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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不堪迴首。李宏隻放縱了片刻,由得記憶略微地信馬由韁了一下,便收拾好心情,將舊事再次扔迴識海的深處,一時半刻將不能浮出水麵。


    端木幽蘭話中有話,除了李宏,旁人都不知道。


    禦龍子不知道怎麽接話,隻得繼續講起道門六宗最近十餘年的軼事。


    端木幽蘭早就修入了第三境,是高高在上的大道士,她為人又清冷出塵,對許多東西漠不關心,所以對於這些道門的閑事反而遠遠不如麵前的幾個後輩弟子知道得清楚。


    “這十幾年道門變化極大,五宗內部都有分化,主要是入世和出世之爭……我們這些隻修入第二境的新晉弟子,絕大多數還是願意在人間行走的,對於修為和心境的提高反而更為有利……最近幾年在中原四處活動,煽動凡人對抗道門,不少同門師兄弟都憋著一股勁,想要跟一決高下,但各門各派的大道士糾結於渡劫飛升,無暇、也無心過問這些事……”


    禦龍子說完,潘暢也補充道:“也差不多一樣的情況,隻不過門中想入世的道士稍微居多,跟的關係更近一些……其實,依照古訓,所謂的心境與能否飛升毫無關係,所以最頂尖的幾位前輩對此都漠不關心……”


    李宏聞言點點頭,他九世累修,數次接近渡劫完滿,對此極為熟悉。道門修行,無拘無束,從來沒有聽說因為心境而受限製的,除非是心魔陡生,墜入魔道。但魔之一物,早在三十二祖之時便已經被剿滅,再構不成任何實質性的危害。


    “那以心境而論,你們幾個都覺得是入世好?”李宏又追問了一句潘暢,想要確定他的想法。


    潘暢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然後看了一眼幾個同門:“我同意禦龍子道友的意思,修煉心境其實還是以入世為好,可以完滿外功不說,人間的七情六欲才是完善自我的最好途徑!”


    禦龍子身邊的摘星子也說道:“道之一字,囊括天下形形色色的萬千事物。絕情棄欲對心境能有什麽幫助?人間親情,仁義理智都是大道的一部分,脫離了這些,道門也就成了空中樓台,鏡中水月啦!……”說完,又壓低聲音,似乎有些警惕地看了看端木幽蘭,接著說道:“還不是幾個大道士道聽途說,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說**和情感是飛升時最大的障礙,四九天劫會因此威力加倍!”


    端木幽蘭知道因為自己是大道士,所以摘星子有所顧忌,聞言並未流露絲毫慍怒。不僅沒有慍怒,反而露出些許笑意,然後看了一眼李宏。


    李宏隨即傳音過來:“這話絕對沒有道理!四九天劫與修士的心境毫無關係,完全是自身蘊藏了太多的天地靈氣,所以遭到天地反噬而已!”


    在場的李宏與端木幽蘭兩個都是大道士,他們都靜靜凝聽,沒有打斷,於是幾個弟子因此打開了話匣子,紛紛發表自己的見解。


    摔琴和禾木都是修煉的,對此不甚了了,插不上話。廣淩雖然不似十年前那般癡癡呆呆,但卻仍舊不時打量端木幽蘭,心中另有所想,對眼前的談話渾不在意。更兼他是修煉劍道的,所以對道門五宗內部的秘辛,實際上也不大清楚。


    徐勝傑是個機靈的妖怪,他安靜地聽著,不敢隨便說話,卻還是忍不住不時地發出幾聲輕笑,以此來顯示自己有不同見解。他以為自己已經被遺忘了,卻沒想到李宏突然發問:“你似乎對入世與出世也有點見解?


    餘下眾人聽見李宏詢問小妖怪,也都安靜下來,看著徐勝傑。


    妖怪在道門眼中是無足輕重的存在,尤其是隻有一顆元丹的小妖怪,但既然李宏開口詢問,眾人出於禮貌,也都投來關注。


    徐勝傑卻是一驚,轉念想到自己體內的符籙隻剩一次發作機會,當下硬著頭皮,也不管自己的話中聽不中聽,不敢隱瞞,隨即把自己心中所想全數說了出來。


    “幾位道爺,道奶奶,小的說話不中聽,你們可別見怪啊……”徐勝傑知道自己必須說實話,而且必然要得罪眼前諸位道門弟子,於是忍不住先告了一遍饒,這才切入正題。


    “要我說,什麽出世、入世都是虛的,道士追求的就是長生,隻要能長生管它入世出世呢?有什麽區別嘛?這完全是個方法問題而已,不存在非此即彼的悖論!……


    就跟吃粽子似的,管他甜的鹹的,自己愛吃什麽就吃什麽,也不見得就不能鹹的甜的一起吃嘛?對不對?……


    而且出世的主張尤其可笑,什麽絕情棄欲,培養心境?為什麽非要這樣呢?……長生不就是道士最大的**嗎?如果要棄欲,首先就不能執著於長生,可若是不求長生,不用飛升紫府,那還修什麽道?……所以啊,我們,不教人追求長生,隻教導人們要好好活在當下……什麽情啊,欲啊,隻要沒有因此禍害人間,那與求長生的**,本質上又有什麽高低區別呢!”


    徐勝傑說完,長出了一口氣,東瞧瞧,西望望,看看眾人皆在沉默,沒有動怒,這才稍微放心了一點。


    “這些話都是你們教主教的?”李宏漫不經心地問道。


    徐勝傑思索了片刻,點點頭:“大部分道理是教主說過的,我仔細也琢磨了一部分……”說完,撫了撫胸,並沒有電擊之感,這才徹底放心,看來自己的答案確實屬實。


    其實,徐勝傑自己也拿不準,因為這些話四處宣揚。時間久了,徐勝傑自己也記不清哪些道理是原本就在自己腦子裏的,哪些道理是教主後來灌輸的。


    若不是李宏有此一問,徐勝傑也不會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現在的想法早已經和十年前大不一樣了。或許,所有一切都是來自教主吧,那個雄辯的教主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可以輕易地把自己的想法轉達給教徒,而教徒在不經意間就受到了影響,潛移默化之下就吸取了教主的觀點。當下一次自己也滔滔不絕地說出這些道理時,絲毫不覺得這些道理原本並不屬於自己。


    自己的?不是自己的?


    沉默了片刻,摔琴率先打破了寂靜無聲的狀態,忍不住讚了一句:“你這小妖怪,修為不高,但是說的話倒真是有幾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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