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呲牙咧嘴地揉著自己臉:“那又如何?”


    秋葉白微微地勾勒下唇角:“不如何,書房和臥房是一個人最私密的處所,它們的布置通常反映了主子的真正性情,我們沒有看到臥房,但單從這書房來看,簡潔普通到了極點,毫無特色,便可以知道此人如果不是一個性情簡樸的人,便是……。”


    小七:“便是什麽?”


    秋葉白:“便是一個防備心極重的人,因為隻有防備心和猜忌心極重的人才會連自己經常獨處的處所也不允許泄露出他的內心情緒與喜好,不管是這滿園精致與奢侈,還是那簡樸的書房都不過是他想讓外人看見的他,梅蘇惟一的破綻就是這精致奢侈與簡樸反差太大。”


    如此般的差異反而更讓她懷疑他的本性到底如何,謹慎到即便是自己獨處的地方也不允許泄露他的心情。


    許久之後,她方才明白這書房和這府邸院真的便是梅蘇的破綻,她猜測了個八九不離十,隻是唯一的差別就是它們真正地反映了他那矛盾到了極處的心境。


    “隻是我瞅著那梅大少爺似乎已經對四少有所猜測了。”小七聽完之後,忽然道。


    秋葉白看著船下碧波悠悠地道:“要的就是讓他猜罷,慢慢地猜,哪怕生出一些忌憚來也沒有什麽。”


    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會行事更謹慎,越是謹慎猶豫,動作自然就越慢,她便有更多的時間尋出他的破綻


    “四少,您實在因該去刑部或者五成兵馬司做個查案官兒才是,說不定很快就能得上百姓送的青天匾和萬民傘了。”小七忍不住搖頭。


    她輕笑:“難不成你家主子現在不是查案官兒麽。”


    船尾的三管家一邊試圖把圍著自己撅屁股的母鸕鶿推下水,一邊注意著船頭兩人一會子搖頭,一會子笑,卻嘴都沒張,隻覺得詭異無比,心中頗有些這兩人也許腦子真有點兒毛病。


    船行很快,很快就到了岸邊,上了岸再過一個抄手迴廊就到了出府的地方,不過這一迴,走的變成了正門。


    秋葉白和小七下了船,那三管家正也要跟上去,那船卻不知道怎麽忽然蕩漾了一下,三管家不小心一腳踏空,在船舷上搖搖擺擺試圖穩住身子,那母鸕鶿以為這隻公鸕鶿終於被自己勾引成功,正對自己展翅跳求偶舞,便立刻興奮地撅著屁股撲了上去,三管家到底還是沒穩住,‘噗通’一聲掉水裏了。


    小七看著那三管家被船娘拽上來的時候頭上還頂著一隻母鸕鶿的狼狽樣子,實在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來。


    三管家又羞又惱,爬上來手足無措,一邊站著的接班船娘立刻低頭上來討好地道:“三管家,您且先迴去罷了,奴來送這位貴人。”


    三管家看著大門就在前麵不遠處,再看那船娘低著頭姿態極為謹慎,看著還算穩妥,他遲疑了一會,看向秋葉白尷尬地道:“小人失禮了,先行告退一布,這邊的丫頭送您出去可好。”


    秋葉白看著他的模樣,心情不錯,便也大度地擺擺手:“你去吧。”


    三管家立刻作揖之後,趕緊匆匆忙忙地退下去了。


    那船娘恭謹地上來對著秋葉白道:“大人,請。”


    秋葉白點點頭,跟著她向正門而去。


    走了一會,秋葉白忽然開口道:“你家主子到底想跟本千座說什麽,你若是再不說,本千座便要走了。”


    那船娘一僵,隨後有些怯怯地看了秋葉白一眼:“大人……您是怎麽……。”


    秋葉白淡淡地道:“方才那船本當穩穩靠岸,卻忽然晃動起來,觀梅府規矩森嚴不弱於門閥世家,若是真的這般不穩當的船娘隻怕早就被打發了,想來是因為有人想要見我,才想著支開三管家罷。”


    那船娘頓了頓,咬著唇輕聲道:“大人果然厲害,奴婢是大小姐的丫頭湘言,今兒大人救了大小姐一命,大小姐為大人風姿所折,若是大人不嫌棄,便願為大人洗手做羹湯,共結連理。”


    秋葉白一愣,神色莫測地看著麵前的船娘,忽然輕笑:“若是我說嫌棄呢?”


    那湘言一呆,不可思議地看向秋葉白,怎麽也沒有想到秋葉白會這麽迴答她,自家小姐何等風姿,居然人會拒絕小姐?


    但是對方神態淡漠,讓湘言是在無法,尷尬地呆了一會,忽然想起什麽,立刻從袖子裏取出一份絲帕遞給秋葉白:“大人,這是大小姐說的,若是您有疑慮,便看看這個。”


    秋葉白挑眉,取了那絲帕過來,發現正是今日上午那梅相子用來做引香撚的帕子,但此刻上麵已經寫了幾行字。


    看著那幾行字,她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來,神色有些難以琢磨。


    那幾行漂亮又文鄒鄒的簪花小楷的意思簡短地歸納起來就是一個意思——如果秋葉白肯娶她梅相子,那麽她可以毫無保留地幫助秋葉白將淮南一案給破了,必保秋葉白平安和富貴。


    也就是說,梅相子這是在出賣她親愛的大哥和梅家,或者說還有杜家及太後老佛爺。


    湘言邊行邊看著秋葉白的神色,她雖然不知道大小姐到底寫了什麽,但想來也是極為要緊的話,自家大小姐也說了,秋葉白看了她的帕子,必定會同意的。


    但是沒有想到,轉過迴廊大門就已在眼前,秋葉白忽然將那帕子一收入衣襟,但是卻也沒有立刻答應,隻是含笑道:“這些事兒都是男人的事情,大小姐這般美人,還是在繡樓裏好好地養身子才是。”


    說罷,秋葉白便毫不留戀地轉身領著小七向大門走去。


    湘言瞬間呆了,想要叫住她,卻見到大門邊有不少人,她最終還是隻能惱惱地一跺腳,眼睜睜地看著秋葉白出了梅家大門,然後垂頭喪氣地往迴走。


    ——老子是簪墨痕妞兒是嫵媚妖嬈小鸕鶿的報複性賤笑ing分界線——


    等著秋葉白出了梅家門,慢悠悠地走到朱雀大街附近的小巷子裏時候已經是日落黃昏,飯菜的香氣也已經從各家各戶散飄逸了出來。


    小七抱著肚子直接眼巴巴地盯著不遠處的一麵精致的招牌,就不肯走了。


    秋葉白一看,原來是京城裏知名的一家知名的酒樓,全名就一個“壹”,這裏的飯菜每日隻提供四桌,也沒有任何菜牌子讓人點,可是京城名流們卻趨之若鶩。


    隻因為裏的不管任何菜全部都是精致異常,美味無比,而且天南地北,什麽菜係都有,還有不少吃遍珍饈的貴族們都叫不出名字的菜肴,所以哪怕一天隻賣四桌酒菜,每一桌子酒菜都要一百兩銀子的離譜價格,一樣定到了半年之後。


    秋葉白以前來此地吃過,和這裏的掌櫃的因為切磋一道菜,不打不相識,所以每次她來,偶爾高傲的掌櫃就會上一道菜款待,就算沒有飯菜,也有點心兩道,所以小七此刻隻巴望自家主子上去討吃的。


    秋葉白想想,也有些時日沒有來了,便也順了小七的要求,向那酒樓而去。


    那壹酒樓的掌櫃此刻不知據說去接待貴客了,但是小二十認得秋葉白的,自然立刻笑嘻嘻地開門迎了她上來,又讓她去掌櫃的會客間等候著。


    秋葉白不著急,便含笑應了,往那掌櫃的會客間而去。


    這壹酒樓占地不大,卻也有中等人家的院子大小,最為特別的就是他們的後院裏有一個清澈的池子,專門引了泉水來,池子裏卻什麽都不種,而是倒了滿池子的清酒,唯獨池子邊種了一株極為特別的四季紅梅,一年四季都開花,落了滿酒池的花瓣,釀成奇特的梅花釀,供客人飲用。


    風雅之極。


    不過此刻,秋葉白一邊欣賞著月色蔥蘢,一邊看那滿池子的鏡花水月,然後瞬間就驚了。


    池子裏一片豔紅,一道紅色的美人身影,竟然靜靜地沉在那滿池的鏡花水月的水底,水中蒼白豔絕的麵孔、黑色散佚的發絲,黑與白,紅與黑,伴隨著滿池的落英交織成,美不勝收,卻也驚悚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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