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四少豈非危險了?


    秋葉白看著懷裏哭紅了眼的少年,心中一邊感歎寶寶手藝之精良,連這般假皮子也能做出這種似哭紅了眼兒的效果,一邊有些自嘲又無奈地嗤道:“是的,他知道了。”


    還是用那種讓人窘迫的方式知道的。


    寶寶眼底瞬間閃過濃鬱的殺意:“皇家之人沒有一個好東西,要不咱們下擊殺令……。”


    他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出一個猙獰而殺氣重重的手勢。


    秋葉白搖搖頭,淡淡地道:“你當我沒有想過麽,但是一來百裏初武藝修為高深莫測又怪異,身邊控鶴監鶴衛也皆是一流高手,下手不易;二來,我們也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雖然我藏劍閣在江湖中勢力不小,但是朝堂之中卻無根基;三來,既然我們能想到殺人滅口,難不成他不知這個道理麽,他必定做了另一手的準備,以防萬一。”


    “難不成四少你就這麽受製於他,連著整個藏劍閣都受製於朝廷?”寶寶緊繃了臉,眼底殺意不減。


    不管是出於為四少考量,還是出於身為江湖人對官府的天然厭惡,他都越來越覺得越來越憎惡百裏初,厭惡整個百裏皇族和朝廷。


    秋葉白看著麵前的那和張百裏初頗有六七分神似的臉,說著這種要除掉‘自己’的話,感覺頗有點微妙。


    秋葉白微微一笑,安撫寶寶:“雖然相處之中,亦能感覺此人難以捉摸,但一來,虛凰假鳳之事並非我一人獨有,他也有同樣的秘密在我們的手中,這已經是一種牽製,二來,若是論合作一事,他確實也算是一個比較合格和守信的夥伴。”


    “夥伴?”


    寶寶有點不敢置信地看著秋葉白,四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竟然將那樣危險的男人當成‘夥伴’?


    “如若不然呢,這已經是目前我所能控製的局勢範疇,難不成寶寶你還有更好的法子?”秋葉白看著寶寶一臉抵觸的模樣,便挑眉道。


    見秋葉白將球踢給自己,寶寶有瞬間啞口無言,是的,他也無法反駁秋葉白的話,他確實沒有更好的法子。


    要和那個男人周旋不容易,一個男人能用那種身份獲得朝政大權,挾製住了杜家,震懾百官,絕對不會讓人隨意能在他身上得手,而寶寶也知道秋葉白曾經在和百裏初第一次交手的時候就差點死在百裏初的手上。


    若是敏睿如四少在他手下都隻能勉強支撐,他們這些人又能如何?


    寶寶忽然間又開始有些痛恨自己的無力。


    看著寶寶陰鬱的麵色,秋葉白拍了拍他的肩頭:“好了,這些事兒我心中都有數,咱們和攝國殿下如今算是合作了,那麽我的真實身份暫時不會有暴露的危險,但若是想要讓此事的危險性降到最低,我便必須在朝廷之中站到一個更高的位置。”


    即使是再有人拿捏住她這個把柄,當權者也必須考量更多,掂量清楚是不是要因為這件事而舍棄她。


    寶寶一愣,從秋葉白懷裏退了出去,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四少,您說什麽?”


    一向最不喜世家朝堂之人,一向最厭惡皇家之人,原本進入司禮監也是不得已之舉,如今竟然要更進一步介入朝堂之中?


    秋葉白點點頭,鬆開了寶寶之後,負手而立,靜靜地看著窗外:“寶寶,你可知道,前朝有一位九千歲?”


    寶寶顰眉,他並不像四少那樣博覽群書,所以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是,前朝是有此人,史書記載他容貌醜陋,欺男霸女,權位齊天,橫行朝野,屠戮異己無算,聽說前朝皇帝正是因為寵幸這一等一的奸佞方導致民不聊生,民憤極大,當時的仍是西狄王的真武大帝興兵征伐之下,前朝國內烽煙遍地,群豪起義紛紛響應真武大帝,但是西狄大軍攻入上京之前,那九千歲卻已經病死了。”


    秋葉白淡淡地道:“這一切都不過是史書上的記載,真武大帝立國之後,據說因為憎惡此等奸佞,銷毀一切關於那位九千歲的史料,隻在史書上留下了那等罵名,但是曆史不過是勝利者書寫的,我曾經因為對此人頗感興趣,查過不少邊角殘存的史料,此人絕非尋常人物,若是九千歲真是禍國而亡之人,那麽前朝當時的民生情形根本不可能維持那種水平。”


    她頓了頓,繼續道:“至於所謂的鏟除異己,就算是真的,也不過是帝王心術,且對九千歲其人不予置評,就隻說如九千歲不過是一個太監,也已經令朝野上下都如此忌憚,隻怕就算他有一天被人發現是個假太監,有人敢揭破這個秘密麽,隻怕不必他出手,需要仰仗他的人都會先行把知道這些秘密的人除掉,或者讓這個秘密成為‘荒謬流言’。”


    寶寶忽然有點明白秋葉白想要做什麽了,他微微瞪大了眼:“難不成……四少你想要……。”


    “沒錯,就算我不能成為下一個九千歲,我也要讓那些試圖用我的弱點挾製我的人,在做任何事情和決定前——細細思量。”秋葉白微微眯起眼,看向窗外,眸光沉冷而銳利。


    迴到秋家這一年多,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尤其是在遇上百裏初和梅蘇之後,她都清楚地看見了自己的無力之處,對於百裏初而言,就算他的真實身份揭破了,不要說皇帝不會放棄他這個兒子,就是他自己手上的勢力也絕對讓人不敢輕易妄動;而梅蘇,背後是杜家,是太後,他可以在整個淮南三地隻手遮天,將她逼得差點陷入絕境。


    她甚至不知道梅蘇在別的地方是不是還有同的勢力。


    所謂民不與官鬥。


    她和這兩個人相比,若是她隻在野,憑借著藏劍閣在江湖中的地位和能量,並不用畏懼什麽。


    但是如今,她的秘密陰差陽錯都已經被這兩個人知曉,秋家她不在乎,但是唯一關愛自己,為了自己活下來冒了那麽大風險的母親……她不能不在乎。


    偏生母親卻又深愛著她那不負責任的父親,還有一個不知所謂的妹妹!


    若是父親因為她的身份泄露,而被牽連抄斬,隻怕就算她強行帶走母親,善良的母親後半生都會生活在痛苦淚水和自責之中。


    所以,既然已經走到這個地步,她也隻能一搏!


    “四少……。”寶寶神情很是複雜,他忽然問:“四少是不是已經有了決斷了,您打算怎麽做?”


    “既然我已經決定繼續下去,那麽首先我需要朝廷裏有一個絕對效忠我的地方,及效忠我的下屬。”秋葉白眯起眸子,伸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嫋嫋的熱氣蒸騰起來,讓她的容顏看起來你有一種奇異的虛無感。


    “您是說……看風部?”寶寶也在她對麵的八仙椅上坐了下去。


    秋葉白輕笑,眸光銳利:“不,司禮監,我要整個司禮監,也就是說我要成為司禮監的下一任督公!”


    當年前朝九千歲掌控朝政,與朝中大臣分庭抗禮,成為第一權臣的第一步,就是成為被司禮監的督公!


    “即使在真武大帝年間,司禮監依舊沒有被取消,隻是被削了權,將大部分的權力迴收帝王手中,但是這麽多年司禮監能保留下來,曆任十數代百裏帝王又到了杜家手裏,都沒有消亡,就是因為它有不可替代之處。”


    司禮監雖然存在陰暗之中,監查、刺探、秘密審訊這些職能,似代表著朝廷最黑暗而不可見光的一麵,但不管是在過去或者未來,這樣機構的存在確實鞏固了朝廷的統治,並且得到了當權者的信任。


    所以,她非常理解一個掌控了特務機構,又能得到掌權者信任的太監,何以最後能騎到了自己主子的頭上。


    她沒有九千歲那樣的野心,卻也可以參照他的路子得到她想要的結果。


    秋葉白森然淩厲的神色,讓寶寶看得心中微微發寒,他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朝廷麽……這是他最憎惡的存在之一,但……


    “既然是四少想要做的事情,寶寶必定會永遠地跟在四少身邊,直到四少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一切。”他輕聲道,握住了秋葉白的手。


    秋葉白看著寶寶,原本淩厲的神色緩和了下來,也反手握住了寶寶的手:“此路艱險,風險極大,我不能對不住師尊,所以藏劍閣必須暫時更隱入暗處,我會再培養挑選合適的繼承人,寶寶你一向做事膽大卻細心,亦算有謀……。”


    “四少。”寶寶忽然打斷她,冷聲道:“我在藏劍閣醒來那一日,就說過,此生隻會效忠一人,從來都是你,而不是藏劍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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