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初的眼睛怎麽會變成銀色?


    難不成,這人是國師?


    他明明記得隻有國師的頭發和眼睛才是銀色的,但是麵前的人一身暗紅如血的袍子和他一身陰冷如無邊暗夜的氣息,分明都在昭示著這人是百裏初!


    “嗬嗬……。”


    百裏初忽然伸手挑起他的下巴,詭冷冰眸居高臨下地睨著麵前的人,譏誚地道:“蠢貨。”


    百裏淩空愣愣地看了他半晌,隻覺得他捏著自己下巴的手指上傳來的寒意幾乎順著皮膚直浸入自己的心扉,他忽然明白了什麽,顫聲道:“你……你是……不,你和國師是一個人!”


    百裏初和國師元澤居然是一個人!


    是了,那眉,那眼,那容貌……分明就是如此相似,但是朝野上下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是一個人!


    但是……


    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不能相信那渾身上下散發著澄澈聖潔氣息,眉目剔透脫俗的國師就是麵前的魔頭!


    若真的是他,那滿朝文武都被麵前的魔頭玩弄在掌心!


    百裏初沒理會他那震驚失神的模樣,目光落在他手臂上的那些細細如絨毛的菌絲之上,微微勾了下唇角:“看來本宮王座下的小植物們還活著,隻可惜天氣太冷,這地麵上還是有些陽光,這麽些時日,竟沒有長到你腦子裏。”


    “王座……你……你……。”百裏淩空再次瞪大了眼,幾乎是目眥欲裂:“你是……地宮王座之上的那個……鬼王!”


    是了,他想起來了,真言宮的人告訴過他,國師的修煉場所便在地宮!


    百裏初眯起眸子,微微躬身,低頭看著他的臉,聲音幽詭而涼薄:“本宮早年看你整日裏模仿著本宮,看著你努力地掩蓋眼底的貪婪和殘忍,雖然覺得惡心,但覺得你惡心得也頗有意思和膽量,方才容你活到了現在,卻不想,原來你是個連老三那個懦弱的廢物都不如的白癡啊。”


    “我……我……哥哥……不……皇兄,我再也不敢了……我已經是個廢人了,你饒了我罷!”百裏淩空渾身顫抖,心頭直冒寒氣。


    百裏初微微頷首,幽眸冰冷:“沒錯,你已經是個廢人了,所以……。”


    他笑了笑,捏著百裏淩空的下巴的手指改成溫柔地撫過那張和自己相似的麵孔:“所以本宮給你留著這張臉也沒有什麽用了。”


    說話間,他的指尖優雅地合攏,竟然慢慢地穿透了百裏淩空的臉頰皮肉。


    百裏淩空的皮膚和骨骼仿佛在他指尖下不過是一團軟麵一般。


    “啊啊啊啊——!”


    幽幽暗暗的宮殿裏傳來非人的慘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殿門外的宮人們渾身發抖,卻沒有一個人敢進門去阻止。


    ……*……*……*……


    紫金殿


    一道幽幽寒風忽然吹入殿內,帶來無邊寒氣,吹動了宮燈搖晃,紗簾輕蕩,也讓殿內靠在軟榻之上休息的中年男人渾身一抖,低低地咳嗽了起來。


    順帝微微支撐起身子,習慣性地吩咐:“鄭鈞,把窗給朕關上,再倒一杯茶來。”


    但是等了好一會,都沒有見人應聲。


    順帝微微睜開眼,不耐地道:“鄭鈞,鄭鈞?”


    但是依舊沒有人應聲。


    順帝終於不得不一邊咳嗽,一邊扶著軟榻坐起來,但是才抬眼,卻發現非但鄭鈞不在殿內,連平日裏伺候湯藥的小太監和宮女們都不在殿內。


    他忍不住有些發怒:“這群狗奴才真是無用。”


    他隨手取了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再抬眼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黃花梨書桌前背對著自己坐著一個人影。


    順帝顰眉:“鄭鈞,醒醒!”


    這老東西也學會偷懶了麽?


    隻是那人影沒有任何動作,依舊這麽坐著。


    順帝不耐煩地走過去,一拍那人的肩頭:“鄭……。”


    隻是那人被他這麽一拍,忽然轉過身來,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的臉,沒了眼皮、鼻尖、嘴唇,隻一張筋肉外露,骨骼錯位的麵孔,眼珠滿是腥紅地瞪著他,那人的皮肉還鮮紅無比地抽搐著,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他皮肉下蠕動著。


    他眼珠子上吊翻著,看起來猙獰無比,又或者說痛苦無比。


    更恐怖的是那人四肢全部都呈現一種扭曲畸形的姿態垂落著。


    “啊啊啊——鬼啊!”順帝何曾見過這般可怕猙獰的‘鬼怪’,他瞬間驚恐地倒退了數步,一個踉蹌直接跌坐在地上。


    “來人,來人,護駕!”順帝嚇得幾乎暈厥過去,捂住自己胸口不停地大吼著,但是他吼了半天,卻沒有一個人應聲。


    半晌之後,才一道幽幽涼涼的聲音響起:“父皇,不喜歡五弟的樣子麽?”


    順帝大驚,他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人進了自己的房間。


    待他梭然狼狽迴頭,才發現自己原先的錦繡臥榻之上如今坐著一道暗紅如血的優雅人影。


    待順帝看清楚對方的麵孔時,狂跳的心髒才稍微安寧下來:“澤兒……怎麽是你?”


    順帝不解,百裏初不是去治病了麽?


    百裏初看著坐在地上狼狽的男人,微微一笑:“本宮提前迴來了,父皇這是不開心見到兒臣麽?”


    順帝聞言,忽然想起他臨走前的吩咐,還有秋葉白的事兒,瞬間心虛了起來,但麵上還算是不動聲色:“澤兒身子大好,父皇怎麽會不開心。”


    他想從地上爬起來,不在自己兒子麵前顯得如此狼狽,但是方才那一嚇,讓他跌倒在地,這會子一動才覺得腿上骨頭疼,現在想來怕是摔著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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