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單鈞確實吃了對方軟兵器的虧。


    常大先發製人,掄圓了手中的流星錘,驀地摔出手中的部分鐵鏈,一個“橫掃千鈞”,諾大的錘頭,直砸徒單鈞的麵門。


    徒單鈞豈是吃素的?一個“獅子抱球”雙手握住刀柄去格擋飛來的流星錘。


    徒單鈞這一招防守的嚴密,若是尋常的硬兵器,必然將對方的兵器磕開,至於對手如何,那就看兩個人誰的力氣大了。


    偏偏流星錘的鐵鏈是軟的,就算大刀格擋住注錘頭下方的鐵鏈,那個碩大的錘頭還會根據被格擋的位置,做慣性運動。


    徒單鈞“哎呦!”一身慘叫,吃了這一流星錘,跌下馬背。


    常大幾個行雲流水的“纏頭裹鬧”,甩開鐵鏈上纏繞的大刀,重新操控流星錘的走向,驀地一個“毒蛇出洞”,鬆開手中的全部鎖鏈,諾大個錘頭想離玄的箭一般,平行向郝十三打來,直奔他的麵門。


    武將都忌憚的對手,是那些威名遠揚的武將,以及裝扮得體的,常大這樣的,根本不入流。


    就郝十三手下的將領來說,付友德一身魚鱗甲,騎著它的火炭馬,手中拎著一個馬槊,遇到什麽樣的對手,對手都忌憚他三分。


    馬好,甲好,兵器好,功夫必然不弱。天下人都知道,用馬槊的是世家子弟,沒準就是哪個名門之後。


    正所謂藝高人膽大。這個常大,絕對不是一介武夫,懂得擒賊擒王的道理,名不見經傳,騎著一頭騾子,用不倫不類的流星錘,誰能在意他?若稱對手疏於防備,以他的驍勇,完全可以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一戰成名。


    首領是一個軍隊的核心,核心沒了,軍隊也就亂了。常大這一擊若是得手,十有八九,這單生意就做成了,得到他所需要的馬匹、兵器,還有女人。


    這一切變化太快,誰也沒有想到,堂堂赤馬探軍千戶徒單鈞,一個照麵就被山賊打下馬背,誰也沒有想到,常大手中的流星錘的鎖鏈,足足有兩丈八,誰也沒有想打,一個騎騾子的山賊,這般驍勇。


    常大與郝十三有一丈二的距離,郝十三見他一頓比比劃劃的“纏頭裹鬧”,就知道他要放大招,所以提前有了心理準備,而且一丈二的距離,他有足夠的時間反應。


    他完全可以讓過這一個錘頭,可是流星錘的長度和力道,足夠洞穿身後蔣氏的馬車,車上婦孺若傷了個把,這一行就失去意義,還不如留在廬州,讓他們跳腳罵娘的好呢。


    郝十三並沒有披甲,因為目前軍繳獲的甲胄,沒有那麽大型號的,趕緊去胯下摸馬刀。


    馬刀已經不再,他歸還給俞通河了,懷中卻有穆家寨帶出來的菜刀一把,他也懶得去摸了,摸出來也沒用。


    說時遲,那時快,郝十三身體一側,躲過流星錘的攻擊,待那錘頭過去尺餘,一雙大手,兔起鶻落一般,緊緊的抓住流星錘的鐵鏈。


    常大見一擊不中,又被對方抓住鎖鏈,正暗暗得意!


    以常大多年習武經驗,別說騾子不給力,他自己沒有披甲,很難穿過郝十三前麵的刀槍士兵。郝十三抓住他的鐵鏈,卻是不一樣了。


    以他力大無窮的長處,隻要自己收迴鐵鏈,一個暗勁用在鎖鏈上,對方陣營的首領,就會從馬上飛出,乖乖落在自己的馬前。


    製服敵人的首領,還不是自己想怎樣就怎樣?騾子換成馬,還能抱得美人歸。


    常大雙臂將流星錘的餘鏈,三下兩下,纏在自己的小臂上,“嘿!”的一聲,以力催聲,以聲催力,拉直的鐵鏈上抖,大叫一聲:“你過來吧……”


    “嗯?你過來吧……你過來吧……”常大連續三次發力,他所想象的場景並沒有出現,隻是鐵鏈被崩的緊緊的,發出痛苦的呻吟聲,郝十三憑借自己的力量,硬生生的挺住對方的三次蒙拉。


    若是單打獨鬥,在兵器上,郝十三未必是常大的對手,但是,單單這種比較力氣的拔河比賽,郝十三還是蠻有信心的。


    這得益於幼年時候,受過周顛傳授的“五禽戲”強身健體,拳腳功夫卻是不會,卻有一身用不完的力氣,自從上次偶遇周顛,得到前後兩個人靈魂的融合,他每天都要修煉這“五禽戲”,這力氣,似乎還有增加的趨勢。


    而且郝十三與常大所賽的力氣,並不完全依靠自身的力氣,兩個人是在馬背上的,胯下馬的支撐力,也起到關鍵的作用。


    郝十三胯(下),正兒八經的赤馬探軍馬,難道還抵不過一頭驢?哦,是驢與馬交配出來的——馬騾。


    常大和郝十三和的想法似乎是一致的,難得遇見旗鼓相當的力士,各自夾住馬背,屏住唿吸,都想比較出個輸贏來。


    馬與騾子比較,這本身就不公平,可是二人完全不顧及這些,必須要分出個輸贏。


    “兔崽子,敢動我老大,納命來!”猴子張三十一抽出馬刀,要去砍殺那個漢子,怎奈馬術不行,馬懂得人給他下的口令,卻不懂得猴子的心裏,急的猴子滿臉通紅。


    中軍第二百人隊百戶劉四,可顧不得那些,護主子心切,點燃梨花槍,直奔那個常大的麵門招唿。


    常大眼疾手快,看見有槍奔自己刺來,並不在乎。他料定,那槍尖到傷到自己的皮膚,至少有半尺的距離。


    熟料,槍的前端在他的半尺前停下,“刺啦”一聲,驀地,噴出炫目兒灼熱的火焰,胡須、眉毛與頭發,遇見這樣灼熱的火焰,“唿啦”一下就著了起來。


    任憑常大勇猛,此時火燒眉毛,哪裏還有閑暇時間,玩那拔河遊戲?


    丟下鐵鏈,調轉騾頭狠踢騾子肚子,雙手也顧不上是胡子還是眉毛,胡亂的抓著,落荒而逃。


    至於跟隨那常大後麵的漢子,本就是給常大助威的,見常大如此狼狽,早就鳥獸散一般的逃進林子。


    郝十三是護送餘闕的家眷去安慶,順便打探安慶的虛實,為了下一步進軍安慶,搜集一些可靠的情報,潰退的山賊都逃進林子,他有不能就地剿匪,隻能放任山賊他去。


    眾人將倒地的徒單鈞從地上扶起來,徒單鈞並無大礙,不過兩顆潔白的門牙,就此光榮的下崗了。


    徒單大人氣的哇哇亂叫,說的是方言俚語,恐怕除了徒單斛等女真士兵,沒有人能夠聽懂了。


    用梨花槍打走那漢子的劉四,上前沒疼每癢的安慰道:“徒單大人休要煩惱,末將也將他胡子和眉毛給燒了,也算是給大人出氣了。”


    “哎!”徒單鈞一聲歎息:“他的胡子眉毛,燒了可以再長出來,我的門牙可長不出來了,這個挨千刀的山賊。”


    郝十三想去安慰徒單鈞,卻感覺自己的背後有一雙冰冷的眼睛,寒冷若霜。


    他迴頭一看,馬車轎簾處,蔣氏煞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眼睛瞪著滲人的大,直勾勾的看著郝十三手中拿著的流星錘。


    好奇害死貓,要不是蔣氏好奇,撩起轎簾也看看外麵的情況,他也不會看見那個諾大的流星錘,奔他砸來。


    “夫人,沒事兒了,山賊已經被打跑了!”郝十三安慰道。


    “嚇死妾身了!”蔣氏如今尚且竟會未定,仿佛這片刻時間已經忘了唿吸,氣息不勻的說:“郝總管救了妾身的性命,而且還為了我,傷了一員將領?還說不是好人……”


    “夫人想多了!哈哈!”郝十三笑道:“趕緊您漂亮的臉蛋收迴去吧,我又不是什麽好人。切!”說罷,郝十三眼皮一番。


    “哦,是風挺大,是風挺大!”蔣氏心領神會的放下轎簾,心道:“郝十三卻是不不像是什麽奸惡之人,難道就靠這三百人,就能偷了我夫君的安慶城?”


    ……


    落荒而逃的劉聚,氣哼哼的數落常大:“我就說打不過他們,非要惹事兒,吃虧了吧?還害得兄弟們跑著一身臭安。”


    常大胡子眉毛焦黑一片,尚且豪邁的講:“常將十萬軍隊,能橫行天下。”


    劉聚似乎心有領會,天下亂了,手下有常大這樣的猛士,也可依靠著橫距一方了:“迴鳳陽老家,咱也拉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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