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修長冰涼的手指擱在她的唇上打斷了她的話。


    百裏初看著她,微微一笑:“放心,本宮的身子本宮自己明白本宮著他們自然是另有他用。”


    秋葉白一愣,看著他片刻之後,微微點頭:“好。”


    她相信他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理由,如今也不是談此事的時候。


    她起身穿好雙白新送來的飛魚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便與百裏初一起用了早膳後,一起乘了步輦往前朝而去。


    隻是這路越走,秋葉白便越覺得有些奇怪,這條路不是通往太極殿,她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這是去哪裏?”


    百裏初靠在她膝頭,半闔了眸子,淡淡地道:“本宮讓人改了火刑的地點,不在宮內,也不在欽天監。”


    秋葉白還沒有來得及問為何,便遠遠地聽見了喧囂之聲,她抬頭看去,遠處的青龍門外巨大的火祭台已經高高地搭起。


    “午門?”她一愣,幾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初,你把火刑地放在午門,你不知道……。”


    “本宮知道外麵‘民怨沸騰’,民意兩極分化。”百裏初慢慢地睜開了幽暗的眸子,冷冷地看著天邊。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將火刑台設在午門。”


    秋葉白有些不明所以,杜家的人一直都在煽動信徒們,試圖逼迫他們留下燃燈,因為燃燈代表著真言宮,也代表著杜家重要的權力來源,一度幾乎激起民變。


    但這一切都在百裏初的掌控之中,她和百裏初最初便決定先將燃燈的罪行定下來,公之於眾,而杜家一定會力保燃燈,實在保不住了之後才會將一切事情推到燃燈身上。


    但是杜家和太後一定不會想要燃燈會那麽幹脆利落地反咬出杜家和太後。


    而她和百裏初的目的原本也不隻在真言宮和燃燈,燃燈不過是個引子,百裏初和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杜家和太後。


    後來的一切果然一如百裏初和她所謀劃的那樣,事情進行得相當順利。


    百裏初更預料到了燃燈對太後和杜家的嫉恨和不甘,他原本就極善於擺弄人心和人性,想要讓一個人放棄活下去的念頭,實在太容易。


    而又有誰比國師更合適打破燃燈這個真言宮宮主在民心中的神勢?


    燃燈早已放棄了活下去的念頭,甚至襲擊了太後,讓杜家在太後出事之後,一片兵荒馬亂,幾乎顧不上操控民意。


    隻是原本真言宮的根基太深,真相公布之後,民意雖然出現不小的逆轉,但是依舊流言紛紛。所以她和百裏初原本的決定是在欽天監行刑之後,既成事實後,再昭告天下。


    也避免杜家一脈的人做些蠢事兒。


    隻是不知為何百裏初在這個時候會突然決定改變主意。


    “這是國師的預言和旨意,自然也當昭告天下。”百裏初微微一笑,神色幽涼。


    “雖然燃燈罪有應得,但是當眾燒死她,未必是個好決定。”秋葉白微微顰眉。


    “別忘了,國師宣布燃燈和太後逆天罔顧人倫所為是為了平息神佛之怒備具爭議,國師雖然威望極深,尚且未有人敢質疑,但他也來自真言宮,燃燈雖死,民憤未平,真言宮的勢力若是煙消雲散後,不會過太久,國師也會成不少人眼中釘。”


    尤其是八皇子一派的人及原先保皇派的人,遲早會把目光瞄準阿澤,阿澤在一日,他們便不能放心一日。


    百裏初抬眸看向她,目光幽幽如暗夜之海:“小白很會為阿澤著想。”


    秋葉白微微一窒,隨後有些無奈地歎了一聲:“阿初,你和阿澤是什麽關係,你不是不明白罷。”


    她幫著阿澤,難道不也是為了幫著他謀劃麽?


    他輕笑,隻是卻忽然轉了話題:“真言宮的威勢是會受損,但是真言宮暫時不會消失。”


    秋葉白聞言,不禁一愣:“什麽?”


    他居然不但要留下杜家,還要留下真言宮?


    不,如今細細想,他最後將罪名隻限定在燃燈一人身上,甚至說燃燈和太後是用這些女孩子來祭天,平息神佛之怒,雖然是毀了太後對年積威,但也從一開始的布局便是處處給杜家和真言宮留了後路,


    秋葉白忍不住顰眉:“為什麽,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百裏初微微闔上眸子,把玩著她的柔荑,冰涼的日光從鮫珠紗的間隙裏落下,在他華美纖長的睫羽上泛起冰冷的光澤。


    “他們還有用。”


    她微微顰眉,又是這句話,他從一開始便對她有所保留,這種念頭讓她不太舒服。


    “你很快會明白的。”他閉著眸子似能感覺到她心中疑惑,冰冷的指尖輕輕在她的掌心劃過。


    秋葉白雖然不太喜歡他這種打啞謎的方式,但是他既然有這幫謀劃,想來有他的道理,而耳邊漸大的喧囂聲也明確地告訴她,這絕對不是什麽刨根問底的好時機。


    她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在出青龍門前下了步輦,換了馬,而百裏初也換了神殿的步輦。


    飄飄蕩蕩的白紗,白色的華美軟墊,其間高坐之人亦一身白色華美祭衣、銀發垂地,手握白神杖,步輦邊侍奉著的神殿女官、神侍手捧蓮花、甚至欽天監奉官亦皆著白禮服,口中念念有詞,梵音飄蕩,一切看上去神秘而高貴,令人不敢褻瀆仰望。


    ‘國師’出現的那一刻,所有的喧囂聲都漸漸地沉寂了下去。


    所有臣民都恭敬地跪伏在活佛之腳下。


    國師也好,初殿下也罷,他原本就是被真言宮培養出最接近神佛的‘活佛’,他一舉一動,不必刻意而為,便已經足以讓人虔誠跪拜。


    秋葉白負手而立,靜靜抬頭地看著日光落在他銀色的發上,泛出冰冷而聖潔的光暈,看著他高立在祭台之上,向所有人宣告燃燈所為,再告知所有的民眾,燃燈和太後所為是奉行了‘神佛的旨意’。


    她看著民眾們一片唏噓驚歎,神色驚慌茫然,再到那些失去女兒的平民們聽到他們的女兒是用來‘平息神佛之怒’後的失望和憤怒,燃燈無罪,隻是她要獻祭神佛之後的不甘哭泣。


    看見燃燈行屍走肉一般被人架上了火刑台,她的信徒們匍匐在她腳下讚美她的犧牲和偉大,而更多的人冷眼相對,而受害者的家人們更是對著那些信徒們橫眉豎目,幾乎大打出手。


    後燃燈在最後一刻仿佛突然醒來想要掙紮,卻被鶴衛們壓製著不能動彈,強行穿扣上了火刑柱。


    “不,饒了我罷,饒了我罷……國師。”燃燈聲嘶力竭地求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惑國毒妃(九傾天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青的悠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青的悠然並收藏惑國毒妃(九傾天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