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這女子擁有傳說中的無暇道心?又或者是,幻滅誅心鏡難以勾出她內心的心魔?”


    金虹王震撼之餘,困惑不解。


    洛天女從容不迫地在金虹上行走,貫日金虹對於她而言,如同是探囊取物。


    “作弊,這是作弊!”


    金虹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寶物,就要被洛天女取走,心中怎能心甘?


    此時。


    蘇方正麵臨著巨大的考驗。


    他的內心,在不斷地掙紮著,沉浸在自責之中,痛苦萬分。


    如果就此下去,別說是通過金虹王的考驗,甚至有可能被心魔控製,道毀神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蘇方的腦海中又浮現出爺爺慈祥的臉。


    “爺爺如果在世,不會希望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不對,我現在的狀態不對。我得好好安靜……大道爭鋒!”


    蘇方忽然想到由舒婉真當初傳給他的“大道爭鋒”漸漸冷靜下來。


    “道是路,隻有能分辨方向的人,才可走到盡頭,徘徊之輩永遠也無法分清方向,隻能迷失在途中,擁有勇者之心的人,會勇往直前……”


    蘇方重新品味著“大道爭鋒”經文,心中漸漸變得開朗。


    “人這一生,有誰能主宰自己的命運,要經曆多少自己難以控製的事情?修士即使掌控天地自然神威,依然難以擺脫命運。”


    “我靠自己一步步打破桎梏,從小世界的卑微修士,成為諸天萬界的強者,漸漸擁有了掌控未來、命運的能力。”


    “爺爺的死,我自然悲痛,卻絕不是我自責的理由。之所以出現心魔,是我的本心,在提醒著我!”


    蘇方的眼神忽然變得炯炯有神。


    心魔蘇方露出嘲諷之色:“你可以將我誅殺,也可以選擇將我忽略,或者是找一千個、一萬個理由為自己辯解。”


    “不,我不會殺你,你就是我,我怎麽可能殺死自己?我更不會忽略你,用謊言去欺騙自己的本心。恰恰相反,我要感謝你,我的心魔!”


    這一刻,蘇方神采飛揚。


    心魔蘇方詫異地道:“感謝我?你莫非是神誌錯亂,不僅不壓我、殺我,反倒要感謝我?”


    “不錯!你之所以的存在,並非是要桎梏我,而是在不斷提醒我,要不斷變得強大,擁有保護親人、朋友,同時改變自己命運的能力。”


    “正是因為有你存在,我才一次次超越強敵,超越自我,擁有如今的成就。你對我的幫助這麽大,我為何要壓你,為什麽要殺你?”


    蘇方大步上前,張開雙臂,坦然去擁抱心魔。


    刹那!


    心魔煙消雲散,並非是隱藏,而是與蘇方本尊融為一體,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蘇方突然感到渾身無比的輕鬆,並且整個人還有了一種更加完整的感覺,道心不僅是變得更加堅韌,還變得更加趨於完美。


    荒靈瑤直麵心魔,天鵬公子誅殺心魔,而季無極則是無視心魔的存在,洛天女心中本無心魔。


    而蘇方,卻選擇了一種與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方式,不僅是坦然麵對心魔,還坦然去接納自己的心魔。


    幾人的道心境界高低,由此可以判斷。


    從此,心魔不再是蘇方修行的桎梏,反而成了強大的助力。


    等接納所有心魔,蘇方就能獲得修士夢寐以求的那種內心大自由、大自在的境界。


    接下來,蘇方又遇到一尊尊心魔。


    仙吒之門前,被薛太子斷掉一臂,強行剝奪法寶,如此屈辱一幕,也讓蘇方的心中留下了心魔,雖然薛太子早已死去,然而心魔卻依然還在。


    蘇方以同樣的方式,去發自內心地接納心魔,從中找到有益的一麵,心魔立即化為烏有。


    就這樣,一尊尊心魔,被蘇方接納、融合,速度越來越快,在金虹上健步如飛。


    “咦,這小子……這小子竟然以這種方式,通過了考驗?”


    金虹王留意到這一幕,頓時好不震撼。


    “不凡,這小子比獲得陰冥神族傳承的女子,還要不凡,甚至本座當年,也是遠遠不如他!”


    金虹王連連感歎,看向蘇方的虛無眼神之中,甚至有了幾分敬佩的神色。


    “這小子,以詭計取走金陽石和許多寶物,不是個好東西。就此將貫日金虹給他,委實有些不甘。那心無心魔的女子,頗有些神秘,將貫日金虹傳給她,也絕非我心所願。這該如何是好?”


    金虹王看看蘇方,又看看即將抵達貫日金虹的洛天女,心中很是不甘。


    思忖許久。


    金虹王桀桀一笑,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洛天女眼看貫日金虹就可以唾手可得,忽然腳下的金虹發生移動,與另外一道金虹發生交叉。


    “金虹王,你莫非想反悔?”


    洛天女一眼看出金虹王的用心,立即大聲高唿。


    “反悔?不,本座向來言出即行,說出去的話,又怎會反悔?”金虹王的聲音傳來,“不過,貫日金虹隻有一件,能夠完成本座考驗的,卻不止你一個人,本座又怎能將貫日金虹交給你?”


    洛天女一怔:“還有誰能夠通過考驗?”


    旋即看到蘇方踏著金虹,大步向這邊走來。


    “竟然是他!”


    洛天女一陣詫異。


    看到洛天女,蘇方也是好不意外,沒想到洛天女竟然如此不凡,通過考驗的速度,竟然比他還要快出很多。


    金虹王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你們兩個之間,隻能有一人勝出,因此本座決定會再給你們一個考驗。你們會喜歡本座給你們的安排,嘿嘿……”


    從金虹王的笑聲中,蘇方嗅出一種陰謀的味道,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


    四周空間忽然扭曲變幻,原本白茫茫一片的空間,驟然大變。


    “金虹王,你要做什麽?”


    蘇方有種要闖鬼門關的感覺,不禁大聲高唿。


    一直古井不波的洛天女,也是神光瞬變。


    “既然你們兩個都有資格得到本座的無上神器,那就讓你們一決高下。你們兩個正好一男一女,你們說本座會給你們怎樣的考驗?”


    金虹王得意的笑聲在空間中迴蕩。


    刹那間!


    天旋地轉,蘇方和洛天女同時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蘇方置身於一個凡人世界的繁華城池中,身份是學堂的一名學子。


    以前的一切,蘇方都已忘卻,隻是在睡夢中偶爾閃現。


    跟其他出身貧苦的學子一樣,蘇方刻苦攻讀,期待有一天能金榜題名,博取功名。


    這一天。


    學堂來了一名女學子,名為洛天。


    絕世的容顏、氣質,以及那似曾相識的感覺,讓蘇方神魂顛倒,竭盡全力展開追求。


    “男子信誓旦旦,不過是貪戀女子容貌。紅顏彈指老,刹那芳華,若是我有一天老去,你還能這樣待我嗎?”


    “能!”


    “有朝一日,你博得榮華富貴,身邊紅顏環繞,肯定會厭我、棄我。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臨各自飛,危難之際,你定會棄我而去。”


    “我向天發誓,不離不棄!”


    兩人相識相知,最終相愛,跟萬千少年男女一樣,山盟海誓之後,兩人結為伴侶。


    平淡瑣事,貧苦的生活,衝淡甜情蜜意和恩愛纏綿,卻未能吞噬蘇方對洛天的愛戀,洛天也受到蘇方的潛移默化。


    在相濡以沫的平淡日子裏,兩人感染上彼此的氣味,被漸漸對方同化,一個眼神,一聲歎息,一個笑靨,都會給對方帶來心靈的共鳴。


    平淡的日子過了二十年,蘇方步入中年,好運連連,先是金榜題名,接著受到皇帝寵信,很快成為權極一時的重臣,榮華富貴、高官厚祿集一身。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一場橫禍從天而降。


    一場大火,將洛天的絕世容顏毀掉,變得醜陋不堪,她的心也如死灰。


    皇帝獲悉此事後,將公主賜婚蘇方,卻遭蘇方辭官相拒,攜醜妻迴鄉隱居。


    一日,蘇方拿來一粒丹藥,說是重金求來,可以讓洛天恢複容貌的靈丹。


    洛天服用靈丹後,再照鏡子,鏡中人的容顏果然大變,不僅恢複以往的嬌顏,還比以前更加姣美幾分,洛天這才開懷展顏,心結盡解。


    隻是在蘇方不在身旁的時候,洛天卻是涓然淚下。


    洛天知道,靈丹是假,鏡子是夫君耗盡家財,冒著生死之險前往靈山,從一名修士手中換來,可以幻化容貌的異寶,隻為解開妻子心結,博取醜妻一笑。


    癡傻的夫君卻是不知,可以照到臉的,不僅隻有鏡子。


    兩人漸老,適逢世道大亂,兵亂、災荒並起,兩夫妻逃至荒山避災。


    隨身攜帶糧食告罄,僅剩下一個燒餅。


    直到兩人餓的老眼昏花,蘇方才將懷中燒餅取出,一分為二,將半塊已經有些發餿的餅遞給老妻,自己卻留下半塊。


    洛天問:“你為何不將整個餅給我?”


    蘇方如實答道:“吃完餅後,我才有力氣外出找吃的。再則,我外出若是死在亂兵鐵蹄下,或是野獸之口,空腹而死,你會心有不安,這樣,我心也難安。”


    說完,兩人相視而笑。


    吃完餅,夫妻倆相互攙扶離開避難之地,卻正逢潰兵湧來,兩人無處可逃,坐地含笑相擁而死。


    轟!


    幻境潰散,蘇方的意識驟然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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