不上話。憑什麽自己是三十一哥,郝十三這個老大就是十三叔呢?這不是明擺著占他便宜嗎?


    “老大,那我們走吧!迴廬州!”


    “不走!咱先找個地方紮營!”郝十三堅定的說。


    “不走留這幹什麽?難道,老大真想要靠咱們三百人,占這個安慶城?”張三十一不敢相信。


    “十三叔難道這是?還要跟我父親講和?那我不是還有機會見我爹娘嗎?”餘德臣這樣的期盼著。


    郝十三的想法卻很簡單,這是一種賭徒的心裏,贏了算罷休,平手都算是輸。


    來了一趟安慶,什麽也沒撈到,本以為送歸餘闕的家眷,再不濟也得讓這個老頑固,感動的留下幾滴眼淚吧,哪成想餘闕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郝十三沒有占到一點的便宜。


    這讓他非常不自在,怎麽也要有點收獲吧?再不濟,咱弄清安慶的布防,兵力部署什麽的,也算沒白來。


    擇地紮營,入城打探。


    ……


    安慶城,不好進!


    流民被餘闕安置在城外,進行屯墾,一律不允許入城的,郝十三的壽州、廬州城內,沒有流民,也是源自朝廷的政令的。


    元朝的百姓,以及後來的名,百姓本人不能擅自離開戶籍所在地,離開,必有官府開具的路引,才能通過路卡。


    元末尤甚,各地義軍瘋起,流民逃離自己的土地,四處遊蕩,給社會治安造成很大的隱患。


    餘闕坐鎮安慶,自然知道安慶地利位置的重要,更不敢擅自放流民入城。


    郝十三想進城,就必須弄到進城的路引。


    路引也好弄,在大路上安排幾個手下,問過往的行人“借”,畢竟郝十三是幹這個出身,自從第一次蹩腳的攔路剪徑,被一個婦人一板磚拍暈後,一直沒有機會從操就業。


    路引倒是弄到了,可惜隻有一張,郝十三與手下兄弟爭論了一番,這唯一的機會,和唯一的危險,自然落在他自己的手上。


    別人轉述的東西,自然沒有自己親眼看見的真實。


    郝十三換了一身行頭,身份是商人,路引上沒有照片信息,蒙混過關很容易,郝十三順利的進了安慶城。


    安慶城是安慶路的治所,地處長江咽喉,過往船隻,何其繁多,街道上車水馬龍,從未遭遇破城的安慶,周邊遭遇戰火的富戶,多來安慶避難。


    就繁華程度上來說,郝十三的廬州、壽州,跟這安慶沒法可比性。


    廬州城雖大,畢竟是內陸城市,經過左君弼的兩起兵火,兩次鏖兵,富戶多被擄掠,破敗不堪。壽州雖然沒有遭遇兵火,畢竟是偏僻的山地小城,不是彼時袁術稱帝時候的壽春,也不是彼時大楚國的都城郢都。


    “這個安慶城若是在我手中……”郝十三忍不住的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真個對安慶城垂涎三尺。


    想要,和得到,是兩碼事兒。


    軍力方麵,安慶城外有半軍事話的屯墾軍民,閑時屯墾,戰時打仗,蒙元的赤馬探,以及就地招募的軍隊,七八萬之眾,新近又從長江上遊,來了個叫楊通貫,被朝廷賜名楊完者,率領號稱十洞飛山的“飛山蠻”,安慶城的兵力,在二十萬以上。


    防守器械方麵,投石車,弩車,火炮,塞滿城牆。


    等這一切被郝十三看在眼裏之後,郝十三得出一個結論:


    以這樣的軍事實力,餘闕不來廬州揍他,就算是念佛了,自己的萬把軍隊若來安慶,分明就是拿雞蛋往石頭上碰。


    撤!迴廬州,先屯墾屯糧再說,若圖謀安慶,必須有水軍,還得從長計議。


    “十三叔!”郝十三擠在人群準備出城,忽然聽見一個稚嫩的聲音喊他,他本能的迴頭。


    “安安?”郝十三迴頭,看見了餘闕五歲的小女兒安安,剛剛漏出一絲善意的微笑,馬上發現事情嚴重,渾身像觸電一樣的震了一下。


    “陌生人唿喊名字,千萬不要迴頭,人體有三盞燈……”小說都白看了?郝十三這是著了哪般的魔?他此時想死的心都有。


    安安的母親蔣氏倒沒什麽可怕的,關鍵是,餘闕一雙虎目如同電一般,將他穿了一個透心涼,還有餘闕身後,二十個精壯的帶刀侍衛。


    在大街上撞見這一家子,不是要命了?這可是人家的地盤。


    單挑餘闕,郝十三都沒有完全的勝算,餘闕在廬州的勇猛,郝十三也是見過的,身先士卒,而且還有二十多個侍衛,又是在安慶的城牆之內。


    郝十三若不迴頭,餘闕隻當是孩童安安說的瘋話,郝十三一扭頭,那穿在絲質長袍的高大身軀,化成灰餘闕也認得,他大公子餘德臣,還在郝十三的手中呢。還有那雙具有蠱惑孩童婦女的眼眼睛,看著就讓人恨不得把他摳出來。


    好一個郝十三,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好一個郝十三,敢到我的安慶城撒野?


    好一個郝十三,穿上長袍我照樣認識你!


    好一個郝十三,讓你知道,什麽叫甕中捉鱉!


    “十三叔還有事兒,抽空陪你玩!”郝十三丟下一句沒鹹沒淡的話給小安安,似乎還想保留一下自己的幾分薄麵,不至於讓安安眼中高大上的十三叔,淪落為像被狗攆的偷雞賊。


    可郝十三的腳下,就像是生了風一般,拔腿奪路就跑。


    恨,大地不能裂開一條縫隙,讓他躲避,怨,爹媽沒有給他插上一雙翅膀,讓他逃離這個絕境。


    不作死,不會死,郝十三自己給自己配了一副作死的良藥,如今“良藥”已經初見成效。


    餘闕抽出腰刀,大手一揮:“逮活的”,日,跟老子搶親情。


    二十個帶刀侍衛,如同撲向獵物的鷹犬,衝向郝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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