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和蔣顏正年歲差不多,都是一個時代的人,所以她對蔣顏正年輕時有所了解也是正常不過的事了,蔣夢瑤一聽寧氏對自己有這麽高的評價,頓時喜笑顏開,正要道謝,卻聽寧氏又加了一句:


    “臉皮一樣的厚。”


    “……”


    人艱不拆,別鬧。


    將虎妞安頓好之後,蔣夢瑤無事一身輕的迴到了蔣國公府,門房看見她迴來,就立刻撒開了腿往裏跑去,蔣夢瑤也不逃避,也不閃躲,直接自己走去了戒律堂,跪在了蔣家的列祖列宗麵前。


    孔氏聞訊趕來,不等她開口,蔣夢瑤就說道:


    “嬸母在上,侄女身為蔣家長女,不知禮儀,不能給幼妹,幼弟做表率,壞了府裏的規矩,冒犯了嬸母,該打,該罰,還請嬸母無需顧念私情,懲罰侄女,以儆效尤。”


    孔氏看著這個乖乖跪在地上認錯的小丫頭,隻覺得她認錯認得太爽快,與她這潑皮性格嚴重不符,必定有詐!


    疑惑的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後,才發生問道:


    “那賤婢呢?我告訴你,縱然你把她藏起來,但隻要我蔣家想找,就沒有找不到的。找到了,一樣是個死!”


    蔣夢瑤天真無邪的對孔氏笑道:“之女不敢隱瞞嬸母,虎妞已經被我趕出了國公府,現在被天策府步老夫人收去,入了天策府的門了。步老夫人說,若是嬸母還想拿人,就讓咱們府裏的老太君親自帶人去拿。”


    孔氏蹙眉叫道:“你說什麽?這怎麽可能?”


    不說寧氏那古怪性格,縱然是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可能被人逼迫著做什麽事的,就是蔣源和步家的關係,那老太婆也不至於替蔣夢瑤撐腰,替她擔責任啊。


    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蔣夢瑤說的言之鑿鑿,又不像是說謊,一時間就連孔氏都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件事要好了。


    左思右想好一會兒之後,孔氏才象征性的打了蔣夢瑤十個手板,先將她放迴了大房戚氏身邊去了,至於那個賤婢,還是等哪天老太君心情好的時候,她再去提一提,問一問罷,畢竟寧氏是老太君都怕的女人,她真犯不著為了一個該死的賤婢去冒險才是。


    ☆、第五十八章


    這件雞飛狗跳的事情,因為有寧氏的插手,所以蔣家這邊隻能不了了之,畢竟也隻是一個孩子惹出來的事情,若是鬧得太大,反而今後不好收場。


    夏天過後,蔣顏正就傳迴家書,說是兩個月後迴來,自從接到家書的那一刻起,蔣家就開始準備各種迎接事宜。


    迴想上迴蔣顏正迴府後做的一係列的整改,孔氏已經按照那種規模提早一步進行調查處理,尤其對府裏各處的賬目明細一一核對,生怕再出現上迴被牽扯出來的那些貪、腐問題,整日忙的是不可開交,再也沒有餘力去管大房如何了。


    十月金秋時節,蔣顏正依舊輕車簡行,帶著三百精衛就奔了迴來。


    戚氏和蔣夢瑤站在最後麵,蔣夢瑤聽見馬蹄聲的時候,就將頭探出去老遠,希望自家老爹第一個看見的就是她。


    蔣顏正的馬隊自國公府門前停歇,照例蔣顏正一下馬就要找吃的,有了上一迴的猝不及防,這一迴在秦氏和孔氏事先準備之下,沒有讓蔣顏正等的發飆,直接把他帶去了宴席旁。


    戚氏在人群中,終於看見一個偉岸的身影自馬背上翻下,蔣源一身勁瘦,原來白皙的皮膚也被大漠黃沙掩藏,變得黝黑不少,容貌卻依舊俊秀,目光清明的厲害,整個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劍般,煞氣淩人。


    戚氏激動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兩行清淚已經流下,人卻矜持的站在原地,就那麽眼巴巴的看著這個她朝思暮想好多年的男人。


    蔣夢瑤可沒她矜持,等蔣源下馬站穩之後,就像隻小燕子般飛撲進了蔣源的懷抱,摟住自家老爹的脖子,被蔣源抱著轉圈,雖然她已經九歲,馬上就十歲了,可是蔣源依舊把她當成三四歲的小娃兒,讓她坐在自己的臂彎中,抱著就不放下了。


    抱著女兒走到戚氏身旁,對她伸出另一隻手,戚氏伸手交握,一家三口落在眾人最後,一同走入了大門。


    戚氏給蔣源在大房的小廚房裏單獨做了一桌菜肴,娘兒倆就那麽坐在蔣源對麵,看著他狼吞虎咽掃下了大半桌的東西。


    戚氏在旁給他倒茶潤喉,狀似無意的問出了一個她最在意的問題:


    “這迴,準備待幾天啊?”


    蔣源喝了口茶,用他已經有些老繭的手掌握住戚氏的手,輕柔的捏了捏,說道:


    “邊關若無緊要戰事,暫時就留在京裏了。”


    戚氏眼中閃過驚喜:“真的?”


    蔣源又拿了一顆饅頭,點點頭:“真的。國公說,在京裏時,讓我先入軍器監,了解一下運作,將來有機會再提少府。”


    對於蔣源的話,戚氏先是愣了好一會兒,呆呆的看著他,直到蔣夢瑤問道:


    “爹,你這是要當官了嗎?”


    對於女兒興奮的詢問,蔣源也不吝告知,在她的小臉蛋上掐了一記,說道:


    “當官有什麽稀奇的,你爹將來是要當將軍,當元帥的。”


    蔣夢瑤對自家老爹的自大很是無語,就連戚氏也失笑出來:“你呀,就這一張嘴厲害。我也不乞求你做將軍,做元帥,隻要國公願意帶著你,哪怕就是做個小官,沒挺好的。”


    蔣源嘿嘿一笑,說道:“唉,你們也太不相信我了。這幾年我在邊關不是白混的,隻不過有些功勞現在沒有報上來,國公說,先壓個幾年再報,畢竟我在京裏沒什麽根基,貿然領了大功,反而走不長遠。”


    戚氏聽了稱奇:“國公真是這般說的?不論真假,公爺肯愛惜你,我就高興。”


    蔣夢瑤也跟著點頭:“是啊,我也不在乎自己是九品芝麻官的女兒,還是一品上將軍的女兒。我隻想做爹爹的女兒。”


    對於妻女的無條件支持,蔣源覺得舒心極了,吃飽了飯,又靠在太師椅上喝茶,蔣夢瑤坐在一旁給他體貼的扇扇子,雖然已是深秋,但是中午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悶熱的。


    戚氏早就打來了熱水,把蔣源的官靴脫了,讓他把腳泡在水中,親自給他擦洗。蔣源看著離別多時的妻女,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愧疚來,摸著蔣夢瑤的頭說道:


    “這些年,苦了你們娘兒倆了。”


    蔣夢瑤和戚氏對視一眼,蔣夢瑤立刻賣乖道:“不不不,我可不苦,苦的是我娘,她經常夜裏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哭,爹你迴來,可要好好的安慰她呀。”


    戚氏沒好氣的嗬斥了一番蔣夢瑤:“胡說什麽?我才沒哭呢!”


    蔣夢瑤又和蔣源對視一眼,父女倆不約而同的做出聳肩的動作,直氣得戚氏直跺腳,指著蔣夢瑤說道:


    “你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平日裏盡欺負我就算了,現在你爹迴來了,看他怎麽收拾你!”


    蔣夢瑤不置可否的吐吐舌,蔣源也像是要響應妻子的號召,佯作正經的點頭說道;


    “是啊,這次我迴來,是該好好替這丫頭找個能收的住她這無法無天脾性的婆家了。”


    “……”喂,歪樓了啊!


    戚氏一聽這話,眼前一亮,蔣源則看著她姣好的背影傻笑,蔣夢瑤大大歎了口氣,搖搖頭,作為一個體貼的女兒,最緊要的一條就是:誓死不當電燈泡。


    略顯誇張的一拍腦門兒,說道:


    “哎呀,我忘了步老夫人讓我送些書冊去的事了。你們慢慢聊啊。”


    蔣源和戚氏對於女兒的行為表示不解,看著蔣夢瑤飛也似的跑了出去,蔣源無奈的笑了,女兒還是那個女兒,依舊是古怪的。


    戚氏見他發笑,卻是橫了他一眼,說道:“這孩子越來越離經叛道,也不知像誰,你迴來了可得好好管管她,我是管不住了。也該給她找個婆家了,璐瑤已經被指給大皇子做側妃了,咱們閨女我也不求高嫁,隻希望找個能容忍她的就好。”


    蔣源現在看見她就忍不住想傻笑,當然是娘子說什麽,他就說什麽了。


    “是,都聽娘子的。咱們不求嫁高門大戶,隻求對咱閨女好的,讓她能夠繼續這樣自由自在的才是最好。”


    “……”


    久別夫妻,四目相對,天雷勾動地火。


    蔣顏正迴朝之後,首先向聖上匯報了邊關諸事,並與內閣商議了下一步的邊關走向,然後,就是向朝中舉薦了六個在戰事中有突出表現的將士入朝,其中蔣源和步擎元都被分在軍器監,蔣源做監司,步擎元做監理,其餘眾人皆分在兵部諸所。


    軍器監丞是左相的小舅子,平日裏對下很是嚴苛,對於被強行分配而來的蔣源和步擎元,雖對他們的背景頗為無奈,但卻也未必給他們好臉了。


    畢竟整個安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蔣家大房蔣源是個不折不扣的廢柴,而步擎元雖是天策府步家的獨苗,可生來就是個病秧子,僥幸活了這麽多年,還給他活著迴來了,奇跡是奇跡,卻未必叫人敬佩,畢竟憑這兩人的身份,跟著國公後麵混了好幾年,一朝歸來,竟然隻是被打發到了這六品的軍器監來混日子,可見在外麵混的有多差,國公對他們又有多敷衍,如何叫人尊重的起來?


    新人進來都是以擦拭庫中兵器這一條路開始的,蔣源和步擎元也不例外,被安排到了兵器庫中擦洗曆來兵器。


    這日,祁王高博突降軍器監,說是先前佩的寶劍丟失,想再挑一柄隨身寶劍,祁王殿下駕臨,差點閃瞎了軍器監丞的眼,親自點頭哈腰跟隨伺候,正巧就看見坐在一旁門邊擦拭兵器的蔣源和步擎元。


    祁王原本一隻腳都跨入了門檻,可突然又停了下來,轉身看了看蔣源,軍器監丞正要上前驅趕這兩個沒有眼頭見識的蠢貨,卻見祁王收迴了腳,來到蔣源身前,深深一揖,說道:


    “不知蔣賢郎在此,小王失禮了。”


    “……”


    蔣源和步擎元對視一眼,軍器監丞瞪大了雙眼,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看著這個突然抽風的祁王殿下。


    蔣源也是愣在了當場,還是步擎元推了他一把才反應過來,趕忙站起身來迴禮。可祁王卻似乎打算一根神經傷到底般,立時過去扶住了彎腰的蔣源:


    “蔣賢郎免禮。”


    “……”


    蔣源擦了擦額前的冷汗,看了看軍器監丞快要好奇到死的眼神,無奈的笑了起來,對高博說道:


    “王爺不必多禮,該是我給您請安才是,王爺有禮,請受下官……”


    高博卻怎的都不肯受禮,扶著蔣源的雙臂,倔強的直唿:“蔣賢郎無需多禮,快快請起。”


    好不容易把總是想要下跪的蔣源安撫住,隻聽高博對一旁的軍器監丞說道:


    “蔣賢郎是本王少時導師,軍器監難道沒有其他可以讓他做的事嗎?”


    軍器監丞素來聽過,見過的祁王全都是以暴虐的畫風席卷而來的,可今日這個祁王……禮賢下士,要不要到這種地步啊?


    當即頭點如搗蒜:“有有有有。不知蔣監司竟與王爺有此奇緣,下官有眼無珠,怠慢了蔣監司。”


    蔣源抓抓後腦,丈二摸不著頭腦。祁王接著軍器監丞後麵的一句一本正經的話,卻更加讓人找不著北了。


    “是有眼不識泰山。”


    “……”


    好吧,王爺您說什麽就是什麽了,哈哈哈,誰讓您是王爺,您任性,好吧!他一個六品小官兒還能說什麽呢。


    平白踢了個鐵板,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好不好!


    ☆、第五十九章


    蔣源迴家之後,把今天的奇遇告訴給了妻女聽,蔣夢瑤第一時間就喝水嗆到了,戚氏一邊給她順氣,一邊埋怨她冒失,蔣夢瑤隻有在心裏對那個莫名其妙的小子豎起了中指!


    臥槽!你要不要這麽高調?


    不過,蔣源就是長了十個腦袋也不會往那麽複雜的方麵去想就是了,隻會以為是祁王腦抽或是今兒心情好。


    對於自家老爹的誤解,蔣夢瑤自然不會上趕著去跟他解釋,畢竟這件事她就是拋開自己一萬個不願意,祁王那高高在上的帝國最受寵的皇子想娶她這個廢柴與商婦之女?嗬嗬嗬,也就想想了。


    ‘不受寵’的大皇子想要納她做妾都沒有成功,好不好,何況是這個‘受寵’的?


    所以,對於祁王那不合時宜的態度,蔣夢瑤並沒有太放在心上,蔣源和戚氏就更加不會往那方麵去想了,他們倆的最終想法,都是想找一個不那麽富貴,但卻對自家閨女好的人家做親家,很明顯,祁王根本不在考慮之列。


    蔣國公迴府之後,想廣邀親朋,辦一次宴席,府裏商議之後,反正國公的壽辰也快到了,幹脆就借著壽辰再大辦一次好了。


    十一月初旬,各家接到了國公府信使的邀約,有些比較親近和重要的,都是蔣源,蔣舫和蔣昭親自去邀,十二月大家又一次齊聚國公府。


    而上一迴蔣國公做壽之時,蔣夢瑤與蔣月瑤一同被分擔招唿一些旁支家的小姐,這一迴依舊如此,但是,卻隻有她自己,蔣月瑤已經被分去了蔣纖瑤身邊,招唿京城的貴女們了,看著像是高升了好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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